已是一地秋

安静的位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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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确实是凉下来了,刚一打开窗户,一种很深很浓的秋味儿就迫不及待地窜了进来,像久别的爱人,以无限的热情给了我一个结实而猛烈的拥抱,这让穿着单薄睡衣的我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颤。站在窗户边看院子里那些树,几天的大风让原本高大强壮的它们似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棵棵叶儿稀疏且垂头丧气,身下枯叶遍地,它们像已经进入暮年的老人,盛夏的繁华过后接下来是无奈的凋零,不甘心,但又无法遏制,更没有选择,不管你愿不愿意,每一种生命,都会从繁荣走向衰落直至最后枯竭,不同的是,植物们凋零的背后是新生命的开始,是新的孕育,那么人类呢?活着的时候,相爱的两个人如果生前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就会说:下辈子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妻子(丈夫);活着的时候,两个相濡以沫感情不错的夫妻,在一方的弥留之际,会说:下辈子我还要嫁(娶)给你做你的老婆(老公);活着的时候,有一些想做但却没机会做的事儿,会说: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会怎么样怎么样但是,会有下辈子吗?一个人死了,就是永远的消失,没有传说中的奈何桥三生石,没有下一辈子,死亡之后就是空,是虚无。不知道在哪里读到过一篇关于人死后灵魂重量的文章,有灵魂研究学者做了一系列试验,得出结论是人在死后,灵魂会如水中浮萍一样漂浮在空中,呈现微粒子状态,而集结起这些微粒子,重量仅仅21克,无论胖瘦,最后都归结为一个重量:灵魂的21克。这么说来,倒是真有些心酸。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是谁家的一群鸽子带着哨儿呼啦啦地飞了起来,赶紧收起跑远了的思绪仰头望去,竟然给人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它们在空中盘旋着盘旋着,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和秋日的阳光亲密耳语,一遍又一遍地兜着圈子并扩大着圈子就这样看着它们渐飞渐远,听着渐渐远去的哨音,突然觉得,在这样尴尬的年纪,在这样清新的秋日早晨,能这样静静地在窗前站一会儿,能这样不受限制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真好!

    乘思绪断线的空档,打开电脑,泡上一壶茶再返身回来,开了似有若无的音乐,安静地坐在电脑前,在铺了满满一桌的阳光下,在袅袅的茶香中,随手敲下这样一些散乱的文字,让我一个人,慢慢地享受这个闲适的早晨吧。

    上海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漫长,之前总觉得这个城市的秋天只是四季的一笔细抹,是让人不易觉察的一闪而过,直接会从炎热的夏季大跨步迈进深秋进入初冬季节,但是今年,这种秋高气爽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久并且还在继续持续着,那些弥留在树上的半绿半黄的树叶,被飒飒的秋风温柔地牵起手臂在空中翩然而舞,饱满成熟的旋律,让人的心情在这个本应感伤的季节里好的离谱。

    一直都很喜欢瞎想,不受任何限制地,在脑子里随意泼墨,这种随意而任性的遐想,是我目前最喜欢的放松方式。

    有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关了灯的那几分钟,我脑子里常常各种想法各种情境神飞鬼飞,就好像是一个蹩脚的编剧,在努力地撺掇一些四处漂游着的零散的情节碎片,把它们生拉硬扯地粘在一起拼接成一半的剧情,然后困意袭来,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碎片突然之间没有了粘合剂的支撑,一下子四散崩开化成一片朦胧了。于是夜晚,骤然间在我的朦胧中短了又短。

    不远处学校的广播突然就响了起来,心突地一紧,最近总是这样,比较投入地想一件事的时候,任何一种声音哪怕是冰箱风扇启动的细微的声音,都有点惊我一跳的意思。说到广播,突然就想到兰花草,想到喜欢抱着吉他在操场上弹兰花草的那个男孩子,想到那些年轻的在学校的快乐或者忧伤的日子,它们和我童年少年时代的很多记忆一样,结着伴儿潜伏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并且总会在一些时候,不经意地跳出来冲我眨眨眼,猝不及防地,那些年轻时曾经幻想过的风景,风一样向我席卷而来,又被隔了太久的时光划得支离破碎,掬在手里,很多情节却无法拼接。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段旅程而已,每个人都在各自认准的小道上踽踽独行,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曾经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好友,当某一天发现彼此之间的交流不那么顺畅的时候,内心的惧怕和失落无以言说,但也无力改变,改变什么呢?圈子变了,人也变了,想法也变了,这不奇怪,谁也不能总把自己迷失和沉溺在那些已经逝去的过往里,有些过程,即使当时欢乐得曾经以为在以后的岁月里无可替代,但,那也只能成为我们生命中所经过的一小段经历,是我们彼此遇见和相处的宿命,而生命的旅途,却永无止息,除非我们和这个喧闹的世界之间画上永久的句号。所以,那么挑剔干嘛呢?我们都不过是各自生命中的过客,只不过是在长途跋涉当中的某一个交叉点上有了意外的交集,生出一段美丽的但却注定如流星般的情谊而已,流星之美,是可以长久的吗?答案是,将这一瞬的绚丽,封存进记忆的相机,那么,便是永恒了。

    想到这里,心底便有些空空荡荡,而此时,阳光已经很灿烂了,楼下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今天,想必又是一个艳阳天了吧。

    2014。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