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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亲王府的丧事办得十分低调,毕竟只是侧妃,停灵不过七日就被葬在西郊,并没有被葬入皇家墓地中,据说侧妃遗言是葬在自己的父母边上。侧妃所出的庶长子武靖本来最受亲王宠爱,不知怎的,在其生母入土后,就进宫去向皇帝请求,离家去军中效力,得皇帝同意后第二天便离开了梁京。京中权贵圈乃至勾栏市井中众人更是议论纷纷,真是美人薄命,人才走,所生的儿子就也失宠了。
崔家兄妹听到这些议论,不过付之一笑,谁能想到这位在亲王府后院一待就是二十年的侧妃,竟然是一个瓦剌细作。赵望江的皇城司确实能耐,不到几日就查到这位陈妃是一位军中六品参军的女儿,最初以侍妾身份进入亲王府,不到一年就因为生下亲王的第一个儿子而被封为侧妃。亲王和王妃膝下多年一直无子,自然是大喜过望,可贵的是陈妃并没有恃宠而骄,反而对王妃愈加恭敬,每日定省伺候更是不在话下,王爷公务繁忙,陈妃就每日亲自炖好宵夜给王爷送到内书房,府内人无不敬服这位侧妃。更令人高兴的是,王妃以高龄之身诞下世子后,陈妃更是教得自己儿子进退有据,从不抢世子的风头。久而久之,王爷和王妃反而还怜惜这位庶长子,准备为他向朝廷请封。唯一可惜的是,陈妃在刚刚进入亲王府不到一个月,其父亲就在军中殉职,其母也很快因悲痛不已追随而去,陈妃在京中就再无亲人,偌大的富贵无人共享,可叹啊!
崔宁接到赵望江送过来的这样一份细作履历,也是扶额感叹,好一个李代桃僵之计,瓦剌人的触角竟然伸到皇帝的亲叔叔家,潜伏近二十年,难怪皇帝气成这样,这位庆亲王也是糊涂至此,或许皇帝还不一定相信他是被蒙蔽的呢,那也没有关系了,正好削减他的爵位。最可怜的是那位亲王庶子,在静安寺见到时还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到一月,物是人非,母亡父弃,远走他乡,人生的际遇总是这样令人唏嘘!
也不知侍郎府那边情形如何,也不知道这个跟头对二位伯娘是否有所警醒,可怜的是二姐姐那边,这几日肯定难过坏了,嫁人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可偏偏这件事,由不得自己!
梁京的八卦总是一波接着一波,很快人们就淡忘了亲王府家的倒霉事了,因为年底的一场盛事就要来了。
今年是郑太后的六十大寿之年,大周以孝治天下,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大周开国的太祖起事于微末,最初不过是一个乡野铁匠,在大荒之年跟着一群乡民哄抢官家粮库,结果事情越闹越大,无法收场了,索性做大了,竟然纠集数十万之众,占了几个州的地盘,自封为吴王,北方豪强大族一看势头不对,纷纷依附,最后竟然得了江山。太祖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家底蕴浅薄,定下的国策是与世家共治天下,除了开国皇后是糟糠之妻,其余嫔妃都选自世家大族。清河崔氏就曾有女子做过皇后,所谓皇帝不能轮流做,皇后总得大家都轮一遍吧。当今郑太后就是出自荥阳郑氏,贤良淑德为先帝所敬,可惜是一直无所出,当今皇帝为太后宫中人所生,一直养在太后膝下,自然是母慈子孝的,眼见得是一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事了。
这次太后大寿,朝廷从两月前就开始筹备,礼部甚至专门按照先皇五十大寿的标准设置了庆寿“点景”,在从西华门至慈宁宫的十里大道旁,沿途点缀景观,搭建经坛、戏台、彩殿、牌楼,组织僧道念经,戏班演戏,众多戏曲班底夹道欢迎太后,只为能让太后展颜一悦。
更令人高兴的是,大周的众多藩属国也派出大型使团前来贺寿。据说其中的苏禄、额尔德尼、吐蕃、安南、高丽等国这次是携重礼进京朝贡,一时天下奇珍荟聚梁京,就连一向和大周时有摩擦的瓦剌也派出使团来参加庆祝活动,因此最近几日,梁京街头到处是身着奇异服饰的人,让崔宁这样的外乡土包子们大开眼界,可惜崔四爷这位护妹狂魔觉得自己的妹妹多被别人看一下,自己的损失就大了一分,因此一直限制崔宁出门闲逛,害得崔宁已经把所有能出门的理由,例如到相国寺为清河的家人们祈福、陪大嫂王氏去置办年礼、长安候府大小姐邀请赏梅等等不一而足,最后实在是找不出了,只好消停地在家里呆了几天,深恨自己身为世家女而不得自由之苦。
其实崔四爷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这次朝廷大肆为太后祝寿,一是皇帝为彰显孝道,为天下人做表率,二是借此向周边藩属国扬大周的国威,这些小国到天朝国都一游,见我朝物产丰富、国富民强,也可抑制一下不安分的心思。可崔四爷如今在礼部任职,太后贺寿中的所有礼仪安排全是由礼部在统筹,还得协助鸿胪寺接待万国来朝,他一个小小主事,正是干活的人,忙得真是脚不沾地,每日早出晚归,有几日根本就没有回宅子,直接宿在部里。忙成这样,还得盯着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妹子,一心要往外面逛去,他开始想念从前的妹子那副怯生生的模样了,这丫头自从来了梁京简直象变了一个人,简直要上天了!
话说那位皇城指挥使赵望江赵大人,最近更是忙得神出鬼没,这些日子,梁京来了无数人,各地来贺寿的官员已经让城里拥挤不堪,还有很多大型的朝贺使团,中间混杂着无数妖魔鬼怪,他除了明面上的皇城指挥使职务,暗地里军情卫的事情也千头万绪,就怕各国细作乘机刺探大周的情报,前一段时间顺着黄有德已经挖出一串潜伏在梁京的细作,但皇帝的旨意是暂且不要打草惊蛇,这次太后大寿,瓦剌那边会有人混在使团中来梁京,届时正好一网打尽,临近大寿正日,军情卫几乎倾巢而出,梁京的大街小巷暗探密布,只等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