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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塞北避暑,康熙去了很久,因为他要尽力游说那些蒙古的掌权者们,向他们征兵攻打沙俄。
历朝历代都有来自北疆的游牧民族侵扰,危及中原统治,事实上,满人曾经就是这样一个追水草而居的少数民族,但当满人用铁蹄统一了天下,他们过去的盟友蒙古就变成了他们在边疆最大的心腹大患。为了稳住蒙古人,满清一直采取的都是和亲的外交政策,结两姓之好,下嫁公主,迎娶蒙古贵族的掌上明珠。
但这种方式不能一直奏效,蒙古已经有一些部族不再满足于当满清的属臣了,他们蠢蠢欲动,以葛尔丹为最。
康熙这边他也不想总是嫁公主,公主在草原上的折损几率实在是太大了,他的姑祖母,他的姑姑,他的女儿,虽然他有点重男轻女,但他也不想这样白白牺牲她们。他的偶像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而朱元璋的儿子朱棣的那句“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康熙为帝一世都在奋斗的目标。
本来康熙的打算是很简单粗暴的,如果这些蒙古部族不听话,就打到他们听话。不过从他一直在调查的穆图身上,康熙倒是学了一手,用对外战争转嫁国内的矛盾和压力。
这些蒙古不是精力旺盛,想要更好的生活嘛,那就去打沙俄啊,沙俄虽然在北面苦寒之地,但苦寒的又不是那些王公贵族,正相反,康熙见过的来自沙俄的王公贵族一个比一个的满脑肥肠,饱食终日。那足够证明在沙俄也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只要你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
再加上蒙古曾经最为骄傲的历史——元朝,康熙有信心说服这些蒙古贵族再次打到多瑙河去。
当然,多瑙河只是个比喻,当时的康熙绝对没想到这些马背上的蒙古人真的能挥舞着马刀,一路鲸吞蚕食着沙俄的土地呼啸而去,真正意义上恢复了元朝时的荣光。
此时此刻的康熙只想用雅克萨的胜利,把这些蒙古贵族野心勃勃的视线挪到更北的地方。
……
同年八月二十八日深夜,在慈宁宫中安眠的孝庄突然中风,右肢麻木,舌硬梗阻,言语不清,孝庄的近侍崔邦吉立刻告知了慈宁宫当晚值班的太医张世良,在和另外赶来的一位太医共同诊视、商议后,这才恭请孝庄服下熬好的中药,病情得以稳住。
闻讯深夜入宫的裕亲王福全和内务府总管图巴一直在提心吊胆,等胤祚几个皇子赶过来的时候,这才被太医告知孝庄的脉象趋于平稳,断无大碍。
当福全看到胤祚这个一直养在深宫里最受宠的皇六子趁夜而来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胤祚也心有灵犀的看向了福全,这位过去的二哥,上一世他和他的关系也不错。
福全的生母娜敏也姓董鄂氏,与胤祚上一世的生母董鄂妃是同族,不过娜敏的称职却要比董鄂妃低太多了,只是个庶妃,在康熙九年才被尊为皇考宁悫妃,由福全接到了自己的王府上奉养。
对宁悫妃胤祚的记忆不多,只记得她的笑容一直都是浅浅的,很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却意外的得了董鄂妃的喜欢,就董鄂妃告诉胤祚的,宁悫妃是个极佳的聆听者。
42好好活着第四十二步:
好好活着第四十二步,先是佟佳氏,再是太皇太后,下个会是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比胤祚更清楚董鄂妃为了让天祚在皇宫里更好的生活下去做过些什么,那人一定非宁悫妃莫属。她几乎知道董鄂妃所有的秘密,但直至今天,她都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关于董鄂妃的事儿,她真的是个极佳的聆听者,秘密到了她这里,就算是彻底烂到了肚子里。
胤祚其实挺想去看看宁悫妃的,想和她一起回忆那个笑容比谁都漂亮温婉,但为了儿子却又可以与世界为敌的聪明女人。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他没有立场这么做,也没有那个身份了。
这一世,他叫胤祚,是康熙帝第六子,宁悫妃是一个与他从未有交集的太妃,而过去总是会护着他的二哥福全,现在是他的二伯,除了逢年过节的宴会上远远见上一眼,平时几乎从未私下近距离见过的二伯。
“二伯。”胤祚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
“恩。”福全用极其平静的声音掩盖着他其实并不平静的内心,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往年在家宴上他不是没有见过胤祚,甚至他年年给诸皇子的压岁钱都是能在宗室里排前几的,出手十分土豪。但那时他没怎么近距离见过胤祚,顶多是隔着几桌酒席,远远的看上几眼,心里有个“哦,那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六子胤祚”的模糊印象。
好吧,当时他就觉得胤祚挺像天祚的,但他没想到胤祚会这么像天祚,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举手投足,他感觉局促时会有的拽袖子的小动作,都让福全恍若回到了顺治年间。
再一联想到孝庄这晚莫名的中风,福全就感觉毛毛的,止不住的背脊发凉。
八月二十九日一早,孝庄从昏迷中醒来,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嘱咐福全宣奈宁呼图克图(蒙古喇嘛)来见,这个时候她只相信他。
当日起,四十八名喇嘛连奈宁呼图克图在内,开始在慈宁宫花园内诵经,为孝庄祈福。
福全的心七上八下的更加厉害了,从皇宫刚一回到王府,他就径直去了后院的小佛堂,找到了多年如一日,正在位已经去世的孝献皇后(董鄂妃)专心祈福的额娘皇考宁悫妃,她穿着一身素面暗袍,神色慈祥,如一尊不知喜乐的佛像,宝相庄严。
“额娘,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宁悫妃没动,依旧在专心念着佛经,对儿子的话充耳不闻。她对待为孝献皇后念经祈福这件事情是极其虔诚的,估计哪怕是家里着了火她都会坚持念完经才离开。
福全知道宁悫妃的性格,只能陪着耐心等她把这一整遍的佛经念完。
拨动的珊瑚十八子手串一停,也就代表着宁悫妃的经终于到了头,她眼睛也没睁,头也没抬的训斥道:“你这没头没脑的是在浑说些什么?”
“四弟,四弟回来了!”福全已经顾不得许多,他只想宣泄这一晚上他在慈宁宫受到的压力和折磨,“他回来报复这皇宫里的所有人了,我知道是他,皇上的那个也叫‘祚’字的六子,他与四弟长的一模一样!他不会甘心的,我就知道,宫中这几年一直不太平,前段日子佟佳氏才去了,四弟肯定是心有怨气,死在自己额娘手里这种事情……”
“闭嘴!”一脸宁静佛像的宁悫妃终于露出了她属于人性狰狞的一面,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强势,“我看你是这一晚忙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荣亲王是被静太妃害死的,与孝献皇后无关,与我们董鄂氏一族无关!”
福全看着宁悫妃,大有一种无论你怎么说,但真相始终是无法改变的。天祚死于董鄂妃之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当年董鄂妃缠绵病榻时对宁悫妃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额娘,咱们还是去把真相告诉四弟吧,他找不到真正杀了他的凶手他是不会罢休的,佟佳氏、太皇太后,下一个会是谁?!四弟的灵魂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皇祖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她不会在自己病了之后叫喇嘛来念经,而不是极力医治!”
宁悫妃这次没再说话,而是直接利索的起身,几步来到福全眼前,扬手就是清脆的一巴掌,然后她端着那副如泥塑的冰冷佛像,声音清冽的问:“现在清醒了吗?”
……回忆……
“娜敏,这个皇宫里有一头吞噬人心的兽,它将我变得如此丑陋,又或者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以前一直隐藏在心里,现在被激发了出来,我完全变了,我……”
“你没错,冷静下来你听我说,我都知道,我懂你,为了保护孩子我们必须拿起武器,但当我们拿着武器时却又难免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你不要在自责了,这件事情谁也不想的,求求你,为了董鄂一族,为了皇上,为了我,振作起来好不好?孩子还会有的,但我们不能没有你。”这时还只是个庶妃的宁悫妃紧紧的握着董鄂妃的柔荑,好像这样就能够把她的信念传递给董鄂妃,化成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但董鄂妃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事实上,从天祚死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身死神的怀抱,双眼失神:“这是我应得的,娜敏,我早就该死了,我害死了我自己的儿子啊,我害死了我的儿子!”
最后那一声呐喊好像是来自董鄂妃的灵魂深处,她一直害怕被人知道这件事情,却又恨不能说给全世界听——她害死了她的儿子。
“祖宗!”宁悫妃一下就扑到了董鄂妃的身上,捂住了她的嘴,宁悫妃的神色是极其恐慌的,对比董鄂妃的哀莫大于心死,她反而更像是那个杀了天祚的人,她在董鄂妃耳边小声说,“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求你了,绝对不能让皇上听见,那会给咱们一族招致滔天大祸,想想你的幼弟费扬古,他已经没有了阿玛,不能连你这个姐姐都失去啊。”
提起年幼的费扬古,董鄂妃这才好像终于理智了一点,那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了,父亲早逝,让还没有娶亲成年的费扬古不得不早早的自立门户,艰苦的支撑着一个家,她不能再带给他更多苦难了。
虽然答应了宁悫妃不再说天祚的事情,但董鄂妃还是在说着让宁悫妃提心吊胆的话:“娜敏你还记得过去的你吗?你的骑术是最好的,你说你会嫁给一个爱你的人,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但是现在的你呢?还记得过去的誓言吗?我早就忘记了,我变得如此恐怖,我已经有许久不敢再照镜子了,我害怕看到我自己。”
还记得未入宫时,她们曾对着祖神起誓,无论别人变成什么样,她们俩人始终不会改变。
但这才几年,一切就都变了。
“婉儿,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在怕我出卖你吗?不,我不会的,也许我的性格是有些改变,但我对你的友谊从未改变,我会永远支持你,为你保守秘密。你要相信我!”为了生存,为了儿子,她是在一些事情上用了手段,但那并不代表这她就真正变成了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最起码,她对于董鄂妃是真心的。
“不,不用保密,这个秘密不用保密,娜敏,我最好的朋友,等我死了,就帮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九郎,好吗?告诉他,是我对不起他,奈何桥上我不会等他。”
“婉儿,你不会死的,求求你,坚强起来!”
“答应我,娜敏,我没有你坚强,我活不下去了,我每天都活在无尽的痛苦中。我不忍心告诉九郎,但他有权利知道真相,在我死后就告诉他,答应我,娜敏,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董鄂妃终于直视了宁悫妃,好像这是她眼睛里唯一的光。
宁悫妃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的泪水决堤,她说;“好,我答应你。”
下一刻,董鄂妃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一如她曾经年少时那般明艳而又动人,那是她最爱的表情。
……回忆结束……
对不起,婉儿,我没能遵守约定,但是,这是为了董鄂氏一族不得不做出的决定,皇上是那样的爱迁怒,你的弟弟费扬古还小,别楚克(贞妃)已经为了平息皇室对于整个董鄂氏一族的怒火以身殉葬,我们不能再有任何牺牲了,对不起,婉儿。
如果你的儿子真的心有不甘,那就让他把那些怒火都发在我身上吧,由我一人承担!
八月三十,康熙行至博洛和屯(河北省北部),接到了内务府总管图巴的奏报,心急如焚,再一次从速返回北京,结束了今年波折不断的旅行。当晚子时御驾抵京,孝庄此时凤体已经由危转安,康熙去见孝庄时她已经睡下,而胤祚就睡在隔壁的小榻上。
几个皇子轮流给孝庄守夜的事儿康熙早在接到孝庄生病的消息时就知道了,皇子们对孝庄的病情并不能起到什么帮助,但这份孝心还是能够让孝庄和康熙开怀的。
康熙坐在熟睡的胤祚身边,摸了摸他白里透红的柔软脸颊,笑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