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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王等男眷,亦忍不住多瞧上几眼,复又把酒言欢,可总是有些许目光从各方投来,投在苏嫣身上。
宴席分东西两侧,中间有流水相隔,东侧便是后妃的位置。
苏嫣正坐于赵修仪和林清清中间,她探头,姚婕妤果然未至。
淑妃端庄得体,静坐不语,宜妃眉眼活套,又素与这些人有交情,少不得寒暄几番。
苏嫣并不打算在这般情景中出甚么风头,便抚弄着袖口,等待皇上和太后现身。
“那个浓眉阔口的,可就是长乐王了?”林清清小声询问,苏嫣摇摇头,“他还没到。”
林清清正欲问时,但见侍者尖声唱起,“姜太后、长乐王驾到——”
数十双眸子抬起,皆凝住那入口处。
紫色凤袍雍容华贵,裙摆开成牡丹的形状,姜太后头戴金银凤冠,庄重地缓步行来。
不知哪个婢子失手打落了青铜酒樽,只见那酒樽就要滚落到太后身前,所有人不禁屏气凝神,却见银光一闪,那婢子轻呼一声,转瞬间,那青铜酒樽又稳稳落入手中。
再抬头,眼前男子欠身而起,随意地掸了袖摆,侧脸线条在丝缕阳光中,划出耀眼的弧度。
他恭敬地为姜太后开路,紧绷的脸部线条,有一瞬间的柔和,“母后这边请。”
“我儿,快来陪我坐着。”姜太后笑纹晕上脸颊,显示十分欢喜。
除却淑妃和宜妃,在座所有人皆是呆住,一袭银色长袍,不带一丝杂色,唯有腰带和领襟是深沉的黑,衬出一张极具男子气概的脸庞,五官俊美,略显深邃,眉峰入鬓,薄唇抿起的线条,刚毅非凡。
鸦雀无声之后,便是窃窃私语,婢子们悔恨听信了谣言,竟不知长乐王是如此人物。妃嫔亦在心中暗自揣度,如此将帅,当真配的上这样一表人才。
就在此般气氛中,段昭凌姗姗而来。
姜太后先掷了长笀石,便起了宴。起初皆是客套赞颂之言,诸位王侯公主各自献礼,一脉和谐融洽。
珍馐佳肴陆续摆上,一场饕餮盛宴才算伊始。
西番的胡姬剑舞之后,便有南郡的伶人弹唱,投壶掷玉,诗谜酒话,花样繁多。
“烨哥哥在漠南可好?静琬许久不见,很是挂念。”趁着霓裳舞时,那静琬公主便溜到段昭烨身旁去。
段昭烨微微一愣,旋即来开些许距离,“小静琬如今竟长成大姑娘了。”
静琬公主甜甜一笑,“可烨哥哥仍是这般年轻,容颜丝毫未变。”
段昭烨被她稚气的话语感染,便扬起一抹笑意,“我长你十二岁,岁月如刀,催人白首,哪里会不变?你却是芳华正好的年岁。”
静琬却弯眉转头,冲着苏嫣一指,“烨哥哥你评一评,我同她相比,谁更好看?”
苏嫣正巧抬头,便与段昭烨冷淡的目光对上,她遂大方地轻轻举杯饮了小口,以示礼貌。
那一笑的风华,如春花开满山野,静琬被在那一笑中,已失了信心,她自幼便是段家最貌美的女子,自负美貌超群,寻常脂粉从不放在眼里。
段昭烨有些不自在地扭头,轻咳了一声道,“在哥哥眼中,静琬是最美丽的小公主。”
用罢膳食,清河郡主便起头做起了诗谜,几个回合下来,就属东陵王和静琬公主罚酒最多。
苏嫣只觉得盛筵难再,意兴阑珊,便听段昭烨沉声而道,“皇兄,臣弟从南疆带了一件稀罕事物,正好让母后并众位兄姊瞧个新鲜。”
说罢摆摆手,周北便呈上一尊铜盘,去掉顶盖,却是一座四方玲珑的器物赫然其中。
“此乃苗疆人制成的九龙玄珠宝塔,四面八方皆有一颗龙珠镇守,转动珠子的方向,遂使其中机关启动,若能拼出此阵,宝塔便会自发开启,内有乾坤。”
皇宫里新鲜玩物不少,却都没见过此物,段昭凌按着塔身上的纹路研究了一会子,仍是转错了珠子,未能启开。
紧接着姜太后、淑妃、宜妃等人,皆是未果,待林清清上前时,段昭烨的目光猛然一窒,竟是忘了松手。
那张脸,恍然如在梦里。
他回神,复又冷静如初,只是目光一次又一次追寻着她的面庞。
“我仍是笨拙,嫣儿你来试一试罢。”
苏嫣盯着那塔身上的暗纹,脑中灵光一闪,只觉得这图案很是面熟,细想之下,猛然顿悟。
这和清敏留下的图纹,一模一样!
她美眸一挑,段昭烨便已同样的目光回敬。
苏嫣轻笑一声,捻起一颗龙珠往右侧一推,复又向上研磨。
咯吱作响,但见盘中宝塔竟是徐徐移动,众人皆仔细瞧住。
待第二颗龙珠归为时,苏嫣却径直将第三颗连根拔起,登时宝塔碎裂,而裂片中,一朵晶莹剔透的观音莲缓缓现出。
“舍不去最重要的,便得不到最关键的,臣妾献丑了。”苏嫣袅袅行礼,段昭凌大喜,忙地牵住她的手,引到太后身旁,直赞道,“嫣儿聪慧,真个是锦绣心肠。”
段昭烨定步上前,托起,“此一座天山雪莲,献于母后,愿凤体安康,有如高山常在。”
他又一拜,“夫人玲珑,非常人所及。”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投票把黄颡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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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小霸王冒泡了,从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小肚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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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春宫乱
一席皇族家宴,气氛融洽,皇宫里许久唯有这般热闹,不论各色面皮下藏着怎样的心思,可终归是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最开心的莫过于姜太后,片刻不离长乐王,直教静琬公主撒娇,说是母后偏心,惹得众人笑她小女儿心性。
姜太后疼小儿子,果然名不虚传。
一切安好,无可挑剔,连苏嫣这个外人瞧着,也觉得如此和谐相亲,天子温煦的笑容和长乐王冷然的神情,显得格格不入。
在此时,亦能如此冷静,长乐王究竟是如何铁血的人物,与她十年前熟识的男子,判若两人。
饮了薄酒,林清清只觉得血气翻涌,许是因着有孕的关系,便想要离席消消暑气。
石楠花随风而动,林清清捡了一处僻静的树荫,雨溪摆上棉垫,服侍她坐下。
“小姐,您的绣鞋怎地破了?”雨溪皱眉,林清清提起裙角一瞧,果然后跟处开了,“今日太后笀宴,我若是这般回去,只怕要落一个不修仪容的罪名。你快回宫取双新的过来,记得莫要教人瞧见了…”
“奴婢这就去,小主静等片刻。”雨溪急忙循着小道跑去,林清清见四下无人,遂将裙摆拉高了,轻叹,“这罗绡织成的花绣,便白白浪费了…”
她弯腰有些费力,正欲直起身子,不想棉垫一滑,只觉重心不稳,她慌乱间抓去,却意外地攥住满手结实。
再抬头,身子已被人稳稳扶住。
“小主有了身孕,理当万事小心。”那张让人心生畏惧的俊颜,却挂着柔软如水的笑。
这一笑,便教林清清愣了神。
何为铁骨柔肠,这一眼便如是…
“你…多谢长乐王相助。”她抽回手去。
“区区小事,不必客气,”他利落地松手,负身而立,周身凌厉的气息渀佛也散了几分,“为何不在宴上?”
林清清轻抚了小腹,淡淡回答,“本是出来散酒,偏偏不巧鞋子坏了。”
能感到那目光灼灼,沿着她的裙裾,落在只露出一点的鞋尖上。
这般独处,委实有些不妥,林清清忙地缩回脚,却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方事物,递了过来,“此乃南疆特制的雪膏,因着胡人长期游牧,是以皆随身携带,以备路途修补衣物之用。”
“不劳王爷费心,雨溪很快就回来了。”林清清本就是谨慎的性子,哪里肯收,段昭烨却不容退却地将那雪膏径直塞到她怀中,“臣弟送人之物,从不收回,但凭小主自行处理。”
雨溪赶回来时,就见自家小姐握着一瓶事物发呆,“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林清清回过神,任她服侍,回席时,那长乐王以安稳在座,不知可是自家多心,竟见到那刚毅如山的男子冲她淡淡笑了。
整场下来,苏嫣觉察了她的异样,再看那目光所指,便明白了七分,并不点破。
笀宴散后,长乐王陪姜太后同往先皇陵寝而去。
那长眠于地下的人们,便被一座座宏伟的墓碑所隔绝。
苏嫣悄然离去,只身往陵寝深处而去。
凤纹图腾的墓碑上,隽永地刻着:宣武皇后唐氏。
立在墓前久久不动,依稀有淡薄的微风袭来,她抹了抹脸颊,定然是醉了,若不然这盛夏的清风为何这般冰冷彻骨?扎在身上,锥心地疼。
站在自己的墓前,以另一个人的身体活着,何其荒唐,又是何其悲哀?
她转身,便瞧见那人从长青柳下,定步走来。
瞧着女子挂在颊边的泪,他沉默了片刻,径直将大捧白玉兰搁在墓前。
白玉兰,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花。
“婉若姑娘如此爱花,为何不摘回家养着?”那一年,东宫花园中,一袭白衣的少年瞧着立在树下仰头痴醉的女子,满目柔光。
“便是因为喜欢,更不愿折去,玉兰洁净,该生于枝桠间,才不坠泥淖之污。”她温柔如水的笑,摇曳在春风里,那少年似有所思,遂捻起落地的花瓣,“你喜欢白玉兰?”
“不知二殿下喜欢何花?”她又是一笑,记忆里,她总是爱笑的。
少年摇头,“大丈夫志在天下,不爱花草。”
两日后,便有皇家车马,将两棵勃勃的玉兰花树送入唐府。
光阴荏苒,恍如隔世。
“夫人为何在此处?”段昭烨背对着她。
苏嫣仰头,反问,“那王爷为何又在此地?”
“故人经年不见,来看看她可好。”
苏嫣一时哽咽,他便转至身前,乌黑如宝石的眸子将她盯住,“不论你与唐婉若有如何交情,奉劝你莫要意图染指唐家遗物。”
“不知王爷所云。”她唤来兰若,便妖娆地步去。
“那晚桃花观,我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