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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用臂弯碰了碰我的胳膊,他小声说:“你看她手机。”
我这才仔细看那手机,我靠,木头的。
那是一部用木头刻成的手机,惟妙惟肖,我对劳动人民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马家房子很大,一楼四个房间,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人一间。
我睡在中间那间,我右手边是小刘,左手边是马干妈,马干妈左手边是马师。
我躺下后,怎么也睡不着。
我睡的这张床是马干爸睡过的,这是我刚要进屋时,马干妈热情通知我的。
我躺在床上,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整个身体轻飘飘的……我拿出手机,开机,上qq,qq图标上的小喇叭忽闪忽闪着——有人要加我。
我打开一看,对话框写着:“我是马师,加我。”
这么晚了,她加我,我有点毛骨悚然。
我拒绝了她。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来加我,对话框写着:“干嘛不理我,你也嫌弃我是个疯子?”
我再次拒绝了她。
接着,她又来加我,“你不加我,别后悔!”
说实话,我这个人有点优柔寡断,这是我的致命伤。
我加了她。
她的头像很美,是一枚红色的枫叶。
她说:“你多大?”
我说:“28。”
她说:“我漂亮吗?”
我说:“那还用说。”
她说:“那我去找你啊!”
我说:“别开玩笑了。”
这时,我左手边的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穿着淡白色睡衣的马师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把食指放在嘴边,“小点声,别说话,一句也不要说。”
我使劲地点点头,这是艳遇,还是鬼遇,还是?
这怎么行?她是罪犯家属,我是人民警察(虽然还没有正式入警),这成什么了?
我想让她出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发现,头上的汗已经流了下来。
她手里依然拿着木头手机.
她笑了笑:“不知道你会来,真是个意外。”
“哦,你有事吗?”我问她。
“没事,就是太寂寞了,想找你聊聊。”她坐到了我的床边,依然用手摁着手机。“我喜欢晚上上qq,你也是吧。”
我点了点头。
突然,她推了一下我的身体,我本能地挪了一下身体。
她紧挨着我躺下了,就在我的右边,手里依然嗯着那个块木头。
我感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转过了头,轻轻地说:“喜欢我吗?”
她的手指柔软而冰凉,我愣住了,“这个?”
“你不要撒谎,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我感到喉咙干涩,头更加炫晕,我闭上了眼睛——“你不喜欢我?那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干什么?不要瞧不起疯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根本就不是疯子——我是在装疯!”马师声音轻轻的,刚开始还像风中飞舞的棉花,瞬间又变成了刀子,向我猛刺过来……我吓得坐了起来,望着身边一袭白衣的她。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马干根本就不是兄妹。”马师说。
“那你们是?”
“其实,我们是夫妻。在监狱里,你对马干那么好,我想,我也该表示表示。”她说着开始脱衣服。
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这怎么可以?
我想离开,却发现手脚已经不听我的支配。
万籁俱寂的夜,她的嘴唇向我慢慢凑了过来,她的喘息令我的耳根奇痒无比……一阵翻云覆雨后,她杳无声息地走了,带着她的木头手机。
屋子清冷阴暗,隔壁房间传出小刘的鼾声。
我有点惴惴不安,魂不守舍。
警察、罪犯家属、性关系……天哪!一个刚上班的民警?
我——我完了!
我打开手机,她还在网上。
她说:“感觉如何?”
“这样不太好。”
“没什么的,我和刘警官也这样。”她淡淡地说。
“啊?”我惊呆了。
“他每次来我都这样,我和妈妈这些年全靠他了,他经常寄钱给我们。”
“当我没听见。”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死人与活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活人有欲望,是恐怖的,活人无时无刻不在准备害人和防备被别人害;而死人不同,死人是善良的,是安祥的,死人没有那么多的欲望。”
“你说错了,死人也是有欲望的,而且欲望更强烈;当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实现的欲望,死后就会加倍索取。一如活人,过去没有得到的东西,当这个人有权势的时候,他就会加倍追求,甚至走火入魔,粉身碎骨。”
“同意你的看法,你学哲学的?”
“呵呵,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和活人做ài好,还是与死人做ài好?”
“当然是活人。”
“未必吧!死人也不错,更美。你不是刚刚试过了吗?”
六鬼魂qq
马师的头像突然灰了,紧接着连头像都不见了。
我翻遍整个qq名单都没有找到她。
我感觉自己被暗算了,至少是谁,为什么暗算我,无从知晓。
我心如刀铰般躺着,头依然有点痛,接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快起床,我们要出发了!”我睁开眼睛,刘哥正使劲地推着我。
我依然躺在那张床上,难道是做梦吗?
我坐起来,床边竟然有几根长发。
我手机的qq还开着,马师的头像依然还在,不过是灰的.
聊天记录是清晰的,我看了一下,最后那段聊天记录在零辰二点。
我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看到马干妈和马师时,我惶恐不安,如坐针毡,几乎不敢看她们的眼睛。
我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有点无地自容,我不敢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作为一个新考录的民警,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这可怎么办?万一被领导知道,不开除我才怪。
我抬起头,看到马干妈满脸悲伤地坐在椅子上,马师换了一件白色的绒衣,头发扎成了马尾,红光满面。她向我投来楚楚动人的目光,还示意性地向我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泪痕,手里紧紧攥着那脏兮兮的木头手机。马干爸的遗像上依然挂着旧手机,怎么会给死人配手机呢?我感觉十分别扭和难受,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小刘递给我一个馒头,还有一袋榨菜,“吃点吧,然后我们就上路!”
上路?晕。
那馒头白花花的,圆圆的,像画在纸上的。
我吃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我又吃了一口榨菜,有点异味,好像过期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在房间的另一面,竟然多了一张桌子,桌上立着马干的遗像。遗像下放着一些贡品,其中就有馒头,和我嘴里吃的这个一模一样。
我“啊”地吐了出来,肚子里翻江倒海。
马师递给我一个青花瓷碗,里面是白水。
我一口喝了下去,白水冰凉,我的胃疼了起来.
我蹲在地上,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她轻轻地走过来,把身体靠在我的头上。
我的头挨着她的肚子,我的鼻子碰到了那个木头手机。
我一激凌,又站了起来。
于是,我们上路了。
村主任林风给我们找了一辆微型面包车,把我们送到了县城。
之后,我们四个人上了火车——我,小刘,马干妈,马师。
一般来说,犯人死亡后,犯人家属都会倾巢出动,杀奔监狱,索要赔偿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