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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宋老太太喜欢宋嘉言的原因之一:大方,孝顺。
小纪氏弄点补品是关起门来娘仨吃,宋嘉言有了直接给老太太送过去。
换了你是老太太,你喜欢谁?
宋嘉言的名言是,“粗茶淡饭就养人。”宋家现在条件不错,饭菜上绝对不会委屈到,鱼肉蛋菜,反正基本上想吃的都能吃到。有这样的条件,宋嘉言不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需要吃人参燕窝来滋养。记得她前世看电视介绍,说燕窝的营养价值,其实跟银耳差不离,不过物以稀为贵罢了。
宋嘉言就是这样爽朗疏阔的性子。
看着小纪氏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小心思小算计,宋荣实在觉着有些累了,直接与小纪氏道,“跟卢先生说,减些功课。她们姐妹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不必急。”
小纪氏玲珑心思,此时,却是不能与丈夫心有灵犀了,笑道,“看老爷说的,上次去仁德郡王家,小郡主的年纪跟咱们语儿差不多,曲子已经弹的有模有样了。还有秦家的三房的三姑娘,字也写的有模有样。唉,我倒是不想女儿吃苦学这些,只是人家都会,到时小姐妹们说起来,若就咱家女儿不通,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呢。”说着,小纪氏叹口气。
宋荣真有心说一句:看大丫头琴棋书画平平,心里也没觉着怎么样、不好受之类的。
不过,对于宋嘉言与小纪氏之间的隔阖,宋荣心知肚明。若这个时候提宋嘉言,依小纪氏的心思,哪怕宋荣是好意,估计小纪氏也不会知宋嘉言的好儿。故而,宋荣只道,“我是看语儿脸上没个血色,心疼于她。她正是长身子呢,真因着些功课熬坏了身子,我倒宁可女儿做个睁眼瞎也无妨呢。”轻轻的揉捏着小纪氏的手,宋荣温声道,“语儿这个身子,每年总要病两场。我每想到你为孩子着急伤心时,我心里也很不好过。”
宋荣就是有这种体贴,因绝顶聪明,他明白女人的心,更明白女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故此,一句接一句的,都叫小纪氏听的柔情大发,心内甜美,情不自禁的靠在丈夫肩上。
这些年了,她生下宋嘉诺时伤了身子,虽一直在调养,只是再不见有孕。家里不是没有姨娘,宋荣也近姨娘的身,只是,宋荣早跟她说了,两儿两女,这些儿女已经够了,不准备叫妾室诞下庶子。
于是,家中便无庶子女出现。
小纪氏不是不感念丈夫的柔情。
两人说了会儿话,直至夜深,宽衣休息不提。
夜深,宋嘉言却有些失眠,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算计着宋嘉让归家的日子。
说来又是一件糟心事,前些天老家有人带了信来。信是宋荣的舅舅托村里的秀才写的,说是自己病了许多,眼瞅着就不行了,怕自己过逝后留下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日子不好过云云……
老太太看过信后就哭了一通,想着回老家去瞧自己的弟弟去。说来老太太的身世亦有可怜之处,她娘家弟弟妹妹的不少,真正算起来,嫡亲的只有一个弟弟,余者皆是父亲后娶的女人生的,宋老太太跟其他弟妹关系平平。
这次来信的,是老太太的亲弟弟。故此,老太太极是伤心惦记。
只是,宋荣在帝都做着官,虽是高官厚禄得享,但,每日早朝、衙门差使,一日都离不得人。他纵使同样担心舅舅病重,不过,却是没空奉母亲回老家的。
最后,还是宋嘉言出主意,叫宋嘉让带上忠仆,带上大价钱请的大夫,亲自回老家一趟。若实在不成,就接了舅舅一家到帝都。
宋嘉让长宋嘉言四岁,如今不过十二岁。好在,在这个年代,十五岁成年成婚的都不在少数。故此,十二也不算太小了,宋嘉让又是长子,代父回去一趟也合适。
宋嘉言会把宋嘉让推出去,还有个原因便是,老家离帝都挺近的,快马两天也就到了。宋嘉让又是侍郎府的公子,沿途走驿站,再有忠仆在侧,问题不大。
这几日,宋老太太的心情刚给哄的好了些,宋嘉言也就没提宋嘉让的事,免得叫宋老太太再想起娘家的事,伤心流泪。
不过,宋嘉让第一遭远行,又是处理这样的事,宋嘉言还是有些挂念的。
宋嘉言所料未错,宋嘉让人虽没回来,倒是写了封信叫仆从带了回来。
因是家信,门房连忙送到了太太房里。不过,也着小厮往二门去,央了婆子到宋嘉言的小院儿里说了一声。倒不是门房有这样的伶俐,实是宋嘉言早交待过他们,若有宋嘉让的信儿,一定要派人去她院里知会一句。
宋嘉言在宋荣面前有地位,自己有脾气有气派,故此门房不敢怠慢大姑娘的吩咐。
院里梁嬷嬷听到婆子传的话,没有半分耽搁,令丫头小春去卢先生的院子里去跟大姑娘说一声。
小纪氏刚用竹刀裁开宋嘉让的信,宋嘉言与宋嘉语便到了。
小纪氏放下手里的信,笑问,“天还早,你们功课念好了?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宋嘉言笑道,“太太,我听说大哥有信送回来,心里急的不行,就让卢先生今日早些放学。我跟妹妹先回来了,想听大哥信上说了些什么,舅爷家可还好么?”
小纪氏对于宋嘉言的胆量简直无话可说,便是她对卢先生都有几分客气,宋荣碍于男女之别,不好多见卢先生。不过,宋荣也是尊师重道之人呐。偏宋嘉言,小小年纪谱儿大的不成。卢先生教授的功课内容,得听她的。卢先生的授课休息时间,也得听她的。似这种因一些屁大事儿就早退,宋嘉言完全干的出来。
就因如此,再加上宋嘉言狗屁不通的功课,卢先生对宋嘉言意态平平。有宋嘉言这种没礼数的粗野对照组,卢先生对宋嘉语推祟更多。
对于小纪氏,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直接把信递给宋嘉言,小纪氏道,“你先看吧。”
宋嘉言不客气的接过,自信封中抽出信来,一目十行的看过,方把信递还给小纪氏,叹口气,“这事,还是先不要跟老太太说。”
小纪氏低头看信,原来辛家舅舅最终没熬过去,已经过逝了。小纪氏道,“这些事,我跟你们父亲商量着就是了,你们不用操心。”
宋嘉言与小纪氏向来话少,起身道,“就不打扰太太了,我瞧瞧老太太去,妹妹要一道去吗?”
宋嘉语柔声道,“姐姐先去吧,待我换了衣衫就去。”
小纪氏拿了事儿来说,道,“大姑娘,卢先生毕竟是咱家请来教你们姐妹的。你们对先生,得敬重。”
宋嘉言眼珠一转,看向小纪氏,露出万分迷惑的神色,问,“是先生与太太说我和妹妹对她不敬了?”
小纪氏顿时一噎,心下暗骂宋嘉言奸诈,好事不知拉上宋嘉语,这种事总是扯上宋嘉语的名儿。小纪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嘉言“哦”一声,点点头,“太太的话,我记得了。”说完,福上一福,抬脚走了。
看宋嘉言那一千个不在乎、一万个没放在心上、一亿个敷衍的劲儿,小纪氏气晕!
☆、12、宋嘉诺的个性...
宋荣听说宋嘉让着人送了信回来,先看过信,又唤小厮进来问了几句,得知宋嘉让在老家一切都好,先放下了半颗心。宋嘉让到的时候,宋荣的舅舅辛永福已是弥留了。便是宋嘉让带去的大夫也没能令辛永福起死回生,倒是辛永福,原本还死活吊着一口心气,见宋嘉让到了,将老妻儿女一托付,辛永福这口气就泄了,直接闭眼归了西。
舅舅过世,宋荣叹了口气。
宋嘉让留下帮着出殡发丧,并说发丧之后便带着舅老太太及未嫁娶的一双儿女到帝都来。
宋荣听宋嘉让办的还算有板有眼,赏了小厮几两银子便打发他下去歇着了。
小纪氏发愁道,“这可怎么跟老太太说呢。”
宋荣道,“我来跟老太太说。”这种事,宋荣是不会叫小纪氏出面的。何况,他也不放心小纪氏来办。凭老太太与小纪氏的关系,小纪氏再伶俐周全也办不好这件事。
“千万缓着些,别叫老太太太过伤心。”小纪氏是个机伶人,道,“要不,带着几个孩子过去,老太太伤心,叫孩子们哄着老太太些。”
将信按在膝上,宋荣抿了抿嘴,半晌方道,“先放几日再说。叫下人闭紧嘴,别叫老太太知道。”
小纪氏连忙应了。
宋荣将信往袖子里一揣,起身道,“晚上我陪老太太用饭,你带着孩子们吃吧。”
夫妻这些年,小纪氏又是个聪明人,自然看的出宋荣心情不佳。其实这完全是正常人的反应,亲舅舅死了,叫谁谁也佳不了。
走出几步,宋荣又回身道,“着人将铺盖送到书房。”再次道,“这几日我在前头歇。先别叫老太太知道。”舅舅过逝,依礼也有几月孝要守,宋荣在朝为官,自然更加谨慎。
小纪氏点了点头,上前为丈夫理了理衣裳,温声相劝,“老爷也莫要太过伤心,咱们得多想想老太太。”
宋荣一到书房,便湿了眼眶。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与感情,他人很难理解。如小纪氏,在小纪氏眼里辛家不过是老家的土鳖舅家,宋老太太的亲弟弟家。宋老太太这种脾气性情,小纪氏实在不想跟辛家人打交道。
但,对于宋荣,那是自己的亲舅舅家。
宋嘉言陪老太太用晚饭,老太太还问,“你爹爹还没回来呢?”往常儿子都会来陪她一道用晚饭的。
宋嘉言早有对策,不露半点痕迹的笑着,“回来啦,这些天衙门里事儿忙,我看爹爹抱了许多公文回来,跟罗先生在书房忙呢。”
老太太叹,“给皇帝老子办事儿,就是得用心哪。”
“那是。”宋嘉言道,“爹爹忙,是好事啊。这说明爹爹在衙门里是挑大梁的。说当官儿的,就怕不忙。哪天不忙了,就要开始担心了。”
老太太笑,“你又知道。”
“爹爹都说了,我这聪明劲儿,就是像祖母。”宋嘉言心思慧敏,道,“爹爹在书房忙活,不如捡几样菜,着丫头们给爹爹送过去。爹爹瞧见祖母给他送吃的,心里定知祖母在记挂着他。他肯定爱惜身体,方不会操劳过度呢。”宋嘉言深得老太太、宋荣的喜欢,平日没事儿,她常听老太太说想当年,很知道老太太、宋荣对舅家的感情。宋荣并非冷酷的性子,若知晓辛家舅舅的事,难免伤心。
老太太忙道,“亏得你这丫头给我提了醒儿。”
宋嘉言笑,“大热的天儿,不用大鱼大肉,爽口小菜放几样就成了。”
老太太怎能不了解自己儿子,道,“你爹爹啊,小时候最喜欢吃凉粉,再拌上些嫩黄瓜丝、肉酱末、浇上几勺辣子,那时候,一顿能吃三碗。再加上你二叔,真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太太一行说,一行笑,令厨下做了凉面来给儿子送去。
祖孙两个商量着让丫头去给宋荣送去饭菜,又欢欢喜喜的说了会儿话、用过晚饭,直待天色渐黑,宋嘉言方自老太太屋里出来,回了自己院里。
宋荣心情不佳,小纪氏以为他去了老太太那里用饭,也就没命人往书房送餐。
倒是宋嘉言没建议错,宋荣原本没什么食欲,结果看送来的竟是凉粉,又是亲娘命人送来的,当下心中一暖,问丫环得知宋嘉言在陪着老太太用饭,宋荣便安下心来,吩咐紫翘道,“跟老太太说,我今日公务忙,就不过去了。你们好生服侍老太太安歇。”
紫翘并非未注意宋荣眼圈儿微微红肿,只是在宋家多年,她颇明白了一些眉眼高低,主子的事,哪里容得奴才多问。规规矩矩行一礼,紫翘便退下了。
宋荣用了晚饭,宋嘉诺过来书房。
宋荣对功课很不错的小儿子向来温和,道,“今天不查你功课了,诺儿早些回去睡吧。”
宋嘉诺不论模样还是秉性,与宋荣皆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如今刚刚五岁,生的粉雕玉琢,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宋嘉诺说,“我来看望父亲。父亲,你别伤心。”
宋荣摸摸小儿子的头,笑,“父亲没事。”
宋嘉诺将脸贴在父亲温暖的大手里,脸上满是天真,“父亲,舅公是个很好的人吧?”
“是啊。”怎样才能让两家人的关系继续亲密的维持下去,只靠血缘是不够的。宋荣便将自己与舅家的感情渐渐的说给小儿子知道,“我小时候家里穷,你祖父又早早的过逝,我跟你二叔要念书,就你祖母一个人种田。每天很多很多的活要做,你祖母做不过来,都是你舅公来家里帮着干活。”
“你祖母带着我们兄弟过日子,每年开春粮食都是不够的,你舅公就给我们送粮食来。其实,你舅公家也不富裕。”
“我跟你二叔去县里考秀才,那会儿年纪小,还是你舅公送我们去的。”
“等咱们家里有了银子,我想着把你舅公接到帝都来,他舍不得祖产,不愿意来……他今年才不过四十几岁……”
这么好的舅舅,却年纪轻轻的过逝,宋荣心里着实不好受。
宋嘉诺晚上没回自己院里,就在书房陪老爹睡的,听着老爹絮絮叨叨的说了满耳朵的舅家的事,宋嘉诺都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连带宋荣起床早朝,宋嘉诺因睡的太死,亦无从察觉。
待他醒来,早上照例去母亲院中请安。
小纪氏倒是满面欢喜,拉着儿女问长问短。女儿宋嘉语一直跟自己住,小纪氏眼皮子底下,她是放心的。就是儿子,小小年纪已是挪到前院儿,小纪氏许多心疼。
小纪氏问儿子,“听你父亲说,你昨天是跟着你父亲住的?”身为母亲,自然乐得见丈夫儿子关系融洽。
小纪氏点点小脑袋,他年纪小,心里还存不住事,便跟母亲道,“母亲,舅公家的人快来了,你要提前把舅婆他们用的东西准备好哦。”
摸着儿子的头,小纪氏笑,“这还用你说,我岂能不知?早着人去收拾院子了。”只是宋荣叫瞒着老太太,下人也得小心。虽说在小纪氏心中,宋老太太绝对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宋老太太也不是傻瓜。若是大张旗鼓、叮叮咚咚的折腾,给宋老太太知晓,察出蹊跷来。宋老太太是生、是死,还是伤心痛哭?在小纪氏心中并无所畏,小纪氏在乎的是宋荣。
母子女二人说了几句,丫环已将捧来燕窝,小小巧巧的三盅,因儿女年纪尚小,不过小孩儿拳头大的一小盅。
小纪氏道,“来,吃了燕窝,我带着你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大户人家规矩大,宋家虽尚算不得大户人家,不过,宋荣科举出身,又是孝子,更看重这些。尽管老太太不乐意见到她,小纪氏依旧每早都会带着儿女们去请安。
燕窝是每日常例,宋嘉诺却是头一遭问,“母亲,大姐姐有燕窝吃吗?”他年纪尚小,其实许多感情并不大明白。但,宋嘉诺与宋嘉让都在秦家家学里念书,宋嘉让大他许多,虽然宋嘉让功课常被父亲责骂,不过,从心底,宋嘉诺并不讨厌大哥。
只是,宋嘉诺也明白,大哥与大姐并不是母亲生的。
可,昨晚听父亲说了舅公家的事。宋嘉诺觉着,自己跟大哥,比起舅公家来,肯定要亲近的多。
宋嘉让突然这样让,小纪氏脸色一滞,心说宋嘉言这丫头是给自己儿子吃了迷魂散了还是怎么着。小纪氏尚未说话,宋嘉语已道,“大姐姐自己有燕窝,她不喜欢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