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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娘对不起你……二丫……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周围路过之人,或摇头叹息,或冷眼相看,没有任何一个人肯伸出援手,哪怕是为这个高烧将死的孩子寻个大夫。
天子脚下,人情如此凉薄,实在是令人心痛。
“娘……”二丫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唤,干瘦的小手费力地抬起来,似乎是想要摸摸娘亲的脸,“娘……别哭……”可手没抬多高就再次落了下来。
“二丫——”
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周围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这位婶子,你还是赶紧带孩子去医馆吧,兴许还有救……”
妇人却只能流着泪摇头,“我身上的盘缠……都在来京城的路上花完了,哪里还有钱给二丫治病啊……”
那人也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便走了,他并非不同情这母女俩,只是不想惹上什么人命官司。
毕竟这母女俩可是去相府认亲被赶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招惹了什么大人物。
就在妇人哭得肝肠寸断的时候,怀中的二丫突然咳嗽了两声,“娘……”
“二丫?二丫你醒了?你……”
“娘……我想回家……”
“好好好,娘带你回去,我们离开京城,我们回家去……”
艾苏米看着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的妇人,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妇人名叫赵兰,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村里的穷秀才杨元鑫,赵兰家中还有几分薄田,原本也算是足以度日,可是后来杨元鑫要进京赶考,为了给丈夫凑出所需的盘缠,把家里的田产都卖了。
可是杨元鑫这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间,赵兰靠着给人家浆洗缝补,才刚够维持母女俩的温饱,后来杨元鑫高中状元的消息传来,赵兰本以为终于能苦尽甘来了,但紧接着,传话的人就递给了她一封休书,杨元鑫写给她的休书。
因为他要娶宰相之女柳如烟,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她做自己的正妻。
赵兰不相信,她和杨元鑫自小订了娃娃亲,也算是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所以她决定亲自去问一问,所以她带上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积蓄,带着女儿二丫,来到了京城。
杨元鑫是入赘相府,所以赵兰自然而然地就到了相府找人,想也知道,她最后是被人打出来的,连带着跟着她的二丫也被打断了腿,最后因为没钱医治,伤势加重,发起了高烧。
二丫的愿望也很简单,她希望娘亲能幸福。
这具身体还在发高烧,连呼吸都是灼热的,为了不让人起疑,所以艾苏米没有采取治疗,反正早晚会好的,只是腿上的伤,如果不尽快找个大夫看看,恐怕她也没法合理治愈。
赵兰带着她来到了城外的破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且还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破庙漏风又漏雨的,根本什么都遮不住,赵兰只能脱下自己的外衣把艾苏米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二丫你撑住,你饿不饿?娘这里还有些饼子,你……”
“没事的娘,我……咳咳咳!我没事,我只是想睡一会儿……”
艾苏米是真的困了,持续的高热使得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而且她也需要靠睡眠来悄无声息的修复这具身体。
赵兰的脸隐没在黑暗中,艾苏米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却能感知到她心中强烈的不安与悲伤,还有懊悔,大概是觉得如果自己没有一时冲动跑来京城,她可怜的女儿就不用受这种罪了吧……
“娘,你别怕……我睡一觉就好了……”
“嗯,你睡吧,娘给你唱曲儿,你不是最喜欢听小曲儿了吗?”
在赵兰轻柔的歌声中,艾苏米很快就睡着了,随即进入了深度休眠。
而之后她也曾后悔过,不该如此放松警惕,导致二丫最后的心愿她都没能完成。
艾苏米睡着后没多久,破庙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赵兰本以为是赶路的行人,毕竟外面下着雨,脚步急了些也很正常,不过出于一个母亲的保护意识,她还是抱着艾苏米往角落里缩了缩。
也因为她这个举动,换来了一些逃跑的时间。
当那人的刀举起来的时候,赵兰那不太聪明的脑袋,第一次开了窍,是杨元鑫,是他要杀她们。
她抱着艾苏米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但是赵兰到底好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了,更何况还带着个孩子,速度自然慢了些,而且体力也很快就消耗完了。
赵兰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但饶是这样,她也没忘了把怀中的孩子紧紧护住。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会离开京城,再也不会来打扰他的,求求你……”赵兰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给对方磕头,“至少放过我的孩子,她还那么小,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冷光一闪,赵兰倒在了地上,鲜血被雨水冲刷,流了一地,杀手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艾苏米,他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在生病,他身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手,他抬头看了看天,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如今夜已深了,想必也不会有人路过,就算不杀她,估计也活不成了,于是他没有对艾苏米动手,而是直接离开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子时左右,有两人快马加鞭从临川进京,正好路过此地。
冯三眼力好,隔着一段距离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大哥你看!”
宇文霖朝他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也发现了异常,“我们过去看看,驾!”
走到近前,宇文霖过去探了探大人的鼻息,顿时皱起了眉,又听见冯三的声音,“大哥你快来看,这孩子还活着!好烫,这孩子在发烧!”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把这孩子带回去,至于这个妇人的尸体,只能再找人来收了,毕竟先给孩子治病要紧,死人又不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