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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之所以闭门拒客,就是不希望自己的门生和部下会来登门劝留,更不希望门生和部下趁此机会在面前大发牢骚,痛斥袁世凯的种种不满。即便是今日决定离开,他也专门做了一些吩咐,对自己的行程安排加以保密。
正在猜测究竟是何人在此等候,车外传来一个恭恭敬敬的声音:“卑职熊炳琦恭候芝泉公多时。请芝泉公恕罪,未经芝泉公允许,卑职擅自更改了芝泉公前往天津的车次,特意安排了加挂花车。造次之处,还望海涵。”
一听是熊炳琦的名字,马车的段祺瑞脸色立刻变的阴沉起来。他推开车门,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之下走了马车。只见马车正前方立着一骑,马背上之人年约三十岁,短眉凤眼,正是熊炳琦。熊炳琦见段祺瑞下后之后,急忙的也从马背上落地,躬着身子向段祺瑞行礼。
“这么说,是曹仲珊叫你来的吗?”段祺瑞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
现如今熊炳琦仅仅只是曹锟的副官,别说在段祺瑞面前熊炳琦只是一个晚辈,就连年纪比段祺瑞还要大三岁的曹锟见了面都得反称段祺瑞一声哥哥。以段祺瑞的性格,他已经决定的事情最不喜欢别人乱来,这熊炳琦擅自修改了自己的车程,又是再自己最不想见客的时候擅自跑来造访,自己怎能有好心情!
“实不相瞒,曹大人正在车站内恭候芝泉公。”熊炳琦恭恭敬敬的说道。
“哼,他不是在湖北吗?这会儿怎么又回京城了。你是后生晚辈不知道我的脾气就罢了,他这个当长官的难道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打搅吗?”段祺瑞冷森森的说道。
“此事曹大人当然明白,也甚是感到抱歉。不过若不是因为有要紧事,曹大人是断然不敢如此造次,还请芝泉公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是。”熊炳琦连忙说道。
“有什么重要事?这会儿最重要的事还不是大总统要当皇帝么。”段祺瑞不掩揶揄的道。
“还请芝泉公移步站内,等芝泉公与我家大人见了面,自知分晓。”熊炳琦说完这番话,躬身稍微闪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段祺瑞人已经到了这里,而且又必须再次等候乘车南下,总不能因为曹锟和熊炳琦的阻扰而抽身返回。他没有再对熊炳琦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示意侍从赶着马车继续前进,然后自己迈步在熊炳琦的带领下往火车站站楼前去。
以曹锟的身份和权势自然不会是在候车室迎接段祺瑞,熊炳琦带着段祺瑞径直走进了站长室。门口四名警卫员好位置,火车站的站长早已不见踪影。在这个时候只怕是远远没有资格能参与这样两位大人物的碰面。
曹锟在看到熊炳琦带着段祺瑞走来后,连忙推门而出相迎,见到段祺瑞后客客气气说了一些奉承和劝慰的话,又是一脸诚恳的表现出无奈之态。倒是段祺瑞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早先他本人与曹锟的政见就不太相和,再者一个是皖系一个是直系,之间多多少少是有隔阂。再加上这会儿正满怀不悦,理所当然没有与曹锟客套的心情。
二人相继走进站长室,曹锟请段祺瑞落座,又派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段祺瑞最爱喝的桂花茶端了上来。
“本来曹某确是在湖北,不过这段时日登基筹备处屡屡电文催邀北上参加典礼,就连大总统本人也写来信函,诚惶诚恐之下唯有却之不恭。”
“若你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我想你我之间也无甚可谈了。”段祺瑞喝了一口桂花茶,直言直语的说道。
“呵呵,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打扰老哥哥你了。说来,老哥哥跟大总统之间必是有一定误会,这其中只要说的清楚了,事情也就罢了。老哥哥何必还要急着动身离京呢?”曹锟与段祺瑞共事这么多年,自然了解段祺瑞的脾气,也因此没有把在乎段祺瑞的态度。
“曹老三,找我有事索性就直接言明就是,何必还要东扯西扯。你曹老三都能打听到我今天在这里乘车,又岂会不知道我跟项城之间是因何事而起的矛盾?你我都是老相识了,就毋须再来虚的。”段祺瑞有几分不耐烦,毫不掩饰情绪的冲曹锟说道。
第45章,萧墙之内
“呃……,呵呵呵呵,”纵然曹锟自诩很了解段祺瑞的脾气,但段祺瑞这么不给面子,多少还是让他下不了台。他敷衍的笑了一阵之后,接着也不再装腔作势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还是老哥哥你性子最直爽了。既如此,我曹老三也不再绕弯子,索性直接与老哥哥你议一议大总统称帝一事。”
一提到袁世凯称帝,段祺瑞心头都大有业火丛生。不过考虑到之前熊炳琦说过是要紧事,而且曹锟专门打听到他今日从马家堡车站离京特意跑来见面,自己势必还是要了解清楚对方真正的意图。因此即便是有火气,他还是保持着一份耐心。
“是吗?你大老远的都从湖北赶回来参加典礼,项城称帝的事情你还要议什么?”段祺瑞语气依然冷冰冰的说道。
“虽然我曹老三在湖北待了快两年的时间,但对于大总统筹谋帝制一事早有耳闻,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好端端的又无缘无故,大总统怎么会突然这般鬼迷心窍?若大总统筹谋帝制当真是为了我中华富强振兴,这我无话可说,也必然会义无反顾的支持。怕就怕……唉,这只是大总统一己私欲呀。”曹锟感叹的说道。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段祺瑞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了曹锟一眼,加重语气问道。
“唉,我曹老三虽然平日里没什么主见,又不像老哥哥你这么有文化、受过高等教育,俨然就是粗人一个,所以时常的表现入不了老哥哥您的法眼。可我曹老三身为北洋军人,就算喊不出为国为家的大口号、大道理,但最起码也知道一定要顾全北洋的大局。大总统这次密谋称帝,事先可曾与我等打过招呼吗?没有,那我等岂知这推行帝制之后会不会给北洋招致大祸呢?”曹锟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提到北洋大局,段祺瑞自然颇有感慨,他从始至终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巩固北洋的统治权,甚至为此不惜屡次冲撞袁世凯,招致袁世凯猜疑和排挤。他对曹锟虽然有个人的成见,但正如曹锟所说的那样,大家都是北洋的臣子,在这个时候肯定要为北洋的大局着想。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你对帝制一事也颇有不满了?”
“唉,不满自然算不上,就是担心罢了。老哥哥你这几年在北京自然不知道,之前外面的议论还都只能微言罢了,自打大总统宣布执行帝制之后,南方算是闹得不行。不止如此,就连湖北那边也都是吵翻了天,整天都有学生、青年上街游行,闹得人头都大了。王子春三番两头的来找我诉苦,说局势再怎么闹下去,指不定那天这些人就要砸督军府了。”曹锟绘声绘色的说道,就彷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是吗?”段祺瑞微微皱起眉头问了一句,诚实的说他的确知道南方有反对的声音,但这些声音是什么规模、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趋势,自己也仅仅只能推测出一个大概,完全不能了解的详细透彻。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曹锟的话有几分夸大,要是南方真的那么这么大,自己理应早就收到风声了。
“不仅如此,实不相瞒,并非我曹老三一个人对大总统推行帝制感到疑惑和担心,别说我曹老三麾下的人马,就说华甫老哥、陆蒙城,还有张四哥那边都有微词。尤其是华甫老哥,前几天我准备动身北上时还收到他老人家专门发来的电报,说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参加大总统的登基典礼。言下之意就是表达不满了。”曹锟加重语气继续说道。
“华甫的态度我就有所了解,项城也不是不知道。只可惜,如今帝制水到渠成,项城他也再听不进我们这些人的劝说。”段祺瑞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完话之后又摇了摇头。
“可不是吗?另外,我还听说就连大总统的那个什么侄子,叫袁肃的,他最近也都在跟南方革命党秘密来往,似乎是有响应南方反帝制的意思。”曹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对段祺瑞说道。
袁肃与南方革命党来往的风声,前两个月里已经在北洋政府里面传遍了。不过后来袁世凯邀请袁肃一家人北上,袁肃的妻子张涵玲已有身孕,他本人也说自己今后会好好照顾妻子及其肚子里的孩子,无暇理会军政方面的事。最终让这些传言不了了之。但是袁世凯那边尽管没为难袁肃,可依然派人到天津法租界加以监视。
段祺瑞倒是没怎么担心袁肃,一方面这年轻人都被夺取了兵权又加以监视,另外一方面袁肃毕竟是袁世凯侄子,从亲属和利益双重方面都没理由反对帝制。纵然现在没什么实际利益可图,但大不了沉默不语,帝制成功后能获一份名誉,失败也无关紧要。
“袁肃的消息早就过时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此次帝制十之八九还是会祸起萧墙。”
“唉,如今南方那些革命党人叫的凶,咱们北洋内部也都一个个提心吊胆。表面上北方这边还算稳定,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这个责任?谁又能来解决这个烂摊子?好端端的,偏偏要当这个大总统,这不是白白给了南方作乱的口实吗?”曹锟煞有其事的说道。
“没错,不管项城搞帝制会不会成功,授人以口实便已经是最大的失策。”段祺瑞很赞同曹锟这一观点,他表情坚毅的说道,语气中不乏惆怅和担忧。
“所以我今日拦了老哥哥的座驾,其实就是想与老哥哥一起想一个对策。即便现在国内还没闹出什么乱子,即便今后几年、几十年依然能够安稳,可这个口实已经给了革命党人,这帮人肯定不会安分,迟早还是会出事。”曹锟看着段祺瑞的脸色,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进一步揭开帷幕的说道。
“怎么,听你这么说,似是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段祺瑞不由自主的凝神起来,郑重其事的对曹锟问道。
“老哥哥千万不要误会,常言道有备无患,要是南方那边真是把事情闹大了,甚至闹到咱们都无法收拾的地步,临时抱佛脚只怕为时晚矣。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早做打算早好。我也是为了咱们北洋大局着想。”曹锟煞有其事的说道,
段祺瑞沉默了片刻,脑海中自是思索不已,他对曹锟没有太大的偏见,但是总觉得在这个时候对方以这种方式来见自己,十之八九是另有所图。不过他也不会太古板,曹锟想的是如何利用自己,而自己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利用曹锟。
一念及此,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今日如此这般的找到我,显然心中是已经有了想法。索性先说出来听听,若真是有好办法来防范于未然,我段芝泉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曹锟笑了起来,连忙说道:“还是老哥哥你深明大义。其实现在办法有的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那就是说服大总统放弃帝制。不过坏就坏大总统心眼已经死了,不仅听不进别人的劝,这会儿又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肯定是不会打消这个念头。”
段祺瑞没好气的说道:“这话我先前已经说过,真若能劝说项城,也轮不到你今天再来找我发这一阵的牢骚。”
第46章,北洋暗流
曹锟故意让脸色显得严肃和凝重起来,又说道:“所以归根结底,问题就出在大总统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这会儿我曹老三来找老哥哥你,就是想问老哥哥你一句话,咱们究竟是要向着北洋大局呢还是向着他大总统一个人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段祺瑞已然猜出了三分曹锟的心意。他早先就料到北洋内部总有一些人不会安分守己,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显而易见曹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心中很是恼火,不过却没有急于表现在脸上。
“你究竟是什么打算?”过了一会儿之后,段祺瑞语气单调的进一步问道。
“其实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大总统再这么一意孤行,肯定会闯出大祸。在这个时候咱们北洋就应该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让大总统知道事情的利害,如若大总统还是不肯听劝,那咱们就只能另请贤明来接任北洋头领的位置了。”曹锟见段祺瑞似乎还是不肯把话挑明,于是他也不再客气什么,索性更为直接的说道。
“这就是你的打算?”段祺瑞冷笑了一声,戏谑的说出了这句话来。
“老哥哥,我都说了我曹老三只是一个粗人,能想到的办法不多。问题既然出在大总统身上,而大总统又不肯悔改,这显然就是大总统一个人的错,何必还要拖累更多的人呢?打一个比方来说,肉上多了一根刺,若是不趁早拔出的话,迟早就会烂掉一整块肉。”曹锟粗声粗气的说道,似模似样的表现出一副没文化的形象。
“照你这么说,你就是打算把项城当肉中刺一样趁早拔出了?赶走了项城之后,你是不是还打算毛遂自荐,自己来当这个所谓的北洋新头领了?”段祺瑞脸色愈发不好看,声音也愈发充满了愠火。
“我曹老三何德何能,岂敢造次?这不,这次专程来见老哥哥,就是希望能由老哥哥来扛这个大旗。凭老哥哥的资历和威望,只要振臂一呼,再由我曹老三从旁呼应,必然能唤起咱们北洋内部顾全大局者纷纷响应。到时候我等皆推举老哥哥为我北洋新的领袖,不管老哥哥是再劝大总统取消帝制,又或者另外有其他的打算,我等必然全力支持,绝无二话,只求能保我北洋大局安稳即可。”曹锟虽然听出段祺瑞语气中不好的一面,不过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最后的底线抛了出来。
他今日来段祺瑞,自然是因为了解段祺瑞的脾气,段祺瑞虽然是一个念旧的人,可只要涉及到北洋大局的事情肯定不会有任何徇私念情的地方。更何况如今袁世凯如此这般的对待段祺瑞,自己又是放出誓言来推举其代替袁世凯执掌北洋大局,就不相信段祺瑞一点进取或者报复的欲望都没有。
段祺瑞在听完曹锟的这番话之后,冷冷“哼”了一声,讥讽的说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就妄想着推我出来当这个冤大头,让咱们北洋内部乱成一团糟。你曹锟有几斤几两,竟也有脸说从旁呼应来逼项城的宫,我看你今天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明天就走不出北京城。”
曹锟一时没分辨出段祺瑞语气中的含义,只当段祺瑞是担心他一个人没办法拥戴段祺瑞,继而又摆出样子来说道:“老哥哥,我曹锟虽然没什么斤两,可正所谓蚂蚁蚕食大象贵在数量多。不瞒老哥哥您说,不光是咱们直系这边大部分人都对大总统称帝颇感不满,就连老哥哥麾下的门生、部僚之中也不乏怨声载道者。前几日我路过安徽时,倪氏两兄弟还有刚刚在芜湖整军的曲伟卿都专程来找过我,央我进京时好好与老哥哥你说一说下面这些人的意思……”
段祺瑞脸色瞬间恶化下来,拍案大起的呵道:“你说什么!”
这突然的一幕让曹锟吓了一跳,就连守在门外的熊炳琦和几名警卫员都忍不住赶紧回头看向屋内。段祺瑞之前便已经憋了一股怒火,只是念在曹锟口口声声是说为北洋大局着想,所以才没有立刻发作出来。可是现在突然听到皖系的部曲居然跟曹锟私底下往来,甚至还要求曹锟进京来专程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纵然他深知袁世凯现在对自己是百般猜忌和排挤,不过自己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袁世凯和对不起北洋的事。没错,因为袁世凯执意要称帝,所以给北洋莫名起来的招引来一大堆危机。可面对危机的情况下,北洋内部更应该加紧团结一致对外才是,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窝里反,私底下密谋着逼退袁世凯而另立领袖?
他早先预料到称帝一事肯定会祸起萧墙之内,本当曹锟所说的话还有一些余地,现在却才看清楚其实对方就是这样一个祸首。
曹锟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意识到段祺瑞可不好说话,于是连忙堆出笑脸来又说道:“老哥哥莫要动怒,我之前所说的话无非都只是在探讨咱们北洋的出路罢了。都怪我曹老三没什么文化,想不出什么好点子。还望老哥哥你一定要海涵,别放在心里去。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谈,不谈怎么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呢?”
段祺瑞斥道:“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北洋,这会儿怂恿老子跟你一起搞内乱,这是为了北洋吗?咱们中国这几十年来饱受的内乱还少了吗?早就应该团结起来一鼓作气,先把国内那些军阀统统消灭干净,促我中华南北早日一统。像你这样在咱们自个内部先闹矛盾,这不就是给那些军阀机会吗?”
曹锟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他虽然资历上比段祺瑞要稍逊一筹,可如今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自己年龄比段祺瑞还要年长三岁,却好言好语称其为“老哥哥”,到头来却被这个“老哥哥”当孙子一样教训,心口的恶气怎么可能平顺得下来。
他之前所说的话或许不如段祺瑞的心意,可自己说话时的态度无一不是客客气气面面俱到,更是早说话之前便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自称“文化不高”先预留下台阶。可段祺瑞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拆了台阶一点情面都不留。
“段兄,话可不能这么说,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你我都应该很清楚。我好心来找你探讨,你倒是好,一点面子都补给我。什么话好好说,若段兄你不赞同的提议,大不了就此作罢,何须给我曹老三扣一个这么大的帽子。”
“道不同不与为谋。不过今日跟你一谈,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你安的是什么心。我告诉你,只要我段祺瑞一天还有这口气在,我必是好好的盯着你们这些阴谋之徒。谁要是敢坏我北洋大局,姓段就是一个人赤膊上阵你必与其干到底。”段祺瑞愤怒的抛出自己的态度。
曹锟简直是气不打初以来,索性一句话都不再多说,扭头就往外走去。这场见面就知道不欢而散,然而无论是段祺瑞还是曹锟,两个人的心中都渐渐对彼此的立场有所了解。
出了火车站,曹锟气呼呼的钻进自己的马车,下令队伍进城去。
副官熊炳琦骑马跟在曹锟马车的旁侧,等走了一段路基本上远离马家堡火车站之后,他这才靠近马车车窗,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帅,芝泉公难道一点都没有想法吗?”
马车内的曹锟冷冷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骂咧道:“他就是一个死脑筋,我就从来没见过这样食古不化的人。由得他去好了,走不了他这条路,我就不信无路可走了。”
熊炳琦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请示道:“那是不是先发一封电报到湖南,向吴子玉知会一声,先让他做好准备?”
曹锟沉默了一阵,最终有几分无奈的说道:“现在也没办法了,就只能剑走偏锋,南方那边是不是还有机会。等回去之后你就把电报发出去,不仅要发给吴佩孚那边,王占元、汤芗铭、陈树藩他们也都要先打一声招呼。不过电文内容不要写的太直接,凡事都要先预留一些退路,希望中途会出现一些转机。省的还要如此大费周折。”
熊炳琦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应道:“卑职明白了。”
顿了顿之后,他又有一些担心的问道:“刚才大帅都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既然芝泉公那边不支持,万一他私底下向大总统告密举报我等心怀不轨,这……”
对于这一点,曹锟确实是有一些担心的,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最终说道:“以段祺瑞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去举报。更何况适才我把话说的很到位,他无凭又无据,这会儿又正遭大总统讨他嫌,就算说出去也根本没人会信。总之这几天我们慎言慎行一些就是。”
熊炳琦觉得曹锟的话有道理,可凡事无绝对,在这方面肯定还是要多留一些心思。他建议的说道:“要不然,咱们派一些人盯着芝泉公,以防万一嘛。”
曹锟想想也是,做事肯定还是小心为妙,尤其是现在自己人在北京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他示意的说道:“记得找一些机灵点的人,明白了吗?”
熊炳琦应道:“请大帅放心,卑职一定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这就好。唉,瞧瞧咱们这北洋也确实应该好好来一场大变故了,古书上不是说过嘛,不变怎么通呢?”
第47章,护国帷幕
一九一五年十一月一日这一天是中华民国一次重大转折的日子,袁世凯在新华宫勤政殿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中华帝国,设年号为“洪宪”元年。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年之久,又经过最近一个多月的实际筹备和操办,袁世凯最终登上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而如今他已是盛年不再,虽然称帝带来的喜悦让他大感精神爽朗,只是身体状况已是江河日下。
在之前一个月时间的登基筹备中,北方各省先行进行统治和相关安排,以北洋政府掌控最紧密的山西、山东、河南、直隶、东三省等行省,最先张挂起来庆祝帝制的横幅旗帜。这些行省的行政单位和官职也都遵循中央的意思,即使进行了更新。
按照袁世凯亲自设想,中华帝国各地行省的最高民政长官为布政使,军事长官为将军。
由北洋政府掌控的几个行省最先宣布改为布政使暑司,督军府全部更改为将军府。各省议会统一进行调整,规定详细的议员人数和议会细则,一定程度上是规范了地方议会的制度,但实际上却间接削弱了地方议会的权限。议会名称也因此改为议事局。
又在这一天下午的时候,由新华宫发布褒赏申令,设立旧侣、耆硕、故人,又列赏了一百多位王亲公侯。其中黎元洪为武义亲王,冯国璋为一等仁怀公,袁肃为二等昭烈公。而原本同样拟定为亲王的段祺瑞,却在正式公布的申令中被剔除了名字。
在申令发出的同时,紧随其后发布《新皇室规范》,其中包括“亲王、郡王可以为海陆军官,但不得组织政党并担任重要政治官员;永废太监制度;永废宫女采选制度;永废各方进呈贡品制度;凡皇室亲属不得经营商业,与庶民争利。”
但是外界小道热议的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大总统的侄子袁肃究竟算不算得皇室成员。若是算作皇室,袁氏子弟大多被封为皇储、亲王、郡王,可偏偏袁肃仅仅只是一个二等公,论亲疏关系居然连黎元洪都及不上。若不算皇室成员,那也意味着就正式跟袁肃划清宗亲关系,只怕必然又会引起一阵非议。
当然,关于袁肃的猜测也只是一些娱乐性质的讨论罢了,北洋政府内部却没有真正将这件事放在眼里。
到了第二天,湖北、江苏、上海、福建、广东、广西等省才勉勉强强响应了中央申令,开始宣布接受最新的政治改革命令,所有官职、形设等物一应遵照帝国规范办理。即便如此,这些省内反对帝制的声音犹然不决,甚至还出现“暴徒”公然袭毁帝国旗帜和形设之物。单单就在这两日时间里,各省均有暴x动案件上报,一省之内少则五、六起,多则更是超过了二十余起。造成的公物损坏和人员伤亡总计损失超过数十万元之多。
相对而言,这些行省多少还能将帝制的命令执行下来,而在云南、四川、湖南、贵州以及广东、福建的部分城镇,从主要官员到下面的议会团体,乃至于许多商人、工人和社会名士都是坚决反对到底,根本就是拒不接受中央关于帝制的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