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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
等到下班时,徐止安果然来了,面色沉静地站在大门外,远远就看见林诺走过来,他向前两步,对她一笑:“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林诺摸摸自己的脸,无辜地反问:“有吗?”再反观他,多日不见,倒是照样精神十足。
两人坐了出租车去吃饭。
马路上车流涌动,有些拥堵,林诺坐在安静的车厢里,听见徐止安在旁边问:“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好。”她停了停:“你呢?”
“老样子吧。这一两个礼拜一直在赶设计图纸,加班比较频繁。”
林诺“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闭住嘴巴转头去看窗外枯燥无味的风景。
也许是那天的争执,此刻的相处忽然让人觉得生疏,仿佛大家都小心翼翼,尽力维持一个和平亲密的假相。
等红灯的时候,一辆车插了过来,大概是为了抢道,正好斜斜停在他们车子的旁边。司机侧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满,而林诺原本正觉得累,将肩膀倚在车门边,这时却不自觉地直起身来,仔细朝外望去。
她认得那是一辆宝马,颜色和型号也都是她所熟悉的。
徐止安也随即转过头,看了她两眼,有些疑惑:“怎么了?”
她这才察觉自己的动作太过突然,垂下眼睛轻摇了摇头说:“没事。”身体重新靠回座椅内,脸色有些懊恼。
对方车窗上贴着遮光纸,一片深黑,从外面根本无法窥见车里的情形。其实她何尝不知道,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偌大的城市和错综的街道,偏偏就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两辆车并排而停。
可在刚才一瞬间,却像中了盅,竟以为开那辆车的人就只可能是江允正。
她竟然想看一看,是否他正送着那位叶小姐去她想去的地方。
绿灯亮起的时候,她很快得以看见车牌,果然不是他。于是心中更加沮丧,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一下反常的举动。
天色仍亮,夕阳隐没在错落耸立的钢铁大厦之间,只映出天际一抹极淡的橙红霞光。
她悄悄转过头去,视线落在徐止安的侧脸上,那样俊朗明晰的线条却忽然让她觉得一阵难过。
点菜的时候,林诺一反常态,对着菜单犹豫不决。
徐止安不禁笑道:“以前不都干脆利落的么?怎么,最近也挑食起来了?”
她抬眼一笑,并非挑剔,其实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又见服务生一直等在旁边,于是抱歉地随手指了两道,说:“就这样吧。”
徐止安却又再翻了翻,淡淡道:“再加一些,这点哪里够吃。”
结果五六盘菜端上来,林诺皱眉:“浪费。”
徐止安看她:“不都是你喜欢吃的?”
“那也不用一次点这么多啊。”
“只是菜而已。”徐止安并不动筷子,握住茶杯仍旧看住她,停了停才又说:“况且,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都可以尽量争取同时拥有。”
林诺想了想,微微牵动嘴角,垂下视线轻轻道:“鱼与熊掌怎能兼得。”
餐厅里环境清静,她低着头,过了一下才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不紧不慢:“或许可以呢,事在人为罢了。”
林诺抬头笑了笑,其实也还有反驳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不想再争吵或者不愉快,某些事情只要彼此心里清楚就好。
信誓旦旦无用,也强求不来,如同当初与林母看电视时讨论的一般,一切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明智选择。
餐后附送一道甜点,是心型布丁,服务生笑咪咪地说:“两位请慢用。”只有一份,由情侣分食。
林诺举着叉子看了半天,还是罢手。
“太饱,不吃了。”
徐止安从小不爱甜食,于是推开椅子说:“走吧,送你回家。”
这条路走过很多遍,曾经有几次便是坐着江允正的车。等到了楼下,徐止安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拥在怀里,视线变得幽暗深邃。
确实,这个吻算是久违了的。
对方的气息依旧那样熟悉,携着微微的温热涌上来,林诺闭上眼睛,手指揪住徐止安的衣襟,忽然有些无措慌乱。
本该是甜蜜幸福的,可胸腔却被心跳撞击得微微疼痛,大脑里面一片明晰。
原来,那晚江允正的吻,竟像一个烙印,强势地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可是接下去的几天,公司里都见不到江允正的身影。秘书办公室里堆了许多签呈,林诺上去几次,都只见到紧闭的门扉,问了张秘书才得知他又出差去了。
不是胃还没好吗?她暗想。
直到某日午饭时间才听同事说起:“听说江总这次是和叶小姐一起走的。”当然只是暗自揣测或者小道消息,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大声谈论。
林诺对于八卦向来不算很热衷,但此时也不由得停下来听。
那位同事见大家似乎都有兴趣,接下去说:“可能是陪叶小姐去度假哦,前两天在走廊上正好听见他们说起。”可念到江允正平日里的威严,又不忘立刻补充:“不过也只是我猜的啦,千万不要乱传哦。”
众人当然领会,连连窃笑着点头。林诺坐在一旁,慢慢嚼着柔软的饭粒,这个话题便被自然而然引申开来,于是连那位叶小姐究竟是怎样的身份也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她是江允正的父亲属意的儿媳,而且叶家与江家向来交好,以至于融江的老员工基本都对她有所了解。
林诺杵着筷子,忽然觉得再听下去也没太大意思,于是站起身,沉默地离开位子。
下班之后李经理突然从里间走出来,看了看早已变得空荡荡的办公室,说:“小林,正好,帮忙送份东西去机场。”
林诺正在座位上打印文件,只剩最后一张纸,机器缓缓运作,李经理已递了份文件过来,并叮嘱:“我晚上有个应酬,你立刻坐的士去机场。”又看了看表“江总的飞机一个小时后抵港,你把这个交给徐助理就行了。”
林诺接过来问:“急用吗?”
李经理点头:“对,快去吧。”
从北京返回的航班准时抵埠,江允正将行李交给等在接机口的小徐,才走了两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着冲进大厅。他脚步一停,等着对方跑到面前。
林诺微微喘着气,将手里的文件袋递出去。谁能想到机场高速上也会堵车,幸好最终时间还来得及。
这时江允正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禁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起来。
他修长而立,衣着依旧妥贴而品味不凡,只是几天不见,脸上略有疲倦之色,而且附近也没见到叶小姐的身影,恐怕当真是出差去了,而非如传言那样陪佳人散心度假。
徐助理接了重要文件,拎着行李便往外走。江允正也迈开步子,从林诺身边经过的时候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徐助理开车,林诺则与江允正并排坐在后座。
华灯初上,回程的途中交通顺畅,加上车子本身性能优良,窗外只见刷刷退后的景物,仿佛只一会儿便回到市区。
车子开到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外面已经有人上前来开车门,徐助理回过身一本正经地说:“江总,晚上别喝酒了。”神色很是诚恳郑重。
江允正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说:“你送林诺回家。”
“不用了!”林诺急忙拒绝,转过头,却只能看见他微微倾身而出的背影,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入光洁明亮的酒店大堂。
徐助理从后视镜里对她一笑:“你指路吧。”
从酒店到林诺的家,如果路况良好的话,约摸一刻钟便能抵达。
林诺坐在车里,觉得有些歉疚,忍不住说:“要不你就在前面车站让我下车算了。”这么晚了,也不知他吃过饭没有。
徐助理却摇头,笑道:“既然江总交待了,我当然要把你安全送到家门口啦。”
其实两人在公司里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上司不在场,林诺发觉他也是个很爱开玩笑性格又随和的人。
她想了想,说:“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赶回酒店那边?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就在外面吃饭吧。”
徐助理弯了弯嘴角:“不行啊。今晚请的是很重要的客人,江总可能随时会有吩咐。”
“那应酬时间也谈工作吗?”她想起江允正下车时一并带走的文件,还有当初李经理十万火急的样子。
徐助理笑道:“这个嘛,我可不清楚了。”转而神情又现出一份凝重,皱了皱眉说:“江总今晚恐怕又免不了要喝酒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诺倒是想起刚才的事来,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他怎么了?”
“江总的胃不好。”徐助理说着又从镜中看她一眼,似乎有些讶异:“你不知道?”
林诺愣愣地摇头。
徐助理“哦”了一声,迅即收敛了表情。做特别助理这一行,察颜观色是必需特质,对于老板的喜好和厌恶往往只通过一两次观察便得敏锐地窥知一二。是以,他私下里一直认为,江允正与林诺的关系并非仅仅上下属这样简单,也正因此,才会有刚才所表露出的惊讶。
林诺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还是轻声问:“他我是说,江总的胃病很严重吗?”
“嗯,很多年了。医生叮嘱了好几次,照理说这种情况是不能再饮酒的。”
林诺微微皱眉,努力回忆:“可是,上次还看见他喝啊。”
“多数时候都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这些人就算想替也不行。”徐助理像是真有些无奈,停了停又说:“可是前两天他胃病刚犯过,接着又去出差,今晚也不知该怎么办”
林诺坐在位子上握了握拳头,低低地垂下视线,心里突然涌起一丝说不出的异样,似乎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起担心起来。
等回到家洗完澡,她躺进薄薄的被子里,整个房间凉嗖嗖的,闭上眼睛陡然就想起那张英俊又略有些疲惫的脸。
她翻过身去摸到手机,思忖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输入短信里。
发送出去之后,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回音。她有些气馁,连带着还有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一时竟然后悔起来,看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咬着嘴唇第一次这样早便关掉了手机。
躺在床上她闷闷地想,自己哪有什么理由去叮嘱他别喝酒啊?
可是,一切仿佛都是不自禁。像是如果不这样做,便一直不得安心。
破冰之刃
江允正坐在饭桌上,酒已过三巡,桌上的手机短促地震动起来。
他平时很少收到短信,此时打开来一看,实在有些意外。只是短短一行字: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喝酒吧。有些生涩却又意外柔软的语气,令他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唇角,连带着眼神都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旁边的人偏过头,朝他举起酒杯:“江总。”
他盯着面前深红色的液体,停了两秒,才搁下手机一点头,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这种时候,有些事情即使勉强也不得不为,可是心口却暖意融融,等了这么久,似乎终于有了一丝亮光。
宴请的是市里主管经济的重要领导,话题不断,中途又不便脱身太久,等到酒席结束,江允正终于坐回自己的车里再去拨电话,却只听见冰冷机械的关机提示音。
徐助理转过头问:“江总,回家吗?”
江允正微闭上眼睛靠了一会儿,才将按在胃部的手稍稍移开,对他说:“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
九点半未到,她便已经关了机。独坐在驾驶座上,江允正才将那条短信重新翻出来,几乎就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出自林诺之手。
或许是前一夜睡得早的缘故,第二天的林诺天微亮就已经全无睡意,静静躺了很久才打开手机——似乎已在意料之中,并没有任何短信回复。
说不出这一刻究竟是轻松还是失望,她盯着屏幕良久,这才慢悠悠地起来洗漱。
上午上班之后,才接到江允正的电话。
当时她正在影印室,周围并无旁人,狭小安静的空间内,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显得格外清晰。
她低头看着刷刷运转的机器,只听见他问:“昨晚关机很早?”
“嗯。”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打过电话给她的,只是错过了时间。
然而有时候,错过便是错过了,有的时机稍纵即逝,相差不过一两秒之间,又更何况早已经过整整一夜外加大半个上午,足以令人将夜深人静时的一时冲动抛开,恢复冷静和理智。
江允正说:“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她抿着唇,想了想,轻轻摇头:“不行,和同事约好了。”
“那么,晚上呢?”
“爸妈要我回家吃。”如此普遍又拙劣的脱辞,她根本没有抱任何可以骗过对方的希望。
果然,江允正沉默了一下,突然静静问:“既然还要躲着我,那么昨晚又何必发那样的短信?”
她心头一跳,突然垂首不语,扪心自问,就连自己都不清楚那一下的冲动究竟从何而来。
只听他继续说:“如果你真打算继续这样下去,我喝不喝酒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紧紧捏着薄薄的机身,低声说:“朋友之间的关心,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样的朋友?”他淡淡地追问。
她的喉咙滑动了一下,才说:“普通朋友。”
不知为什么,这四个字刚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条件反射般地皱起眉屏息静气,却只能听见电话里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似乎过了半晌,江允正才平静地应了声:“是吗。”轻描淡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她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听筒里陡然安静了一秒,随即便传来嘟嘟的忙音。
她蓦地怔忡,又何尝不能体会到他的怒意——只怕自己这样反复无常,换作任何人都会被她惹恼。
也不是没想过要装作没心没肺,可是如今才发现还是无法忽视他的感受。
影印机里的纸张用磬,传出机器空转的声音,她忽然无心理会,慢慢靠在一旁,面色颓然。
或许之前的环境太单纯,此时的她已经开始迷惑,竟然完全不懂该如何处理这两段愈加纠缠的关系。
感情终究只能是二人的世界,凭空多出一人来,便显得混乱而拥挤。
公司每日有晨会,但接下来几天江允正却都没有出现。
林诺下班时接到许思思的电话,着实有些意外,因为从未听见那样低沉的声音,几乎泫然欲泣。
赶到酒吧的时候,更是令她大吃一惊,许思思扶住她的肩,双眼微红:“怎么办?”向来爽朗大方的人突然换了副面孔。
她苦笑,爱情果然是麻烦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见到许思思流泪,所以她有些手足无措,嘴里还不忘安慰:“就当是没缘份吧,下次总能找到更好的。”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心里却在一阵阵难受,付出了的真心又岂可这样轻易收回?
随后打了电话叫来李梦。天还未黑,酒吧里还很冷清,三个大学时的死党叫来啤酒,李梦说:“来,借酒消愁!”
林诺不语,也被她勾起心事,竟然第一个喝起来。
久了李梦才发现不对劲,悄悄问她:“你和徐止安也有问题?”
她抬起眼,幽黑的双目泛着薄薄的光泽,脸颊已有些绯红,轻摇了摇头。转身再看许思思,仍旧握着一听啤酒,懒懒靠在柔软的大沙发中发短信,手机屏幕上的光亮映她的脸上,泪痕早已看透。
李梦轻轻扯她:“陪我去洗手间。”
林诺“嗯”了声,起身时微微一晕,脚步虚浮。
等到了明亮安静的空间内,李梦才认真地问:“怎么?也不开心?”
她一笑:“还好啦。思思是借酒消愁,你就当我借酒装疯吧。”
李梦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语气不无郑重:“感情的事自己最清楚了,只是千万别让自己受气吃亏。”
林诺垂下眼睛,但很快又再嘻嘻笑起来,一把抱住她脆声道:“知道了。”
夜色渐深,酒吧生意兴隆起来。
林诺与李梦相携走向座位,远远便看见许思思正与什么人说着话。两人快步过去,才看得清楚,许思思已被人拉住手腕,仿佛正用力挣脱。
林诺皱着眉,拦了过去,面向那张陌生面孔:“你干什么?”
对方并非一人,周围还有两三个同伴,此时见又突然冒出两个年轻女孩,昏暗光线下也依稀能见年轻姣好的面容,脸上神情愈加放肆,一只手反而拽得更紧。
其中一人道:“大家一起喝一杯如何?”身体已欺上来。
林诺厌恶地皱眉,往后一退,几乎撞上许思思的肩。
李梦说:“我们又不认识,没什么好喝的。”
那人笑道:“今晚过后不就认识了?”
这样无赖的行径实在令林诺反感,只不过在这种场合,又是十分司空见惯的。她们的座位隐蔽,靠在角落,周围其实也有客人,只是别人即使见了也都不愿多管闲事。
林诺本不常来酒吧,此时更加后悔,早知如此倒不如一早将许思思拖出去大吃一顿,总好过现在被人纠缠不休。
许思思被人握住手腕挣脱不开,手机也因为刚才的拉扯而摔在一旁,三人之中她喝的酒是最多的,此时酒气涌上来,一张脸又红又热,看着对方嘻笑的脸,再想想刚刚逝去的一段感情,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就悲愤起来,拼了老命气量陡然一大,一甩手竟然将那个陌生男子向旁边带着趔趄了两步。
那人一惊,还没回神,脸上已经迅速着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
许思思出手快得不可思议,连她自己也愣了一愣,才厉声道:“放开我!”
那人已变了脸色,林诺在旁边暗自叫苦,果然下一秒便听见一阵噼呖啪啦的碰撞声,原先置于玻璃台上的酒瓶统统倾倒,其中甚至还有喝剩下一半的,淡金色液体流出来,一片狼籍。
那个咒骂了句脏话,对于自己制造的混乱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用力将许思思摔进沙发里,随即大步上前,反手便回了一巴掌,狠狠骂道:“臭丫头!”
他的同伴也是满脸不悦,瞪住许思思。
林诺呆住,耳边已传来李梦的尖叫。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旁人的注视,酒吧里闹事也是常有的事,有男服务生上前察看,想要阻止却似乎碍于对方身份,只好说:“这位先生,请冷静一点。”
许思思的半边脸颊立刻肿了起来,伴随着热辣的疼痛,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眼泪早已不受控制流下来,连反抗都已经忘到脑后。
这边乱成一团,林诺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求救。
幸好那人只是恼怒,并没有太多过份的动作,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早被混乱的中心吸引了过去,林诺拿出手机翻到徐止安的名字,拨过去,只听见悠长的嘟嘟声,心里火急火燎,几乎就要忍不住发作,好半天才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喂。”
她略松了口气,急急道:“我们在xx酒吧,出了点事。”她退在一旁,压低了声音,徐止安听不太清,不太确定地又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而后不免沉了语气,说:“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
这样的说教和责难在此时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让林诺皱了眉,只是如今情况不妙,只得忍气吞声问:“你能不能来一趟,我有点怕。”
“我在加班”徐止安说,随即略一沉吟,正想说:“等我打个招呼立刻过去。”谁知,电话已经“咔”地一声断了。
许思思还在哭泣,那人似乎不依不饶,想必是因为当众丢了面子,嘴里连连咒骂,面孔也更加凶起来。
林诺捏着手机,掌心带着薄薄的汗水,缩在李梦的身后的阴影里,心里紧张之余又不免难过。
他在加班,听到这句话,她突然气极,迅速挂了电话,只觉得在这样关头,他竟然不能立刻给她依靠。
对方虽没有过份逾矩的行为,但此刻她们想脱身却是肯定不行的。林诺望着混乱不堪的场面,咬了咬唇,手指有些犹豫地再度去翻电话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会觉得他才是最可靠的,也早就忘记之前那点微妙的不愉快,电话接通的时候,听见江允正微低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松。
他静静听她简单快速地说明了原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用怕,有那么多人在他们大概不会有过激的举动,你先待在那里,我很快过去。”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小心,别让自己受伤。”
江允正赶到的时候,林诺三人正坐在沙发上,先前被掌掴的男人和他的朋友则围坐在四周抽着烟,桌上与地上的狼籍早已被收拾干净,也无人再注视观看,只余下一众人等静静对峙。为首那人吸了口烟,喷出的烟雾冲向许思思的脸,语气不善地开口:“说吧,今天这事儿怎么了结?”
只是话音刚落,一道阴影已经遮了过来,林诺如有感应连忙抬头,一眼便看见那道熟悉修长的身影。
她动了动,收到他安抚的眼神,竟立时觉得安心下来。
江允正并非孤身前来,还带着两个人站在他身后,林诺看了看,全是陌生脸孔。
只听见他淡淡地反问:“你想怎样了结?”
对方见状眯了眯眼,掐灭烟蒂,倏地站起来,冷笑道:“你是谁?这个臭丫头竟敢打我,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就算了!”手指堪堪指着垂头不语的许思思。
江允正眼神微微一沉,语调平静:“想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私下谈,但是何必为难几个女孩子。”完了朝身后稍一示意,紧接着便亲自上前伸手一把将林诺拽了起来。
他先看了看她,似乎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说:“你们先出去等着。”
林诺一怔,转身才见李梦与许思思也被护着站起身,那几人想要阻拦,但江允正带来的两个人俱是身材魁梧气势又足,格在中间仿佛真有一道墙,对方显然混迹社会已久,很懂得审时度势,一时之间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诺一左一右拉着好友,向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再度回过头,酒吧内幽蓝的灯光下,只觉得江允正的身体都几乎要与这份昏暗融为一体。
她转身看着他的同时,他似乎也曾看了她一眼,她咬着唇,快步离开这个事非之地。
约摸只过了几分钟,酒吧的大门便被人从里推开,她眼前一亮迅速迎上去,只觉得方才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
借着明晃晃的路灯,这才看清原来江允正身上套着件普通的黑色t恤,被夜风拂过,衣角微摆,更加显得清瘦挺拔。
“怎么样?”她微微仰头问。
他看向她,松开先前抿着的唇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没事了,不用担心。”转而又对在场另两位被吓坏了的女生说:“我让人送你们回家。”
一共开了两台车来,李梦与许思思上了其中一部,江允正并没有再看林诺一眼,只是自顾自缓步走到自己的车前,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林诺微一犹豫,还是跟上前,敲了敲车窗。
深色的玻璃降下来,正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她轻声说:“谢谢你。”
江允正看着她,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心,声音愈低:“不用客气。”闭了闭眼,才又说:“你坐那辆车,和她们一起走。”
这是他头一次开了车来却不亲自送她回家,可是林诺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牢牢盯住他抿得微微泛白的嘴唇,皱眉问:“你怎么了?”
他抬眼看她,似乎有些疑惑:“什么?”语调却因为隐忍而微微不稳起来。
她忽地拉开车门,将手探了进去,他有些吃惊,下意识地一把握住,她的眉却不禁皱得更紧。
他的掌心冰冰凉凉,覆着薄薄一层冷汗。她一怔,只犹豫了一秒便突然挣脱他,快步绕到另一边重重地坐进去,并且不顾他的质疑,只是认真而快速地说:“我要和你一起。”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