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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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剌履字履道,辽东丹王突欲七世孙也。父聿鲁,早亡。聿鲁之族兄兴平军节度使德元无子,以履为后。方五岁,晚卧庑下,见微云往来天际,忽谓乳母曰:“此所谓‘卧看青天行白云’者耶?”德元闻之,惊曰:“是子当以文学名世。”及长,博学多艺,善属文。初举进士,恶搜检烦琐,去之。荫补为承奉班祗候、国史院书写。世宗方兴儒术,诏译经史,擢国史院编修官,兼笔砚直长。一日,世宗召问曰:“朕比读贞观政要,见魏征嘉谋忠节,良可称叹。近世何故无如征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无之,但上之人用与不用耳。”世宗曰:“卿不见刘仲诲、张汝霖耶,朕超用二人者,以尝居谏职,屡有忠言故也。安得谓之不用,第人材难得耳。”履曰:“臣未闻其谏也。且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缄口,习以成风。愿陛下惩艾前事,开谏诤之门,天下幸甚。”

    初议以时务策设女直进士科,礼部以所学不同,未可概称进士,诏履定其事,乃上议曰:“进士之科,起于隋大业中,始试以策。唐初因之,高宗时杂以箴铭赋诗,至文宗始专用赋。且进士之初,本专试策,今女直诸生以试策称进士,又何疑焉。”世宗大悦,事遂施行。十五年,授应奉翰林文字,兼前职,俄迁修撰。二十年,诏提控衍庆宫画功臣像,过期,降应奉。逾年,复为修撰,转尚书礼部员外郎。

    章宗为金源郡王,喜读春秋左氏传,闻履博洽,召质所疑。履曰:“左氏多权诈,驳而不纯。尚书、孟子皆圣贤纯全之道,愿留意焉。”王嘉纳之。二十六年,进本部郎中,兼同修国史、翰林修撰,表进宋司马光古文孝经指解曰:“臣窃观近世,皆以兵刑财赋为急,而光独以此进其君。有天下者,取其辞施诸宇内,则元元受赐。”俄以疾,乞补外,世宗曰:“履多病,可与便州。”遂授蓟州刺史。无几,召为翰林待制,同修国史。明年,擢尚书礼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

    世宗崩,遗诏移梓宫寿安宫。章宗诏百官议,皆谓当如遗诏,履独曰:“非礼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其可使万国之臣朝大行于离宫乎?”上曰:“朕日夜思之,舍正殿而奠于别宫,情有所不忍,且于礼未安。”遂殡于大安殿。二十九年三月,进礼部尚书,兼翰林直学士,赐大定三年孟崇献榜下进士及第。七月,拜参知政事,提控刊修辽史。明昌元年,进尚书右丞。

    初,河溢曹州,帝问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不言河决,何也?”履曰:“春秋止是鲁史,所以鲜及他国事。”二年六月,薨,年六十一。是日,履所生也。谥曰文献。

    履秀峙通悟,精历算书绘事。先是,旧大明历舛误,履上乙未历,以金受命于乙未也,世服其善。初,德元未有子,以履为后,既而生子震,德元殁,尽推家赀与之。其自礼部兼直学士为执政,乃举前代光院故事,以钱五十万送学士院,学者荣之。

    张万公,字良辅,东平东阿人也。幼聪悟,喜读书。父弥学,梦至一室,榜曰“张万相公读书堂”已而万公生,因以名焉。登正隆二年进士第,调新郑簿。以忧去。服阕,除费县簿。大定四年,为东京辰渌盐副使,课增,迁长山令。时土寇未平,一旦至城下者几万人,万公登陴谕以乡里亲旧意,众感悟相率而去,邑人赖之,为立生祠。久之,补尚书省令史,擢河北西路转运司都勾判官,改大理评事,就升司直,四迁侍御史、尚书右司员外郎。丞相徒单克宁尝谓曰:“后代我者必汝也。”俄授郎中,敷奏明敏,世宗嘉之,谓侍臣曰:“张万公纯直人也。”寻迁刑部侍郎。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选为南京路提刑使。以治最,迁御史中丞。会北边屡有警,上命枢密使夹谷清臣发兵击之。万公言:“劳民非便。”诏百官议于尚书省,遂罢兵。寻为彰国军节度使。明昌二年,知大兴府事,拜参知政事。逾年,以母老乞就养,诏不许,赐告省亲。还,上问山东、河北粟贵贱,今春苗稼,万公具以实对。上谓宰臣曰:“随处虽得雨,尚未沾足,奈何?”万公进曰:“自陛下即位以来,兴利除害,凡益国便民之事,圣心孜孜,无不举行。至于旱灾,皆由臣等,若依汉典故,皆当免官。”上曰:“卿等何罪,殆朕所行有不逮者。”对曰:“天道虽远,实与人事相通,唯圣人言行可以动天地。昔成汤引六事自责,周宣遇灾而惧,侧身修行,莫不修饬人事。方今宜崇节俭,不急之务、无名之费,可俱罢去。”上曰:“灾异不可专言天道,盖必先尽人事耳,故孟子谓王无罪岁。”左丞完颜守贞曰:“陛下引咎自责,社稷之福也。”上由是以万公所言下诏罪己。进士李邦乂者上封事,因论世俗侈靡,讥涉先朝,有司议言者罪,上谓宰臣曰:“昔唐张玄素以桀、纣比文皇。今若方我为桀、纣,亦不之罪。至于世宗功德,岂容讥毁。”顾问万公曰:“卿谓何如?”万公曰:“讥斥先朝,固当治罪,然旧无此法。今宜定立,使人知之。”乃命免邦乂罪,惟殿三举。其奏对详敏,多类此。

    四年,复申前请,授知东平府事,谕之曰:“卿在政府,非不称职,以卿母老,乞侍养,特畀乡郡,以遂孝养。朕心所属,不汝忘也。”万公谢,且捧书言曰:“臣狂妄,有一言欲今日以闻,会受除未及耳。夫内外之职,忧责如一,畎亩之臣犹不忘君,刍荛之言,明主所择,伏望圣聪省察。”上嘉纳之。六年,改知河中府,时军兴,调发丛剧,悉为宽假,使民力易办。人为绘像于薰风楼,又建“去思堂”

    移镇济南,以母忧去职。卒哭,诏起复,拜平章政事,躐迁资善大夫,封寿国公。时李淑妃有宠,用事,帝意惑之,欲立为后,大臣多不可。御史姬端修上书论之,帝怒,御史大夫张暐削一官,侍御史路铎削两官,端修杖七十,以赎论。淑妃竟进封元妃。又大兵虽罢,而边事方殷,连岁旱,灾异数见。又多变更制度,民以为弗便而又改之。纷纷无定。万公素沉厚深谨,务安静少事以为治,与同列议多不合。然颇嫌畏,不敢犯颜强谏,须帝有问,然后审画利害而质言之,帝虽从而弗行也。万公于是两上表以衰病丐闲,诏谕曰:“近卿言数事,朕未尝行,乃朕之过。卿年未老,而遽告病,今特赐告两月,复起视事。”

    初,明昌间,有司建议,自西南、西北路,沿临潢达泰州,开筑壕堑以备大兵,役者三万人,连年未就。御史台言:“所开旋为风沙所平,无益于御侮,而徒劳民。”上因旱灾,问万公所由致。万公对以“劳民之久,恐伤和气,宜从御史台所言,罢之为便”后丞相襄师还,卒为开筑,民甚苦之。主兵者又言:“比岁征伐,军多败衄,盖屯田地寡,无以养赡,至有不免饥寒者,故无斗志。愿括民田之冒税者分给之,则战士气自倍矣。”朝臣议已定,万公独上书,言其不可者五,大略以为:“军旅之后,疮痍未复,百姓拊摩之不暇,何可重扰,一也。通检未久,田有定籍,括之必不能尽,适足以增猾吏之敝,长告讦之风,二也。浮费侈用,不可胜计,推之以养军,可敛不及民而足,无待于夺民之田,三也。兵士失于选择,强弱不别,而使同田共食,振厉者无以尽其力,疲劣者得以容其奸,四也。夺民而与军,得军心而失天下心,其祸有不可胜言者,五也。必不得已,乞以冒地之已括者,召民莳之,以所入赡军,则军有坐获之利,而民无被夺怨矣。”皆不报。一日奏事,上谓万公曰:“卿昨言天久阴晦,亦由人君用人邪正不分。君子当在内,小人当在外,甚有理也,然孰谓小人?”万公奏“张炜、田栎、张嘉贞等,虽有才干,无德可称”上即命三人补外。

    泰和元年,连章请老,不许,迁荣禄大夫,赐其子进士及第。明年,章再上,有旨:“得非卿有所言,朕有不从者乎?或同列情见不一,而多违卿意邪?不然,何求去如是之数也。”万公谢无他,第以病言。三年正月,章再上,不允,加银青光禄大夫。三月,历举朝臣有名者以自代,求去甚力。上知其不能留,谕曰:“朕初即位,擢卿执政,继迁相位,以卿先朝旧人,练习典故,朕甚重之。且年虽高而精力未衰,故以机务相劳。为卿屡求退去,故勉从之,甚非朕意也。”加金紫光禄大夫,致仕。

    六年,南鄙用兵,上以山东重地,须大臣镇抚之,先任完颜守贞卒,于是特起万公知济南府、山东路安抚使。山东连岁旱蝗,沂、密、莱、莒、濰五州尤甚。万公虑民饥盗起,当预备赈济。时兵兴,国用不给,万公乃上言乞将僧道度牒、师德号、观院名额并盐引,付山东行部,于五州给卖,纳粟易换。又言督责有司禁戢盗贼之方。上皆从之。宋人请和,复乞致仕,许之,加崇进,仍给平章政事俸之半。泰和七年,薨。命依宰臣故事,烧饭,赙葬。赠仪同三司,谥曰文贞。

    万公淳厚刚正,门无杂宾,典章文物,多所裁正。上尝与司空襄言秋山之乐,意将有事于春蒐也。顾视万公,万公曰:“动何如静。”上改容而止。辅政八年,其所荐引,多廉让之士焉。大安元年,配享章宗庙廷。

    蒲察通,本名蒲鲁浑,中都路胡土爱割蛮猛安人也。熙宗选护卫,见通名,以笔识之。通以父老,恳乞就养。众讶之曰:“得充侍卫,终身荣贵,今乃辞,过人远矣。”朝廷义而从之。后因会葬宋王宗望于房山,以门阀,加昭信校尉,授顿舍。改御院通进。

    海陵伐宋,隆州诸军尤精锐,付通总之。兵压淮,令通率骑二百先济觇敌。及弇中,敌兵跃出,通按兵直前,傍有舞槊来刺者,回身射之,应弦而毙。诸军并击,败之。海陵召见,喜形于色,曰:“兵事定,汝勿忧爵赏。”至扬州,通营别屯。是夜,海陵遇弑,有来告者,通欲执而杀之,续闻其实,哀闷仆地,众掖而起,径入营门哭之。

    军还,入见,世宗顾谓近臣曰:“朕素知是人,幼尝从游,性温厚,有识虑,又精骑射。”授尚厩局副使。又谕近臣曰:“常令见朕,欲问以事而考其言,朕将用之。”窝斡反,命通佩金符,诣军前督战。贼破,以功授世袭谋克。奚人乱,承诏继往莅军。迁本局使,以母丧免。起为殿前右卫将军,兼领闲厩。寻命其子蒲速烈尚卫国公主。出为肇州防御使,赐以金带,仍谕以补外之意,因戒敕之,语在世宗纪中。寻擢蒲与路节度使,移镇归德军,迁西南路招讨,入知大兴府事,除殿前都点检。初,大理卿阙,世宗欲令通为之,问宰臣,对曰:“通,点检器也。”上曰:“点检繁冗,无由显其能。通明敏才干,正掌法之官。”又曰:“通之机识,崇尹不及也。”

    大定十七年,拜尚书右丞,转左丞。诏议推排猛安谋克事,大臣皆以为止验见在产业,定贫富,依旧科差为便。通言:“必须通括各谋克人户物力多寡,则贫富自分。贫富分,则版籍定,如有缓急,验籍科差,富者不得隐,贫者不重困。与一例科差者,大不侔矣。”上是通言,谓宰臣曰:“议事当如通之尽心也。”阅三岁,进平章政事,封任国公。

    世宗将幸上京,以通朝廷旧人,命为上京留守,先往镇抚之。二十五年,除知真定府事,世宗曰:“朕复欲相卿,惜卿老矣,故以此授卿。”仍赐钱千贯。未几,改知平阳府事,移凤翔,致仕。明昌四年,上谕宰臣曰:“通先朝重臣,年虽高而未衰。”因命知广宁府事。累表请老,复以开府仪同三司致仕。承安三年薨。谕旨于其弟曰:“旧制,致仕宰相无祭葬礼,通旧臣懿戚,故特命敕祭及葬。”初,通在政府,举太子率府完颜守贞、监察御史裔俱可大用,其后皆为名臣,世多其知人云。

    粘割斡特剌,盖州别里卖猛安奚屈谋克人也。贞元初,以习女直字试补户部令史,转尚书省令史。大定七年,选授吏部主事,历右补阙、修起居注。九年,河南路统军使宗叙以宋人欲启兵衅,上言求入见,世宗遣斡特剌就问之,仍究其实。至汴,问宗叙,及召凡尝言边事者诘之,皆无状。还报,世宗喜曰:“朕固知妄也。”授左司员外郎。

    十年,以夏国发兵筑祁安城及袭杀乔家族首领结什角,又谍者言夏与宋人通谋犯边,诏大理卿李昌图与斡特剌往按其事。夏人报言,结什角以兵犯夏境故杀之,祁安城本上国所赐旧积石地,发兵修筑以备他盗耳。又察知宋、夏无交通状,及乔家族民户愿令结什角侄赵师古为首领,具以闻。世宗甚悦,转右卫将军,赐衣马车牛弓矢器仗。十二年,为夏国生日使,还授右司郎中,迁右副都点检。久之,出为河南路统军都监,赐金带及具装马。

    十七年,授昌武军节度使,兼领前职。明年,入为刑部尚书,拜参知政事。世宗尝谕平章政事唐括安礼曰:“朕思为治之道,考择人材最为难事,其余常务各有程式,非此比也。如斡特剌所举者,颇称朕意。”时右三部检法蒙括蛮都告斡特剌与招讨哲典朋党,乞付刑部诘问,世宗曰:“若哲典免死,则可谓朋党。今已伏诛,乃诬谤耳。”又谓宰臣曰:“朕素知此人极有识虑,貌虽柔而心甚刚直,所行不率易也。”二十二年,委提控代州阜通监,召见谕之曰:“朕自任卿以来,悉卿材干,故擢为执政。卿亦体朕待遇之意,能勉尽所职,凡谋议奏对多副朕心,莫倚上有宰相而自嫌外。盖旧人年老,新人未苦经练,是以委责于卿,但有所见悉心以言,勿持嫌以为不知也。”二十三年,进尚书右丞,兼枢密副使,表乞解一职,诏许解枢密。世宗以猛安谋克抛留土田,责宰臣曰:“此事皆卿辈所当陈举,乃俟朕言而后行,盖卿辈以为细务非天子所亲。朕尝思之,狱讼簿书有斡特剌在,余事卿辈略不介意,朕亦安能置而不问邪?”俄坐事削一阶,令视事如故。

    二十六年,转尚书左丞,世宗谓曰:“朕昨与宰臣议可授执政者,卿不在焉。今阿鲁罕年老,斡鲁也多病,吾欲用宗浩,何如?”斡特剌奏曰:“彼二人者恐不得力,独宗浩干能可任。”遂用宗浩。又谓曰:“朕于天下事无不用心,一如草创时。”斡特剌曰:“自古人君,始勤终怠者多矣,有始有终,惟圣人能之。”上曰:“唐太宗,至明之主也,然魏徵谏以十事,谓其不能有终,是则有终始者,实为难矣。”二十八年,为上京留守,赐通犀带及射生马一。

    明昌二年致仕。承安初,有事北方,朝廷欲得旧臣任之,乃起为东京留守,遣监察御史完颜纲谕旨曰:“知汝精神尚健,故复用也。”明年,改上京留守,又谕之曰:“上京祖先基业之地,卿驰驿之任,到彼便宜行事。边事稍息,即召卿还。”二年九月,还朝,拜平章政事,封芮国公。在位数月,薨,年六十九。讣闻,上伤悼久之,遣官致祭,赙赠银千二百五十两、重币四十五端、绢四百五十疋、钱二千贯,谥曰成肃。

    斡特剌性温厚酝藉,尝为丞相纥石烈良弼所荐,后世宗谓宰臣曰:“良弼善知人,如斡特剌辈其才真可用也。”在相位十余年,甚见宠遇,唯奏定五品官子与外路司吏同试部令史、及令随朝吏员得试国史院书写,世宗以为非云。

    程辉,字日新,蔚州灵仙人也。皇统二年,擢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升左司都事。久之,为南京路转运使,以宫殿火,降授磁州刺史。有吴僧者杀州人张善友而取其妻,辉督捕之,命张母以长锥刺僧与其妻无完肤以死。改陕西东路转运使,再迁户部尚书。

    大定二十三年,拜参知政事。世宗谕之曰:“卿年虽老,犹可宣力。事有当言,毋或隐默。卿其勉之。”一日,辉侍朝,世宗曰:“人尝谓卿言语荒唐,今遇事辄言,过于王蔚。”顾谓宰臣曰:“卿等以为何如?”皆曰:“辉议政可否,略无隐情。”辉对曰:“臣年老耳聩,第患听闻不审,或失奏对。苟有所闻,敢不尽心。”旧庙祭用牛,世宗晚年欲以他牲易之,辉奏曰:“凡祭用牛者,以牲之最重,故号太牢。语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古礼不可废也。”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尚书省奏来岁正旦外国朝贺事,世宗曰:“上京地远天寒,朕甚悯人使劳苦,欲即南京受宋书,何如?”辉对曰:“外国使来,必面见天子,今半途受书,异时宋人托事效之,何以辞为?”世宗曰:“朕以诚实,彼若相诈,朕自有处置耳。”辉以为不可,于是议权免一年。会有司市面不时酬直,世宗怒监察不举劾,杖责之。以问辉,辉对曰:“监察,君之耳目。所犯罪轻,不赎而杖,亦一时之怒也。”世宗曰:“职事不举,是故犯也,杖之何不可!”辉对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二十六年,以老致仕。次年,复起知河南府事,辉辞以衰老不任,召入香阁,谕之曰:“卿年老而精力尚强,虽久历外,未尝得嘉郡。河南地胜事简,故以处卿,卿可优游颐养。”辉曰:“臣犹老马也,刍豆待养,岂可责以筋力。向者南京宫殿火,非圣恩宽贷,臣死久矣。今河之径河南境上下千余里,河防之责视彼尤重,此臣所以忧不任也。”于是特诏不预河事。章宗立,时辉年七十六,复乞致仕,诏许之,仍给参知政事半俸。承安元年卒,谥曰忠简。

    辉性倜傥敢言,喜杂学,尤好论医。从河间刘守真说,率用凉药。神童尝添寿者方数岁,辉召之,因书“医非细事”四字,添寿涂“细”字,改书作“相”辉颇惭,人亦以此为中其病云。

    刘玮,字德玉,咸平人也。唐卢龙节度使仁敬之裔。祖弘,辽季镇懿州,王师至,弘以州降,太祖俾知咸州,后以同平章政事致仕。父君诏,同知宣徽院事。玮幼警悟,业进士举,熙宗录其旧,特赐及第。调安次丞。由遵化县令补尚书省令史,历户部主事、监察御史,累转尚书省都事。宰臣奏拟玮经画军民田土,世宗见其名曰:“刘玮尚淹此乎。”迁户部员外郎。时将东巡,命玮同工部郎中宋中往营行宫,就升郎中。改同知宣徽院事,为使宋国信副使。玮父兄皆以是官使江左,当时荣之。还授户部侍郎。

    初,世宗器玮材干,以为无施不可,及将幸上京,以行在所须皆隶太府,欲玮领其事,嫌其稍下,故移户部侍郎张大节于工部,而以户部授玮。上还,谓宰臣曰:“刘玮极有心力,临事闲暇,第用心不正耳。若心正当,其人才不可得也。”

    明年,擢户部尚书。时河决于卫,自卫抵清、沧皆被其害,诏兼工部尚书往塞之。或以谓天灾流行,非人力所能御,惟当徙民以避其冲,玮曰:“不然。天生五材,递相休王,今河决者土不胜水也。俟秋冬之交,水势稍杀,以渐兴筑,庶几可塞。”明年春,玮斋戒祷于河,功役齐举,河乃复故。召还增秩,以为宋吊祭副使。世宗不豫,拜参知政事,仍领户部,既而为山陵使。寻上表请外,出知济南府事,移镇河中。明昌二年,徙知大名府,仍领河防事。

    三年,入拜尚书右丞。上尝问考课法今可行否,右丞相夹谷清臣曰:“行之亦可,但格法繁则有司难于承用耳。”玮曰:“考课之法,本于总核名实,今提刑司体察廉能赃滥,以行赏罚,亦其意也。若别议设法,恐涉太繁。”上问唐代何如,玮对以“四善、二十七最”明年六月,卒。是日,上将击球于临武殿,闻玮卒而止,谥曰安敏。

    后上谓宰臣曰:“人为小官或称才干,及其大用则不然。如刘玮固甚干,然自世宗朝逮辅朕,于事多有知而不言者。若实愚人,则不足论,知及之而不肯尽心,可乎?”平章政事完颜守贞曰:“春秋之法,责备贤者。”上曰:“夫为宰相而欲收恩避怨,使人人皆称己是,贤者固若是乎?”

    董师中,字绍祖,洺州人也。少敏赡,好学强记。擢皇统九年进士第,调泽州军事判官。改平遥丞。县有剧贼王乙,素凶悍不可制,师中捕得杖杀之,一境遂安。时大军后,野多枯胔,县有遗榇寓于驿舍者,悉为葬之。迁绵上令,补尚书省令史。右相唐括讹鲁古尤器重之,抚其座曰:“子议论英发,襟度开朗,他日必居此座。”再考,擢监察御史,迁尚书省都事。初,师中为监察时,漏察大名总管忽剌不公事,及忽剌以罪诛,世宗怒曰:“监察出使郡县,职在弹纠,忽剌亲贵,尤当用意,乃徇不以闻。”削官一阶,降授沁南军节度副使。累迁坊州刺史。

    明昌元年,初置九路提刑司,师中选为陕西路副使,坐修公廨滥支官钱罪,以赎论。及御史台言其宽和有体,召为大理卿。御史中丞吴鼎枢举以自代,尚书省亦奏其才行,遂擢中丞。时西北路招讨使宗肃以平章夹谷清臣荐,知大兴府事。师中上言:“宗肃近以赃罪鞫于有司,狱未竟,不宜改除。”上纳其言,曰:“朕知之矣。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虽唐、虞不能化天下。”命复送有司。

    四年,上将幸景明宫,师中及侍御史贾铉、治书侍御史粘割遵古谏,以谓“劳人费财,盖其小者,变生不虞,所系非轻。圣人法天地以顺动,故万举万全。今边鄙不驯,反侧无定,必里哥孛瓦贪暴强悍,深可为虑。陛下若问诸左右,必有容悦而言者,谓堂堂大国,何彼之恤。夫蜂虿有毒,患起所忽。今都邑壮丽,内外苑囿足以优佚皇情,近畿山川飞走充牣,足以阅习武事,何必千车万骑,草居露宿,逼介边陲,远烦侦候,以冒不恻之悔哉。”上不纳。师中等又上疏曰:“近年水旱为沴,明诏罪己求言,罢不急之役,省无名之费,天下欣幸。今方春东作,而亟遣有司修建行宫,揆之于事,似为不急。况西、北二京,临潢诸路,比岁不登。加以民有养马签军挑壕之役,财力大困,流移未复,米价甚贵,若扈从至彼,又必增价。日籴升合者口以万数,旧藉北京等路商贩给之,倘以物贵或不时至,则饥饿之徒将复有如曩岁,杀太尉马、毁太府瓜果、出忿怨言、起而为乱者矣。书曰:‘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况南北两属部数十年捍边者,今为必里哥孛瓦诱胁,倾族随去,边境荡摇如此可虞,若忽之而往,岂圣人万举万全之道哉。乃者太白昼见,京师地震,又北方有赤色,迟明始散。天之示象,冀有以警悟圣意,修德销变。矧夫逸游,古人所戒,远自周、秦,近逮隋、唐与辽,皆以是生衅,可不慎哉,可不畏哉。”左补阙许安仁、右拾遗路铎亦皆上书论谏。是日,上御后阁,召师中等赐对,即从其奏,仍遣谕辅臣曰:“朕欲巡幸山后,无他,不禁暑热故也。今台谏官咸言民间缺食处甚多,朕初不尽知,既已知之,暑虽可畏,其忍私奉而重民之困哉!”乃罢北幸。寻为宋生日国信使,还以所得金帛分遗亲旧。五年,上复如景明宫,师中及台谏官各上疏极谏,上怒,遣近侍局直长李仁愿诣尚书省,召师中等谕之曰:“卿等所言,非无可取,然亦有失君臣之体者。今命平章谕旨,其往听焉。”

    户部尚书马琪表举自代,擢吏部尚书。初,完颜守贞改为西京留守,朝京师,上欲复用,监察御史蒲剌都等纠弹数事,师中辨其诬,而举守贞正人可用,守贞由是复拜平章政事。及守贞以罪斥,上曰:“向荐守贞者应降黜。如董师中言台省无此人不治,路铎、李敬义亦尝推举,可左迁于外。然三人者后俱可用,今姑出之,以正失举罪。”除陕西西路转运使。岁余,征为御史大夫,命与礼部尚书张暐看读陈言文字。逾三月,拜参知政事,进尚书左丞。他日奏事,上语辅臣曰:“御史姬端修言小人在侧,果谁欤?”师中曰:“应谓李喜儿辈。”上默然。

    师中通古今,善敷奏,练达典宪,处事精敏,尝言曰:“宰相不当事细务,要在知人才,振纲纪,但一心正、两目明,足矣。”承安四年,表乞致仕,诏赐宅一区,留居京师。以寒食,乞过家上冢,许之,且命赋寒食还家上冢诗。每节辰朝会,召入侍宴,其眷礼如此。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四。上闻之,甚悼惜,顾谓大臣曰:“凡正人多执方而不通,独师中正而通。”诏依见任宰执例葬祭,仍赙赠之,谥曰文定。

    师中工文,性通达,疏财尚义,平居则乐易真率,其临事则刚决,挺然不可夺。弟师俭,初业进士,欲籍其资荫。师中保任之,密令人代给堂帖,使之肄业。师俭感其义方,力学后遂登第。方在政府,近侍传诏,将录用其子,师中奏曰:“臣有侄孤幼,若蒙恩录,胜于臣子。”上义之,以其侄为笔砚承奉。与胥持国同辅政,颇相亲附,世以此少之。

    王蔚,字叔文,香河人也。登皇统二年进士第,调良乡丞。治绩优等,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蔚性通敏,晓析吏事。寻授都事,以丧去。起复,行左司员外郎,迁郎中。大定二年,超授河东北路转运使,谕旨曰:“汝在海陵时,行事多不法。然朕素知尔才干,欲授以内除,而宪台有言,以是补外。如能澡心易行,必当升擢,否则勿望再用。”既而察廉为第一,授中都路都转运使。改吏部尚书,以断护卫出职事不当,夺官一阶。顷之,出知河中府事,迁南京留守。十五年,拜参知政事,蔚恳辞不任负荷,敕谕之曰:“卿但履正奉公,无或阿顺,何以辞为?”十六年,出知真定府事,累转知河中府。明昌元年,召拜尚书右丞,致仕,卒。

    马惠迪,字吉甫,漷阴人也。擢天德三年进士第,再调昌邑令,察廉第一,补尚书省令史。大定中,出为西京留守判官,以治最,擢同知崇义军节度事。累迁左司郎中。先是,邓俨居是职,世宗爱其明敏,惠迪一日奏事退,上谓宰臣曰:“人之聪明,多失于浮炫,若惠迪聪明而朴实,甚可喜也。朕尝与论事,五品以下朝官少有如者。”未几,超授御确中丞,拜参知政事。时乌底改叛亡,世宗已遣人讨之,又欲益以甲士,毁其船筏。惠迪奏曰:“得其人不可用,有其地不可居,恐不足劳圣虑。”上曰:“朕固知之。所以毁其船筏,正欲不使再窥边境耳。”寻以忧去。起为昭义军节度使。明昌元年,为南京留守,致仕,卒。

    马琪,字德玉,大兴宝坻人。正隆五年擢进士第,调清源主簿三迁永清令。永清畿县,号难治,前令要介有能声,琪继以治闻。补尚书省令史,以永清治最,授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兴中府治中,召为户部员外郎,改侍御史。

    世宗谓宰臣曰:“比者马琪主奏高德温狱,其于富户寄钱事皆略不奏。朕以琪明法律而正直,所为乃尔,称职之才何其难也?古人虽云‘罪疑惟轻’,非为全尚宽纵也。”寻转左司员外郎,扈从东巡,迁右司郎中,移左司。时择使宋国者,世宗欲命琪,宰臣言其资浅,诏特遣之,还授吏部侍郎,改户部。

    章宗即位,除中都路都转运使。时户部阙官,上命宰臣选可任者,或举同知大兴府事乌古孙仲和,上曰:“仲和虽有智力,恐不能主钱谷。理财安得如刘晏者,官用足而民不困,唐以来一人而已。”或举琪,上然之,曰:“琪不肯欺官,亦不肯害民,是可用也。”遂擢为户部尚书。久之,削官一阶。初,琪病告,近侍传旨,不具服曳履而出,有司议当徒二年,减外犹追官解任。大理少卿阎公贞以为琪本荒遽失措,与非病告有违不同,宜减徒二年三等论之。上从公贞议,任职如故。

    明昌四年,拜参知政事,诏谕之曰:“户部遽难得人,顾无以代卿者,故用卿晚耳。”一日,上谓琪曰:“卿在省久矣,比来事少于往时何也?”琪曰:“昔宰职多有异同,今情见不同者甚少。”上曰:“往多情见为是耶,今无者为是耶?”琪曰:“事状明者不假情见,便用情见,亦要归之是而已。”五年,河决阳武,灌封丘而东,琪行尚书省事往治之,讫役而还。迁中大夫。承安元年,北边用兵,而连岁旱,表乞致仕,不许。明年,出镇安武军,致仕,卒。子师周,阁门祗候,当给假,以闻。上悼之,以不奏闻责谕有司,后二品官卒皆具以闻,自琪始。

    琪性明敏,习吏事,其治钱谷尤长,然性吝好利,颇为上所少云。

    杨伯通,字吉甫,弘州人。擢大定三年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为吏部主事、顺义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吏部侍郎马琪表荐伯通廉干,尚书省复察如所举,召为尚书省都事,授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明昌元年,擢左司员外郎,转郎中,累迁吏部尚书,寻移户部。

    承安二年,拜参知政事。监察御史路铎劾奏伯通引用乡人李浩,以公器结私恩。左司郎中贾益承望风旨,不复检详,言之台端,欲加纠劾,大夫张暐辄尼不行。上命同知大兴府事贾铉诘之,伯通居家待罪。铉奏:“暐言弹绌大臣,须有实迹,所劾不当,徒坏台纲。益言除授皆宰执公议,不言伯通私枉。”诏责铎言事轻率,而慰谕伯通治事。伯通再上表辞,不许。四年,进尚书左丞,致仕,卒。

    尼庞古鉴,本名外留,隆州人也。识女直小字及汉字,登大定十三年进士第,调隆安教授。改即墨主簿,召授国子助教,擢近侍局直长。世宗器其材,谓宰臣曰:“新进士中如徒单镒、夹谷衡、尼庞古鉴,皆可用也。”改太子侍丞。逾年,迁应奉翰林文字,兼右三部司正。世宗复谓宰臣曰:“鉴尝近侍,朕知其正直干治。及为东宫侍丞,保护太孙,礼节言动犹有国俗纯厚旧风,朕甚嘉之。”章宗立,累迁尚书户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俄转同知大兴府,用大臣荐,改知大兴府事。明昌五年拜参知政事,薨,谥曰文肃。

    赞曰:移剌履从容进说,信孚于君,至论经纯传驳,以孝行为治本,其得古人遗学欤!昔臧孙达忠谏于鲁,君子知其有后,信矣。张万公引正守己,质言无华。开壕括地之议,明灼利害,如指诸掌,闭于群说而不式,致仕而归,理势然也。蒲察通之哭海陵,君臣大义死生一之,其志烈矣。程辉、斡特剌之鲠直,刘玮、董师中之通敏,才皆足以发闻,然师中有附胥之讥,刘玮见避事之责,其视前人,多有愧矣。王蔚、马惠迪之徒,何足算也。

    <b>部分译文</b>

    移剌履字履道,辽东丹王移剌突欲的第七世孙。其父移剌聿鲁,早年去世。移剌聿鲁的族兄兴平军节度使移剌德元没儿子,把移剌履作为后人。移剌履五岁的时候,躺在廊房下,见微云在天上往来,他忽然对乳母说:“这是所说的‘卧看青天行白云’吗?”移剌德元听说这件事,很惊讶地说“:这个孩子应当以文学名于世。”等到移剌履长大了,他博学多艺善于做文。起初推举为进士,他厌恶那种烦琐的方式,辞去不受。后移剌履受荫恩补为承奉班祗候、国史院书写。

    金世宗皇帝始兴儒术,诏令移剌履为译经史,擢升国史院编修官,兼笔砚直长。一天,世宗召唤他问:“朕接连地读贞观政要,见魏征谋划忠节,值得称赞,近世为什么没有像魏征那样的人?”移剌履说“:忠诚可赞的人士,哪代都有,只是上面的人用与不用罢了。”世宗说;“你不见刘仲诲、张汝霖吗?朕破格任用这两人,因为他们曾居谏职,多有忠言。哪里叫不用,只是人才难得罢了。”移剌履说“:臣没听到他们的谏言。海陵皇帝限制言论自由,天下人都闭口不言,已经成风。希望陛下引以为戒,广开言论劝谏之门,那么天下都很幸运了。”

    当初讨论用时务策问设立女真进士科,礼部说因为所学的不同,不能全称进士,世宗诏令移剌履定此事,移剌履于是上奏说“:进士科,起源于隋朝大业年间,起初用策问考试。唐朝初年沿袭隋朝,唐高宗时夹杂有规戒文体、铭文、作赋、题诗,到唐文宗才开始专用赋考试。进士的初置,本是专考试策问,现在女真诸生用考策问称进士,又有什么疑问。”金世宗很高兴,于是此事施行。大定十五年(1175),移剌履被授予应奉翰林文字,兼以前的职务,不久升为修撰。大定二十年(1180),诏令移剌履管理在衍庆宫画功臣像,因为过期未完成,降为应奉。一年后,又任修撰,转为尚书礼部员外郎。

    章宗为金源郡王,他喜欢读春秋左氏传,听说移剌履知识广博,召来向他请教问题。移剌履说:“左丘明多奸诈,杂而不纯。尚书、孟子都是圣贤纯洁的道理,希望您留意。”金源郡王高兴地接纳他的意见。大定二十六年(1186),移剌履进升本部郎中,兼同修国史、翰林修撰,他上奏章进献宋朝司马光的古文孝经指解。不久移剌履因为有病,请求外出任职,世宗皇帝说“:移剌履多病,可给他便利的州。”于是授予他蓟州刺史。不久,他又被召为翰林待制、同修国史。第二年,升为尚书礼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

    金世宗皇帝去世,遗诏把灵柩移到寿安宫。章宗下诏百官议论此事,都说应当按遗诏说的做,只有移剌履独个说;“这样做是非礼。天子七月才安葬,难道让万国之臣在离宫里行悼念礼吗?”皇帝章宗说“:朕日夜考虑此事,舍弃正殿而在别宫祭奠,感情上过不去,也不合大礼。”于是停殡在大安殿。大定二十九年(1189)三月,移剌履进升礼部尚书,兼翰林直学士,赐给大定三年(1163)孟崇献榜下进士及第。七月,移剌履被授予参知政事,掌管刊修辽史。明昌元年(1190),移剌履进升为尚书右丞。

    起初,黄河决口水淹曹州,皇帝问:“春秋写了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没有提到河流决口,为什么?”移剌履回答说:“春秋只是鲁史,所以很少提及其他国家的事。”明昌二年(1191)六月,移剌履去世,终年六十一岁。这一天,也是移剌履的生日。他谥号文献。

    移剌履飘逸灵悟,精通历法算术书法绘画。以前,旧的大明历有错误,移剌履进上乙未历,因为金朝是在乙未年受命的,世人信服此法是好的。起初,移剌德元没有儿子,把移剌履当作后代。不久移剌德元生了儿子移剌震,移剌德元死后,移剌履把家财都给了移剌震。他从礼部兼直学士到执政,拿五十万钱送给学士院,学习的人引以为荣。

    张万公,字良辅,东平东阿人。他幼年聪颖,喜欢读书。其父张弥学,做梦梦到一室,其上贴有一纸,上写“张万相公读书堂”不久张万公出生,就用此为名。他登正隆二年(1157)进士第,调任新郑簿。因父去世而辞职。服孝期满,他被授予费县簿。大定四年(1164),他为东京辰氵录盐副使,他在任时,盐税有所增加,升为长山令。当时土匪未平,一天早上有几万百姓到城下请求保护,张万公登上城上的矮墙告诉乡亲父老相信他,人们感悟相互离去,境内人依赖他,为他建立祠堂。很久后,他补任尚书省令使,擢升河北西路转运司都勾判官,改任大理评事,因有成就升为司直,四次升任侍御史、尚书右司员外郎。丞相徒单克宁曾对他说“:后代取代我的一定是你。”不久他被授予郎中,他陈述奏章清楚简练,金世宗赞扬他,对侍臣说:“张万公是纯朴正直之人。”不久升为刑部侍郎。

    章宗即皇帝位,始设立九路提刑司,张万公被选拔做南京路提刑使。因为他管理功劳最高,升为御史中丞。适逢北部边疆多次有警报,皇帝章宗命令枢密使夹谷清臣发兵前去攻打。张万公说:“此次行动劳民又无利益。”皇帝诏百官在尚书省讨论此事,于是停止发兵。不久张万公为彰国军节度使。

    明昌二年(1191),张万公为知大兴府事,授职为参知政事。一年后,张万公因为母亲年老,他请求休养,皇帝不允许,赐给他探亲。张万公探亲归朝,皇帝问他山东、河北粮价贵贱,现在的春苗种植,张万公都如实回答。皇帝章宗对宰臣说“:每个地方虽然都下了雨,但还没有完全下透,怎么办?”张万公进言:“自陛下即位以来,兴利除害,凡是益国便民的事情,您都勤勉操心,没有不实行的。至于旱灾,都由于我们这些大臣们的罪过,如果按照汉朝的典故,我们都应当免官。”皇帝说:“你们什么罪,大概是朕的行为没达到吧。”张万公回答说“:天道虽远,实际上与人事相关联,只有圣人的言行可以感动天地。昔日成汤拿六件事自责,周宣遇到灾难而怕,侧身修行,没有不是治理人事的。现在应该推崇节俭,不紧急的事务、没名份的费用,都可废除。”皇帝说:“灾难不可专说是天道,大概有时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所以孟子说帝王没有罪恶的年成。”左丞相完颜守贞说“:陛下引咎自责,这是国家的福呀。”皇帝因此按张万公所说的下诏治罪自己。

    进士李邦礰上奏事情,因论世俗侈靡,讥讽涉及先朝,有司议论他说的话有罪,皇帝章宗对宰臣说:“昔日唐朝张玄素用桀王、纣王比作文皇。今天如果把我比作桀王、纣王,也没有罪。至于世宗的功德,岂容讥讽诋毁。”皇帝回头问张万公“:你以为如何?”张万公说“:讥讽斥责先朝,应当治罪,然而一直没有这种法律。今天应该立此法,让人们知道。”于是命令免去李邦礰的罪。

    明昌四年(1193),张万公又请求辞职,皇帝授予他知东平府事,并告诉他说“:你在政府中,不是不称职,因为你母亲年老,乞求侍候赡养,特给你乡郡,以遂你的孝心赡养。朕的心意,你不要忘了。”张万公致谢,且捧着奏章说:“臣狂妄,有一句话想今天让你知道,会面结束就来不及了。内外的官职,担忧责罚不一,希望皇上考察此事。”皇帝高兴地接纳了。明昌六年(1195),张万公改任知河中府,当时军队兴盛。人们把张万公的像画在薰风楼里,又为他建“去思堂”

    张万公移守济南,因母亲去世离职。服孝完,皇帝诏用张万公,授予平章政事,破格升为资善大夫,封为寿国公。当时李淑妃受宠,皇帝想立她为皇后,大臣大多数认为不可以。御史姬端。。上奏章讨论此事,皇帝发怒,御史大夫张日韦降官一级,侍御史路铎降官二级,姬端。。打七十下,以抵偿他的讨论。李淑妃最终被进封为元妃。军队虽然休战,然而边疆的事情很多,连年干旱,天灾多次出现。又多次改变制度,以为不好又改过来,变来变去没有定下来。张万公一向深沉谨慎,致力于安定少事为准则,他与同事们议论多不一样,然而很害怕,不敢犯龙颜强谏,皇帝问到了,就视其利害而回答,皇帝虽然听从但却不施行。张万公于是两次奏章用衰老有病请求休假,皇帝下诏告诉他:“近来你说了几件事,朕未曾实行,这是朕的过错。你年纪不大,而急切请求休病假,现在赐给你两个月的假,然后继续出来工作。”

    起初,即明昌年间,有司建议,从西南、西北路,沿临潢到泰州,开挖大壕堑用来防备大军,三万人劳役,几年未完成。御史台说“:开挖的壕堑不久就被风沙填平,对防御侵略没有用,而只是白白劳民。”皇帝章宗因旱灾,问张万公导致的原由。张万公用“劳民时间长久了,恐怕伤了和气,应该听从御史台的话,停止挖壕堑为益”做回答。后来丞相完颜襄军队还朝,又让开挖,对此百姓很受苦。主兵者又说“:连年征伐,军队多次失败,这大概是因为屯田地少,没法供给,到时免不了受饥寒,所以没有斗志。希望收回漏税的民田分给军队,那么战士的士气就会增加一倍。”当朝大臣议论已定,独有张万公上奏章说此事不可行,有五种原因,大意是:“战争刚结束,战争的创伤还未恢复,无暇抚慰老百姓,不可再打扰他们,这是一条原因。刚通检不久,田地有固定的户籍,一定不能全部收取,否则正好增长了狡猾官吏的弊病,长了邪恶之风,这是第二条原因。浮用奢侈的费用,不可胜计,用它来养军队,可以补充军费的不足,而老百姓也可充足,不需要去夺取百姓的田地,这是第三条原因。军队士兵没有选择,强弱没有分别,而让他们共同耕田吃饭,勤奋的人不能尽其力,疲弱的人得以允许他的奸猾,这是第四条原因。夺老百姓的田而给军队耕种,得了军心却失了民心,其祸患不可胜言,这是第五条原因。一定不能夺取百姓已经耕种的地,用已经收回的漏税田地,召唤百姓耕种它,用其收入的一部分供给军队,这样军队可坐收其利,而老百姓也没有被夺的怨恨。”这些都没被批准。一天上朝,皇帝章宗对张万公说:“你昨天说天下长时间阴暗,这也是因为人君用人邪正不分。君子应当在朝廷内,小人应当在朝廷外,很有道理,然而谁是小人?”张万公奏说“:张炜、田栎、张嘉贞等,虽有才干,没有德可称赞。”皇帝即命这三人到外地做官。

    泰和元年(1201),张万公连上奏章请求养老,没被批准,升为荣禄大夫,赐其子进士及第。第二年,张万公再上奏章,皇帝下旨:“难道你所说的,朕有不听从的事吗?或者同事意见不统一,而多违背你的意愿?不然,为什么多次请求辞职。”张万公道歉说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有病。泰和三年(1203)正月,张万公再上奏章,未被允许,加为银青光禄大夫。三月,张万公列举朝中有名的人代替自己,皇帝知道不能挽留了,告诉他说“:朕刚即皇帝位时,擢你为执政,既而升为相位,因为你是先朝的老人,熟悉典章制度,朕很看重你。你年纪虽大但精力未衰,所以用政务来劳累你。因为你多次请求离职,所以尽力听从你,这不是朕的意思。”张万公加为金紫光禄大夫,后退休。

    泰和六年(1206),南疆用兵攻打宋朝,皇帝认为山东是重地,一定得大臣前去镇抚它,先任的完颜守贞死了,于是特起用张万公知济南府、山东路安抚使。山东连年干旱蝗灾,沂、密、莱、莒、潍五州最厉害。张万公考虑人民饥饿必生盗贼,应当准备赈济。当时正兴兵打仗,国家不给费用,张万公于是上言乞求将僧道度牒、师德号、观院名额并盐引,交付山东行部,在五州变卖,换取粮食。又说督责有司禁止盗贼的方法。皇帝都听从了。宋朝人请求议和,张万公又请求退休,皇帝批准了,并加为崇进,仍然给他平章政事一半的俸禄。泰和七年(1207),张万公死。皇帝命令依照宰臣旧的制度,赠给财物安葬。赠为仪同三司,谥号文贞。

    张万公纯厚刚正,家中没有不纯的客人,典章文物,多由他裁正。皇帝曾经与司空完颜襄说秋山之乐,意思是在春天打猎。皇帝回头看张万公,张万公说:“动不如静。”皇帝变了脸色而停止了。他辅正八年来,所推荐的人,多是廉洁谦让之士。大安元年(1209),张万公配享章宗庙廷祭祀。

    蒲察通本名蒲鲁浑,中都路胡土爱割蛮猛安人。熙宗皇帝挑选护卫,见到蒲察通的名字,用笔勾划了要他。蒲察通因为父亲年老,恳切要求赡养他而不当护卫。众人惊讶说“:得到当护卫的差使,终身荣华富贵,现在你辞去了,亲近你的人就会疏远你。”朝廷议论并批准了他的要求。后来因为适逢在房山埋葬宋王完颜宗望,依靠门阀关系,蒲察通加为昭信校尉,授予顿舍官。改为御院通进。

    海陵皇帝攻打宋朝,隆州诸军尤其精锐,交给蒲察通总领。军队逼近淮河,命令蒲察通率领二百骑兵先渡河侦察敌情。等到了。。中,敌兵跃出,蒲察通率兵直前,旁边有敌人舞长矛来刺他,他回身射之,敌人应声而毙。诸军一起攻击,打败了敌军。海陵皇帝召见蒲察通,喜形于色说“:战事平定后,你不要担忧爵位赏赐。”到了扬州,蒲察通宿营别的屯子里。当天夜里,海陵皇帝被杀,有人前来报告,蒲察通想拘捕杀了他,后来继续听到消息,悲哀地躺到地上,众人把他扯了起来,他径直进到营门哭泣。

    班师回朝,蒲察通入朝拜见,金世宗皇帝对近臣说:“朕素知此人,幼时曾同他游玩,性情温厚,有见识,又精通骑马射箭。”授给蒲察通尚厩局副使。又告诉近臣说“:常常让他见我,我想问他一些事并考察他的言论,朕将任用他。”移剌窝斡谋反,命令蒲察通佩带金符到军中督战。叛军被打败,蒲察通因功被授予世袭谋克。奚人作乱,蒲察通奉诏前往军中。蒲察通升为尚局局使,因为母亲去世而免职,出来后为殿前右卫将军,兼领闲厩。不久命令他的儿子蒲速烈娶卫国公主。他出朝任肇州防御使,赏赐给金带,皇帝多次告诉他让他出朝任职的意义,并告诫嘱咐他,这些话都记录在世宗纪中。不久蒲察通升为蒲兴路节度使,移防归德军,升西南路招讨,又为知大兴府事,授他殿前都点检职。起初,大理卿位置空缺,世宗皇帝想让蒲察通担任,因此问宰臣,宰臣回答“:蒲察通是点检的材料。”皇帝说:“点检繁杂平冗,没法显示其才能,蒲察通聪明有才干,正是掌管法规的官。”又说“:蒲察通的机灵博识,完颜崇尹比不了。”

    大定十七年(1177),蒲察通任尚书右丞,后转为左丞。皇帝下诏议论排列猛安谋克,大臣都认为只检验现有产业,定贫富,依照旧律区分最为便利。蒲察通说:“必须通盘检验谋克人户物力多少,那样贫富自然就分开了。贫富分,那么版图就会定下来。”皇帝肯定了蒲察通的上奏,对宰臣说:“议论事情应当像蒲察通一样尽心。”三年后,蒲察通进升平章政事,封为任国公。

    世宗准备到上京,因为蒲察通是朝廷旧人,任命他为上京留守,先去安定上京。大定二十五年(1185),蒲察通任真定府事,世宗说:“朕想用你为相但怜惜你年纪大了,所以授你任此职。”仍旧赐他一千贯钱。尔后,蒲察通改任知平阳府事,迁到凤翔,不久退休。明昌四年(1193),皇帝章宗告诉宰臣说:“蒲察通是先朝的重臣,年纪虽大却没衰老。”因此任命他知广宁府事。他多次上书请求养老,又任他为开府仪同三司,一段时间后退休。

    承安三年(1198),蒲察通死去,皇帝下旨给他弟弟说:“依照旧例,退休的宰相,没有祭葬礼,蒲察通是旧臣和亲戚,所以特地命令祭祀和安葬。”当初,蒲察通在政府部门中,推举太子率府完颜守贞、监察御使完颜裔都可重用,后来他们都成为名臣,世人大多都知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