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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廷卫压着裴修顾奈奈上前些许,长孙明看着裴修颈上伤,身子抖得厉害,紧咬牙让开,陈炎掀开被衾,司空岁面色青黑,双眸紧闭,雪白的寝衣还透出点点黑血,他眉眼一沉,漠声让人扛起司空岁。
长孙明自一旁取出衣袍厚裘,撞开来人,盖住司空岁的同时扶抱住昏迷的司空岁,颤声:“既是燕王府的人,我身为燕王,自脱不了干系,我一块去。”
长孙曜冷冷睥着她:“带走。”
陈炎眸子微黯,金廷卫上前将长孙明一道押走。
李翊裴修等人冲上前被一一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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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焰下了马车,转入长廊,便听得前头两名绯袍官员低声谈话,那二人还没发现他。
稍胖些的那个压低了声道:“前两日太子殿下生辰,昨日燕王上朝,陛下句句不离燕王,下了朝,今半夜,卫国公遇刺没了。”
说到卫国公,他的声音又不由低了许多。
“燕王府当即就让金廷卫围了,燕王被太子殿下抓天牢去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上一个进天牢的亲王还是先头谋逆的贤王……”
瘦高个那个官员听到贤王,吓得面色都白了二分,赶紧嘘了一声,让那胖官员闭嘴。他肃声:“你糊涂了不成!”
贤王是先帝庶长子,先禧贵妃之子,这又是个不可提的。
胖官员赶紧噤声,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歉意道:“一时嘴快,我。”
瘦高个这方舒了口气,又道:“外间虽没传开,但你说这么一闹,谁能不往那处想去。”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会意。
瘦高个再道:“太子殿下与姬家岂是能欺的,燕王这次在劫难逃。”
这些霍焰夜里便听到了,金廷卫闯燕王府,这么大的动静,是瞒不了的。
二人这方发现后头的霍焰,二人官职虽比霍焰高,但见着霍焰不敢居高,三人见罢礼,霍焰未与二人多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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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唤儿臣有何事。”长孙曜一入勤政殿便直接道。
长孙无境面上无甚表情,阖上手中奏疏放下:“燕王府是怎么回事。”
“父皇不是都知道了。”长孙曜神色冰冷。
长孙无境抬眸,睥向长孙曜:“抓个江湖人,抓就抓了,你把燕王抓去做什么。”
“是她自己强要进去。”长孙曜看长孙无境时眼神比平日复杂冰冷许多。
司空岁与姬家无仇无怨,这般涉险闯姬家杀他外祖父,如果不是因长孙明,那又是因何人,长孙无境?
长孙无境敛眸看他,长孙曜是什么意思他自然看出了,他扯了扯嘴角,未再言。
长孙曜漠然看他,旋即转身离开。
长孙无境看着长孙曜渐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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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简直要被韩清芫气疯了。
“天牢那是什么地方,不说你一个姑娘家,便是个男子也不该去,你穿成这样像话吗!”五公主气得扯韩清芫身上的内侍袍子。
韩清芫急得眼眶红,甩开五公主闷声坐下:“你气什么,我不是也没进去吗。”
她根本进不去。
“你说我气什么,你怎么这么胡闹,你明知自己是什么身份,燕王与太子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来,韩清芫,你是嫌你们韩家日子太好过了吗!”五公主心下气极。
虽说她也不过比韩清芫大几日,可便是几日,她也是姐姐。
“我只是偷偷的,又没让人发现,我怕燕王在里面受苦。”韩清芫也委屈。
五公主就差说出,天牢不是受苦的地方,那是要命的地方。
她又上前扒韩清芫的内侍衣袍:“要让母妃知道,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你娘非扒了你的皮,打小姨母她们就不该把你带北地那种蛮夷之地去,让你学得不像话,就该把你放母妃跟前才对。”
韩清芫推开五公主,委屈气道:“我自己脱,不用你,你都不帮我。”
五公主比韩清芫更委屈,她都不敢叫人知道:“你是太子妃人选,不是燕王妃人选,燕王是让太子抓进天牢的,你还想偷偷去看燕王,现在还怪我不帮你,我真该把这事告诉姨母和母妃,把你关起来才对!”
“那你就去啊,把我抓天牢去得了!”韩清芫哭道。
五公主赶忙一张帕子往韩清芫脸上擦,又道:“你说什么胡话,你就算不嫁给太子,也是不可能嫁给燕王的。这事真的没办法,死的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是卫国公,皇后殿下的父亲!”
韩清芫听罢,哭得越发厉害。
那面李翊。
李翊第一次发现还有钱都用不得的地方,他情绪很低落:“不行,进不去,长孙曜下了死令,谁也不能见阿明和师父。”
裴修面色苍白,颤声:“怎么办?”
李翊垂眸,摇了摇头。
他不敢告诉裴修,长孙明和司空岁这次可能真的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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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神月没有合过眼,听到长孙曜来了,起了身。
不同往日明艳华贵的装扮,姬神月只着了身白色素衣,鸦黑的发髻未佩簪钗,她的声音与往日并无太大差别。
“曜儿,你来了。”
长孙曜取了霜降手中的厚裘,为姬神月披上,轻唤:“母后。”
姬神月冰冷的指尖碰到了长孙曜的手,她看着外头冰天雪地,问:“司空岁呢。”
“还未醒,在天牢。”长孙曜眸子黯了下去。
姬神月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外头的风雪自窗台飘进来,打在二人面上。
长孙曜开口:“把窗关上。”
霜降应声,垂下红肿的眼,去关。
姬神月眼前忽暗了暗,她紧攥住长孙曜的手,整个身子沉重地栽下。
长孙曜手快扶住姬神月,急声:“母后——”
姬神月沉重的身子半瘫着跪了下去,不知何处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砸落,一滴接一滴砸进雪色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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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明看到长孙曜,霍地起身,颤声道:“我要一个太医。”
长孙曜漠着眼看长孙明,面色苍白难看。
陈炎禀告:“燕王不肯离司空岁身侧。”
东宫亲卫军去提司空岁过来,司空岁还未清醒,长孙明态度强硬,坚决不让将司空岁独自提出,陈炎只得让长孙明跟着司空岁一块到了东宫。
长孙曜看向昏迷斜靠在椅侧的司空岁,随后将视线移到长孙明身上,漠声:“出去。”
长孙明近他几步:“我师父需要太医,他现在高热不……”
长孙曜的脸色难看到无法形容:“放肆!”
他的外祖父死了,他的母后痛苦昏厥,她竟还敢要太医给司空岁。长孙曜的身子不明显地颤抖:“陈炎,把司空岁弄醒。”
陈炎应是,长孙明迅速回到司空岁身侧,一掌挡开陈炎,转头看长孙曜:“你想干什么?!”
长孙曜冷漠看着她,并没有回话,陈炎复又唤几人上前,长孙明一臂挡开几人,夺剑还手,陈炎拔剑近前,拖住长孙明。
长孙明昨夜入天牢便被封了穴,现下十成的剑也只使得出二成。
长孙曜一把夺了长孙明的剑,旋即一掌将长孙明劈开,于此同时,手捧铜盆的侍卫靠近司空岁。
长孙明猛地睁大眼眸,冲过去。
冰冷彻骨的一盆水几将长孙明浇透,司空岁身上未沾多少,她冻得直打颤,转头说话之时也抖得厉害:“你是要我师父死?”
长孙曜将挡在司空岁身前的长孙明一把拽起:“孤要司空岁现在就醒,他还能活几日都与孤无关。”
“我师父不会是杀卫国公的人,你不能现在就给他定罪!”长孙明气得发颤。
长孙曜加重手上力道,将长孙明手腕捏得发红发紫。
长孙明紧咬牙不喊痛。
“你以为卫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什么东西都混得进去,司空岁满身的伤,你就瞎得看不到分毫?孤外祖父身上的剑伤是否是明泉剑法,孤会认不出?!”
“若今日是孤的外祖父杀了司空岁,你会放过孤的外祖父?!再说这些可笑的废话,在孤跟前放肆,孤要你现在就和司空岁一并去给孤的外祖父陪葬!”
长孙明浑身颤抖,还口:“仅凭明泉十三和我师父的伤,就给我师父定罪,你也不过是仗势欺人。”
“我夜里便同你说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我知道你外祖父离世,你心里难受,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对着干,也没有要侮辱谁。”
“等我师父醒了我一定会问清楚。可你现在根本是想让我师父直接死,不管到底是谁杀了卫国公,你心里都已经给我师父定了罪!你这对我和我师父又算公平吗?!”
长孙曜冷声斥:“明泉十三几个人能练,你难道不比孤清楚?”
长孙明一怔,哑声:“凡事没有绝对。”
陈炎明白长孙曜为何如此肯定是司空岁,明泉十三这样的剑法,非常人能习,他便是怎么也习不得的,便是擅剑的墨何也习不得,就他所知道的会明泉十三的,只司空岁、长孙曜、长孙明。
再说这等绝学剑法,岂是会外传的,江湖之中也不过一个司空岁会罢了。
长孙曜命人扒司空岁的衣袍,露出司空岁遍体的伤,攥着长孙明近前,凛声:“你告诉孤,他这一身的伤是哪里伤的?!”
长孙明突然哑口,哪里伤的?怎么会有人伤得了师父?
“肯定是有误会,我一定会查清楚。”
误会?长孙曜失望冷斥:“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你难道不明白,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司空岁也抵不得孤外祖父的命!”
长孙明发间的水沿着面颊滴下,浑身发颤:“你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混蛋,就算一千个一万个卫国公在我心里也抵不得我师父半分!”
“顾长明!”长孙曜紧攥着长孙明,眸子渐红,“你胆敢放肆!”
长孙明不惧,颤着身子道:“我只要你明白,卫国公即便身份再高,权势再大,于我来说都只是个只见过一次的普通老人,我师父虽无权势,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可他是我的至亲。我师父与卫国公没有谁能抵得了谁,没有谁就该死,该就该给谁陪葬。”
“顾长明——”长孙曜唇瓣轻颤。
长孙明直视长孙曜,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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