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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啸大汗,却又不得不承认荼牛儿说得有道理。
吴楚之乱前,广陵属吴国,由吴王刘濞统治了四十年。
吴国境内有山有海,刘濞煮海为盐,开山铸钱,免了国内百姓的赋税,就连去京师卫戍的任务都由刘濞花钱代办了。刘濞这么做,当然没按好心,可是对吴国的百姓来说,那几十年的确是最好的日子。即使是以文景之治的盛世为背景,吴国的百姓依然过得不错。
刘濞死了,是大汉帝国的逆臣,遗臭万年。可是对于曾经的吴国百姓来说,那却是一段难得的好光景。
百姓不懂什么大道理,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切身利益。刘濞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念刘濞的好。至于刘濞是忠臣还是逆臣,与他们无关。再说了,他们是吴国的臣民,与远在长安的汉朝没什么关系。
直到现在,吴王刘濞的尸骨都快朽了,在百姓中的口碑还非常不错。民间祭祀时,吴王也是神明之一,享受着曾经的吴国百姓的香火。这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楚婆婆给梁啸招魂的神主牌上,就有吴王的位置。相比之下,荼牛儿的感慨很正常,倒是梁啸这个穿越者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梁啸清楚,他还没有真正融合进原来那个梁啸的思维,再说下去,难免会露出破绽。他连忙转换了话题,和荼牛儿商量起刺探军情的事。
一听说梁啸要按照行军打仗的套路对付胡来,甚至还要用间谍,荼牛儿欢喜得抓耳挠腮,不用梁啸开口,他就主动请缨去行间,而且一心要做反间。
“阿啸,我觉得吧,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反间。我们打一架,假装反目成仇,然后我去见胡来,将胡来的心思搞得一清二楚。到时候,抽空给他下点药,让他拉得腿软,你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你做间谍?”梁啸打量了荼牛儿一番,连连摇头。就算囚徒桓君没和他说间谍须用机灵之人,他也觉得荼牛儿不适合。这个大嘴巴,哪是做间谍的材料。
“你看不起我?”荼牛儿急了,拽着梁啸的手臂,一副不答应就绝交的模样。
“不是看不起你。”梁啸话锋一转。“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帮忙。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别人都办不了。”
“哦,是吗?”荼牛儿转怒为喜。“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是行军打仗,当然要勘查地形。不了解地形,怎么排兵布阵?”
“对头,对头。”荼牛儿眉飞色舞,喜上眉梢。“阿啸,这个囚徒有两下子,以前不会是个带兵的吧?”
梁啸笑而不语。
……
金匮山名字很响亮,其实只是一个大土坡,并没有什么险峻的地形。除了散落其间的坟茔之外,只有一些杂树。
汉人视死如生,喜欢厚葬,也因此造成了民间喜欢盗墓的风气。
盗墓,除了少数人是为了复仇泄愤之外,大部分是为了求财。墓室里丰厚的财物,时时刻刻诱惑着那些行走在破产边缘的穷人,甚至包括一些衣食无忧,却想发横财的人。
梁啸本人也经常干这事,他就是在盗墓的时候挨了黑砖,丧了命的。
故地重游,特别是站在那个新挖的盗洞前,梁啸唏嘘不已。就是在这里,他的灵魂穿越了两千年,变成了一个西汉时代的顽劣少年。
“阿啸,胡来当时就藏在那里。”荼牛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坟包,又指了指旁边的草丛。“我是在这里找到你的弩的。他打你的闷棍,你就打回来,在这里伏击他吧。一弩射死他,直接扔到洞里埋了。”
梁啸对荼牛儿的建议嗤之以鼻。说得真轻巧,杀了胡来容易,想脱身就没那么简单了。且不说胡来肯定会带不少随从来,就算是他一个人来,杀了他,胡家会不追查?
官府也许不会管,但是胡家肯定不会罢休,他就等着逃亡吧。
要报仇,得用点别的办法,不能这么简单粗暴。一命抵一命不是不可以,可得看是谁的命,区区一个胡来,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梁啸仔细回想着囚徒桓君对他说过的话,查看着周围的地形,寻找对自己有利,对胡来不利的地方。
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刚才站的位置。
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被三个相距十来步的坟包夹着,两颗野桑树,枝丫纵横,粗的一棵有两丈多高,树皮粗糙,离地丈余处,一根粗大的树枝斜伸出去,直指辽阔的大江。
梁啸看了看地形,向后退了几步,发力助跑,踩着一个坟头,一跃而起,伸手抓住树枝,晃了两下,荡了上去,扶着树干,四处张望。
“就在这里。”梁啸满意的笑道:“牛儿,明天我们就在这里等胡来。”
“这里?”荼牛儿仰着头,看了一会。“这也不够高啊,摔不死。”
“摔是摔不死,不过我肯定能赢。”梁啸知道无法和荼牛儿这个暴力杀人狂讲道理,直接了当的说道:“牛儿,你上来看看。站在底下看,和站在上面看是不一样的。”
“且,有什么不一样。”荼牛儿不屑一顾,抱着树木,使出狗熊上树的本领,爬了上来。一站到斜伸出去的树枝上,向下俯视,不由得咂了咂嘴。“阿啸,好像是不太一样呢。”
梁啸得意的笑了。每个人都有程度不同的恐高症,第一次站在高处,都会有眩晕感,更别说动手打架了。他在前面登惯了高楼,对高度感的适应又岂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比拟的。在树干上打架,可以充分发挥他的优势,将胡来置于不利之地。
角抵需要稳固的下盘,如果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发挥角抵的威力?
梁啸扶着树干,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四处张望。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百步之外的一座旧坟前,两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人身形佝偻,一手拄杖,一手掩面,似乎正在哭泣。
荼牛儿也看到了,吃了一惊。“咦,那不是住在你家的那个囚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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