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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百姓,其实大多数人对于所谓的天下分合,皇权更替并没有多大的在意,不管是谁当了皇帝,谁得了天下,他们更多的是渴望男耕女织,家给人足的生活。
这点,站在城墙上的这位大明皇帝显然做得很好,虽然近几年来连年征战,但一但说到这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凡是的大明百姓的百姓,大抵都愿意拍着大腿衷心的说一声明君。
宇文涵在黄沙坪搀扶下下了马车,示意黄伯留着原地等候,理了理衣服径直向着城楼走去。
“苏公公。”
登上城墙,便看到内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候在此处,这位苏公公在大明皇帝还是太子时因为刚入宫,也不懂得宫中规矩,无意间犯下的大忌却恰巧被路过的宇文灼救下,此后便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在他的身边,从一个小太监成了真正的心腹,掌管着万余宦官。
看着眼前这位宇文太子,苏宝明和蔼的笑了笑,尖声说道:“陛下已经在城头等太子殿下许久了。”
点了点头,宇文涵也不在多说,缓缓的走向自家父皇身后,陪着这早已两鬓斑白白的老人静静的看着这夕阳下偌大的皇城。
一阵风袭来,城头的老人紧了紧身上的龙袍,“你这次去,张老先生怎么说?”
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细心的为老人披上,宇文涵缓缓开口道:“那燕国的裴泯确实是死了,听说还因为此事还与那谭拓寺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谭拓寺的延明和尚离寺出走方才收手。”
宇文灼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么说来那裴铮岂不是白白死了一员大将?”
轻轻为老人拍打后背,等到老人脸色缓和宇文涵才继续轻轻说道:“这一次去,张老先生还带了一句话。”
“哦?”老人转过身来,本来有些浑浊的眼睛此时却爆发出聂人的光芒,紧紧的抓住了宇文涵的右手。
看着自家的父皇如此激动,宇文涵也不拖沓,“老先生说,他是明人。”
宇文灼蠕了蠕嘴唇,松开了紧抓着宇文涵的手,有些踉跄的走到城墙边,倚着城墙,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宇文涵轻轻的走上前去,在老人身边站定,此时他才发现,这平时满是威仪的父皇,竟然在微微抽泣。
“父皇。”
宇文涵有些动容,犹豫了下,但还是伸出手轻轻的拍打在老人身上,老人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宇文涵。
“涵儿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老人哽咽着说道,“涵儿,你知道吗,百年啊,百年了啊,我大明终于有了自己的陆地神仙,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五十七年前,我大明将士也是在那个春天北出章台关历经大小三十一战拓地三千里,一直从辞山打到了云台以北,打得那周上下朝闻明军而胆寒。”
定了定,宇文灼突然两眼爆发出阵阵凶光,颤抖的扶住城墙,咬牙切齿的说道,“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周朝的刘海峰仗着自己陆地神仙的实力越过前线将士南下金陵,当时这金陵城内三万禁军,数百高手,他竟然,他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当着我大明满城百姓,满朝文武的面,硬生生刺了先帝一枪,至使先帝不治崩殂,逼的我大明不得不将刚刚的来的三千里江山拱手让给了吴国,三千里啊,三千里啊,那是多少将士血肉堆出来山河?就连先帝,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捶打着金陵的城墙,突然老人顿了顿,面色潮红的剧烈咳嗽起来,好似要将自己的心肺都一并咳出一般。
宇文涵匆忙上前扶住,轻轻拍打在他的背上。
看着眼前这个大明皇帝,这个早已两鬓斑白的老人,宇文涵有些哽咽,“父皇。”
等到宇文灼面色缓和下来,抹了抹眼角,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在宇文函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老人苦笑道,“老了,老了啊,不中用了。”
“父皇还不老。”宇文涵轻轻的说道,但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咽了口唾沫想了想,最后还是千言万语还是化为了一声轻叹。
嗯?老人转过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恢复了平时的威严,“但说无妨。”
低下头,宇文涵低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老人停了下来,深深的看了眼身旁的宇文涵,“是你三弟吧。”
宇文涵头埋得更低了,“嗯…父皇,孩儿。”
老人笑了起来,平静的说道,“父皇知道的,你自己看着办就行,倒是听说你认识了一位新朋友,还是那温九华的弟子。”
宇文涵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老人有些不争气的看着他,良久,微微叹息了一声,牵着宇文涵的手沿着城墙缓缓向前走去。
“父皇不反对你和那林若虚做朋友,林家至开国一来便是满门忠烈,但其他人你还是万般提防着点要好,父皇老了,不可能一直在你身后,有些事,终究要你自己面对,你要记住,以后你是这大明的皇帝,这大明的江山未来就握在你的手中,一个帝王,注定不能向常人那般。”
宇文涵轻轻嗯了一声,跟着他慢慢走着,只是目光悠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最后在一座女墙前停了下来,扶着城墙默默的看着渐渐被夜色笼罩着的金陵。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照向这金陵古城,很美。
……
云台山上,剑阁的老阁主抓紧青筋暴起的左手,极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握住那羊毫笔,但很快,可怜的羊毫笔还是硬生生的被捏成了两节。
拾起断开的白玉笔杆,老人怒目看向了坐在一旁的一个老秀才。
只见那老秀才挤眉弄眼的说道:“老匹夫,你不行啊你,几年了,这字还是那么难看,噫,越老越不中用。”
话音刚落,老秀才突然朝着案几底下缩去,一根笔杆笔直的从他头上飞过,落在满是莲花的池塘中砸出阵阵浪花。
“诶,老匹夫,说好了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秀才从案底爬起,心虚的喊到,看到老阁主不在搭理他,才松了口气,坐在案几边继续喝酒。
看了看这没脸没皮的家伙,老阁主怒哼一声,转身离开了亭台。
秀才也不在意,只是独自一个人慢慢的喝着,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秀才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突然疯癫般的站了起来,对着月亮开始手舞足蹈的唱起了一首悼文。
“杨意不逢,不忍泪珠纷,欲觅知音难上难。
来欢去何苦,奏流水以何惭,惨然伤我心,历尽天涯无足语!”
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伤心伤心复伤心!
春风满面皆朋友,湖海空悬一片心,心何忍而复观,而复观?”
唱完,秀才一把抓起了酒壶将最后一口酒喝入肚中,然后趴在案几上沉沉睡去,只是嘴中不知还在轻轻梦呓着什么。
细细看去,只见老秀才早已泪流满面。
老阁主站在云台山山顶,看着那在亭中睡去的老秀才,他没来由的感到心头发堵。
蓦然,老人一把拔出了腰间长剑,对着北方一剑递出,浑厚的剑气割裂了寂静的夜空,朝着远方飞去。
良久,一声怒吼响彻天边。
“丁锦华!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