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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只当长孙明只是被辣出汗罢了,给长孙明盛了碗汤,便又拣着菜给长孙明。
她一直记得的,长孙明便是随长孙无境,最爱吃辣,无辣不欢,其中最喜欢的便是辣子鸡与椒麻鱼。
“朕用好了。”长孙无境并没有用太多,便搁了玉箸,“有些困乏。”
顾婉搁下玉箸,旋即起身:“那妾身侍奉陛下午歇。”
长孙无境嗯一声,又看长孙明一眼,淡淡道:“你先回去。”
*
姬珏求了大半日,才被允在书房见长孙曜一面,他一见到长孙曜当即便跪了下去:“臣求太子殿下,让礼部消了苏语儿的奴籍。”
苏家因渤州赈灾银贪污案被抄,侥幸活下来的苏语儿便没入奴籍为官妓,官妓不同寻常烟花女子,若未消奴籍,一辈子都是官妓,也不能被人赎出从良,便是有了孩子,孩子生下也是奴籍,子为奴,女为妓。
罪臣女眷一但沦为官妓,这辈子几无翻身的可能,除非有办法让礼部之人消去奴籍,或被陛下赦免。
长孙曜面色冰冷,听到这话搁了手中奏疏:“胡言乱语!”
姬珏看着长孙曜,再一次道:“臣求太子殿下让礼部的人消了苏侑之女苏语儿的奴籍。”
长孙曜漠着脸将案上一卷竹册扫下,砸在姬珏额间。
姬珏被打得身形略晃几分,不过片刻,又稳了身子,仍跪着,再次道:“苏侑一个读书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贪污这事,莫要说六百多万,便是二十万也不可能,苏家肯定是被诬陷的,苏语儿一个弱女子何其无辜,不能让苏语儿待在那种地方……”
“退下。”长孙曜无意再听姬珏多言。
姬珏不起,亦不愿退下,再求:“求太子殿下让礼部消了苏语儿奴籍!”
长孙曜声音愈发冰冷:“姬珏,你竟敢为一个官妓求到孤面前。”
陈炎觉姬珏定是疯了,明知姬家最忌此事,太子殿下最是厌恶这等低贱女子,竟敢为一个官妓来求太子殿下开口。
姬珏微低下头,却是再道:“太子殿下便作臣疯了,臣只求太子殿下这一次。”
长孙曜不悦,漠声:“自甘堕落的蠢玩意,你若不要这脸面,去怜惜一个官妓,便回姬家自请家法,不再做姬家子孙,自能同这官妓在一处。但你现下是姬家人,若胆敢令姬家蒙羞,不必等孤开口,你的父亲第一个便处理了你。”
陈炎深知长孙曜这话没有半分夸大,姬家家训有言,看文就来腾讯裙叭一死扒仪刘九六散,每天不间断更新子孙不能同官妓这等低贱女子搅在一处,若姬珏真执意要同这样的女子在一处,被逐出姬家还是轻的。
“太子殿下,苏家是被冤枉的,总有一日苏家会沉冤昭雪,苏语儿她本不是官妓,她是正经人家的管家小姐,以后也只会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姬珏急声。
长孙曜起身:“没有谁是被冤枉的,更没有谁是无辜的。便是有,也同你没有关系。一个官妓,不配孤开口。”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看不起语儿,一口一个官妓,言语间尽是轻蔑不屑,”姬珏有满腔怒火,却碍于长孙曜的身份不敢宣泄大声斥责,只强压着再问,“太子殿下既这般看不起语儿,那为何还要把语儿带到幽园去见?”
陈炎面色一沉,厉声:“姬珏,不可放肆!”
姬珏止言,好一会儿后,突然低了声:“臣放肆无礼,冲撞了太子殿下。”
他停下,伏地叩首,再道:“臣罪该万死,请太子殿下降罪。”
长孙曜收回视线不再看姬珏,摆手,示意陈炎将姬珏带下去。
姬珏甩开上来的侍卫,继续道:“昨夜臣还在袖玉楼冒犯了五殿下,请太子殿下一并责罚臣。”
长孙曜倏地敛眸,微偏头复又看向姬珏。
姬珏抬头,迎上长孙曜的目光,一字一字说得清楚:“臣不满五殿下昨夜去袖玉楼,让语儿伺候他,以下犯上,与五殿下动了手,请太子殿下责罚!”
长孙曜目光愈发冰冷,漠声:“杖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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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明回殊离院刚吃完药躺下,便有人来唤她去见长孙曜,长孙明有些昏沉,十分不愿地起身,换罢衣袍去见。
陈炎面色不好看,立在书房外头,书房门没关,陈炎略看一眼长孙明,长孙明会意,倒没太在意陈炎的面色,直接进书房。于她看来,陈炎多是面无表情或者一脸严肃,她并没有觉出陈炎今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她刚转进内书房,两把指刀便飞了过来。
长孙明猛地一战,登时清醒了,侧身避开指刀,指刀扎进她后头的圆柱。
她一脸懵怔地看向长孙曜:“你疯了?”近来长孙曜打她多是手脚功夫,至多也是书册木简,已经许久未见刀剑之物。
“混账东西,滚过来!”长孙曜冷声斥责。
长孙明往后退几步,背靠圆柱,覆上长孙曜的两枚指刀,略一挑眉:“我就不过去。”
长孙曜面色冰冷,没有回话,也没等长孙明说下一句话,迅身迫至长孙明身侧。
长孙明微滞半瞬,拔下圆柱指刀的同时避开长孙曜指尖悬心指刀,一个旋身至长孙曜身后,指尖两把指刀抵在长孙曜的指刀,长孙曜蹙眉,扼住长孙明的手腕,长孙明顺势一跃,将自己同长孙曜的位置调换过来,一掌劈过去,挣开长孙曜。
旋即,她将手中两把指刀掷向长孙曜,长孙曜冷着眼看着,不避不闪。
长孙明猛然睁大眼,迅身至于长孙曜身前,截住这两枚指刀同时,被长孙曜扼住,摔在窗下靠墙而放的软榻。
长孙明撞在粉壁,带着个软靠摔下软榻,倒在地衣,她伸手抚住后脑勺,吃痛闷哼几声,深红袖袍往下落几分。
长孙曜步至长孙明前,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她,视线落至长孙明露出的半截小臂上,玉白小臂上点点红疹,他蹲下拽过长孙明的胳膊。
长孙明一滞,手上用力,想甩开长孙曜,长孙曜面无表情地扯出长孙明身下垫着的软靠摁在长孙明脸上,直接把长孙明摁下。
第31章往云州
长孙曜看清这小红疹子,第一个想起的是王赟,他先前在王赟身上见过这样的小红疹子,王赟吃不得桃,连桃上的小绒毛都碰不得,但凡误食桃,身上必起这般的小疹子,皮肤上碰得桃汁、桃毛,也是起一身的小红疹子。
但这样的小红疹子不一定是吃不得碰不得某些东西起的,他丢了长孙明的胳膊,冷声:“昨夜去哪儿了。”
长孙明恼火扯下软靠砸在长孙曜脸上。
长孙曜没有设防,被砸了个结实,他眉眼一沉,抓着软靠又往长孙明脸上摁:“你聋了吗?孤在问你话!”
长孙明扯着软靠极困难地坐起来,死死将软靠往长孙曜身上摁,大有一种不把长孙曜的脸摁平不罢休的意思。
“孤看你不单聋了,还疯了。”长孙曜将软靠摁回去。
长孙明猛地直起身,用力撞在长孙曜的额间,于此同时,一脚踹过去,猛地将软靠拽回来,长孙曜懵了半瞬,身子一倾,仰面摔下。
“只准你打我,还不准我还手了吗!”长孙明迅速扑上去,将软靠摁在长孙曜脸上。
长孙曜用力扯住软靠,长孙明亦不松手,半人大的软靠嘶地一声破开,细软的鹅羽漫天散开。
长孙曜恼火将手里那一半丢过去,将长孙明的脑袋罩住,恼道:“顾长明,谁允你还手!”
长孙明扯下那半个软靠,脸上发上沾了大半白绒绒的鹅羽,因着打斗,高绑整齐马尾也乱了不少。
她闷哼一声,起身的同时拍发上身上的鹅羽:“我就还,谁听你的。”
长孙曜身上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他一身雪色常服,同长孙明的红衫比起来,没有那般明显。
听到长孙明这话,他恼得又是一个摔,将长孙明又重重摔在了软塌,长孙明呼吸一滞,余光瞥见长孙曜面色极不好地抚在被她撞的额头,索性偏过头直接装晕。
长孙曜放下手,敛眸上前。
长孙明忽地蹿起,往殿外冲。
长孙曜一把扯住长孙明摔下,冷斥:“再乱动,孤宰了你!”
说罢,他将软榻上还剩的软靠引枕等物一一砸到长孙明身上,冷声斥道:“再敢去袖玉楼,就别想踏进东宫半步。”
长孙明从软靠里头探出脑袋,又是恼又是讥讽:“是姬六来同你告状了?你骂我做什么,要骂也是骂姬六去,我又没做错什么,先动手的也是他,比起我,我看他才是天天去的,就因为他是你表哥,我就要挨骂……”
“闭嘴!”长孙曜声音越发冷了。
长孙明丢下软靠跳起来:“我本来就没做错,就是姬六的错,我……”
“一个脸面都不要的废物,你同他比什么!”长孙曜两把指刀掷了过去。
长孙明接下这两枚指刀,有点懵,这好像是连姬珏一块骂了,她忍不住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曜乜长孙明一眼,行两步,倚在软榻,却是道:“再敢去袖玉楼,打死你。”
“我不是去吃喝玩乐的,我只是找苏语儿问……”长孙明急声要解释。
“蠢货,”长孙曜冷冷看着她,“问个话何需去那种地方。”
长孙明疾步上前,辩解:“我……”
长孙曜收回视线,懒得再理长孙明,直接打断她:“滚出去。”
长孙明甚是不高兴地翻长孙曜一眼,转头离开之时,又将手里两把指刀掷出,两把指刀深深刺进软榻后头的粉壁,长孙曜眸子微偏些许,看一眼指刀未言,待听不到长孙明声了,再唤陈炎。
陈炎方才虽看长孙明沾了一身的鹅羽出去,但进来看到书房一片狼藉,鹅羽落了一屋,忍不住暗道长孙明也算命大,待见长孙曜身上沾了一身鹅羽后,惊得猛然睁大眼。
长孙曜似不怎在意,也不看陈炎,只淡漠吩咐:“查清楚顾长明身上的红疹子怎么回事。”
陈炎应是,犹豫了会儿,方禀仙河顾家之事有消息了。
长孙曜眸色微变,起身。
小半个时辰后,影卫副首南涂被传入书房。
现下书房已恢复原样,长孙曜也换了干净衣袍。
行罢礼,南涂禀道:“顾家祖上并非仙河人,永安十五年顾家方迁至仙河,据顾氏曾祖顾武曾在奔州山南县任职县令一职,查至山南县,山南县顾武后嗣顾家确实生有两个女儿,长女顾媖生于元封十九年,次女顾婉生于元封二十四年,永安九年战乱,顾家败落,除却顾家次女顾婉,顾家一家十七口人亡于山南县,时年,顾媖十九岁,顾婉十四岁。”
长孙曜面色倏地一变。
陈炎听不明白这话了,顾氏的姐姐顾媖现下分明在宫中。
因顾氏身体不好,陛下恩典,给了顾媖诰命,命其长居宫中,照顾顾婉,顾家怎么会除了顾婉全死了?!
“确定顾氏宛贵妃是山南县顾家那个顾婉吗。”长孙曜冷声。
南涂再禀:“确定。派往仙河的密探确认顾家永安十五年搬至仙河,随后密探前往山南县,暗中命知情人辨认顾家姐妹画像,虽过了二十年之久,但知情人辩出顾氏确是山南县顾家小女儿顾婉,同时指出,现在的顾夫人顾媖并非山南县顾家长女顾媖。”
好半晌,长孙曜冷冷扯了扯嘴角:“有意思。”
陈炎明白长孙曜这话的意思,若现下的顾媖并不是顾家那个顾媖,顾婉怎么会认不出?难道顾婉知道这个顾媖不是她的亲姐姐,是在顾媖死后,认过了个姐姐做顾媖?可这般又颇奇怪,认姐姐便是姐姐,何必让人做自己死掉的姐姐。莫不是,顾婉脑子有问题?失忆了?还是有旁的隐情。
长孙曜目光越发冰冷,认不出自己的姐姐,将女儿当做儿子养,顾氏若不是装傻,便是真傻。他冷声下令:“立刻派人去查顾婉的身体状况。”
陈炎应是,即刻去安排。
等顾婉那处消息的空档,陈炎查清了长孙明身上小红疹子的问题:“长孙明昨日离开殊离院后,今日午前方回殊离院,随后去了顾氏那处陪同顾氏与陛下用午膳,回来后,便喝了顾奈奈煎的药,随后便睡下了,在之后,就是被殿下唤来了书房。”
“臣命医女扮做宫女去了殊离院,偷偷查看了长孙明身上的小红疹子,又查了殊离院的药渣,长孙明喝的是缓解清毒的药,医女还在殊离院翻到不少这些药,医女道长孙明应当是吃不得某些东西,又被迫吃了许多,这才起了小红疹子,除却顾奈奈熬的药,长孙明应当还有用其他药压制,故而没有性命之危。”
“臣猜,应当是在顾氏那处的午膳吃了些不该吃的,这是顾氏与陛下长孙明的午膳膳单。”陈炎说着,奉上一本小折。
长孙曜打开,一眼扫去,几是大辣的菜,他皱眉掷了小折,他与母后皆喜清淡些的膳食,向是不爱吃这等重味辛辣之物,倒是长孙无境,惯是个重辣的人。
“已从顾氏那处的人问出,长孙明午膳所用与长孙无境一般,全是大辣的菜,此外,臣已经让医女看过膳单,医女猜,长孙明吃不得的东西许是辣椒,这种症状便同王世子吃不得碰不得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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