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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嬷嬷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拉着阎嬷嬷一同出去了。
待二人离开之后,素英气道:“这哪是来教规矩的,明明是派来折磨小姐的。练习三跪九叩,还要练习一整天,这不是要人命吗?她们怎么自己不去练?”
明珠闲闲的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道:“这君山银针当真不错。”
素英苦着一张脸,道:“小姐,您有在听吗?”
明珠道:“你别急呀,今后这种事不会少的,你若这样就急了,往后又该如何?”
“好个不急不慢。”忽然一个男声传来,吓了主仆二人一跳,同时朝门口望去。
晨曦中,一个挺拔的男子含笑立在那里,手里的折扇轻挑帘栊,仿佛一轮朝阳破雾而出,映得满堂通亮。
明珠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有些呆愣的道:“你怎么闯进来了?”
宁王笑着款步迈进房间,随意的在明珠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翘着脚,道:“且看他们谁敢拦我。”
明珠歪头望着他,嗔道:“咱们还未成亲呢,何况还有宫里的嬷嬷们在。”
宁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摆弄,口中道:“你怎知我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她们有没有刁难你?”
素英忙趁机告状道:“您来迟了一步,没看见那两个嬷嬷是怎么折磨小姐的。刚才其中一个那个什么阎王嬷嬷就让我家小姐练一整天的跪礼,我不过气不过,说了两句,那嬷嬷就瞪起眼睛来了,还威胁小姐一定要处罚我呢。”
宁王面上的笑容渐渐变淡,这帮人果然没安好心,见不得他安生。
明珠嗔了一眼素英,笑道:“你别听素英添油加醋的,这点子小事我自己还能应付得来,不会让他们欺负了去的。”
宁王笑着凝视着明珠,道:“不说这些了。我今日可还带了一位‘旧人’过来。”
明珠奇道:“是谁?”
宁王将手指凑到唇边,一个呼哨响起,只听扑棱棱的几声,从窗口飞进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直直的落在了宁王高举的手指上。只见它眨着一双红豆眼,望向明珠,拍着翅膀,朝她欢快的叫了两声。
“它想你了。”
宁王将雪鸾递给明珠,满目温柔。
明珠喜得双手捧着雪鸾,真的越看越爱,伸出玉指在它的头顶的一小撮翎毛上轻轻抚摸着,温软的触感简直令人爱不释手。雪鸾的小脑袋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十分亲昵。
“真好。”明珠不由自主的叹息道,往昔美好的回忆纷至沓来,满满的都是满足。
宁王温柔的望着明朗的笑靥,只觉得移不开目光。
两个嬷嬷听见信赶了过来,见了这场景,脸都绿了,这男女未婚之前怎可见面?虽有心劝说,但是她们连宁王身边百米都近不了,宁王走到哪里都有一队虎背熊腰,满脸凶相的侍卫跟着,一般人别说说话了,就是看见了都觉得胆突,纵然是两位久经宫斗考验的深宫老嬷见了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否则对方就一瞪眼就仿佛要砍人一般,估计夜里都会做噩梦,也不知道宁王是从哪找来的这帮凶神恶煞。
宁王就这样每日早上来,晚上走,一天三顿都在高家蹭饭,陪着明珠,即便是有公务也再高家直接处理了,反正是说什么也不走。还没到十天,明珠倒胖了小三斤,脸上都闪着光,笑容整日都挂在脸上。
高家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别说如今府里到处都是宁王的那帮侍卫,就算没人跟着他们也不敢上前围观宁王殿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贵人。
十日后的这一天,婚礼如期而至。
到了十八这一日,天还未亮,高家已经灯火通明如白昼。明珠早早便起身,香汤沐浴,抹上膏脂,熏了香料,穿上新制的白绸里衣,大红中衣,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由宁王府前一日派来的梳妆嬷嬷为她上妆。为求稳妥,早在前一日便商定下今日的妆容以雍容大方的传统妆容为主,搭配珠冠首饰,十分得宜。
再说阎、王两个嬷嬷,这些日子在高家一直过得不顺心,别说教宫规了,连明珠的身边都近不了。对于宁王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她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派人回宫报信,却丝毫没有到回音。
她们自然不敢对宁王不满,可如今宁王好不容易不在了,便又开始重拾宫中的架子。明珠这回连理都没理,见二人在自己旁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当即命人搀扶出去好酒好菜的伺候。红枝等几个机灵丫头的把府里能说会道的丫头们全都招了来,又弄了些烈酒,七八个人轮番劝酒,口中说得天花乱坠,死人都能说活,直接把两个嬷嬷给灌醉,抬去睡觉方才罢休。
嬷嬷们先为明珠挽发,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弄好。接下来是匀面,上妆。嬷嬷们熟练的给用细丝线给明珠开了脸,先抹了上好的润肤之物,然后用澄净的茉莉香粉扑了脸,房内顿时芳香四溢。螺子黛画眉,玫瑰乳点唇,鲜亮明丽。额间贴上金箔嵌珍珠的桃花形花钿,雪颈间绘了一朵胭脂梅,金漆点蕊,隐在交领之间,别样的妩媚。
妆成,戴上华贵无匹,镶嵌有数千珍珠所制成的珠冠,穿上缀满宝石金丝的喜袍,真是恍若神女下凡一般。
只听那嬷嬷不住声的赞道:“王妃果然好颜色。”
林妈妈忽然喜极而泣。
大妆完毕,明珠望着镜中雍容华贵,光艳照人的宁王妃,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不禁娇羞的想着,这样子的她,他若见了,应该会喜欢的吧。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明珠吩咐道。
众人俱屏气凝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林妈妈、素英和青雪。林妈妈擦着眼泪,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给是一块白玉制成的牌位,上书“高夫人之灵位”。
明珠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在正中锦榻上,由青、素二人搀扶着,跪下去磕了三个头,默默祷告了一会。
礼毕,林妈妈再次小心收起牌位。
房门被缓缓推开了,朝阳初生,晨曦洒满了整个庭院,映亮了满目的红色绸缎。许多人都等在那里,包括她的祖母,她的长辈,全都大妆礼袍,殷殷期盼着她的出现。
早有太监高举着圣旨,尖声唱道:“宁王妃出阁,众人恭贺。”
众人黑压压的在明珠眼前跪了一片,齐声高呼:“恭贺宁王妃。”
明珠紧紧攥着青雪的手,因为握得太紧,出了许多汗。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就不再是高家一名无人依傍的幼女,而是高家的支柱了。
她的人生,已经不同了。
“免——”
众人站起身之后,余氏笑吟吟的走过来,将讲一个匣子交给了青雪,然后小声嘱咐明珠道:“洞房之时一定要打开看。”
明珠愣了一下,忽然领悟到了里面是什么,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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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脸。
这时又跑来一个青衣太监,大声道:“贵妃为宁王妃添妆。”
众人闻言,更是又添了一层喜色。
锦上添花,鲜花着锦,给的人安心,收的人舒心。这样大的脸面,说出去也好听。
明珠这边人还未走,外面的却嫁妆已经开始抬往宁王府了。
十里红妆,满城的喜气,此时街头巷尾议论得都是此锦绣良缘。有那嘴巧说书的早就编了一套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对象不再是穷书生和富小姐,而是豪门中男女的邂逅际遇,那背景自然也说得如金玉堆砌的一般无二,徒惹旁人羡慕。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描写豪门恩怨情仇的诗词话本突然间流行起来,甚至蔚为一时之风气。
再说今日的宁王府,那是也是鸡飞狗跳。因为要迎接女主人,宁王自己着急,管家更是着急,一天三遍的催促,下人们全都严阵以待,心中无一不暗暗期盼着务必要妥妥帖帖将女主人迎进王府,否则就等着挨罚吧。
宁王自己是激动得一宿没睡,半夜就叫人查看礼袍如何了,睡了一会忽然想起新房可别失了火,叫哪里哪里再检查一遍,小心火烛之类的。弄得众人叫苦不迭,无所适从,心中越发怀疑这位未来的王妃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能让自己王爷跟中了邪一般疯魔。
都说忙中出错,或者是百密一疏,宁王换喜袍的时候,偏偏侍从不小心,将缀满宝石的扣子弄坏了,吓得那人差点尿了裤子,拼了命的磕头认错。宁王气得一脚踢开那人,喝道:“还不快去再找一条相近的来!”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就担误了时辰。
“是,是。”管家一个眼色,那人就被拖了下去。剩下的人都一窝蜂的去找腰带了,生怕找慢了挨骂。
好比太容易找了一条相近的,宁王戴好之后,匆匆忙忙的骑了马去高家迎亲。管家心中暗自抹了一把汗,这还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且说宁王心急,纵马跑得飞快。后面的轿夫、依仗对只得加快了脚步拼命的跟着,于是路上就出现了一个奇观:锦衣华服的宁王孤零零一个人纵马跑过早已戒严,重新用黄土垫过道的街市。然后半天才看见后面忽然追上来黑压压一大帮人,个个跑得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围观的百姓看了都暗暗称奇,心说头一次见谁家迎亲这么急吼吼的,莫不是怕宁王妃跑了不成?
紧赶慢赶,宁王终于赶到了高家。
一切就绪,乐声高奏,珉杰背出了新娘子,直上了花轿。宁王凝视着盖着盖头的明珠,连嘴都合不拢,满面的喜色难掩。他一挥手,早有下人们上前发红包,见者可得,众人哄抢。
新娘子的花轿刚一进入王府,门□竹立刻炸响。燃烛焚香,奏喜乐,喜娘上前将明珠搀扶下轿,扶着她迈过火盆,一步一步迈上铺着红毯的台阶,一直到达宁王府银安殿的正殿。
太监再次宣旨,册封翰林院士高世箴之女为宁王妃,钦此。
明珠跪谢,起身之时,手腕忽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紧紧的,仿佛会永远牵着她,再不放手。
她知道那只手是谁的,她忍不住笑了,幸福得想要流泪。
宁王娶妃,百官贺喜,酒宴摆了百桌,花费无数,外面还设有流水席,平民百姓只要道声好的,全都有饭吃,有酒喝,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跑来个宁王贺喜了,附近道路几乎全部瘫痪。没办法,人太多。
行过礼之后,宁王在前面接待宾客,明珠则被送到了后面的新房。
当然,入洞房不过是成亲的第一步而已。
明珠安静的坐在喜床上,可能因为屋子也大,内眷们能进来的几乎都进来了。以长公主为首,众人都对明珠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长公主满意的看着明珠,道:“嫂嫂今日的装扮定能迷晕我那位皇兄。”
众人见长公主率先开口赞扬,称赞顿时之声不绝于耳。
“公主说得没错,真是好样貌呀。”
“宁王殿下有福气了。”
“今后咱们又多了一位美貌的妯娌。”
明珠只做害羞状,并不开口。
一旁有人心里却微微起了波澜。吕文意被太后派来送贺礼,见了此场景,不觉惊艳于明珠的美貌,又羡慕这样排场。
“吕慎容怎的来了也不说话?”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的目光立刻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在场众人有几个是知道内情,心里都等着看笑话呢,见有人提点,怎能不趁机搅合?
“吕慎容怕是也羡慕咱们新王妃了吧。”信郡王妃笑着插言道。她是今日的全福夫人,众人都多有意无意的注意她些。“对了,吕慎容今年多大了?”
吕慎容面上的笑容微微一窒,道:“二八之年。”
“说起来,比新王妃还大了一岁呢。”信郡王妃似有所思。
吕文意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想起太后进来常对她说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是不羡慕平常人家的女孩,可她这样尴尬的身份,除了祈祷着太后多活几年能为她撑腰外,其实一无所有。
她见了明珠,见了这富贵,见了这等排场尊荣,又如何会不羡慕呢?听说她是被宁王捧在手心里,无论如何都非要娶回来的心爱之人,世间的一切美好仿佛都在她手中。同样是年龄相近的女子,差别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思及此,吕文意越发自惭形秽起来,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新房。迎面也没看准,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她惊得大叫。
“姑娘没事吧?”
吕文意抬眼望去,忽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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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更新...
宁王大婚,轰动朝野,百官无不纷纷前来祝贺,世子王爵往来如流水一般;朝廷命妇,宗室娇女,能来的无不盛装出席喜宴,宁王府后院继老王妃过世之后,头一次出现了这么多女眷。
单说宁王终于将佳人娶回了府中,一颗心早已经系在了新娘子身上,恨不得将所有宾客都早早扫出门去才好。无奈在坐人等中偏偏有那不长眼的,新娘子的表兄上官鸿瑞和小世子楚悠也不知怎么了,轮番上前敬酒。宁王今日倒也不端架子,来者不拒。刘忻、关锦年、信郡王等也都上前凑热闹。各宗室子弟爱闹的一见此情形,也都放下了尊卑,热辣辣的起哄道:“民间都说新娘子越美,新郎官越要多饮;新王妃据说美貌过人,王爷要不醉不归才是呀!”
“就是就是,佳人难得!”
楚悠喝得脸色煞白,连瞳孔都有些散乱了,却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上官鸿瑞面上依旧带着斯文的微笑,可惜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通红的面色都快赶上好友关锦年了。唯独宁王,只见到水酒一杯杯的下肚,面色却依旧不变,身姿挺直,笑容沉稳,众人见了都喝采不迭。
这一闹,从清早一直到了日头西沉,最后新郎官干脆不知所踪,只留下小侯爷刘忻挡酒,信郡王陪坐,直饮到傍晚方才散去。最后,刘忻抱着痰盂,直吐得昏天暗地,心说下次就算是自家老爹来求他,他也说什么都不能再得罪宁王了。
这边胡吃海饮着,热闹劲都能掀翻房顶。那边则是洞房花烛,一对新人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
宁王早早回了新房,众女眷见了,都笑着回避了出去。房内只留一对“全福夫人”为新婚夫妻主持“撒床”之礼。
民间传统,本是要选出一位儿女双全的吉祥人来主持“撒床”之礼的。通常人选都是夫家的嫂子。在新婚这一夜,嫂子手托盘子,盘内铺红着纸,红纸上放栗子、枣、花生、桂元等物,洒在新娘坐的喜床上,且边撒还要边唱代表吉祥的曲子。皇室也保留了这一传统,只是不再唱曲子,而是改说吉祥话和祝词。
今日的“全福夫人”就是信郡王妃和南安王妃。明珠面上笑得甜蜜,心里对信郡王妃全无好感。她自然之道信郡王妃所谓的“儿女双全”是怎么来的。明霜一死,福哥儿立刻就被正式转到了没有子嗣的信郡王妃名下抚养,至少在她没有诞下嫡子之前,福哥儿就是新王府中最尊贵的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