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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王又去看了杜幽求,出来心中感动,有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人,还有外面一帮子忠心耿耿的人,自己定能成就大事。
往公主寝宫遥遥看一眼,他以前的纠结全都不在。不就是个女人,回去好好收拾她。有韦明德的话,放心的又想上一会儿纪沉鱼,由纪沉鱼而想到别人,到陈侧妃那里闲话几句,夸她美貌又体贴,只怕公主不如她,奈何唉,为了云齐人民和国家,公主还是要供着她,虽然公主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兴许还不如陈侧妃。
陈侧妃感动了一大把,把殿下送出门,忘了看他是往孙侧妃那里去。许王又哄了孙侧妃几句,夸她有才有德,只怕公主不如她,奈何唉,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公主还是要供着她,虽然公主还没见过怎么样,只怕还不如她。
孙侧妃感动一大把,送殿下出门后,两个丫头染雪和离花你一句我一句,把孙侧妃拱得心中*辣,不知道乱想的是啥。
许王回到自己房中时“公主”纪沉鱼接见王后和皇叔。两个人一照面,晋王也满意了,少女眸如点漆般亮,既不十分懵懂,也不十分幼稚。
要知道许王守礼才见识过,是个抡着火药箭金龙头都炸的人,要是让他看出来假冒伪劣产品,他的火药箭只怕全用上。
晋王最怕的,就是他还有无数支火药箭。如果只有一支,谁肯乱用?
许王打了他们一个心里战术,人人以为他这般卖弄,自己还多得是。
晋王先开口道:“皇叔有话对你说。”
纪沉鱼同时开口:“咱们谈谈。”
两个人相对愕然,再互相略点一点头,彼此都是明白人,可以看出来。
旁边有红木镶宝椅子,晋王坐下来,不动如山:“你先说?”纪沉鱼也不客气,扬起下颔:“我是安陵公主?”
“是。”
王后喜动颜色,认为自己说服了纪沉鱼。
“我要嫁给云齐的七殿下许王?”
“是,给你嫁妆一百车,宫人三十个,护卫一百人,各各是高手。我安陵国强大,你嫁过去,就是云齐国君也把你当眼珠子看,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晋王从容回答,再为许王脸上抹了好几把子金:“许王现在宫里,你要不要见见?是个好青年,生得体面,”
纪沉鱼烦他跟个媒婆似的,打断他话,直直看在晋王面上:“比皇叔如何?”
晋王健硕身材,一双厉眼看得人不能遁形,不过只对一般人。鼻子高挺,又尖又削,嘴唇薄薄,一直在表现能说会道,外表贵气又悠然,也是一个英俊青年。
他乐了:“比我?”要不是现在需要她当公主,这姑娘晋王喜欢。当然她长着和侄女儿一样的面庞,晋王心里有些过不来。但他打算自己克服。
因为这句话,他变了心思,成过亲后不杀她,把她秘密带回来,是了,尸首总是要运回来,假死后回来,可以收到后宅里。
纪沉鱼打断他:“皇叔好似大茶壶。”
晋王一头撞在豆腐上,撞出来一脑门子豆腐花。他摸摸鼻子,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王后见气势又不对,带笑忙道:“我的儿,皇叔劝你是一番好意,你不要对皇叔无礼。”纪沉鱼冷淡地道:“好,那你们听我说!”话音未落,随意挥挥手,晋王又忍俊不禁,按她的意思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张氏和小丫头一起出去,又疑又惑。
张氏是知道这里的人不是公主,为她很有气势疑惑,难道自己看错,这个真的是公主?小丫头是不知内情,奇怪的想,公主对皇叔和王后怎么不恭敬?
纪沉鱼冷板着脸,伸出一支手指头:“一,我要活!”
王后不安的看看晋王,晋王心想这个姑娘真是聪明,他现在已经打算要她活,当下点头答应:“好。”王后愣了一下,不过没有说话。
“二,我是公主,安陵的公主大过云齐王子,这是你才说的?”
“那是当然,成过亲以后,你说话他听着。”晋王再一次保证。
纪沉鱼斩钉截铁道:“好,我喜欢!我不圆房!”
晋王和王后都呆了!
“难道不行?他又不是没有侧妃什么的,估计以后还有通房一大堆,丫头一大群,我是公主,怎么能和这些人争枕席?”纪沉鱼此时十足是个公主。
晋王低低的笑了,好,他也喜欢!王后有些急:“这可不行,那是你丈夫,哪能不圆房?”她打迭起一腔柔情,好似天下一等一的慈母:“我的儿,你丈夫体贴着呢”
晋王打断她,一口答应:“好!”王后愣住,她知道军国大事,国君也时常来问晋王,国君现在没空,王后就找来晋王商议,不圆房是大事,她还是疑问一下:“对方能答应?”
“她是公主,是你的掌上明珠,是我安陵国的珍珠宝贝,与别人不同。”晋王很有期待,以后回到他手里的将是一个完壁之人。
王后犹豫好几下,才明白过来:“是了,这才是我的公主。”
纪沉鱼讽刺她:“本来就是你的公主,我的母后。”
晋王含笑责备:“这不是对母后说话的语气,就病才好也不能这样无礼,”他带笑的眼睛在纪沉鱼面上扫来扫去:“以后再无礼,让教养妈妈们打你。”
纪沉鱼抓起一个茶碗,劈面就砸过来。晋王身子一闪,接住,茶碗里水滴水不漏,放下来笑:“对我,你可以无礼。”
纪沉鱼翻翻眼睛,你有被虐狂吗?
接下来,纪沉鱼并不拖泥带水,问过成亲日期问过起程日期问过和行走路线问过。,从小到大无一不问,就差把金漆马桶上多少斤重金也问得够。王后用帕子掩口打了好几个哈欠,还要知道晋王为何改变主意不让这个姑娘死,她不能走。晋王眼有笑意,一一回答,毫无倦意。没有拖垮他的纪沉鱼,成功地把自己拖垮了,眼皮子往下耸拉,房中暖香软温,只想睡觉。
一个哈欠忍无可忍出来时,晋王微笑,站起身来负手道:“睡吧,我会送你们一程,有什么话你路上可以问我。”
王后累了,巴不得要走。张氏自己过来,又有两个侍女扶起王后。晋王不走,对纪沉鱼含笑:“公主,为何不送母后?”
“我从不送我妈!”纪沉鱼大吃蜜饯,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
王后和晋王笑起来,王后叹了一口气,要是自己的女儿这样娇纵该有多好。想想自己女儿,当母亲的知道她心里喜欢小乔,不过也对她说过,安陵公主身份尊贵,嫁过去再喜欢小乔又有何妨。她还是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和国君的责难给自己。再看一眼纪沉鱼,难道是上天知道安陵国缺一位成亲的公主,神人御风把她送来。
公主走了两天,王后两天里没怎么吃没怎么喝,寻上另外皇叔的女儿,人家不肯嫁,认为嫁安陵的贵族都比云齐王子身份低。寻上大臣的女儿,人家寻死觅活,没有亲事的也赶快寻亲事。说来也是,宁做故乡人,不饮他乡水。这是现代,有飞机火车很快回家。古代远嫁,一辈子不再回来的多得是。
累得她,什么都忘了。
晋王想这个姑娘真聪明。带上三分宠溺,真的如公主还在,轻笑对王后:“全是王后惯得她,也罢,不送就不送吧。”再交待纪沉鱼:“在你婆家,你可知趣些儿。”
“哼,”纪沉鱼鼻子微哼一声回答他。
晋王装没听见,和王后举步出来。廊下,王后打发身边人站开几步,对晋王低声:“她真的能留?”
“反正派去的人在她身边,先这么对她说,再看看。”晋王含糊过去,王后放下心,露出笑容夸了一句:“这姑娘很有品格。”
晋王也这样想,不过他谨慎地忧愁一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问也不说。”又不能动刑。叔嫂两个人踏雪而去,一同见国君交差。
房中烛火摇摇,张氏客气许多,亲自带着两个宫人服侍纪沉鱼洗过,小心地真如面对公主:“可以睡了?”
纪沉鱼掀开被子往里面爬,又回身:“你睡外面,我不习惯房里有人。还有,”手一指红烛:“亮着我不着。”往被子里一钻,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张氏。
张氏腹诽一下,这一位,还真的当自己是公主。不过,眼下她就是公主。张氏不敢违拗她,吹了蜡烛,检查窗户关得紧,自己到外间拉过软榻睡下来,没有一会儿就大打哈欠。
外面有梆子声“梆,梆,梆”离中夜子时近了。
纪沉鱼张开嘴,吐出来好几个酸梅核坐起来穿衣服。她只有几个时辰逃走,再难也要试一试。要没有这一碟子酸梅,只怕上床就睡。窗户纸上泛着雪地白光,房中还暗,摸黑到梳妆台上,把刚才认准的头油拿在手上,走到窗前往窗缝上整瓶倾下去。有香气不怕,她头上就是这香气。宫人们头上也有香气。公主宫中,处处宫女,处处是香风。
等一会儿,头油浸透窗缝紧窄处,取下关卡,轻轻推开一半,雪地冷风呼的一下子吹进来,鼻子一痒,险些打出一个喷嚏。
她没有先走,到门口听听处处安静,就着雪光取了早就看好的金瓶收好,这才轻手轻脚爬出窗户,认一认天上北斗星的方向,来的时候是从北斗星的斗柄位过来,现在跟着走不会有错。
她在找水源,记得来的时候那水不过三丈远,中间还有睡莲,当然是石雕的,平时打量应该有船在附近。
寻到船会怎么样,她不去想,只知道自己要安逸安宁详和的日子,不要再见到许王。
许王的内心活动,韦明德的求情,纪沉鱼都不知道,以她想再见许王,许王不会客气。都干了什么呢?比如卷马逃走,比如送个美人给他。比如他很没有脸面。纪沉鱼嗤之以鼻,认为许王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走了,而是他失了脸面。
古人重视脸面,高于一切。
被发现时从水边被带过来并没有走太久,现在过去也不远。公主寝宫本就临水,从走廊路上走,绕得还远。纪沉鱼不管什么路,一概踩之,中间躲过一队上夜的,他们高挑灯笼很好认。遇到两个暗哨,惊问:“谁?”
见眼前女子亮一亮相,他们放出来:“公主?”
“我睡不着看梅花。”纪沉鱼大模大样的吩咐他们:“你们很勤谨,很好,别处再去转转吧。”两个人露出感激,悄无声息走开。
水边,终于在眼前。一带清流弯曲着,对面是熟悉的树林,是自己呆过的地方。另一处,也是树林,她不认识。才在水边站定,就见到一个人。对面树下,高大的杜莽客对着自己笑,因为树林暗,笑出来一嘴白牙,再加上他的笑和别人不同,是嘻嘻着顽皮,纪沉鱼火冒三丈的认出来!
她手一指,意思天杀的,你等着瞧!又用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抹,很是威胁,意思是,你要敢喊人,我把你宰了!
杜莽客以为和他玩,忽然想到这位“麻麻”要搜自己的糖,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纪沉鱼地上抓起一捧雪,团团是个雪球,用力砸了过去。砸出去,才想到自己气疯了,雪球一落水,就有动静,只怕飞天又要空中舞。
回身来看,纪沉鱼傻了眼!
从窗户到这里,有无数梅花。开得团团簇簇,红梅挤着白梅,白梅压着红梅。梅花下面,有一个更为耀眼的男人。藏青色的锦袍,紧窄显出肩膀和腰线,衣角摇曳中。他胸脯饱满,颇有体格。白玉腰带如流水般,下面坠着一块环形佩。衣着虽然华丽,却天然有气势,不是一般贵公子的奢华迷丽。俊而霸气的面庞上,眸子里似笑非笑,带着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味道。
皇叔晋王,悠然站在梅花下,不知道来了多久。
两个人雪中对峙,杏眼对上俊眉,不远处有一个人低低“咦”了一声,把耳朵往前面凑凑。这个人,是宗丘国的世子宗行风。
不甘心安陵公主花落云齐的宗行风,还在想着主意。
那不是公主?松树后的他一眼认出来。
心思还没有多转,就见安陵公主笑嘻嘻抬起手:“嗨,”皇叔和太子一起掉下巴,嗨?大半夜里,嗨?
笑逐颜开的纪沉鱼无害的走过去,离晋王只有一步远,忽然疯子一般冲过去,对着晋王一脑门子撞过去。
宗行风瞪大眼,宫闱内幕?
晋王笑上一声,身子一转,脚底下就是一滑。旁边有宫人们铲雪的雪铲,他踏在雪铲上。纪沉鱼不顾性命撞来,要的就是这一着。身子还有余力,往旁边一侧,弯腰握住雪铲把,回身用力送出,嘴里发出“嗨!”晋王连铲带人往水中滑去。
她手中火辣辣的痛,太用边磨破手皮。
雪铲底部是铁,滑在雪地上,比风车在风中都快,离水边又没有几步,只一眨眼“扑通”摔入水中。
纪沉鱼解气的拍拍手,见到这个男人就知道自己走不了,就走不了,也得先出出气。
雪松后的宗行风张大嘴,几片飞雪扑在嘴里也没发觉。
晋王脚一沾水,马上脚尖一点雪铲掠起。无奈这是在水中,不管身法多美妙,姿势多轻灵,雪铲往水中沉去,他一只鞋落入水中,借着这点力,双臂划飞,回到岸上,眸子里怒气燃烧,大步来到纪沉鱼面前,幽深蓄怒,居高临下瞪着她!
纪沉鱼不甘示弱,反目瞪着他,双拳握得紧紧,眼神儿飘忽着左一下,右一下的两边看,还想再给他来上一下。
梅花落下几片,飞舞在她身边。
最终,晋王泄了气,提起拳头抵抵她额头,低喝道:“回去!”抵得纪沉鱼后退一步,脚下一滑,双手扑向晋王腰间,抓住他腰带用力一撕,头对着他肚子撞去。
这腰带并不好撕,带得晋王的肚子,也对着纪沉鱼撞过来的头撞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至少撞个以后下半身不“性”头顶上有一声“哼”耳朵被人拧住,剧痛得要撕裂开。
晋王揪住纪沉鱼耳朵,把她拎回窗边,往里一塞,喝道:“进去。”自己随后跳窗而入,警惕地看看窗外“啪”地扣上窗户,回身低喝:“你又想干么?”
“放我走!”纪沉鱼摸自己耳朵,上一回被人揪耳朵,是许王殿下,这一次换了这位皇叔。她怒目而视,贵人们的嗜好?揪你一个试一试。
她的眼神有怒有怨,晋王好笑,觉得脚下冰冷,眯着眼睛想起来自己差点被她推落水中。水中有碎冰,一入水冰寒入骨,围绕王宫的水下有暗流湍急,要不是自己起来得快,今天命还在,落汤皇叔是肯定的。
想想晋王很生气:“你想什么!”门口有动静,张氏和上夜的宫人听见说话过来查看,才到门边儿,里面是晋王的咆哮声:“滚!”
纪沉鱼默默的坐着,默默的搅着手指,默默的想着许王发现公主是自己,会怎么对自己?如果可以,把另一边耳朵给他揪一回,请他不要生气。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抬起眼怒视落水皇叔:“放我走!”
“成过亲,去过云齐,再接你回来!”晋王在火盆前烤鞋子。
纪沉鱼冷笑:“你当我傻?”
“你不傻?”晋王亮亮自己的鞋底:“不傻会把皇叔往水里推?还有你那一撞,我是叔叔呢,给你一顿好打,我是你主子呢,给你一顿好打!”
纪沉鱼冷笑:“值得相信?”
“什么?”晋王终于正视这个问题。
他遇上一对黑亮亮的眼睛,眼睛里全是疑问。假冒公主就这么简单就成了?你们放心我嫁到云齐?你们另有手段吧?这手段是什么,快老实交待!
晋王又笑了,他忽然舍不得把纪沉鱼送走。看着那张和王后相似的面庞,他心中酸痛一下,又强压下去。当年他没有得到王后,却依然可以得到这张面庞。喜欢归喜欢,警告归警告:“你成亲,去云齐,至多半年就回来!”
“我不答应去是死,云齐发现我是死,反正是一死,你以为我会为你办事?”纪沉鱼大加嘲笑:“原来是你傻!”
晋王沉下脸:“是了,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还想要命,成亲的时候就不要乱说话。还有,你是不会有机会单独和云齐王子呆一起,所以,他的那方面你不必担心,至于你,给我放老实!”
纪沉针鱼不屑一顾。
有一会儿,没有人说话,各自在出神。
炭火微响着,晋王先开了口,他柔和不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纪沉鱼简单干脆一个字。
“你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晋王笑如春风。纪沉鱼白他一眼:“不说会上刑?”这一眼,更像极当年的王后,晋王好脾气的微微笑:“你一走是半年,我代你告诉家人。”
房中薰着百合香,高雅又清幽。火盆散发着温暖,银霜炭是松木香,可以提神。虽然在危险之地,不过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这个人留下自己就是包藏祸心,不过他一直笑意殷殷,也是一种不明目的的温暖。问出故乡家人,纪沉鱼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水。
晋王愕然,这么犟的人也会哭?
要不是用得到她,没到自己面前她就没命。她倒好,有一条活路走,条件提个没完,又要逃走又要撞人,他以为这姑娘胆子奇大,不会有伤心事。泪水,让晋王同情心上来。
他怜惜地道:“你不要怕,信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要听话,按我说的去做!”
“你要什么?”纪沉鱼吸吸鼻子。
“你是个聪明姑娘?”晋王不放心地再试探一次。
纪沉鱼烦躁:“有话快说!说过走人!”
晋王习惯了,认识没有半天,他已经很习惯纪沉鱼的冷言恶语,但出于谨慎,郑重再问一回:“你要活,还是不要小命,让你的家人伤心!”
自以为用家人打动这姑娘的话,说过却见两道愤怒的眼光。纪沉鱼大怒,已经见不到家人了!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敢对我下暗招,我就让这亲事和不成!”
下药,迷香,让人四肢无力,慢慢死去,还有可能带上毒,传染给许王,拖着他一起小命呜乎。
当然,先完的是纪沉鱼。
晋王也怒了,他的落汤脚干了不少,走到纪沉鱼身前一步,昂扬身躯压力重重,他微伏下身子,也一字一句地道:“要我说几回!我留你活命,让你安然回来。不过,”他眸子更为幽黑,里面蕴藏着隐然风暴:“你—得—听—话!”
“你指天为誓!”纪沉鱼顺着杆儿就爬上来,认为他离得太近不舒服,双手用力一推,把晋王推出几步外,斥道:“站开些!”
晋王由着她推,对着她和侄女儿相似的面容,和王后相似的面容惊讶不已。要是自己的侄女儿,自己可从不会这样。一模一样的面庞,怎么会自己有乱心思?回味刚才的小手,贴在身上隔衣可以感受到柔软,肉乎乎的掌心,骨节细腻的手指,都在心头划了一下,如雪泥鸿爪,有痕迹。
他硬是愣了一会儿。
纪沉鱼纳闷地对着他看。
回味完她小手的晋王自知失态,轻咳一声掩饰住尴尬,想起刚才的话题,慢条斯理地道:“我说的话,一句顶一句,不用发誓!”
“那我如何相信你?相信你的护卫会听我的!”纪沉鱼不无讽刺:“有皇叔在,想来我是安全的。”对着他烤干的落汤鞋子看看,功夫是不错的。晋王笑哼一声,很是谦虚:“见笑。”
“不过你不在的时候,肯定有人看住我是吧?比如我不按你说的做,就会如何如何!”纪沉鱼沉下脸。
晋王故作惊讶:“你不是公主?”
纪沉鱼想上一想:“也是!”抬起爪子晃晃:“夜深了,公主要睡觉,不送不送。”转身往床上去,心里骂他不知羞耻,侄女儿的睡房也呆上半天。身后飘来一句:“打听一件秘密,早回来一天。”
晋王一动不动,打算看她去衣服上床盖被子睡下来。纪沉鱼没想到他真的这么无耻,说不定以前就玩过亲情恋,拿起枕头砸过来骂:“滚,出去!”
出于对皇叔的尊重,才没直接说“滚出去”而是隔开来,先“滚,”再一句客气的得多:“出去。”挑不出来脏字眼儿。
张氏和宫人们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心想皇叔能骂吗?皇叔手中有兵权,又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真是奇怪,他今天这么好性子。难道真的当这位是公主?
晋王退出来,不生气也没有皱眉,走了。
纪沉鱼总算可以睡下来,身子一挨枕头就想入梦。被杜莽客装在箱子里带来带去,药性儿没有过,冷风吹走不少。再来受惊吓,防备人,和人搅脑汁,就差痛打晋王,全是花力气的事。她又困,又睡不着,也不能睡,同时担心熬夜影响皮肤眼袋会出现一切细纹加斑点,就更想睡而又不敢睡。
迷迷糊糊中,有冷风吹来,她猛地一醒,见房中多了一个人。
他坐在晋王刚才的位置上,皮肤黝黑,烛光下光泽幽幽,整个人都似沐浴在光环中。浓眉狭长细眸,眼角处往鬓角挑起,精气神全在这里。
是个少年,华衣美服金玉冠,一脸的审视。
纪沉鱼不是古代人,再说这个不要脸的也进了来。她呼地一下坐起来,上半身暴露在被子外。少年吓得不轻,差一点儿歪地上。
他低下头不敢看,小声道:“唐突莫怪!”纪沉鱼披上衣服,没好气:“你是谁,家住哪里,还有几个人?”忽然发现这是晋王刚才的口吻,心里憎恶不已。
看来看去,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陵贵族习惯晚上拜客,还夜进睡房?纪沉鱼天马行空的想着。
少年垂着头起身施了一礼:“宗行风见过公主。”纪沉鱼看在他恭敬的份上,努力的想了想,笑眯眯:“你谁啊?”
宗行风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来得不对,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一切不对,这位公主没喊人把自己撵出去就不错,不过她喊,外间没有人来,全被自己动了手脚。
果然纪沉鱼笑得更好看:“外面可有人在。”
“明天一早自会醒来,”宗行风听她语气不是怪罪,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见玉红锦帐中,公主笑靥如花,肩上披着大红牡丹团花宫衣,还是拥被坐着。他应该低头,却没有低,肆无忌惮打量着,面上的恭敬一点儿不少就行。
纪沉鱼笑吟吟:“喂,报家门哦。”
一点也不排斥。
宗行风笑了,尽量动人,尽量有情,尽量感动她:“我是宗丘国太子,母后昭阳正宫,今年一十六岁,丙子年龙相属人,与公主同一年,且是般配。”
他做发公主发怒的准备。
纪沉鱼笑了笑,懒懒打个哈欠,心想这公主睡房真热闹,不管是皇叔,太子,想来就来,这真的不是菜市场?
“公主,”宗行风怦怦跳的心里大喜,看到刚才那一幕的他认定安陵公主不愿意嫁云齐许王。那狠狠的用头撞,不是自己亲眷,哪个女孩子会这样撞男人?不是娇纵的公主,又有哪个女孩子敢撞安陵皇叔?
他一直等到晋王出去,这就进来,打算一吐情意,最后努力一把。
太子深情款款:“既见公主,云胡不喜?明日唉,公主就是他国人,我为公主不值。想我宗丘国有数千里丘陵,中有珠玉金银矿石无数。云齐如何能比?想我宗丘有五十万雄兵,与安陵交好数代,互相扶持,云齐如何能比?想我宗丘”
公主大人眼皮子往下塌,人往袜子里滑,嘴里尽量礼貌地嗯上几声,再接下来呼呼入睡。虽然她很不想睡,可实在太累了!
天倒下来,先睡觉再说。
来表白的太子静静站了一会儿,自己在房中,公主放心安睡,这是信任的意思?这是暗示的意思?他走上一步,注视着玉色绣虫草床帐内的人儿。
姣好面容,如满月之光。眸子刚才见到很灵活,现在眼皮软软闭着,黑长眼睫在眼睛下面留下半月形阴影。白处如皎洁玉壁,暗处细嫩娇柔。梦中不知道有什么?红唇微嘟着
宗太子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再上前一步,似欲想伏下身子,又似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放下两边床帷,手扶住摇晃不已的鲤鱼金帐钩,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口气,纵身跳出窗外。
才一出来,人就愣住。那阴魂不散,似乎可以不用睡的晋王又在梅花下,负手而立,藏青色锦袍上落几点雪花,和他面上的笑容一样,都有冷意。
他淡淡地问:“死心了?”
宗行风丝毫没有跳窗偷窥女眷的难堪,同样淡漠:“她睡了。”晋王点头,踱步走开。宗行风忽然热血沸腾,追上去揽住他肩头,恼怒万分:“许给我!”
明天晚上才成亲,严格来说还有近一天的时间。
只差一刻,也有机会。
晋王心想房里那是西贝货,你真的要娶公主行啊,以后她面首不止一个,你别哭鼻子就行。反手握住宗行风的手,笑得模愣两可:“机会多得是。”
你慢慢等吧。
刚才收到线报,自己的亲侄女儿现在策马野地,很是喜欢。等到钱花光了,小白脸儿玩腻了,自然会回来。
想到这里,又给宗行风一个鼓励的笑,含糊道:“你不要急嘛。”
两个人雪地里走着,默默想着心事。宗行风开了口:“那火药箭,给我一支看看?”晋王一愣,反应过来:“箭是国君亲自放着,谁也不给。”
“是吗?”宗行风有若有若无的不信。
晋王握了握他手:“你还不信我?”
“也是,”宗行风对他微笑:“你我不比旁人。”
晋王亲昵地道:“你我可以是亲戚,我要是有你这么个侄女婿,那真是开心死了。”宗行风盯着三十才出头的晋王,年青得如去壳白鸡蛋,他也笑起来,亲热地道:“可不是,我也开心。”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走开。
夜空中,几颗小星星调皮的晃出来,见这王宫中总算安静下来。
该睡的人都睡了。
许王早早起来,看着人收拾东西,准备吉服。韦明德没有内伤,只有皮肉伤的他趁着人忙忙碌碌,鬼鬼祟祟溜到杜幽求房里。
杜幽求才睡醒,睁眼见到是他,一晒道:“你小子又来和我抢女人了?”韦明德嘿嘿送上一包子药,小声道:“十全大补,壮精神,有气力,保你一夜十八回。”杜幽求瞪眼以前,他才慢吞吞加上最后两个字:“起夜。”
一夜十八回的起夜?杜幽求笑骂:“起那么夜干什么?”
“起夜想女人呗。”韦明德还在胡扯。杜幽求扑哧一笑:“好了,小子,你很机灵救了我一命,我得谢谢你。”
韦明德吁一口气:“那就好,你不生气就好。”
杜幽求疑惑:“这话里有话,你又干了啥?”韦明德笑得似一朵花:“嘿嘿,嘿嘿。”
追问半天,韦明德才说出来:“宗队问咱们抢女人是不是真的,还说你怎么会行,说你童子身,这辈子没沾过女人,我说真的,你是玩多了身子不行,成天脸白得像抽光了精力,你羡慕我身强力壮,所以从来看我不顺眼。”
再举起手里东西挡住脸:“一夜十八回,我送你了。”
放下东西转身就跑。杜幽求差一点儿拿东西砸他,到握在手里,笑了笑看一眼,上面写着:“上好金创药。”
杜幽求一个人也寻思,这小子身上那么多女人东西,帕子好几个,香粉貌似还有一盒,不然不会说要就有,怀里一掏往自己身上一塞,顺手之极。
再对药看看?杜幽求很是怀疑?这小子一夜十八回?
外面鼓乐声大作,杜幽求收回心思,专心疗伤。殿下还在安陵王宫,正是用人的时候。他才闭上眼,就出现那一群眼睛翻白,大力无比的人,冷不丁的,杜幽求打了一个寒噤。如果他好了,一定再去看看。
到底是些什么人?
这样的人要全上战场,真是所向无敌。
就像安陵国上上下下现在睡不好,都担心许王守礼的火药箭一样。杜幽求也不无担心那些人,那嘻嘻而笑的神态,像个傻子,可那沉重的一掌,足以让人骨碎身裂。
入夜,满城金武不禁,许王和安陵公主吉时成亲。看着这一对人被引入洞房,平陵长公主长长的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回去了。
再在这里呆上几天,白头发要出来一堆。
---题外话---
票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