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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还只是小时候在亲戚家的婚宴上见过闹洞房的,那时候他还小,长得白白胖胖,新人们总会把他抱上婚床去打个滚儿,蹦跳几下。他们说那叫“压床”,以后新人也会生出像他这样健康讨喜的宝宝。徐悠小时候可没少被人借去压床,也不知那些人家是不是真的生出了跟自己一样异类的孩子……
徐悠闭着眼睛苦笑了起来。
耳边影影绰绰的笑闹声突然变得响亮起来,眨眼的功夫又变回了之前的安静。徐悠知道这是玻璃屏风后面的感应门无声滑开的缘故,也许有人正巧从门前经过,也许有人像他一样也溜出来想透透风。这样想的时候,徐悠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一点一点朝着他的方向迫近。像一只逡巡的狼,正精打细算地判断着自己和猎物之间的距离。
徐悠心头蓦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脚步声停在几步之外,来人像是在细细地端详他。徐悠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时那种细微的热意。徐悠强忍着没有睁眼去看,然而心头翻动起莫名的情愫,睫毛也不由得簌簌抖了起来。
“不舒服吗?”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额上,轻轻一触便又放开,语气却愈发和缓起来,“喝多了?”
徐悠再装不下去,睁开眼冲着面前的男人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一阵没喝过酒了。”
庄少东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两圈,缓缓向下扫过他略微敞开的领口和胸前被拽的歪歪斜斜的领带,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徐悠的手臂上轻轻点了点,“这里,怎么弄的?”
徐悠低头去看,见肘部的袖子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团油污,自己竟也没发现,便顺口问道:“你身上带着纸巾吗?”
“越擦越麻烦,”庄少东摇摇头,“干脆换一件吧。”
徐悠失笑,“上哪儿去换?”说完才反应过来这里就是庄少东的店,他有自己的办公室,说不定也有一些日常用品会放在这里,“你办公室里有备用的衣服?”
庄少东点点头,他怕徐悠多想,便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了过来,“你自己去吧。进办公室之后往右……”
徐悠没接。庄少东的办公室,不用猜肯定会有一些内部文件什么的,自己就这么贸贸然进去,总是不太好。然而他又急需一件干净的衬衫。刚才没注意到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注意到了,便觉得手肘上都变得油腻起来。再说等下散席出去的时候他还得穿大衣,这样油腻腻的一只袖子,让他怎么往大衣里裹呢?
“还是你带路吧。”
庄少东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拉起徐悠的手腕朝一旁的员工通道走去。徐悠脚步虚浮,身不由己地被他拽着往前走。庄少东要比他略高一些,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脖颈和肩膀的轮廓都显得格外有棱角,透着一股不容旁人质疑的强硬气息。徐悠模模糊糊地想:他这是改变方式了?露出本来面目了?不打算在自己面前继续假装小绵羊了?
员工通道连着厨房、仓库和两间员工休息室,尽头便是庄少东的办公室。徐悠上次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装修完,只记得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还带着一个超大的暖房似的露台。没想到推开门时,就只看到一间很普通的办公室,三四十平的大小,办公桌椅还摆在窗下的老地方,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架文件柜,和一套沙发,原来的露台竟然不见了。
徐悠晕乎乎地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见庄少东伸手去推文件柜旁边的墙壁才反应过来办公室里已经起了一道隔断,将原来的办公室分隔出了另外一个房间。
“你住在这里?”徐悠诧异莫名,随即便又想起庄少卿说过的他已经搬出庄家老宅的话,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庄少东倒没什么反应,推开门之后便让在一边,示意他自己进去,“衣柜里有我的衣服,你自己找一件中意的换上吧。内衣有没打开的,你自己翻。浴室在那边。”
他给自己辟出来的休息室比外面办公室要大一些,落地窗外就是徐悠心心念念的大露台。玻璃拉门是打开的,人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温和湿润的植物气息。
听到身后的门扇阖上,徐悠悄悄舒了口气。
房间里很暖和,又只有他一个人,徐悠便脱下身上脏污了的衬衫团成一团放在一旁的矮柜上,径自走过去拉开了衣柜左边的柜门。衣柜的这一侧挂着的都是正装,颜色也多是黑灰白,徐悠扫了一眼正要关上柜门,视线却被一角的领带架吸引了过去。像庄少东这样常年都要着正装的人,领带自是少不了。不过,摆在最上方的那条灰绿色的领带却让徐悠觉得莫名眼熟。
徐悠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他系过这条领带,然而熟悉的感觉却又从何而来?
徐悠拿起这条领带,小心展开。这条领带的颜色低调而柔和,在他看来并不十分符合庄少东那种略显张扬的性格。或者,他的性格里也有这样含蓄深沉的成分,旁人看不到,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略加变形的枫叶图案,看得出和自己那条灰蓝色的领带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枫叶象征着对往事的回忆、人生的沉淀、情感的永恒及岁月的轮回和对昔日恋人的眷恋。徐悠摩挲着领带上温情的图案,突如其来的从中品出了几分伤感的滋味,以及对以往曾发生过的事情那种难以言喻的追悔莫及。
徐悠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门扇被人推开,庄少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悠,我刚才忘了跟你说,浴室里的浴巾被我叠起来收在……”语声戛然而止,庄少东看着赤膊的徐悠和他手中那条灰绿色的领带,眸光蓦然间变得深沉。
四目交投,徐悠脑海竟有片刻的空白。
他看着庄少东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心头莫名地焦躁起来。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你……”
庄少东脚步不停,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徐悠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碰在柜门上,异样的触感让他骤然间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并没有穿着衬衣,裸着的肩背靠在柜门上一片冰凉,身体内部却诡异地火热了起来。徐悠的头脑愈发昏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了一团,唯有这双眼睛清晰地与他对视,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徐悠头一次注意到庄少东的眼瞳原来是极浓重的墨色,却亮的耀眼,像有两簇高热的火苗正在眼瞳深处熊熊燃烧。
徐悠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他自然看的懂这样专注的过了分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何况这个人还是他最想避开的、姓庄的男人。
可是直到一根温热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嘴唇上,徐悠连一根手指也没动过。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要不就是中了什么法术,明明心里想动,全身上下却好像灌了铅似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徐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微微急促了起来,他只是觉得庄少东的手指上像是带着火,只是轻轻的摩擦,却有电流一般的灼热顺着相触的地方飞快地向四肢百骸扩散开去。徐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梦呓似的声音,像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自庄少东的心尖上轻轻地抓了过去。庄少东移开手指,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将那些令他血液沸腾的声音尽数吞入口中。
就在相隔不远的地方,黄海涛捏着手机问李晓武,“要不你再打打试试?”
李晓武调出徐悠的号码打过去,果然还是无人接听。李晓武挠挠头,“老赵说徐子跟他说过,要是挺不住了就到楼下去开个房间睡觉。不会是已经去了吧?”
黄海涛有点儿发愁,“你去找找?”
“拉倒吧,”李晓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喝不少了,这会儿找着了也睡得死猪一样。找来干嘛?让他睡去吧。”
黄海涛琢磨了一下,“算了,过会儿我再给他打。”
“你就甭操那个心了,等会儿这边散了还有一堆人跟着去新房闹腾呢。”李晓武推着他往酒店里走,“赶紧的,你看晓琪都换完衣服出来了。啧,这个伴娘长得还不错,让你家晓琪给介绍介绍?”
52、冲动
徐悠从来不知道醉酒可以醉到这个程度,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控制不了。像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焦躁地看着自己被一个亲吻轻而易举地唤醒了欲望。
之前喝下去的白酒红酒似乎都在他的身体深处一点一点被点燃,理智的一角那些急于制止这一切的焦虑反而成了最好的助燃剂,令他的冲动燃烧得更快、也更加彻底。随着理智的节节败退,另外一股疯狂的冲动从心里迅速地滋长起来,怂恿着他,诱惑着他,令他恨不能就这样忘记了一切,专注地投入到眼前正在进行着的、越来越失控的游戏里去。
前所未有的冲动,激烈到灵魂都在颤抖。
徐悠的背后是冰冷的衣柜,前方是庄少东灼热的身体,如此明显的温度的差异反而让他的身体变得异乎寻常的敏感。他知道自己的手掌正游曳在庄少东光裸的后背上,他知道庄少东的衬衫和皮带已经被自己扯开,知道紧贴着自己的这一具健壮的身体已经冲动到了十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失控的边缘,继续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但是他停不下来。
庄少东的亲吻已经从他的嘴角滑到了颈窝里,这里是徐悠最敏感的地方,只是轻轻的一下舔舐,就让他难耐地呻吟起来。徐悠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更紧密地贴了过去,手掌顺着他的脊柱滑下去,在最后的一下轻微的犹豫被理智察觉之前,他的手掌已经探进了庄少东的内裤边缘,拽着它,让它尽可能快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徐悠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剥干净了,也不知到底是自己扯掉的,还是被庄少东扯掉的。他只知道,不再有布料麻烦的阻隔,光裸的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的感觉适意得令人目眩。他几乎没有抗拒的由着庄少东将他抱上了床。
健壮的身体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覆了上来,庄少东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身下的男人,被欲望熬红了的眼睛里透出几乎是凶悍的神色,像一匹饥饿的狼牢牢按着爪下的猎物。或许这男人原本就是一头凶兽,这一刻终于因欲望的催促而现出了原形。
徐悠有些着迷地看着这个样子的庄少东,忍不住抬起一条腿在他腰侧轻轻摩擦起来。
“也许你会后悔。”庄少东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将一根手指缓缓探入他的身体,“但是我不会。徐悠,你不知道我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多么久。”
徐悠轻喘,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庄少东身上出了很多汗,发丝根部都已经潮湿。徐悠的手指划过他的发顶,勾在他的脑后将他拉近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身体深处的情潮已经被挑动到了十分,连灵魂都仿佛叫嚣着渴求着释放。徐悠意识昏沉,庄少东的话他不是没有听到,然而听到了也只是浮光掠影一般,自脑海之间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已经都集中在了庄少东隐忍地进出着的手指上。
徐悠呻吟起来,脖颈和胸口的皮肤被染上了一层炫目的粉色,像沉睡的花簇慢慢地苏醒,正在他的身上一寸一寸绽放开来。
即使在最动情的幻想里也不曾见识过的靡艳诱惑,彻底绞碎了庄少东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明,更将他心底的情潮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攥紧徐悠纤细的腰身将他拉向自己,滚烫坚硬的器官失控地冲了进去。难以形容的满足感令庄少东的眼前有片刻的眩晕,他听到了徐悠发出的沙哑的低叫,而这叫声也只是助长了他的情焰,令他的动作加倍地粗暴了起来。
徐悠的呻吟都被堵在了嘴里,连呼吸都变得不畅,窒息般的快感令感官变得愈发鲜明起来。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庄少东的每一次进入都带着凶猛的力度,像要撞进他身体的最深处。而那些曾经困扰着他的空虚茫然,在这瞬间,都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愉悦填满。徐悠甚至于在这种狂乱的冲撞里衍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来,仿佛力气将要被耗尽,而自己一直以来所固守着的世界正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掠夺中摇摇欲坠,只消再轻轻一推便会彻底化为一堆废墟。
即将毁灭什么的不确定感夹杂在汹涌的情潮之中,几乎有种末日般不顾一切的疯狂。徐悠觉得自己的每一下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里到外腾起火苗来。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喷射的瞬间,手指几乎掐进庄少东的肩背里去。
突如其来的刺激令庄少东脑海中一片空白。在他意识到之前,便已经带着凶猛的力度撞进了徐悠身体的最深处,不可自抑地释放了出来。庄少东失控地收紧了手臂,像一个溺水的人抓紧了浮木一般将徐悠紧紧搂在怀中。
良久之后,庄少东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怀里的男人已经沉沉昏睡了过去。脸颊上红潮未退,眉梢眼角犹自带着一抹高潮过后的餍足与适意。原本浅淡的唇色已经变成了媚人的嫣红,微微肿起的唇角还残留着自己留下的两枚齿印。
庄少东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嘴唇,闭着眼轻轻地抵住了他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场绮丽的梦。
过分的完满,反而会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正躺在自己的怀抱里,皮肤上还沾染着自己的气息,庄少东依然有种找不到陆地似的漂浮感。他轻轻地啃咬着徐悠的指尖,看着他在睡梦里微微蹙起眉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抽搐着疼痛了起来。
“睡吧,”庄少东轻轻吻着他的手心,“安心睡。我就在这里。你一睁眼就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