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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郎啊,”阿执紧紧攥着衣襟里珍藏着的双鳞鸿信封,里面放在一起的是守信公子情书和自己的生辰八字,看他被打,姑娘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怎么惹上了这群法外凶残之徒?这些银面具人究竟是什么背景身份呀,连君安城的张家,他们都没听说过吗?直接蒙上眼睛嘴里塞了布条,强行从守备森严的张府里抓来处以私刑?我可该怎么把你给救出来?”
张守信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期初的气焰给一群面具人三拳两脚踹没了,但他仗着张氏一族的势力,不甘心放下身段求饶,被迫夹在求生的夹缝里,只好试着叫道:“停手,停手,别打了。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若真有坐实的罪名,我张守信甘愿主动投官。可你们一群地下法场的狂徒,有什么资格审讯我?”
堂上的面具大人冷笑:“有谁不知道你们张家家大势大,虽称不上只手遮天,也跟君安城里乌七八糟的风气一样。主动投官?敢忤逆你爹爹的清官寥寥无几。就算人证物证具在,不出半日,张大人依然能顺利把你从地牢里放出来。”
张守信连忙傍着父亲的权威,恐吓面具人:“那你也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爹爹是谁,怎么还敢对我动私刑?不怕张家报复你们?”
“拖来地下法场的,哪一个不是朝廷官府的漏网之鱼?既然君安的天降神人屡修律法却仍然形同虚设,自朝中百官、到城里衙门、再到街坊百姓均视律法于无物,那就由银月缶来替天行道吧。你不招的话,那就不客气了。”一声令下,两排面具人纷纷举起了杖木就要一通拷打。
“等等……等等……”张守信口含金汤匙出生,打小被人照顾的无微不至,就他那公子哥儿的身子骨,哪里抵得过地下法场的狠毒棍棒,如今的张守信,满脑子只想着求个生还,日后再报仇也不迟,“你说我有罪名,是个什么罪名?你不说出来,胡乱扣个莫须有,我是不认的!”
“好,的确得让你死个明白。”
张守信浑身打了个哆嗦,只恨话说得太早太满。早就听说,这帮无孔不入的银月缶查起案子来,不打破砂锅不罢休。这些年里,他跟爹爹一并贪得的银子不在少数,脏东西也粘了一手,万一真的给银月缶找到证据——
叮当当几声,一串铜环丢到了张守信面前。张守信赶紧拿起来查看,顿时松了口气:这是个啥?呼——原来银月缶查的不是贪污银两?
片刻疑惑之后,张守信十分确定与铜环无关,那就说明自己无罪,于是大笑:“这是什么东西?牛鼻环吗?你们银月缶就拿这个给我定罪?”
“连自己的什物都不认得了?这不是你用来拴妖兽的铜环吗?”面具大人冷笑道,“近日来,君安城中总有妖兽四处作怪,危害百姓。官家摆了数次除妖场,却不能将之彻底除掉。若不是有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官宦人家以饲养妖兽彰显身份、显摆阔气,一向和平的君安城,怎么会出现如此多的不洁之物?”
张守信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大笑着把周围站着的一圈儿银面具人都指点了个遍,居高临下斥他们道:“银月缶的地下法场原来也逼供,原来也出冤案!你这证物这是个什么破铜烂铁,我不认得。你们一群私开地下法场的,证据都拿不出来,还敢跟我提君安律法?好。那我现在就以君安城的律法为引,警告你们马上放我回家。银月缶抓错了人,还妄图屈打成招,敢问天理何在?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等官家动兵,百姓们就会怒火中烧,都冲进来这个鬼地方,砸烂了你的地下法场!”
阿执不断给胸口顺气,大大放松下来:“原来守信公子是被冤枉的!这群身份神秘、心狠手辣、错抓好人的银月缶,真是叫苍生憎恨!今夜过后,就算守信公子宽宏大量原谅了你们,敢伤害守正公子,我薛芷兰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东雷震国支虞山冰湖中的祖先们啊,求你们保佑守信公子逃过今日之劫难,愿公平正义得到伸张。若有需要,阿执愿为守正公子赴汤蹈火搜寻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张守信抑扬顿挫的自辩言之凿凿,让地下法场整个都安静下来。面具大人静默了片刻,没有拿出更有力的证物驳倒张二公子。天王庙里压人直不起身体来的态势,似乎正有所缓和。
就在阿执心情转忧为喜,觉得风已变向,以为守信公子成功顶住了银月缶的高压和暴击,马上就能洗清罪名的时候,不料,突然从她背后响起了个沉闷的声音:“那为何铜环上刻有张家姓氏?”
阿执屏住口鼻,完全不敢呼吸!
天啊……在她身后的黑暗中,什么时候站了个黑影!
她竟然,不仅眼睛没能看到,也没能察觉到他的任何气息。
大脑骤然停滞的姑娘,被吓到宛如给鬼操控了四肢一般,一动不敢动。
她刚刚才意识到,身在不知名的破庙中,等同于头顶上方和双脚之下都是豺狼的獠牙,掉进了陷阱还不自知。
在求生的本能驱动之下,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为时已晚。
她已经来不及撤退。
一袭宽大的黑袍从阿执身边略过,却仿佛她是空气一样,根本就不瞧她一眼,也不质问她姓甚名谁,为何跟来地下法场。
神秘的黑袍人双脚看似从不踩地,飘如轻烟的云锦布料偶然触碰到了阿执冰凉的石化手臂,她都觉得好像给毒蛇咬了一口。
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穿着黑衣,身材高大,冰冰冷冷地开口时,听上去有些瓮声瓮气的,不知道为何,说话的气流多少有些受阻,虽然看上去背影威严赫赫,可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唔,是他瘦削到有点儿变形的身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