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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慕容蛮真为主审官,看他神色淡然,想必已成竹在胸。玉楼料定摄政王已在来的路上,且看他作何打算。
行刺之女一露面,众人惊诧万分!竟然与玉楼有七分相像,细看之下,玉楼冰肌玉骨、粉面桃花,却天然一身正气,霸道凌厉,此女略显沧桑,惊吓过度,畏畏缩缩,除此以外,两人衣着不一样,否则众人竟无从分辨。玉楼也心下骇然,想起奶奶让自己寻找身世之谜,莫不是......
慕容蛮真想必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此女了,只见他从容道:“犯妇,报上名来,所犯何罪?你可知罪?”
此女道:“众位大人!先帝虽死于我手,却与我不相干!”
慕容蛮真大怒:“大胆刁妇,你当我们都是黄口小儿,满口谎言,刀握你手,伤在先帝要害处,莫不是有人推着你刺进去的?你再这样狡辩下去,对你和你举家一族都没有好处。”
“草民何忘忧,南兖州人士,草民深知闯了大祸。但求一死,勿要累及家人。那日先帝来花船上并未表明身份,草民只从旁伺候,先帝已是醉了酒,忽而外面有醉酒滋事的声音,继而打斗起来,先帝身边的护卫忙出舱查看,混乱之中,花船多处损坏,有乱民闯进来,草民竟不知何时手里被人塞了刀,的确是有人推了草民刺入先帝腹中。草民吓得魂不附体,被当场捉拿。草民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何忘忧已怀了必死之心,战战兢兢道。
慕容蛮真冷冷一笑:“犯妇,你想一死了之?岂是那么容易的。你今日若不说出实情,本官不但要累及你的家人,还要让你余生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且问你话,你要如实作答!”何忘忧磕头如捣蒜:“大人您有大量,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放过草民的族人。”
慕容蛮真问道:“你是何时上了花船的?”
忘忧答:“两月前,邑主称我家欠缴邑粮百石,不由分说扣了草民父亲,父亲年迈体弱,草民为救父只好卖身淮水花船。”
慕容蛮真继而问道:“你家欠缴邑粮可确有其事?”
忘忧回道:“确有其事,只是不足百石之多,且是以往年份收成不好,邑主见怜,给邑户们都免了的,不止我一家。以往邑主最是好相与的,如今反悔又翻起旧事拿了草民爹爹,草民焉有坐视之理?”
慕容蛮真追问:“你家邑主是谁人你可知?”“自然知道,乃是淮王殿下。”
“你入了花船,船主是如何对待你的?可是如同其他花魁卖笑陪酒?”
“并不曾,说来也怪,老鸨只好吃好喝养着我,还拨了两个丫头日日为我梳洗养护,每日都要羊乳沐浴,不让我见半点日头,还练习走路、说话,只说我大有用处!”
慕容蛮真只管问:“先帝去了淮水那日,是谁派你去伺候的?”
忘忧如实回道:“那日老鸨突然拿来一件粗布衫子,一根荆钗,让草民换上,草民心中还疑惑,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草民不知这荆钗布衣是作何打算,只当是让草民去做粗活了,谁知老鸨只让我静静立在船头。不多时,先帝便来了。”
“可认得此刀?”慕容蛮真拿起那柄短刀问。
“正是那日草民刺入先帝腹中那柄。草民并不知是如何慌乱中得来此刀,只觉当时熙熙攘攘,乱民颇多,待他们散去,草民手中的刀沾满了鲜血,先帝也不知何时落入水中。”
“你可还记得拿你爹爹的人,可有淮王府的文书?以往可曾来收缴邑粮?”慕容问。
何忘忧略加思索:“拿草民爹爹的还是以往收缴邑粮的人,只是不见文书,情势危急,草民也顾不得问。”
“好啊!你个贱民敢攀污皇亲!在这里编排本王!”淮王还未进殿,便已迫不及待斥骂跪在地上的女子。
“六弟切勿放肆,且坐下看慕容大人如何勘案。”随之而来的陈粟忙训诫道。
陈允骂骂咧咧地坐在粟下首。
“你言下之意乃是邑主编排欠缴邑粮之事,逼良为娼?”慕容蛮真言辞犀利。
何忘忧闻听此言,不敢抬头,知道自己言语的轻重:“草民不敢,但草民所说句句属实!”
“慕容大人,小王座下确有人为非作歹,已被小王处置了,但此人只是借淮王府之名勒索钱财,逼卖良家妇女,若说他们敢谋刺今上,借他们几个脑袋也不敢。”淮王道。
“淮王殿下说处置了是如何处置的?”玉楼一直没有开口。可如今案情牵扯的几个重要线索都在淮王封地上,他一句轻飘飘处置了,就想撇清自己,那是万万不能。
“自然是杀了。怎么?皇嫂有何高见?”陈允满不在乎地看着玉楼。
“所有线索都指向淮王你,你却将证人灭了口,淮王殿下你让在座的老臣作何感想?你让天下人如何揣度?”玉楼直指要害。
“你......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本王没有做过的事情,心中无愧,怎么处理我的家臣那是我的事。”陈允此刻也觉得杀了那几个为非作歹的人有些草率,可当听闻陈粟告知他这个歌姬来头时,他慌了神,一时恼恨竟失手杀了那几个家臣。如今倒像做贼心虚似的,让这个女人抓住把柄。
玉楼只不理他。慕容蛮真继续问何忘忧道:“犯妇可记得先帝都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何忘忧老老实实答:“先帝进来就问我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又问我为何作此装束?草民一一如道来。先帝喃喃自语道:明知道你不是她,我却愿意自欺欺人。就算这淮河水是我的葬身之地,我也不走了。”玉楼此刻已经确定有人操纵此女,让陈昌误以为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落入他人的圈套。
命人押下去何忘忧,提了平坚来勘问。这个单薄少年,是先帝念在平南之当日助霸主诛杀王僧辩有功,留给平家的唯一一点血脉,若是他想着报仇雪恨,只怕是要斩草除根了。
“堂下所站何人?为何不跪?”慕容蛮真厉声道。
平坚既不叩拜也不跪,看样子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你若不开口,本官就视你招认所有罪行,谋刺皇帝是死罪,祸及九族,先帝仁慈,诛杀殷王一党时独独给平南之留了后,你这条命乃是先帝所赦,你不思悔改,反而恩将仇报!”
平坚呲之以鼻:“哼!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样的恩就问你要不要?我平坚此仇不报,绝不苟活。”
玉楼道:“好一个孝子!口口声声替父报仇也不过是个躲在女人后面放暗箭的懦夫。你无法手刃杀父仇人也就谈不上报仇雪恨。”
“你这个狠毒妇人,我父亲当日若不是被你所迷惑,何来今日灭门之灾?可惜我不能亲手杀了你!”平坚咬牙切齿。
“是啊,真是遗憾,你若死了就要任由本宫在这世上逍遥。你有个活命的机会,只看你要不要。”玉楼知道他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只顾拿言语激他,令他招出幕后主使,玉楼断定一个孩子是思虑谋划不了这么周全的。
“白玉楼你小看我了!我既敢谋算先帝,就知没有来日,又岂会上你的当。”平坚不出意料是有人授意过了的。
“好!有骨气,不愧是平南之的儿子!冲着你这份骨气,本宫不杀你,当日你父亲饶过本宫,今日本宫也饶过你。杨文扇,此人押解廷尉处当差,着守太极殿,本宫要他在眼皮子底下。”玉楼由衷赞叹。从他决绝的语气看出,他的话不只是说给玉楼听,还要这堂上的某个人听见,可见这幕后主使,此刻正在堂上,且平坚是知道的。玉楼深知就算自己不杀平坚,也有人急着灭口,正因为如此,她才要把平坚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些人就不敢轻易动手,而平坚只要活着,自己迟早让他说出真相。平坚两月前是不可能知道玉楼和先帝的关系,又怎么费尽周折,找到一个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女子埋伏在那里呢。必定是陈昌身边的人,见过玉楼且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