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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道:“那丫鬟听说是院里做粗活的,没跟去山上,却是有几分姿色,也不知是怎么好上的,这众目睽睽之下自是瞒不住的,昨儿晚上就大闹了一场,不过因为三房四房隔得远,是以咱们这里不知道罢了。”
“老太君那里呢?”不管怎样,最重要的还是上房的动静,“还有大夫人。”
“还没消息呢。”浅夏道,“说是老太君身子不适,谁都不见,三夫人也不敢闹,大夫人说是在查下面庄子的帐,关乎月底发放月钱的大事,是以抽不出空来呢。”
覃晴不由得冷笑,这是摆明了不想管呢!
“走,咱们赶快去二姐姐那儿看看。”
出了这档子事,还不是四房愁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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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赶到了梧桐院,覃晴进门就瞧见院中空无一人,本就凄清的的院中落叶满地更显出一种破败的感觉来。
“二姐姐。”覃晴匆匆忙忙跑进覃韵的屋中,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座椅翻到,满地都是碎瓷碎物的残骸,明镜正抽泣着一片片捡着清理,只一道素色的身影背对着跪在屋中一动不动。
“二姐姐!”覃晴跑上前去想将覃韵扶起来,却见她手中抱着一把古琴,已是琴身琴弦具断。
覃晴看出来,那正是四老爷唯一留下来的遗物,向来是覃韵最珍惜之物。
覃韵恬静的面上空洞一片,呆呆地抱着那断琴一动不动,只面上垂着两颗泪珠子,仿佛魂丢了。
“二姐姐!”覃晴的心中担忧,不由伸手摇了摇覃韵,“二姐姐……”
覃韵叫覃晴用力晃了几下,终于回过神来,僵硬地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覃晴,眼中的泪水霎时决了堤,泣不成声。
“六妹妹……”
覃晴伸手抱住了覃韵,拍着她的背安抚,“没事……没事……二姐姐你们人可有受到伤害?是谁来闹的?”
东窗事发正当口,依三夫人的性子,这三房里恐怕如今还闹得欢,可没工夫抽出手来,除非……
“是四姑娘。”一旁的明镜道,“今早上四姑娘就带着人来,不由分说就对着姑娘骂,然后就是砸东西。”
果然是覃瑜,覃晴的眸光微冷,四夫人是婶母,覃韵是二姐,就她那点子身份还真是够猖狂!
“东西没了咱还有,二姐姐别哭了。”覃晴软声安慰道。
覃韵死死抱着手中的古琴,“女儿不孝,是我不孝,没能守住爹爹留下来的东西……”
覃韵自生下来开始,便不曾见过爹爹也不曾见过生母,这些年来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一张古琴,自小都是视若珍宝的,如今一朝毁了,怎能不伤心欲绝。
覃晴看着,心中不忍,下意识便出口道:“没事,去修,咱们找人把这琴修好。”
“修好……”覃韵的神色微顿,随后却是愈加绝望,“已是如今这副模样,可如何修得好。”
“能修,一定能修!”覃晴也不知怎么修,只能先稳住覃韵,道:“找斫琴的师傅,一定有办法修!”
覃韵闻言,抽泣着抚着破损的琴身,缓缓止了泪,道:
“若是琴弦还好些,可琴身已断,是再没有办法的了。”
覃晴从来都是用地最好的东西,也曾断过两回琴弦,但自是有人奉上崭新的琴来,哪里知道修琴的事情,府中也没有斫琴师这种人,只是那是覃韵最重要的东西,怎么的也不能救这样轻易毁了。
“咱们出府去,去找三哥哥四哥哥想办法,他们在外头知道的总比我们多,定能找到人修着琴。”
“出府?”覃韵一愣,她们哪里能轻易出府?
“我去和娘说,就说要去看胭脂首饰,前几日大房的柳姨娘和五姐姐就是用这个由头出的府,还有杨姨娘和三姐姐也使过这个法子。”
温氏每过一两个月也都会专门去一趟京中卖胭脂首饰的地方,想来这个由头也是好用的。
“浅夏,去帮我和娘说一声,叫备马车。”
“是。”
浅夏匆匆去了,覃晴将覃韵从地上扶起来,找了琴盒将断裂的琴身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看覃韵已是冷静,便问道:“那个同三老爷有染的婢女如今身在何处?”
覃韵的眼睛红红的,道:“叫三伯母手下的婆子带走了。”
覃晴试探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四婶婶可有说过怎么办?”
覃韵道:“母亲还在佛堂中念经,说是一切自有缘法。”
自有缘法……覃晴不由从心底生出一种“敬佩”来,出了这样的事情,三夫人又是那样的性子,不是应该实时关注现场参与,不求能兴风作浪,最低底线也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才是吗!
还缘法,孽缘还差不多!
覃晴想着,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叫覃韵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到三房去和三夫人据理力争口舌激战,但四房总是要表态明确的。
“那丫鬟的卖身契可是归在四婶婶手中?”覃晴问道。
这四房向来是自生自灭三不管,院中也就那么几个人,还能留得住的不是当年四老爷的人,就是四夫人的陪嫁了。
“在的。”覃韵点头,“那是个家生子,只是亲生的爹娘也都不在了,从小也是挺可怜的。”
勾引主子,有什么可怜!
覃晴可没那点子无谓的善心,道:“姐姐现在就找出那丫鬟的卖身契,还有她爹娘的,总之有关那丫鬟的所有东西都收拾了送到三婶婶手里,说是出了这样有辱门楣的东西四房脸上也是无光,只全凭三婶婶发落。”
这三夫人是个悍妇,如今还不知想着怎么处置那丫鬟呢,四房主动将卖身契交出去到她手里,也算是是示弱了,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搭界的态度。
“可是……”覃韵想起听说过的三夫人的那些手段……
“莫非二姐姐还想有人来闹?况且那种以身媚主的丫头留着也是败坏了四房的名声,总归不能让人在背后对四夫人也说三道四。”
寡妇门前是非多,出了这种水性杨花的丫鬟,虽是个粗使的,也是一院子的人跟着挨骂。
覃韵的神色微黯,可也是知晓其中利害,便点了点头,让明镜去找卖身契,再寻了可靠的人送去三房。
正巧浅夏也回来了,只是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好。
“怎么说?”覃晴问道。
浅夏看着覃晴,又不由瞥了一眼覃韵,道:“夫人说府中的胭脂多得是,首饰也可从库房拿,不准姑娘出去呢……”
“什么?”覃晴闻言,心中的心思几转,然后愧疚转身对覃韵道:“二姐姐,对不起……”
覃韵摇了摇头,却听一旁的浅夏道:“夫人还说,请姑娘快些回去……”
回什么!覃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覃韵愧疚得笑了笑,“姐姐且等我一日,等我想出法子再来找姐姐。”
语毕,告了辞出去,走出了梧桐院老远方停下脚步,冷了脸问浅夏道:“夫人方才到底怎么说的?”
浅夏垂着头,道:“夫人说,叫姑娘别管四房的事情。”
果然!覃晴冷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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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温氏怕惹麻烦是以不准覃晴再为覃韵做什么,但覃晴既已答应了覃韵必是要想法设法做到的,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去,那就偷偷摸摸地出去。
想想之前覃子懿曾使过的那些出府的法子,这会儿是再适用不过的。
主意已经定,覃晴便在明面上回了温氏,做了乖巧的样子,暗地里则叫浅夏拿了私放体己的银子出去将人都买通了,身为二房的嫡出姑娘,覃晴的身边是最不缺钱,是以出手极大方,不费多少功夫便将该买通的都买通了,再叫浅春偷偷递了信儿给覃韵,叫她准备好的东西等着她,自己则想通了前后的对策,安排了周围的人。
一切就绪,第二日早膳过后,覃晴便按计行事,照例往老太君的院外请了安,又给温氏请安,似不经意提起说是昨夜看了颜真卿的字帖极是有感,想要潜心修习书法云云,然后才回了绣楼,对外言说今日要钻研书法不得人随意打扰,违者重责多少杖等,将准备铺垫功夫做了足,最后才换了一声简便朴素的衣裙,叫浅春浅夏帮着,学覃子懿的模样翻了窗户溜走,直到了当日覃子懿曾带她偷偷出去看灯会的小门。
“二姐姐。”
几乎是同时的,覃韵亦带着明镜背着琴盒走到。
“六妹妹,我们这样是不是……”覃韵总觉着这样有些不妥。
“没事。”覃晴道:“改打点的都打点了,不会有问题。”
说着,便开了小门,只见一辆半旧的青蓬马车早已候在那里。
覃晴先扶了覃韵上车,然后再叫明镜扶上车,因是偷跑出去,浅春浅夏都被留在了院中做掩护,只覃韵带了一个明镜,一共三个人,可那青蓬马车中狭小,覃韵的琴盒又占地方,是以覃晴三人挤了一路,在车中也没了闲聊的兴致,清清静静地到了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