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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长琊山中死伤情况,霜降也是在东宫奏疏上才看到答案,长琊山中所谓的南楚遗族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被雇佣而来的训练有素的死士杀手,目前已经处理三百八十二具死尸,这几是姬神月的人带回的密报上所提及可能人数的四倍。
但,关于长琊,东宫奏疏密报只写到南楚遗族方死伤情况,并没有写及任何的金廷卫、东宫亲卫、东宫影卫及镇南军伤亡,霜降想到一个可能。
那便是——长琊山中近四百南楚遗族与死士杀手全部死在长明一人手中。
霜降不敢贸然开口,见过长明之后,姬神月异常的沉默。
*
晚膳过后,姬神月遣了寒露过来。
饮春捧着寒露带来的宝匣入内打开,匣内两只白玉制的香盒,一盒雕刻葡萄缠枝花鸟纹,一盒雕刻荔枝鸟兽纹。
寒露立在屏风外与长明长孙曜行礼。
“葡萄缠枝花鸟纹盒中是皇后殿下亲以浮棠花粉、冰雪莲心调制的宁心安神香——汀溪甘棠,荔枝鸟兽纹盒中是昆仑沉玉碧青果香。皇后殿下言,汀溪甘棠与碧青果香虽与鵲阁宁神香-功-效一般,但汀溪甘棠要甜上一分,太子妃殿下若喜暖甜些的香,可换汀溪甘棠,太子妃殿下若喜清冷些的淡香,可试试碧青果香,碧青果香较鵲阁宁神香淡一分。这二香皆有宁神静心之效,于太子妃殿下调理疗伤有益。”
长明用药皆由鵲阁负责,鵲阁所用自是最好的药,但姬神月的东西也必然不比鵲阁的差。
晚些时候长孙曜让人搬了株绿梅与长明解闷,长明至绿梅前拿剪子剪下两枝半开的绿梅,让宫人交与寒露。
寒露听得长明的声音。
“替我将这两枝绿梅带与母后,待我身子好些再去与母后请安,谢谢母后赠我的香。”
“是。”寒露躬身低首收下梅枝,行礼退出。
长明唤饮春将房内的安神香换为汀溪甘棠,扁音稍对上长孙曜眼眸一瞬,又低了眉,上前陪同饮春换香。
换罢香,替长明请罢脉,扁音退出房,去药房备长明晚上的药。
不多时长孙曜前来药房。
薛以低着眉眼,手上几不可见地发颤,做着这些日子每日都做的事,他奉着软垫捧起长孙曜左臂卷起长孙曜的袖袍,露出长孙曜刀痕不消的上臂。
扁音下刀的手也越发颤,她敛息调整了片刻,才压着玉碗接长生蛊血,低低禀来:“皇后殿下的香是按太子妃殿下的脉象所调制,也便如皇后殿下所说,汀溪甘棠甜一分,碧青果香淡一分,鵲阁安神香是直接以调理为目的的药香,皇后殿下的香会更似寻常用的花果香。”
姬神月向喜侍弄奇花异草,在香道上也极有造诣。
“这二香与鵲阁安神香-功-效相同,并无任何异处。”
扁音接罢长生蛊血,迅速在长孙曜臂间伤口覆上带药的雪纱,薛以动作轻快地为长孙曜包扎伤口。
扁音盖住玉碗收在药案,端过药案另备着的药,奉自长孙曜身前。
薛以垂首将长孙曜袖袍归位,覆住长孙曜缠裹雪纱的臂。
……
长明阖眸两刻,仍没听得长孙曜起身离开的声音,睁开眼眸,坐在榻侧的长孙曜便入眼底。
屏风外留了盏暖黄色的琉璃灯,长孙曜背着灯火,隐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间,长明不甚瞧得清他此刻的模样。
长孙曜看她抬眸,怔了一怔,低下身子牵住她探出锦衾的手:“怎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长明瞧得长孙曜柔和担忧的眉眼,心下起澜。
“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长明回握住他的手,问,“你怎还不去睡?”
长孙曜仔细瞧着长明,轻捏捏握在掌中的手:“孤便去睡了。”
长明没接话,目不转睛地望着长孙曜。
长孙曜稍又低了身子,轻声再道:“孤只是想在歇下前瞧瞧你。”
长明侧身撑着左臂支起身子,长孙曜扶抱住长明倾身,长明撑着身子不愿意躺回去,两人僵持的动作停顿了几瞬,长孙曜避着长明身上的伤,顺着长明的意扶抱起她。
长明倚在长孙曜怀中,依赖地环抱住他,长孙曜觉到她的靠近,又将长明搂进怀中几分。
她小声:“我今晚不想一个人睡,你陪我睡。”
自那夜梦中惊醒,长明便没再让长孙曜一道睡过。
“好,那孤同你一块睡。”
长孙曜将长明带回榻,脱下睡袍放在一旁案几,刚回身,长明便靠了过来,长孙曜将她揽入怀中,吻她冰凉的脸,拉过锦衾将她裹严。
长明往长孙曜怀里埋,就像以往无数个靠近的相拥的瞬间,带着全然的信任,黏人地留恋地触碰他。
她贪恋这样熟悉的温度,低首又将脸埋在长孙曜怀中,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
长孙曜覆在长明臂间的手滞缓几瞬,小心地将气息敛起,她没说话,他便也安静着。
窗外海风萧萧,灯影随着荡漾的海波轻轻晃动,榻内明暗错落。
长孙曜低垂的视线落在打落在长明雪发上的斑驳灯火,只作自己慢慢睡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今夜的两刻钟,好像分外的长。
心口蓦然落下一道力。
长孙曜眼睫颤动着抬起,覆在心口的那只手几没有任何的热度。
“你怎还不睡?”
极轻的询问声响起。
那被竭力控制的心跳短暂地停滞了两瞬,旋即又咚咚咚地跳起,有力却有些杂乱。
她怔怔低声:“你的心方才跳得滞缓些,同以往不一样,现在又跳得很快……像你在东宫同我表明心意之时那般。”
长孙曜握住覆在心口的手按在心口,掌中人的脉搏跳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弱。
他张张唇,却又没有声音。
两人在昏暗的光影间,无声望着对方。
长孙曜微微弓起身子,将她拥在身前,低眸望着她哑声:“是不是孤吵着你了?”
“怎么会呢。”长明话音停了几瞬,轻声再道,“长孙曜,你看起来很憔悴。”
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眼前视线不明,她不甚看得清他隐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眸是何模样,却捕捉到,在她说话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有过避闪。
“你没有好好休息过。”她这次不是在问询,而是肯定。
“孤有休息,不要担心。”长孙曜握着她的手按在他灼烫的心口,试图用他的体温将她发凉的肌肤捂热。
长明慢慢抚住他的脸:“真的吗?”
鼻尖相抵间,气息交缠。
长孙曜贴着她冰冷的掌心:“真的。”
她望着他的眼眸许久,却是轻声要求道:“现在睡。”
长孙曜望着她,哑声:“好。”
长明低首靠在长孙曜心口,唇角颤动几下,才又低低出声。
“那我听着呢,长孙曜。”
“好。”
长明未去听外间呼啸不停的风雪声,她隔着衣袍听着长孙曜的心跳声,将每一瞬的快慢差距记在心中。
那心跳声渐渐平稳下来,长明望着眼前的白,强忍鼻尖眼底的酸劲,颤动的眼睫没有一瞬的阖下。
又个把时辰过去,埋在长孙曜怀中的长明才缓慢地抬起脸,长孙曜微微弓着身子将她拥在怀中,她一抬头,便看的长孙曜亲近地靠向她的脸庞。
帷幔外昏黄摇曳的灯火漏进一束,映照在长明嵌着赤环的浅琥珀色眼瞳,她一眼不移地望着眼前的长孙曜,琥珀浅瞳外的赤色渐渐覆住琥珀色浅瞳。
外间灯花忽然炸了一下,长明心底猛然一个冷颤,睁着眼望着长孙曜,强压下呼吸慢慢收回,琥珀浅瞳上满覆的赤色又缓慢地退离,她伸手探向长孙曜的面庞,发觉手上发凉,又一下滞了动作,像云朵般轻柔地将自己从长孙曜怀中挪出。
抱在臂间的手猛然收力,长明一下跌落,长孙曜猛然将长明搂回怀中,长明错愕抬眸,对上长孙曜惊梦醒来的眼眸。
长孙曜气息不平,他怔怔将她散落在面上的雪发拨开,望着她的眼眸,哑声:“怎醒了?”
长明呆呆望着他半晌:“伤口有些痒,就醒了。”
“身子不舒服唤孤,孤在这。”他捧过她的脸安慰地亲吻她,柔声,“鵲阁备了止痒的药膏,孤去取,等孤片刻。”
长明望着他说不出话,她点点头,顺着他的动作躺回软榻。
长孙曜亲亲她的唇,没有披睡袍,起身便去取屏风外的琉璃灯,屏风下摆着鵲阁特制的紫铜温药箱,长孙曜将药箱中闻着的药膏和雪纱取出。
长孙曜执琉璃灯绕过屏风,三步并两步走向长明,他将琉璃灯放在榻旁案几,坐回榻的同时打下帐幔,柔和的灯火打进帐中。
长孙曜放下药盒雪纱:“伤口是不是都有些发痒?”
长明沉默几瞬,点头.
“都有些。”
长孙曜俯身解她的寝衣系带,轻声安慰她:“那便是都在恢复。”
长明不敢瞧他的眼,顺势翻了身子背对他。
长孙曜将长明的雪发拨到一旁,伸手探过长明腰肢,将她揽起些,解缠绕伤口的雪纱,借着灯火看开始愈合的伤口,长孙曜手下动作滞缓几瞬,染赤的眼眸微微垂下。
长明趴着身子稍稍缩了缩肩没出声,长孙曜垂着眼微微停顿,掌间轻落在她肩侧扶住她,拉过锦衾将她不必用药的小半个身子盖住。
温热的膏药随着长孙曜的体温升高几分,但药膏轻轻柔柔地在伤口旁的肌肤涂抹开,却是有些许止痒的凉意。
“孤的手劲会不会太重?”
长明压低的声音有些发哑:“不会。”他的力道极轻极温柔。
她听到他轻轻舒了口气。
哪怕房中烧的炭炉热得叫长孙曜发汗,他也不敢令长明的肌肤过久地暴露在空气中,他尽可能快地涂抹完长明后背右臂的伤,重新裹了干净的雪纱,俯身又轻将长明揽起翻过身子。
长明对上长孙曜的眼眸,搭在他肩侧的手稍稍收了力,又慢慢地垂放下,长孙曜柔着眉眼,低下身子亲亲她冰凉的唇。
长明呆怔怔地望着他,他瞧得她的眼眸,再次安慰地亲了亲她,长明微微垂下眼,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角。
长孙曜认真地将药膏涂抹在长明腹部的伤口旁,那道一剑贯穿腹部的伤在缓慢地恢复,长孙曜指尖停在伤口旁,又低了眼眸,轻将雪纱覆上,绕过长明的腰肢,轻快地处理完伤口,又将她的寝衣穿回,认真地系寝衣系带。
他为长明褪下衣袍雪纱用药,重裹雪纱穿回衣袍,也不过用了一刻钟。
长孙曜拉过厚实暖和的锦衾将长明裹严实,起身执起琉璃灯,看得长明望着他的眼,动作倏然一顿,只将琉璃灯放在榻下,便打下帐幔回身。
他背着灯火帐幔钻入锦衾,小心地靠向她将她拥住,亲吻她的面颊与唇,是没有带任何情-欲的安慰,每一个动作都像落下的初雪般轻柔。
“身子有没有好受些?”
好似一个大暖炉裹着自己,暖烘烘的舒服,长明禁不住地往他怀里埋,他将她裹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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