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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宁只睡了一会就被高丽国的侍女叫醒了,昨晚高大人已经给她交代过了,她今日需全程随着使团行动。
来到高丽公主的马车前,侍女掀起帘子,轻声用高丽语说到,
“崔小姐请上车吧!公主在出发前要召见一下您!”
崔宁十分惊讶地望着她,这位高丽公主竟如此地礼贤下士吗?她惊疑不定地躬身福礼后,踏上脚蹬,进入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丽盛服女子,高高的发髻、浓妆重彩却遮不住一双清亮的眼睛,竟然是前几日在凤仪楼刚刚见过的文雅丽。
文雅丽,不,应该说是高丽公主笑了,
“还能认出我来吧,没办法,高丽国的礼仪如此,重要的仪式上必须把人涂得认不出来!”
“殿下,请恕崔宁之前冒昧,不知您是公主!”
“宁儿,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不要叫我公主,叫我宝镜就行了,我说过,我们再见是朋友,我原本没有奢望能在大周有一位真正的朋友的。其实,我来大周,一路上是如此的害怕和彷徨,但是现在,有了说话的人,觉得好多了!”
崔宁也很感动,其实这也是她重生到一百年前后认识的第一位好友,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位外国朋友呢,命运就是这样,总是在猝不及防时给你意想不到的馈赠呢。
“其实文雅丽是此时躺在正房床榻上的那位姑娘,一路上她经受了好几次惊吓了,没有想到昨晚成真了,我站在她面前恐惧不已,如果没有她,就该是我人事不省了,她是我的侍女,从小伴我长大,昨晚还在一起嬉笑,今天就可能死于非命,我从未想过死亡离我如此之近!”
崔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生活在一个富足安宁的家族中,听到宝镜公主对她这位仅仅是第二次见面的朋友诉说自己的恐惧,却很是心疼,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而已,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静静的倾听。
正式的拜寿是在慈宁宫正殿进行的。
头一波是皇帝和皇后,接着是宫中嫔妃,皇子皇女,皇族子弟,接着便是朝中百官及其眷属。外藩来使是安排在最后一拨,宝镜公主也在其中,接着便是赐宴,因为参宴的人数众多,因此宴席分设了几处。
外藩来客被安排在延禧殿,由一位亲王主陪,鸿胪寺和礼部的主要官员都在堂上。宝镜公主和瓦剌使者作为主客,案席在上首,其他宾客依次排开,均是一人一案,宫女们来往斟酒上菜,有条不紊,堂中是宫中艺人表演歌舞琴艺,崔宁作为贴身通事,跪坐在宝镜公主后面两步的位置,吃喝当然是没有份了,只是其他宾客的通事都是男子,只有她一个女子充任通事,大家不免有些好奇,目光似有似无总是瞥过来了。崔宁自幼长于世家,应付这种情况游刃有余,她总是态度自然地回视过去,微微颔首,对方反而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心里暗想,这女子如此大方磊落,必是哪位大家之女,虽是抛头露面,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酒过三巡,殿中气氛慢慢热闹起来,开始有人走动,互相敬酒寒暄。这些宾客来自异域,不象中原人士那样拘束于男女大防,也有使节来向宝镜公主致意,一时案边也聚集了几人。崔宁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象芒刺一样盯着自己久了一些,她不客气地回盯回去,发现目光的主人是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肤色微白、高鼻深目、十分英俊,察觉到崔宁的目光含着恼怒,他略带慌张地回到了瓦剌使节的案席边,是瓦剌人呢!
突然人群中分开了,进来一位白面无须的太监,扯着一口公鸭嗓子喊道,
“太后宣高丽国公主觐见!”
崔宁连忙用高丽语向宝镜公主说了一下,一行人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来到慈宁宫正殿的太后主席上。
宝镜公主先行完高丽礼节,又按照大周臣女的礼节依次向太后、皇帝和皇后叩拜,口中说着祝福之语,崔宁跟着一起行礼,一边将其翻译成中原之语。
皇帝却没有看高丽公主,而是目光深深地望着崔宁,眼中意味不明,但他很快移开视线,说道,
“平身,高丽国公主远道而来,甚是辛苦,赐座!”
崔宁侍立在宝镜公主身后,开始悄悄地打量贵人们,只见郑太后穿着一身大红妆霏缎宫袍,绣着东海红日白鹤图案,耳垂上戴着一对祁连山白玉团蝠倒挂珠缀,神采奕奕地看着宝镜公主,露出满意的笑容,伸出手来将宝镜拉到身边细细端详。
“小姑娘长得好看啊,细皮嫩肉的,可比我们家那几个丫头生的好呢!”
“太后娘娘一见别人家漂亮小姑娘就爱,这可怎么得了啊,这又是给哪个孙子外孙子备着的?”
一旁自有嫔妃前来凑趣。
“我才不管那几个混小子呢,就不许我养个娇滴滴的孙女儿解闷吗?”
崔宁一看套路来了,连忙翻译给宝镜公主,宝镜公主机灵地跪在太后面前磕头,
“孙女给皇祖母磕头了,皇祖母可不许不收我做孙女啊!”
众人听了崔宁的翻译大笑不已,一旁的皇帝又看了一眼她,鸿胪寺那几个家伙总算干了一件靠谱的事情,她的通事之才确实相当不错,翻译的时机拿捏地很准,崔家人总是能让人惊艳!他的目光转向站在身边的皇后,还没有说话,皇后就明白了,笑道,
“我也很喜欢宝镜这小姑娘,说起来湖阳她们几个,成日里只知道淘气,哪有宝镜这般懂事,来,给我磕个头,我来收你做个闺女吧!”
崔宁简单明了地说了皇后的提议,宝镜适时地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插烛似地拜下去,热泪盈眶!接着又向太后和皇帝重新行礼,皇后亲自扶起宝镜公主,取下手上一个金镶玉嵌珠宝摺丝大手镯给她戴上,一时殿中乐声大作,众人纷纷向太后、皇帝和皇后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