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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场没头绪的仗我有些意兴阑珊,便匆匆离开了茶棚,宝亭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我知道那是因为看到武舞而想起了武承恩与霁月斋的关系和宝大祥的前途,因为碍着老张,我无法替她排解心事,一路无语到了丹阳。
吃过饭,天色尚早,我便带着无瑕和宝亭来到了花家老宅。这本就是我计划中要去的一处地方,虽然已经和桂萼商议好了把花家屠门的罪名栽赃到十二连环坞头上好替我销案--因为这案子已经死无对证,而苦主花蝴蝶想来已经没有机会翻案,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见识一下这个让我背上凶手恶名的宅子。
隋礼已经把十二连环坞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讲给了我,我知道花家灭门惨案并不是十二连环坞的杰作,十二连环坞只是因缘巧合知道了这一事件而充分的加以利用罢了。那制造花家惨案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站在花家老宅的门外我满心的狐疑,而街坊邻居也用同样的狐疑目光望着我。大门已经上了丹阳县衙的封条,因洛u钓ゲ A封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花家没有人了吗?”我问同行的丹阳县捕头老王。
老王摇摇头,“花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人丁也单薄,一家十五口都死了,连个认领尸体的人都没有,这宅子就空下来了。”
揭了封条进了宅子,宅子不大,不过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看着都很精致,想来是个富足的人家。死人早就下葬了,不过因为没人收拾的缘故,屋子里依旧是凌乱一片,不时能够看到干涸的血迹,甚至那些表明尸体位置的白线依旧清晰可辨。
“都是花想容造的孽啊,”老王感叹道∶“大家都说花家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是吗?”我应了一句,心中却哂笑,笑话,老子也是淫贼,怎么没看见老天爷的报应,反倒是漂亮妹妹一个个投进我的怀抱呢?
我并没有去看那些白线勾勒出来的人体,苏耀和鲁卫都是办案的老手,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我也不想白费力气。屋子里叫那些血迹弄得阴气森森,宝亭眼中便有些惧色,我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早告诉奶在客栈等着,奶偏不听。好了,咱们走吧,这儿少爷我待着也不舒服。” 宝亭身子顿时轻轻一抖,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便任由我握着,只是飞快的瞥了无瑕老王一眼。我觉得握住的那只小手软软绵绵的竟是千种柔嫩万般滑腻,心中不由得一荡。
“爷,上柱香再走吧!”无瑕提醒我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我身边的女人似乎都是佛门的信徒,我不忍拂了无瑕的好意,应了声好,在内堂找到了长生牌位,我却突然一愣。
虽然离花家灭门时间不算长,江南气候又很潮湿,不过那些家具上依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屋子因为房门紧闭的缘故已经有些酶味。我却意外的发现那长生牌位似乎被人擦拭过了,伸手一抹,果然没有灰尘,而我的鼻子此刻也告诉我,这屋子里隐约有种檀香之气。
“有人来过!”我周身寒毛陡然竖起,一伸手把宝亭拉进怀里,护在我的胸前。
老王闻言唬得一下子窜出门外,宝亭似乎明白我话里的含义,老老实实的靠在我的胸前,而无瑕虽然心无机巧,可她摸了一下长生牌位,也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花家不是死绝了吗?难道是凶手心里过意不去,过来给死人上炷香赔罪不成?这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滑稽。看供奉牌位的桌子前用白线勾勒出三具尸体,似乎都是女人,白线里布满点点血迹,似乎是从高处喷洒出来的,我目光上移,便发现桌沿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喷洒到放置长生牌位的地方。
原来是为了把上面的血迹擦掉,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长生牌位会一尘不染。花家的亲属在瞬间便被我否定了,他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吊唁,我心中蓦地一动,“会是十二连环坞的那个余孽阴司秀才李岐山吗?”
无瑕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望着我的目光中便隐隐有种惧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才道∶“怕就怕不是李岐山,李岐山虽说是个判死不判生的阴司秀才,平生却最恨淫贼,因为他的妻子就是被他师父奸污致死的。”
“难道另有十二连环坞的余孽?”无瑕的话让我心中一惊,不过想到隋礼可以在战火中逃得性命,那么十二连环坞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的可能,看无瑕心思动荡,显然是想起了春水剑派的那桩惨案,只是宝亭还偎在我怀里,我只能用目光来安慰她。
“要是隋礼在就好了。”我心中暗忖,他起码知道花蝴蝶平常和谁走的近,谁有可能来花家祭拜死者。
不过,若真是十二连环坞的余孽,大江盟恐怕就要头疼死了,一旦这些恶人化整为零扎根于市井,想揪出他们来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而自己却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生活,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惜和大江盟没有什么联系,要不从它那里倒是可以得到那天晚上的战果究竟如何,其实我并不太在意十二连环坞那些恶人的生与死,也不关心他们会给大江盟带来怎样的麻烦,我只是担心魏柔,那些十二连环坞余孽发出的暗箭定会有一支射向魏柔。
“但愿她别像无瑕这般单纯。”我心中暗道,此刻我倒真的希望魏柔心思玲珑些。
回到客栈,我特地叮嘱无瑕,要她和宝亭卧同床、寝同衾。二更鼓刚过,三道黑色人影从墙外翻进,鬼祟的出现在了我的窗外,将窗纸点破,观察了片刻又挪到了无瑕宝亭的屋子如法炮制。
咦?这些混蛋不看着自己的镖怎么作起了强盗?看到这三人,让坐在屋顶的我颇有些意外,虽然他们都用黑布蒙面,可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是福临镖局的几个镖师趟子手。
真是摆上了一桌菜,却等来了意外的客人,而且让我更意外的是这些原本只应该有着三脚猫功夫的镖手们,却在翻墙的过程中显露出了与之身份不相适应的不俗轻功,这让我心中疑云顿起。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倒像是做惯了这一行的,一人往里面看看,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儿了。”三人又转回我的窗前,俱从怀里掏出一只吹管伸进屋子。
这福临镖局还真是他M的一间强盗镖局了,那该死的慕容仲达呢?难道他没告诉福临的这帮混蛋该怎么恭敬我吗?我不由得四下观望,看夜幕中是否还有慕容仲达那瘦小的身影。
“行了吧?”是行了,那迷香足足吹了一袋烟的功夫,就算里面是头大象也该迷倒了,可另一人却真是谨小慎微∶“头儿说了,这小子武功怪异,连头儿应付起来都吃力,咱们还是小心点吧。”说着,又换了一管迷香。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我暗骂一句,心中却猛的一动,他手下的镖师一夜之间就武功大进,难道他白天也藏拙了不成?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就在我察觉有人从月洞里走进来的时候,来人竟说出了我的心声。
“什么人?!”那三个汉子忍不住惊叫道,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心中却是一凛,虽然残月如豆,可我还是看清后来发话的人就是中午茶棚的那个俊俏后生,当然我知道她其实是个雌儿,而她距离福临的镖师足有五六丈远,竟然能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六识之敏锐就算比我差,恐怕也差不了几分。
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不仅福临的镖师好奇,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她一口官话比我还要标准,根本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只是个闲人,一个路见不平的闲人而已。”女孩淡淡道,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想来福临的三个人也知道她是女人了。
“臭娘们,找死呀!”福临的人见事已败露,而院子里的动静也并没有让我现身,想来是被迷倒了,便胆气一壮,其中一人更是抽出一把朴刀来,便要冲上前去,另外两人也忙拔出了兵器。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那怒色竟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动人。只听“沧啷”一声轻响,一把尺八长的黝黑短刀便赫然在手,刀猛的递出,速度之快甚至连我都有点看不真切那短刀在夜色中的运行轨迹。
好俊的功夫!我暗赞一声。她的武功似乎还在萧潇之上,那三个汉子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好在那女孩不为己甚,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了些口子,却没有杀人的意思。那三个汉子还算聪明,连场面话都没有留下来,狼狈的逃走了。
“江湖还有武功这等出色的女子吗?”在江湖名人录里,能比萧潇武功还高的女子恐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鹿灵犀、魏柔、无瑕、辛垂杨、练青霓这几个江湖有数的女高手的名字在我脑海里一一闪过,可她们显然和眼前的这个假公子对不上号。
“公子,公子……”正在我满心疑惑的时候,却见女孩的仆人、不,应该是她的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见院子里只有她的主人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俏丽的脸上便有些惊讶,连称呼也改了过来∶“小姐,福临的人都跑光了吗?”
“留下他们也没用。”那女孩边随口道,边出乎我意料的扣起了我的房门。
我好奇的望着她,却没出声。深更半夜的去敲一个大男人的房门,这女孩真是大胆的紧,我真的想看看她还会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真的被迷倒了?”女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色,“难道是我猜错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小姐您不是说能一招就让邱鸿声落了下风的江湖侠少除了武林三公子之外,就只有春水剑派的这个王动吗?”
小丫头漫无心机的问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江湖里知道我武功深浅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之十二连环坞的灭亡,真正和我交过手的已经都死光了,不过十二连环坞仍有余孽,齐小天和魏柔、鲁卫和南元子也见识过我的功夫,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我真有些猜不透了。想到这无用的虚名,我一阵心烦。
“是呀,除了他,谁还有那副淫贼模样?!”不知怎的,女孩的语气里竟让我听出了一丝丝的酸意。
是淫贼而不是大侠吗?我稍稍松了口气,江湖对淫贼的评价再高,人们也会因为他的淫溅无耻而忽略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武功。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女孩已经深吸一口气,手中短刀一挥,我的房门便摧枯拉朽般的四分五裂。
原来她手里的拿把黝黑短刃竟是把宝刀,我暗忖道,看那女孩一个健步冲进屋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我知道她发现薄被下的并不是我而是精心摆放的树枝,果然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正碰上从隔壁屋子里跃出的无瑕。
“真是关心则乱!”我暗叹,我给无瑕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宝亭的安全,可她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剧本行事。
无瑕的一跃迅捷而又轻灵,那女孩的眼珠一缩,脸上顿起戒备之色,“好高明的轻功呀。”她缓缓道,上上下下一眼一眼打量着无瑕,“奶是王动身边的那个侍婢吗?奶的刀呢?”
她竟然知道萧潇,我心中浮起疑云,在牡丹阁齐小天、魏柔看到的是无瑕而并不是萧潇,这么说来,这女孩该和大江盟与隐湖扯不上什么干系了,“难道她与十二连环坞有关?”
看到那女孩是自己一个人冲出了房门,无瑕的眼中反倒轻松起来。毕竟那女孩是来帮助自己的,无瑕的态度便有些感激,不过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在语气中模仿起了萧潇∶“我家主人无恙,有劳小姐费心,您请回吧。”
无瑕真是不通俗事呀,一句话便坐实了我王动的身份。换了萧潇,就算要告诉她我究竟是谁,那也是在问出这女孩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之后的事情了。
那女孩也没想到无瑕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憋了半天,突然噗哧一笑∶“王动这淫贼倒有奶这么一个侍女,想来那些江湖传言也有不实之处啊。”
她目光四下游走了一番,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既然奶家主人无恙,那小生去也!”说着,身形急速后退,很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