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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打听了,那同被太子解婚的王扶芷没来,她也确实没在英国公府席位中看到王扶芷。
被太子解婚,说到底是不好的,那心高气傲的王扶芷恐怕是有一阵不会在众人面前出现了,往日里,王扶芷可都是一副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的模样。
陈见萱道:“我为何不能来,又为何不来看看,别人不好意思来,我就不好意思吗。”
陈六姑娘惊愕看陈见萱,这、怎么她想的都叫陈见萱猜着了。
而先头与宜贵妃柳氏等人合不来的刘阳伯府大小苏氏,惊讶发现镇威侯的人都不见了,不单是镇威侯府女眷,镇威侯府男丁也是一个不见。
大苏氏眼尖,还发现除了镇威侯府家,宜贵妃柳氏那一拨的世家都不见了,这少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必然是有人发现的,可大家怎的都没提。
是以,大小苏氏也没提及心中疑惑。
几无例外,所有年轻公子看的都是长明,长明却未去看旁人,碍于此宴人多,自也不便去看长孙曜,她当然也没发现长孙曜不单看着她,还很是不满旁年轻公子看向她的视线。
宴方开,众人便见长孙曜身旁随侍宫人打开一只宝盒。
坐远的看不清,只觉满盒流光溢彩,晃得人眼花,坐近些的却看得清楚,那盒中摆放着的都是女子发簪,总有十支,款式各异,长孙曜之物,那必然都是无价宝物。
只见长孙曜挑出一支金累丝嵌宝龙凤衔珠簪,斟酒一盏,一并放入一只比曲水之中漆盘都要大一圈的漆盘。
宫人随后捧着漆盘跪坐曲水,郑重将长孙曜的漆盘放入水中。
众人无不惊愕盯着长孙曜放的漆盘,曲水流觞是图个趣,随着流水送往众人的漆盘,停在谁人面前,便是谁的。
一盏酒一支凤簪,难道长孙曜是以此择选东宫妃嫔?
可这要是停在男子面前又当如何?落在个出身普通无才又无貌的女子前,又当如何?长孙曜都要选入东宫吗?这不免太过随意了。
长明也错愕看那随着水流动的漆盘,漆盘行了小半,在姬珩席位前慢慢停了,姬珩微顿,众人惊讶又不敢说笑出声,眼看那漆盘就要停与姬珩了,忽见个内侍执着系红绸的竹枝轻轻拨了拨漆盘,漆盘再次随水流动。
众人暗下惊呼,竟还能这般,如此一来,这漆盘必然是不会停在男子面前了,那若是停个长孙曜不喜欢的女子面前,长孙曜叫人拨开,可不叫女子难堪吗?
众人这般想,未料漆盘刚过卫国公府一众席位,忽现两名宫人取了漆具截断水流,水流登时缓了下来,众人瞪目,齐齐一滞,目光顺着漆盘骇然移向正对着漆盘席位而坐的长明。
长明僵了半晌。
紧接着众人又见方拿着红绸竹枝的宫人又抵住长孙曜的漆盘,使得长孙曜的漆盘正正对着长明席位,也不叫水流余波冲动漆盘。
往上截断水流,往下是抵着漆盘不让走,这正对着的是靖国公。
众人惊愕万分,不敢出疑,心底已经全然明白。
如今一看这安排的席位也是别有深意,长孙曜的漆盘必然是不可落于后妃皇族,这卫国公府并无适龄可婚嫁的姑娘,停在卫国公府席位处拨走漆盘必然不叫卫国公府的人难堪。
而靖国公府下方的李家前几个席位是李家幺子、李示廷夫妇和李翰夫妇,若是水流快了,冲到李家,长孙曜的人再把漆盘拨回,也不会叫李家人难堪。
是以,这哪里随着选,这分明是太子自己内定的,太子这是明着要靖国公!
饮春也愣了一愣,回过神后立刻上前,俯身半跪在曲水,将漆盘取出,奉与长明。
陈六姑娘被东宫这骇举惊到了,忍不住低低与陈见萱道:“……本以为这簪子停谁面前就是谁的,结果只为靖国公停,天啊,是靖国公?太子殿下是选靖国公?可、可、”
陈六姑娘到底不敢说长明的出身,和长明以前与东宫对立之事。
方还与李示廷说想要长明做儿媳妇的沈氏只觉心登时碎了,李示廷李翰等人瞪着眼,李翰心疼看李翊,只见李翊虽然惊愕,但看起来并无心碎痛苦,李翰不明,难道他这弟弟确实只当靖国公是妹妹?
长明看着漆盘面上微烫,按理,取了漆盘的人该把酒喝了,她不甚自然地看盘中酒盏与凤簪,也便这片刻的功夫,长孙曜已经起身往长明这处来。
长孙曜起身往这来,长明自不能呆坐着,身旁宫人扶长明起身,长孙曜在长明前站定,卫国公府靖国公府与李家一众分立左右二侧。
饮春低首手捧起漆盘,长明低眸取酒盏与长孙曜见礼饮罢,长孙曜取盘中凤簪,为长明簪上。
众人屏息遥看。
薛以捧宝盒低首上前,紧接着,众人便见那还装着九支簪钗的宝盒被长孙曜捧与长明。
长明显然也没有想到,错愕接了宝盒,另有宫人取了饮春手中漆盘,而后,饮春替长明接下宝盒,旋即,在众人面脸震惊中。
长孙曜取九州司雨佩低首,为长明佩玉。
九州司雨佩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除却事先知情的李翊裴修司空岁三人,余下众人皆是震惊不敢置信,便是知晓长孙曜对长明有情的陈见萱、韩清芫也都是一脸惊愕。
五公主便是宴前猜着了大概,现下看到也还是惊得目瞪口呆,长孙曜这真是明晃晃的,半分不掩的偏爱。
从没有人将长孙曜和长明想到一块去,今日长孙曜就是选韩清芫,众人都不会这般惊愕,但所有人又都明白,长孙曜身份贵重,权势如此之重,又是那等性子,绝对不可能是出于什么权衡利弊,选如此血脉的长明为太子妃,这必然是长孙曜倾心长明。
可这?
众人对两人的关系还停在势不两立、要死要活的阶段。
陈家六姑娘呆滞看着,忍不住低低与陈见萱道:“本以为太子殿下准备十支簪子是准备选十个妃嫔,哪里知道……”
她看着长明的衣裙妆发,又看长孙曜为长明簪的凤簪:“谁知太子殿下准备十支簪子,是为了挑选出配靖国公所穿衣裙,余下九支也都是靖国公的。”
“这、这九州司雨佩和簪子都是靖国公的了,太子殿下还选侧妃美人淑人吗?”
陈六姑娘想起前年九成宫太子妃择选花宴,三侧妃也就各得一朵花,还不是太子殿下赐下的,是皇后殿下代为赐下的,而今西陵湖夜宴,这未免也太偏着靖国公了。
没等陈见萱回答,她忍不住又道:“太子殿下和靖国公以前不是死对头吗,怎么突然就要做夫妻了……是要做夫妻了吧,从来只有太子殿下选,没有女子能拒绝的,就算是靖国公也是不能拒绝的吧。”
陈六姑娘未发现身旁的陈见萱满脸震愕的同时有些许不明的怅然。
陈见萱:“如何做不得夫妻呢。”太子选妃,自当设宴择选,皇族礼制,长孙曜没少与长明半分。
陈六姑娘感慨再道:“太子殿下这哪里是设宴择选太子妃,这怕不是设宴昭告靖国公是太子妃。”
不过两人立在一处真真一对神仙人物。
韩清芫呆呆摘了镯子,丢与五公主,五公主接住金镯,怔怔遥看长明与长孙曜。
直到长孙无境出声,众人才慢慢回了神。
长孙无境赐予长明二十万金,云锦彩绢各两千匹。
本朝太子择选太子妃不必皇帝赐婚,皇帝赏赐太子妃,便为赞许同意。
随后姬神月赐下南珠百斛,金银玉器各千件,太后所赐珍宝字画也不比长孙无境和姬神月所赐逊色。
三人所赐远高于太子妃受封赏赐,与两年前九成宫择选三侧妃,各赐一朵花相比,今夜长明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愣是谁也没想到长孙曜选的太子妃竟是长明,更没想到长明竟能是长孙无境、姬神月、太后都满意认可的太子妃。
宴上众人齐齐起身,行礼恭贺,一时之间,恭贺之声绵延不断。
“恭贺太子殿下,恭贺靖国公。”
长孙曜于千万人恭贺之中,将长明牵回上座的席位。
司空岁哑然,目光久久落在长孙曜胸口,身体微颤,眼尾赤红。
第138章望舒廊
陈六姑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大胆直接的择选,太子殿下当众将自己选的太子妃牵回上座去,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骇人。
她看长明懵懵怔怔惊愕的模样,显然是也被吓到了,也不说长明到底愿不愿意,太子殿下要,哪里管长明愿不愿意。
她想起长明与太子殿下的往事,不知今日择选于长明来说该是怎样的心情。
长明没当众甩开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冷脸,不知是因太子殿下的权势和性子无法拒绝,还是说长明心底也是有几分喜欢太子殿下自己愿意的。
她不敢大胆去看,却又忍不住偷看,目光落及长明修长玉白的指,搭在长孙曜的掌间轻轻回握,惊讶瞪大眼。
长明大抵也有几分喜欢太子殿下。
陈六姑娘的目光久久落在两人身上,冷不丁地见长孙曜眸子一抬,一双漂亮的眼睛冷得瘆人,明不是看着自己,陈六姑娘却蓦然打了一个寒颤,与此同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兀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原是宜贵妃不知怎地摔下地去了。
宜贵妃身边伺候的宫人今夜也蠢笨得荒谬,个个都似呆鹅般地煞白着脸不动,没人去扶宜贵妃。
长明微怔,抬眸看过去。
长孙曜收了视线,扶长明落座,唇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若无其事地温声与她道:“无事。”
长孙无境眸子一转,沉声:“怎么回事?”
宜贵妃身旁的宫人这才像是回了神般,一一请罪,去扶宜贵妃起身。
众人这方看见宜贵妃的脸很是可怕,她活似撞了鬼般,惊恐发颤地扶在宫人臂上,站都站不稳,一身华服被酒水草汁染污,高髻半散落了半头珠翠,不消多看便瞧出浓妆下的右脸颊肿了一片,狼狈至极。
众人的目光都汇在宜贵妃身上,倒没什么人发现,宜贵妃身旁的顾婉面色也并不比宜贵妃好多少。
*
“孤起初没想到你不知道此事,你看完宴帖没反应,孤才知你不懂,便索性不与你说,这件事你必然是会知道的。”
两人都没有留宿西陵湖,长明没有上回靖国公府的马车,与长孙曜一起乘了回东宫的车驾,这上了车驾长孙曜便说起西陵湖夜宴缘由。
“储君设宴择选太子妃是祖制,孤既选定太子妃,自当宴请世家百官,昭告天下。”
“原是这样。”今夜确实令长明很是意外,天家祖制规矩委实太多了。
默了默,她略低声又道:“你知道了?”
她这话没头没尾,但长孙曜知道长明说的是什么。
长孙曜道:“谁也比不得你,孤心底只喜欢你一人。”
长明微微一顿,道:“我不在意她们的话。”
恼是恼的,但犯不着为了那几个人生气,若说因着那几个人的话觉得自己便配不上他了,那更没有,许她这个人天生就是心大些。
“如此便好,也都是些浑话,不必听。”长孙曜显然缓了些。
长明见他这模样,晓得他心底是紧张不舒服的,便说:“你别生气。”
那等污言秽语,长孙曜却无法不生气,但又晓得她是什么性子,末了,他道:“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混账。”
长明蹙眉,摸到头上的龙凤衔珠簪避了避,长孙曜倾身覆住她的指,顺着她的动作,与她一起摘头上的宝冠。
长孙曜看一眼便知道这冠是他母后的:“母后独爱这样耀眼华贵之物,戴在头上是重了些。”
“我是戴得住的。”长明道,“只是觉得没人了,也就不必戴了,想躺会儿,这戴在头上不方便躺着。”
回宫得一个半时辰,顶着这么个冠子端坐,可太累了。
然两人都不擅摘取这些物什,折腾许久也不过摘了几个掩髻簪子,长明索性传饮春进来与她拆了发髻宝冠,散了发髻又将脸上的粉黛给洗去了,脱了缀宝穿珠的华贵厚重大袖,便往软褥子上一扑,大有就这般先睡一觉的意思。
长孙曜也是这么以为的,四月初的夜,多少有些寒凉,长孙曜取了薄毯盖在她身上,却蓦然听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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