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咖啡丸子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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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崇元年,先皇过世新皇登基,镇南大将军苏相瑶受先皇嘱托,成为辅助新皇执政的摄政王。

    苏相瑶之女苏子于,被封为嘉宁郡主,接入宫中,由太后抚养。

    嘉崇三年,皇帝年满十七,摄政王苏相瑶呈上奏柬,称,皇上已到亲政之年,大婚后,他愿还政与朝。

    而皇上娶的这位皇后,便是苏相瑶的嫡长女,苏子于。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摄政王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府里的丫鬟、仆从在几个管事的指挥下,来回奔走忙碌着。

    闺房内,一位身着凤袍,墨发披散的女子端坐在妆奁前,双目清亮,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不停忽闪着,顾盼之际,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她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青色宫装的老嬷嬷,手中拿着把梳子,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念念有词的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富贵无双……”

    一番吉祥话过后,老嬷嬷把那头如墨的青丝盘成了一个好看的凌云髻,接过婢女手中的鎏金凤冠,戴在了女子头上。

    这时,坐在旁边的妇人起身走来,看着女子凤冠霞帔仪态万千的模样,赞叹道,“不愧是太后身边的人,这发髻梳的果然端庄娴雅、大方得体。”

    吴嬷嬷不卑不亢的福身行礼,道,“多谢王妃夸赞,皇后娘娘的样貌极肖王妃,本就是天姿国色,奴婢这手艺顶多就是个点缀罢了。”

    妇人将她扶起来,不着痕迹的把一块血红的玉石塞到她手里,道,“感谢嬷嬷这一趟辛苦,小小心意还望嬷嬷勿要推辞。”

    吴嬷嬷看着那块价值连城的血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诱惑,道,“奴婢谢王妃赏。”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刻度器,神色不自然的道,“明日皇上大婚,寿康宫中还有诸多事宜要打点,皇后妆发既已梳成,奴婢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妇人听了这话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挂起笑脸道,“如此,本宫就不留嬷嬷了。翠环,送吴嬷嬷。”

    一旁被点名的婢女,恭敬的应了声,“是。”低头走到吴嬷嬷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她走了出去。

    妇人陪着走到门口,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神色不解的道,“这圣上大婚,太后有什么可忙的?”

    更何况,明日是国婚盛典,按理说,这个吴嬷嬷应该陪在皇后身边,一路指点她礼仪章程才对,怎么会匆忙离开呢?她走了,谁来指点皇后?还是说,太后另有安排?

    端坐在妆奁前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圈,见屋里留下的都是自家奴婢了,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一个猛子扎在妆桌上。

    可把她给累坏了。子时,她就被教习嬷嬷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她可刚睡了两个时辰啊,梦都没醒呢,就被架着一顿沐浴更衣,开面上妆,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她整个人都快僵在这儿了。

    早知道成亲这么累,风天曜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她都不能答应,这简直就是活受罪嘛。

    闷闷的在妆桌上趴了一会儿,见母妃久久不回来,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她正站在外厅门口,愣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奇之下,她拖着一身华贵的凤袍走了过去,朝外面看了一眼,凑到妇人耳边,小小声的问道,“母妃,您看什么呢?”

    妇人顺口答道,“这吴嬷嬷的举止,不像是宫里有人等着,倒像是我们府里有洪水猛兽赶着。”说完忽地回过神来,咋呼道,“哎呦,我的闺女,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去快回去,凤鸾来之前,你可不能随意走动。”

    苏子于被妇人半搀半推的拽回内室,不满的嘟嘴道,“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我腿都坐麻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母妃就容我走一走嘛。”

    妇人扳起脸道,“没有外人也不行,这可是会影响气运的。”

    苏子于说不过妇人,只得一脸无奈的坐回榻上,抱怨道,“什么破气运,走两步就能走没了?”过了一会儿又道,“对了,怎么不见子佩,她去哪儿了?”

    妇人的脸立马沉了下去,不屑的道,“那个小贱人,恐怕到现在都没死心,指不定躲在哪儿做她的皇后梦呢!”

    苏子于皱眉,不赞同的道,“母妃,你别这么说子佩,她到底是我妹妹。再说了,这两年她陪我在宫里侍奉太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妇人恨铁不成的道,“我的傻女儿啊,也只有你觉得她是去宫里陪你的。”

    这时,一阵嘈杂声自门外传来,妇人与苏子于对视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老实在这儿坐着,我去看看。”

    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一把抓住妇人的手,道,“母妃,你小心点。”

    妇人笑了笑,道,“没事,定是哪个奴才做事不当心,打碎了东西,我去看看就来。”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甲胄混身是血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悲戚道,“王妃,禁卫军营造反了,叛军已经杀进了王府,王爷让您带着郡主赶紧离开。”

    妇人脸色一白,颤声道,“什,什么,你说什么?禁军造反?这怎么可能?”

    苏子于神色一慌,急忙冲到侍卫身前,问道,“父王呢,我父王在哪儿呢?”

    妇人也反应过来,急忙问道,“王爷呢?王爷现在在哪儿?”

    侍卫哀声道,“王爷在前院与叛军搏杀,现下恐怕凶多吉少了。”

    妇人厉声道,“胡说,王爷一世英武,统率三军于阵前从未有过败绩,怎会被区区叛军打倒?”

    侍卫道,“王妃,属下说的都是真的啊!”

    苏子于神色愣怔的看着侍卫,连连摇头道,“不,不,我不信,我要去找父王,我要亲自去找父王。”语毕提起拖沓的凤袍就朝门外走。

    就在这时,一阵厮杀声远远传来,妇人急忙上前拽住女儿,道,“子于,子于,你听母妃说……”

    苏子于胡乱的挣扎道,“母妃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王,他说的全是假的,我要去找父王。”

    妇人满脸泪水的拖拽着女子,道,“母妃这就去寻你父王,你先同金甲卫离开,待父王母妃脱险后就去找你,好吗?”

    苏子于反抗道,“不,我不走,我要去找父王,我要同母妃一块去找父王。”

    妇人见拽不住女儿,急忙回头朝侍卫喊道,“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侍卫得令赶紧起身上前,但苏子于哭闹的实在厉害,他左看右看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就在他犹豫不定时,苏子于挣开了妇人,迈步就朝门口走去。

    侍卫眼疾手快,上前一个手刀劈在苏子于的后脖颈,她身形一软歪倒在妇人身上。妇人吓了一跳,赶紧搂住女儿,一脸无措的道,“这,这……”

    侍卫听着越来越近的厮杀声,急忙道,“王妃放心,郡主无事。”又道,“叛军杀过来了,属下这就护送您和郡主离开。”

    妇人也恢复了冷静,略一思索后,一脸严肃的道,“不,来不及了,你带上郡主,跟我来。”

    侍卫看了眼苏子于,弯腰将她抗在背上,跟在妇人身后,朝偏殿走去。

    听着暗夜里传来的打杀声,看着抱头乱窜的婢女侍从,穿过乱成一片的庭院,妇人带着侍卫来到了书房。

    反手关上门,走到书案前,转动了一下书案上的铜烛台,书案后面的那面书架“哗”的一声朝两侧移了开来。

    这是书房里的一处暗格,暗格横向的空间很小,只容的下一个木柜,柜上放着许多书册,看模样应该是保管重要材料的地方。

    好在纵向空间够高,妇人将书案上的材料一股脑扫在地上,示意侍卫将女儿放到木柜上。侍卫领会其意,小心翼翼的把昏迷的苏子于放了进去,正正好的抵住了暗格的顶部。

    妇人看着沉睡的女儿,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子于,答应母妃,好好活下去。”语毕转头走回书案前,转动烛台将暗格重新关了起来。

    侍卫见安顿好郡主,上前请命道,“属下去外面守着。”

    妇人摇了摇头,道,“不,我们不能留在这儿,这样会害了子于。”想了想又道,“走,去前院,本宫要亲眼看看,这造反的到底是什么人?”

    大内禁军统归皇家管理,因皇帝尚未亲政,所以无调配禁军之权。那么这些禁军到底是听了谁的令,造的什么反,拥护的哪位新君呢?

    这里面有太多疑问了,她要亲自去弄明白,就算是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侍卫敬佩的看妇人一眼,朗声道,“是,属下遵命!”

    不知过了多久,苏子于在一片黑暗中醒来,逼仄的空间和后脖颈的疼痛感,提醒着她这里不是她的闺房。

    她费劲的挪了挪身子,想看清自己的位置,忽然,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来,闯进闺房的侍卫,侍卫说的话,母妃的反应,和远远传来的打杀声……

    “父王,母妃……”苏子于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着急的在暗格中摸索起来,完全不敢想她母妃去了哪儿,为什么把她藏起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在书房里一通翻找后,又大喇喇的离开了。

    没多一会,就听院外传来一道通报声,道,“禀王爷,全府上下五百余口,无一人幸存。”

    风天旸寒着脸,粗声问道,“可找到摄政王的嫡长女?”

    卫兵道,“还……还没有。”

    风天旸暴怒道,“那你杵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找!”

    卫兵慌张道,“九王爷息怒,属下这就去找。”

    九王爷?九王爷,风天旸?!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是他策反了禁卫军,是他带着叛军杀进了她家。可是,为什么?风天旸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他要造反,他想当皇帝,可他为什么要攻打摄政王府?

    她苏家与他风天旸有何仇怨,他要将自己一家五百余口屠杀干净?

    苏子于缩在暗格里,泪水糊了双眼,她死死的咬着手背,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直到那些卫兵走远,她才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哆哆嗦嗦的在横尸遍野的王府里,翻找着父王和母妃的尸身。

    忽然,一股刺鼻的浓烟传来,呛的她不得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去看,就见熊熊大火从前院蔓延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随着风势舔着屋檐连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