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情关_分卷阅读_92

贵妃醉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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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啷···”

    伴着手腕一阵疼痛,手中的匕首也不知被什么打偏,睁开眼便看到和冉笙打斗在一起的宁三,而匕首竟然刺进了身旁跪着的统领胸口。借着火光才看清今日他身上的衣服再不是那纯粹的紫色,就如他为了助我涉足于他所不屑的官场般。

    “紫岚···”

    “杀啊···”这次的喊杀声不再是身着孝服的侍卫发出,而是大波向关雎宫涌来的身着蓝色侍卫服的禁军。

    宁三边和冉笙比划着还边看向我说道:“竟然会乖乖的自尽,你何时变的这般没有出息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一肩担尽古今愁

    顺喜将自己的身子挡在我身前,我却不愿松开南风,呆呆的看着再度上演的厮杀,从未曾想,承载我此生最美好时光的关雎宫会有这尸山血海的一天,许是天太冷了,南风刚刚还温热的手如今竟已冰冷麻木,刚刚的热血竟也这么快便散去了温度。

    往南风冰冷的手上哈了口气,温度却终是很快的在这样的深夜里飘散了,我扯了扯顺喜的衣角问道:“公公,可还有一支羽箭?”

    顺喜回身看我,我却紧盯着和冉笙在屋脊上缠斗着的宁三,我不要宁三做下一个南风,我不要有谁再如南风般离开我,我不允许,绝不允许。顺喜四处找寻着,将一支羽箭递到我面前道:“有倒是还有一支,只不过这只箭箭头有些···”

    听到顺喜的话我看向那最后一支羽箭,箭头只剩一半,最锋利的部分不知什么原因竟生生的被磨平了。将羽箭拿在手中,狠狠的在掌心划了一下,吓的顺喜上前要来夺,我攥紧了箭头说道:“曾听闻剑客用自己的血为自己的宝剑开锋,以达到和剑心意相通,不知这羽箭能不能明白本宫的心意。”

    再次张弓搭箭,手在颤抖,身子在摇晃,心却很坚定,即便这只羽箭射不深,要不了人的命我也一定要射准了。这只羽箭携带着我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与满腔的怒与怨,若在平日我这一箭定是射不中冉笙那般武功高强的人的,可大概是今日和南风打斗耗去太多气力,再加上全身心的对付着更为难缠的宁三,是以我这一箭直到距离他不足一寸的距离才被他发觉,虽然避开了要害,羽箭却稳稳的扎进冉笙的肋下。

    我没什么表情的迎视着冉笙满是恨意的眼神,无惧亦无忧,冉笙不顾身后宁三的追击,挥舞着手中的剑便再度向我刺来,看着冉笙身上顺着羽箭滴下的血,却终是洗不去心头的恨意。受不住身后宁三的一剑,冉笙自半空中跌落在我身前不远处,可他那把剑始终是将剑尖指向我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本宫呢?”

    “咳···你这个妖女,不是你曲城不会破,北朝不会灭,你···咳···”

    我冷眼看着冉笙吐出来的血,继续在南风冰冷的手上哈了一口气才说道:“你真的以为一个弱女子的出生能改变天下的命运吗?或者说你只是想为北朝黑暗腐败统治的溃灭找一个好的借口?亘古至今,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便是我大祈,或许百年,或许尚到不了那么久,也终究是会堕落,被下一个王朝所取代。而本宫,本来真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是你们,你们将本宫逼上一个万劫不复的路上。”

    冉笙继续拿愤恨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有些无言以对却恨意丝毫不减,我无力的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本宫不会杀你,为的是什么你心中自该清楚。”

    “你不后悔吗?你不杀我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杀你?”冉笙勉强拿手中的剑支撑住身子问道。

    我看向那张和赵惜若很相似的脸答道:“昔日,在船上之时你便说过,即便你不杀本宫,本宫又能活多久呢?或许等不及你动手,本宫便也驾鹤西去了。”

    很快那片之前还凶悍的砍杀着我的侍卫的人此刻几乎全部被别人踩在了脚下,之前孝服上所染的大多是别人的血,自然不能同此刻尽染的是他们自己的血可比的。齐刷刷的跪地声响起:“臣等前来救驾,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又抚了一下南风的脸,终是明白他再也醒不过来了,轻轻的将南风放下,我才站起身看向跪倒在尸山血海中的所有侍卫,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宁三扶住我有些支持不住的身子,却被我轻轻的拂开说道:“这是我该面对,不能逃避的,你分担不去,谁也分担不去。”

    走近之前的战场,我才出声道:“平身。”

    “谢公主。”

    “你们是为大祈而战,为大祈而亡,是你们保住了大祈的兴亡。”

    “精忠报国,万死不辞,精忠报国,万死不辞···”

    很快便有各个宫门的侍卫前来报信,整个北明宫,除了神安门还在恶战,其他地方已全被六哥和九哥控的人控制。我抬首看了看天,子时已过,这一战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我真的是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宁三走到我身边问道:“要不要我去神安门助宇文彩一臂之力?”

    我沉吟了一下道:“不必了,那本是他父女二人的战场,你去了反而局面混乱,对了,三哥和七哥可被擒住了?”

    “嗯,都已擒住,不过,之所以胜的这么轻易,大概和严洛并没有参与进来有莫大的关系。”宁三帮我紧了紧身上有些松散的披风。

    我没有出声,严洛之所以没参与怕是早就料定了七哥会输,而总体来说这不过是大祈的一次内战,负责挑起战事的人并不一定就会参与进战事中,或许此刻明王就在曲城外虎视眈眈也说不定。

    整理好衣衫,拖地长裙由两名内侍平拖着,翘头鹿皮靴踩着几乎可以流成河的血慢慢踏出了关雎宫,满是失去的人,满是因为寒冷快要结成冰状的血,从关雎宫一路的蔓延,各种惨死的侍卫中偶尔还会夹杂着一两个内侍或宫女,平日里偌大的北明宫如今竟然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扶着顺喜的手腕,尽管偶尔需要踩着这些人的尸体,可我每一步都走的稳稳的,我知道倘若我走错一步,或许死的人会更多。

    “公公,你可知本宫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老奴不知。”顺喜的声音沙哑,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叹了口气道:“这一生本宫活的太累了,机关算尽,尔虞我诈,权柄滔天,荣华富贵,虽未铁血戎马,却也算登峰造极。这双手,这双手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所以,本宫这一生最后悔的反而是当年为何那般年幼气盛,倘若从此常伴青灯古佛,此一生怕是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了。”

    “公主,您不可这般想,如今大祈不能没有您,十殿下也不能没有您。”

    我转身看了顺喜一眼,了然的笑道:“心儿终须是要长大的,本宫这副身子,也自知是活不长的,所以公公,您要好好的扶持他,朝中大臣们本宫也会做好安排的,倘若天要灭我大祈,那也是命,是本宫一人之过,便是就此坠入无间地狱,本宫也心甘。此生只愿来世得菩提时,心如琉璃。无须八风不动,不必心如磐石,存一两分佛心,成就万万年后白象菩萨,求那人一身暖。”

    关雎宫到神安门,我挑了最远的一条路,终于明白什么是尸横遍野,临水之战时,我虽亲眼目睹,却不曾如此近的距离接触,如今我想我多少能体会到战场的残酷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凶猛。

    远远的站在距离神安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宫门大开,战死的人几乎可以摞成山,却没有发现站立着的人,难不成全都同归于尽了?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宫门下站着两条身影,一个稍微高大一些,另一个尽管穿着铠甲,却还是显得有些娇小。高大的人头低垂着,娇小的人手中的长矛穿透了高大的人胸前的铠甲,长矛的尖端生生刺穿了高大的那人的身体,从后背出来了一寸多的距离,血还在顺着往下流。

    “公主,是大司马将军和宇文彩将军,看样子大司马将军···”顺喜往前多走了几步,回来在我身边说道。

    宇文彩终是和我走了同样的路,想来宇文烈也是甘心受死的吧?就如同父皇明知道我给他的茶有毒,却还能笑着饮下去,不知宇文彩心中是不是后悔了,不然怎么久久的都没见她动一下?

    抬头看了看天空,我转首对顺喜说道:“快要卯时了,宣百官上朝吧。”

    “上朝···”

    “上朝···”

    “上朝···”

    顺喜的声音一声声的回荡在这显得无比空旷的北明宫中,日暮将起,而眼前这些人却注定永远留在了这黑夜之中。

    第二百四十五章垂帘听政

    《大祈通史》中,据史官记载,发生在玄德末年的最大规模宫变,因时间是在惊蛰这一天,史称‘惊蛰政变’最终以长乐公主为首的六殿下赫连炎,九殿下赫连真胜利而告终。而分别发动政变的废太子赫连觉,七殿下赫连烨均被生擒。通史之中记载,‘惊蛰政变’中十万禁军卒七万,北明宫几乎被尸山血海所掩盖,后世也有称之为‘惊蛰之痛’一说法。

    而关于关雎宫中护佑长乐公主的二百八十七名黄绫侍卫也是后世所争议的焦点,争议点便是黄绫侍卫究竟是二百八十七名还是二百八十八名,《祈书》与《大祈通史》中虽均有记载,答案却是不尽相同,而关于这段真正的历史,却已是无从考证。

    长乐宫中,柳烟帮我穿上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上分别戴上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和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这种类似清朝女人的指甲套一直为我所不喜,如今却也不得不戴上了。由一百零八颗南海东珠做成的朝珠垂挂与胸前,这是第一次我将朝服穿的如此齐全。

    身旁早就穿戴好了的心儿呆呆的站在我身后,看着铜镜中两张极为相似,却神韵不相同的两张脸,我不得不感叹,人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将心儿拉进怀中,我轻声问道:“心儿不开心吗?”

    “姐姐,心儿做了皇帝,是不是父皇就不会回来了?心儿不愿意做皇帝。”

    我看着眼前与母亲相似极了的小脸,出言安慰道:“心儿,你是天命所授,是文武百官所拥护的天子,这天下苍生都将是你的子民,你将是大祈的天,所以今后你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不愿意,作为皇帝,你要将头顶上的天撑起来。”

    我扯起心儿身上暗红色的的龙袍给心儿看,轻声问道:“心儿知道,为什么历来皇帝的龙袍多少明黄色和玄色的,而你的要选用暗红色吗?”

    “心儿不知。”

    “因为,这龙袍用明黄色虽华美,却不够贴切,自古,龙椅都是尸骸堆积而成,龙袍均是鲜血染就,这鲜血干涸之后复又染就鲜血,经年累月,便如你身上这身龙袍般,呈现出暗红色,心儿要记住,你的皇位,你的龙椅,你的龙袍均是无数人用生命换来的。”整理好心儿身上的龙袍,我自春意端着的托盘中拿起皇帝的另一个象征——九旒冕,亲自为心儿戴在发上。

    亲自牵着心儿的手,将他送上了崇政殿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而我知晓,龙椅后面那块明黄色的幕帘是我该待的地方。所谓垂帘听政,后世是这般记载的:‘自平定惊蛰之变后,新帝登基,上每视朝,长乐公主垂帘于御座后,政事大小,皆预闻之,时长半年’。

    端坐在幕帘之后,我甚至连心儿的后脑勺都看不到,我想那个位子未必就如同世人所想般那样的好坐。文武百官入朝,顺喜打开了那卷重新拟定的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遵先帝诏,受天明命,勉循舆情,恭敬于天。于本年三月,朕即皇帝位于崇政殿。乃朕心智尚浅,莅兹重任,所赖伯叔宗亲弟兄大小臣工,同心协力,辅朕不逮。即位之次日起改年号,为绍佑元年,宜发大赦,共图惟新,自三月以前,一应罪犯,并常赦所不免者,尽行赦宥。

    大行皇帝加庙号太祖皇帝,谥号祈武帝。尊长姐长乐公主为长乐长公主,予以监国之权,晋升六皇兄下赫连炎为肃亲王,九皇兄赫连真为睿亲王,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的呼声,就这么久久的回荡在北明宫,而我的神思似乎早就飞离了这幕帘后的方寸之地。

    关雎宫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便是那些被破坏了的花草,假山之类的东西也全都被修复好了,漫步其间,丝毫没有了月余前那场血腥之战所留下的痕迹。这里既有着我最美好的回忆,却也有着我最深的痛楚,我不会忘记关雎宫那漫天的的火光将娘亲吞噬的样子,也无法忘记便是在这里,父皇一次次的含笑饮下我给的毒鸠,真不知我对这里是该爱还是该恨。

    “你后悔了吗?”

    重新伪装好不知不觉流露出的脆弱,我双手交握于腹前,转身看向愈发显得丰神俊朗的严洛,浅笑道:“严世子指的是什么?”

    严洛双目灼灼的盯着我,慢悠悠的踱步到我身后才说道:“诏书是假的吧?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能将皇位这么让出去,尽管那个人是你的弟弟。”

    “你说的不错,真正的诏书已经随着先帝而去,皇位于本宫来说从来都是为了心儿去争去夺的,不过,你不后悔吗?本宫可是把你也当做了争夺皇位的劲敌呢,虽然你不是皇储,你的野心却也并不小。”本来打算这次一并的也除去严洛,却不想没有罪名空谋划一场。

    “我是不想得了江山失却美人,并不代表我没有野心,不过,我倒是丝毫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我收起所有的笑冷声道:“你不怕本宫不给你活着走出这北明宫的机会吗?”

    “现下你虽有十五万临水铁骑集结于曲城,我却料定你不敢轻举妄动,经过此次惊蛰政变,大祈可谓元气大伤,你不会冒这样的险的。”严洛得意的笑无疑刺到了我的痛处,交握于腹前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何尝不知严洛就是一颗炸弹,无论我是将他放在身边,还是遣他回明国,他一旦爆炸杀伤力定然是不容小觑的,现下就看我是选择要留他在身边爆还是在别的地方爆了。语气不由的转柔了下来:“其实我和你之间并无什么太大的过节,我之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你父亲和赵惜若的关系,心中不免觉得你定也会和你父王一样与我作对,我甚至一度怀疑,我娘亲的死明王也是出了力的。”

    “我早猜想到你对我最大的心结便在这里,所以在我救了你之后的那时,明明我们相处的还算愉快的。”严洛将我的双手握紧,试图温暖我有些冰凉的手掌。

    不着痕迹的将手抽离了严洛的手心,我转身慢慢踱步,边走边说道:“我不知你的执念是对皇位,还是对我,倘若是皇位,你我便注定是生死相搏的敌人,倘若是我,你我注定是有缘无分的无情人。”

    严洛双手扳过我的双肩,有些些怒气的质问道:“我执念?你的执念又何曾比我浅?你我有缘无分,你与那人便是无怨无份,为何你不肯放弃?”

    这个问题是我没有想到的,潜意识里我认为我和月尘是不需要缘这个东西的,本为一体的东西即便没有缘来牵桥搭线早晚是为相遇的,就如我和月尘两人。可严洛这一问我多少有些慌乱,下意识的摇头想要挣脱,可我这里还没挣脱便有人帮我挣脱了,这个人便是和冰山有一拼的玉笛公子宁三。

    我被宁三护进怀中,而宁三和严洛两个人均没有出声,似乎眼神的交流就已经把该放的狠话都放完了,再说些话出来便有些多余了。宁三扶着我离开关雎宫时,我没有回身看严洛是何表情,而遇到一脸落寞的尹玉泽就更加出乎于我意料之中了。相较于尹玉泽的失落,青玄却似乎兴致很高的样子,不过似乎有些忌惮宁三,只在我面前将身子立起来吐了吐信子,就再没别的动作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既相逢,却匆匆

    南风是死一直是我不愿去回忆的,在我潜意识中,他还呆在沈府,好好的呆在沈府里,可是每次看到杨云落失魂落魄的样子时我都会恍然大悟,南风已经去了,那个会对我露出明朗的笑的少年去了,那个会做烤鱼给我吃,给我最简单的快乐的南风已经去了。死亡是一件可怕却又很玄妙的事情,经常会出现在你身边的人,突然一天再也见不到有着说不出的失落与惆怅,就像我看到那盆被我带回长乐宫的滴水观音会想到父皇一样。

    尽管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可每每心儿在梦中哭醒叫嚷着父皇时,我也会跟着如同噩梦惊醒般,不敢看向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满是鲜血满是冤魂。杨云落是作为南方的未亡人为他戴的孝,说要扶柩还乡,亲自送南风的灵柩出了曲城,我没想到杨云落在面对我时能那么平静,甚至还勉强挤出来一个微笑给我。

    “云落此去,怕是后会无期了,不能再为公主效劳,公主多保重吧。”仍然一身素缟的杨云落似乎比从前沉静了很多,脸色也苍白了很多。

    我试着抓住杨云落的手,本来做好了被甩开的心里准备的,却不想杨云落并没有挣脱我,我试着开口问道:“云落你不会是打算···”

    “公主放心,云落不会这么想不开,师兄在泉下一定气我没有嫁给他却要以他妻子的名义为他做这一切。气就气吧,反正再怎么气他也不能再骂我凶我了,我既自做主张的担上了他妻子的名义,便要尽到做妻子的责任,我会好好照顾他年迈的父亲,他总说对不起父亲,父亲腿脚不便,年事也渐高,自己却不能守在身边尽孝,这既然是他的遗憾,便由我来帮他了却吧。”杨云落满是爱怜的抚上马车上的灵柩,嘴角边的微笑也微微绽开。

    “对不起,云落,欠你和南风的,我此生怕是还不了了,但愿来世···”

    “但愿来世我和师兄都不要再遇到你。”杨云落的一番抢白叫我的呆愣了起来,双眼无神的看着杨云落和那副灵柩。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杨云落拿出了我送给南风的那块古玉,以及一块还很新的娟帕,还有就是那个我曾见过的肚兜。将那些东西捧在胸口,杨云落才说道:“公主,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让师兄死在你怀中,那对他来说便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吧,因为那一刻他离你那样的近。师兄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这三件,虽然都是他心头的刀,会让他日夜的疼,可他还是宝贝的不得了。所以,公主,求你,来世便是看到了他也不要选择和他再度相遇,这一世的痛不知要几世才能化解,但愿来世我们都不要再相遇。”

    看着杨云落决绝的背影跨上马,我知道再多的语言也没有用了,但愿,来世南风再不会遇到我,也莫要遇到我这样的女子。看着马蹄踩踏过已经冒出嫩芽的草地,明明春暖花开的季节,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彻骨的冰冷呢?

    “公子,您不是还要去沈府吗?走吧,外面风太大。”许是见我一直呆愣着看着越走越远的杨云落,永夜出声提醒道。

    我转身看了看永夜,没再多说什么,任由永夜扶着我坐上马车,马车双辕的转动声是现在我的世界中唯一的声音。撩开车帘,再往后看去时,已经遍寻不到杨云落的背影,记得初遇南风那一年,天空那么蓝,陌上的花儿那么香,树上的鸟儿叫声那么清越,想到这里我竟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起来,永夜掀开车帘也只能任凭我哭眼睁睁的看着。

    回到沈府时,还没下马车,被我新提升为管家的杜生便一把跪倒在我面前,这一跪又把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给揪起来了,颤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南宫公子···”

    有如惊弓之鸟般,我生怕听到的是月尘也不好的消息,好在杜生及时的摇头道:“不是,是大小姐,她···”

    下了马车我才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昨儿云落姑娘回来过,两人说了会儿话,今儿丫头去服侍小姐时,发现大小姐她已气绝多时。”

    “你说什么?”

    “回少爷,大小姐殁了。”

    匆匆赶到沈玲住的园子时,园子中庭聚集了几个佣人,却没有人敢进到寝殿中。我转身看向杜生问道:“衣服什么的可准备好了?”

    “回少爷,都准备好了,少爷没回府,小的没敢自作主张。”杜生点头弯腰答道。

    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去瞧她最后一眼,你等会儿吩咐几个手脚利落的丫鬟进来吧。”

    “是。”

    沈玲的一生是凄苦的,不知生父是谁,目睹亲娘受辱,沦为沈家父子的禁脔这么多年,可谓尝尽人世间的辛酸。明明心比天高,却终是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寝室中点着浅浅的熏香,我绕过屏风便看到早就已经穿戴整齐,躺在床榻之上的沈玲。走近之后才发现她面上的表情很安详,丝毫没有吞金而亡时的痛苦表情,脸上甚至还化了淡淡的妆容,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很好的衬托着沈玲的身形。

    虽我和沈玲并无太多的交集,但我对这个女子却是无比疼惜了,虽然我们站立在对立的两面。坐了一会儿,杜生吩咐的几个丫鬟便进来了,手中捧着准备好了的新衣服。我起身离开前吩咐道:“小姐身上的那身衣衫便不必换了,想来是她亲手做的,自己穿着也喜欢。”

    出了沈玲的园子又交待了杜生一番,我便慢慢走向葬心阁,记得不久前沈玲被沈母欺负时,南风,杨云落都还在我眼前,便是沈玲都也还好好的活着,那时怎么会知晓有现在这样的一天的?死的死,散的散,随手折下一支迎春花念道:“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为问东风余如许?春纵在,与谁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