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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宫里传了口谕出来,取消宁国公嫡孙女宁天悠和二皇子李晟的婚约,又有旨意传到二皇子府上,责令其禁足一年。
这个消息在京都豪门公子、千金的圈子里掀起了轩澜大波。虽然解除婚约的口谕里并没有提到宁天悠和李晟二人之间的恩怨,但传到二皇子府上禁足的旨意无疑让众人明白皇上对二皇子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更让众人想不通的是宁家已经远离京都权利中心,宁天悠更是素来软弱可欺,到底是怎样才让金口玉言的皇上收回成命的。
朝廷里的言官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一道道折子往宫里递,质问皇上为何朝令夕改。皇上收到言官的奏章也不打开看,直接扔到一边。言官的气势汹汹倒是让殷天明急坏了。婚约的解除在他看来是宁国公对他这个当朝左相国的退让,让他借着殷天霜和二皇子结盟,对抗大皇子一党。所以,他只能冒着犯众怒的危险,四处走动,安抚言官。
本应该处于风口浪尖的宁天悠却和一个没事人儿似的走在京都的朱雀大街上,她的身边则跟着贴身小侍女桔梗。
“小姐,你身子才刚好些,可不要累着了。”桔梗在宁天悠身后走得气喘吁吁,心里满是无奈。
这两天,宁天悠一有空就走出宁国公府,在京都里的大街里逛,却又不买东西,只是在不同的铺面里穿梭,还专找那些门口挂着转让木牌的铺子看,这让桔梗心里满是不解。
“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宁天悠转过身在桔梗的脸上轻轻拧了一下,“我看你是怕自己累着才是。”
“小姐冤枉啊!”桔梗忙抱起撞天屈,“我桔梗跟着小姐鞍前马后,从来不敢说一个累字。”
宁天悠这几天在街上逛是有原因的。
她前天晚上在自己闺房的樟木箱子里找到了一封银子,打开一看竟然有三百两银子之多,应该是之前攒下来的。
看着这么大一封银子她心念一动,不想让自己的一身医术在宁国公府里发霉,就起了在京都开一家医馆的心思,所以她就拉着桔梗一起,在京都里看起了铺子。
这样逛了两天,宁天悠算是真的领略了京都城的繁华。临街的铺子生意都是极好,极少有人愿意转让。偶有几家店铺因为经营不善,挂出了转让的木牌,她进去一问,要价又极高,开口就是一年两百两纹银的租金。
宁天悠一共只有三百两银子,盘下店铺以后还要翻修、购买药材、雇佣人手,若是手头只有一百两银子,那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她又不想向府里拿钱。这两天宁天悠也听桔梗念叨了许多,知道这几年宁国公府是一年不如一年,就连老家的许多田产都已变卖了,才能维持宁府上下的开销,保持外表的光鲜。所以她只能放弃了几家不错的铺子。
虽然现在的天气秋高气爽,但在朱雀大街上走了半天,宁天悠身上也出了一声香汗。
她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忽然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铺子。这家铺子边上的几家都不停有客人进出,就那家铺子没有一直没有人进出。
宁天悠领着桔梗便向那家店铺走去。
走近了她才发现铺子门口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的却不是“转让”,而是林记书铺这四个墨绿色的大字。
她让桔梗在门口等着,便撩起裙角,踩着石阶走进店铺。
店里连个柜台都没有,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缀满补丁的褂子,坐在一张官帽椅上,手中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地读着,连宁天悠进来都没有看到。
“掌柜的,有客人来了。”宁天悠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个看着书的男子。
听到宁天悠说话,他才意识到有人进了店,忙放下书站起来,向着宁天悠作了一揖道:“小生失礼了,怠慢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却不知道姑娘要买些什么书?”
宁天悠这才看清楚他原先被书本遮挡着的脸。那时一张书卷气极浓的脸,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好一副落魄书生的模样,和宁采臣有的一拼了,不过自己可不是小倩。宁天悠心里有些促狭地想到,口里却说:“本姑娘今天来不是为了买书,而是为了盘下你这铺子。”
“姑娘还请回吧,小生并没有转让这间铺子的意思。”没想到那个男子听了宁天悠的话,冒出来这么一句,直接又坐回了那张官帽椅,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宁天悠见他如此怠慢,加上在京都城里逛了老半天确实有些乏了,一股火气也升了上来:“你这酸儒,守着这么家临街的店面,却连件新衣衫都穿不起,这铺面在你手里真是糟践了。像你这样经营下去,再过个半年,估计你自己都要饿死在铺子里了!”
听了宁天悠这么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这个男子也不恼怒,而是一脸悠然地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宁天悠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时气结:“你这人好生奇怪,什么都不用管,每日袖手高坐,每个月都有百十两银子送上门,这么好的事竟然还往外推。”
“君子不言利。这间临街书铺是我父亲留下的。若我是贪图银钱的人,这几年我生活窘迫,早将书铺盘出去了,再不济卖些胭脂水粉也能糊口,”那男子叹了口气,“只是这间书铺是我家父的心血,我却不愿意将它交到那些追名逐利的商贾手里,让书香被铜臭所玷。”
听他这么一说,宁天悠忽然眼睛一亮,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把这书铺改作医馆,济世活人,是不是就不会让你这家传的书铺染上铜臭了?”
“不错,救世人良医胜良相,如果能改作医馆倒也不错,”那个男子微微颔首,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唉,只是这铺子是家父一生心血,我心里实在是割舍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