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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凌晨被踹得哼唧了一声,但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运气可以说是好得离谱,在精神病院里装病人装了那么些年,摸清楚了每一个出口后,在前不久,他实施了一次成功的脱逃:
趁着监控室的负责人换班的间隙,他在房间里打晕了一个和他身形体貌都有些相似的护工,用了半分钟的时间和他交换服装完毕,溜进洗手间里画了个妆,堂而皇之地用这个护工的通行卡和钥匙走出了病院。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钟小茹,郭品骥曾经的姘头取得了联系。
在病院里有钟小茹的老朋友,在郭品骥的特别关照下,钟小茹叫她的老朋友对弓凌晨进行了多方的照顾,所以弓凌晨还是蛮信得过钟小茹的。
而钟小茹显然对弓凌晨的突然致电感到惊讶,可她还是一一回答了弓凌晨的问题,从钟小茹的口里,弓凌晨知道了,郭品骥已经消失了很多年了,而在三年前,安他们似乎经历了一场很大的变动,现在的那些朋友里,龙炽和江瓷已经成功升学,简遇安不见了,修似乎是去找她了,而夏绵成了个律师。
听到这些“老朋友”的名字,弓凌晨很高兴,他想,自己可得好好地一个一个地拜会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已经跑出来了,如果方便的话,还要把他们一个个抓来玩玩。
不过弓凌晨很快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他和神学院失去了联系,不管他在网站上怎么呼叫郭品骥。还是得不到回音。
联想到郭品骥三年前消失了的事情,弓凌晨感到有些不安,便联系上了方宁叔。
自从和方宁叔搭上线之后,弓凌晨的好运就彻底消失了。
他被方宁叔骗到了安和修现在所在的城市,和方宁叔见上了面,可一见面,方宁叔就把他给抓住了,三拳两脚就让他失去了知觉。
在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捆成了个粽子。而方宁叔优哉游哉地坐在他身边,告诉他:
“你可别去打扰我徒弟和我徒弟媳妇啊。我欠我徒弟挺多的,要是连他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障,还当什么师父?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吧,等到天黑了,我会把你丢到警察局门口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个好人,会在你身上挂个‘投案自首’的牌子的。你说你也是,好好地在精神病院里当你的精神病多好。没事儿非要跑出来,这下好了,你连精神病都当不成了。何苦呢?”
面对方宁叔的调侃。弓凌晨一直没说话。
要在平时。他可能还有心思和方宁叔拌上两句嘴,因为如果神学院还在的话,他还有退路可走,还可以讲条件,可现在呢?他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当方宁叔笑嘻嘻地告诉他,神学院已经没了。郭品骥也被炸死了的时候,他就彻底失声了。
一条被拔掉了毒牙、抽去了蛇胆的毒蛇,是半点用处都不再会有了。
方宁叔看着地上一反常态地安静的弓凌晨,把脚随意地踩在他身上,在心里对修说:
宝贝徒弟呀。师父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你怎么走,就得看你自己了。
自从安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伤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修终于能听得进安的话了,从安的口里,他知道了她为什么这么久没能回来,也知道了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更是知道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安在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后,决定一定要把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挑到明面上来。
修自从说过三声“爱她”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对她没再有超越朋友界限的亲昵举动,就连给她擦红花油的时候,两人也没有什么太深入的接触。
正是这样的情况,让安产生了这种想法。
她觉得,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自己的身份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修好像还认为两个人现在只是“朋友”的关系,这个榆木脑袋,假使她不主动提出来提醒提醒他的话,不知道这家伙猴年马月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他们其实早该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了。
安表达感情的方式比修更直接也更干脆,在某天,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安吃完自己的那份后,放下筷子,直接对修说:
“修,我想和你在一起。”
修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很久,脸有点儿红,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安很认真地看着修,问:
“哪种在一起?”
修拿着自己的筷子,答道:
“天天在一起不就是在一起吗?”
安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说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修的回答, 叫安产生了“果然如此”的无力想法:
“朋友啊。”
安很想问修,你和木梨子是不是朋友?如果木梨子消失了,你会不会去找她找三年?哪种朋友能做到这种份儿上?
安觉得自己的口气,就像是在幼儿园阿姨在教导小朋友初级的男女相处知识一样:
“那你说说看,像我们这样的朋友,天天在一起是不是不大好?毕竟咱们俩是一男一女吧?”
让安很无语的是,修好像真的打算就这么装傻、死扛到底了:
“有什么不好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修只是在装傻而已,她就不信她说到了这份儿上,修还什么都不懂。
不就是不想主动提吗?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非得要我亲口说。“在一起”就是咱们俩做男女朋友吧?
什么事都要我来,这不是欺负人么?
安把面前的盘子一推,站起来转身就走,修一皱眉,紧追了几步,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别乱跑,你的脚还没好全呢!”
安甩也甩不开修,只好气鼓鼓地说:
“你给我放开!”
两个人所在的是一家盖浇饭店。店里的客人很少,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店里面的其他两名客人在偷眼看着他们,修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后,刚想拖着安出饭店,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一把把安公主抱了起来,对她低声说:
“出去再吵!”
安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能挣扎动。只好被修强抱着走出了店门,修走出一段距离后,在一条小巷口把她放了下来。脸色不大好看:
“你以后不许乱跑!说话就说话。吵架就吵架,跑什么!”
安清楚,修是被他这寻找了整整三年的经历给吓怕了,他一是怕自己的脚再受伤,二是怕自己一旦跑走,他又会找不到她了。
想到修的心情。安的心也软了好几分,可她还没因此而忘记她生气的初衷:
“好,我不跑,可是你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我说吧?你说,都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了。我们俩现在还能算是朋友吗?”
修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安给气死:
“我们不是朋友是什么?”
好,简直是无法交流。
安就算是再好的性子。从两个人交往的一开始就保持着主动,到这时候还得主动,也该受不了了,她这回算是被修逼得彻底炸了毛:
“木梨子、江瓷、她们算不算你的朋友?”
修点了点头,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气坏了的安一顿抢白:
“那你会亲她们抱她们吗?你会在她们消失的时候去找她们吗?你会对她们说你爱她们吗?”
而修只用了一句话就打败了气鼓鼓的安:
“我不会,然后呢?”
安气得又是转身欲走,胳膊立刻被修拉住了:
“你别走。”
这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安始终是得不到她想要那个确切的回答,她也有些泄气了,往墙壁上一靠,用自己的脚尖在地上画起圆圈来,都懒得和修说话了。
修看她这副模样,也挺无奈的,和她一样,把背贴靠在墙壁上,无聊地打量着小巷顶上的天空,两个人彼此无言了一会儿后,修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可我现在没有多少钱。”
安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冲口而出:
“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钱!”
话一出口,安才觉得好像修不是那个意思,而修也并不生气,转过头来,盯着她反问:
“没有钱怎么买房子?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宾馆里吧?”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跑题了,可安却莫名地耳红心跳起来。
修的意思是
他朝向巷口,继续着貌似跑题的话题:
“我本来打算等过段时间,找到个工作,有了固定收入再说的。我不想你跟着我过衣食无着的日子。”
过日子?
安终于感觉到,修好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地问:
“修,你说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修瞄了安一眼,说:
“这问题不是都问过了吗?朋友。”
安先不去生气,接着问:
“那朋友的下一层关系呢?”
修的耳朵有些红,他双手插兜,装作无所谓地把脸扭到了一边去,说:
“就是那个呗。”
“哪个?”
“就是该结婚了吧?”
安觉得自己听错了,拉住修问:
“什么?”
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有安注意到,他的耳朵烧得通红:
“在一起的朋友,再下一层关系,不就是该结婚了吗?”
安表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关系进展方式。
不过,她终于算是明确了一点,修好像是分不清楚男女朋友和普通朋友的区别。
想想以后,她既然要和修在一起,那今后这种误会就很有可能不会少。这家伙对于一些东西的判断方式和正常人的判断方式好像全然不同。
但是,这样好像也蛮有趣的样子。
看安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修轻咳了一声,问:
“你还生气吗?不生气的话咱们回去吧。”
安“嗯”了一声,伸出手,言简意赅地说:
“抱。”
修的嘴角无奈地往外延伸了几厘米,没答应安的无理要求,直接把她给背了起来。
趴在修的背上,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个人,分不清楚男女朋友和普通朋友的区别,一说话就容易叫人误会和火大,情商看起来不怎么高,而且老冷着一张脸,一身大男子主义的毛病
但这个是愿意等她四年,找她三年的人,敢在她失忆之后,以陌生人的身份回到她身边,一点点占据了她的心的人,她喜欢的、爱的人。
她把脸贴在修的背上,建议说:
“如果你要找个工作的话,是想在本地还是回倥城?”
“累了,不想动了,就留在这里吧。”
“对了,你不是学过搏击么?去个健身俱乐部当个教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去附近的丧葬场所看看”
“不准。去应聘个正常的不累的工作。而且得等你伤好了之后。”
“好吧”
两个人,一个人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从这条小巷到下一条小巷,朝着渐渐落下的夕阳,一直缓步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