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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覃晴拿着粥勺的手一顿,连忙问道:“那大夫人怎么说?你怎么不早些禀报!”
浅夏忙后退一步垂下头道:“大夫人说着府中的规矩不能乱,若是人人都提前支领月钱,这帐可还怎么算,她可还如何执掌府中中馈。”
“胡说八道!”覃晴闻言,手中的粥勺不由狠狠一摔,撞在桌上叮铃一声脆响碎了,“四老爷虽然没了,可四夫人好歹还是正经的主子,这请大夫还有汤药费便是全走公中也是应当的,什么叫做不合规矩!”
怒气冲冲地发泄了一句,覃晴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问道:“那老太君那里呢?最后怎么样了?”
浅夏回道:“说是早歇下了,不敢打扰。”
呸!鬼信!
浅春听了,在一旁道:“听说昨儿个是四房的小厮来的,连门儿都没让进呢。”
真真是欺人太甚!覃晴只觉着气上心头,又深吸了好几口气,道:“若不是病势严重,二姐姐也不会求到府中来,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都一晚上过去了,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
覃晴沉吟了一下,问道:“三哥哥走了,四哥哥这会儿可还在?”
“正在收拾东西,就要走了。”浅春回道。
“浅夏你赶快去拦下来,请四哥哥帮个忙,把银子给二姐姐送去。”覃晴吩咐道。
“是。”
浅夏应声,急急忙忙地去了,覃晴则叫浅春去取了自己这些年存下的私房钱,拿布包了,等浅夏道明了缘由回来便拿去给了覃子恒。
“阿弥陀佛,我这苦命的二姐姐,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覃晴叹了口气坐下来,又替覃韵不平,又恨这大房黑心黑肺,可这还没咒完,便又见浅夏飞奔回来禀道:
“姑娘姑娘,前头来了消息说宫里的覃贵嫔昨儿晚上小产了!”
什么?覃晴的眉心不由一皱。
这覃贵嫔指的便是宁国公府六月初刚送进去的大姑娘覃虹,有大覃妃的保驾护航,这大姑娘本身又姿容艳丽有本事,是以很快在宫中便出了头,正该是恣意快活的时候,没想到却立马就这样了,这还没来得及传回来说有喜了就先流产了,这……这还真是叫人反应不及。
覃贵嫔是宁国公府送进去固宠的关键棋子,起码在老太爷死后宁国公府还能逍遥一段时日全是仗着宫里的大小覃妃,是以覃晴也是十分在意,立即便遣了浅夏出去探听,可奈何意外刚发生上房里也乱着,是以消息反倒一时闭塞听不着前因后果,只知大姑娘自己也不知道怀有身孕就莫名其妙给流了。
覃晴却是冷哼了一声,据她所知,这宁国公府可有亲信的人在太医院呢,这些年也帮了大覃妃不少,那大姑娘进宫就是为了诞下龙嗣来巩固整个宁国公府圣宠不衰,还不天天小心供奉着,怎么可能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恐怕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吧!
大姑娘小产,听说还有太医断定这是一男胎,这无疑是给了宁国公府一个深重的打击,中秋方过那一些喜庆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整个宁国公府都笼罩在上房与大房传出的愁云惨雾里大气不敢出一声,直到老太爷大寿摆宴的日子终于到了,方才勉强缓和了起来。
覃晴上一世是经历过很多这种寿宴的,除了府中长辈的大寿,府外其他贵族的大寿也没少去,是以对于应对这种场面早已驾轻就熟,也无甚思虑,只是在装扮的时候刻意平庸了些,选了几件不怎么扎眼的衣裳首饰,好叫自己在众姊妹中不显得出挑。
只是不管如何,在寿宴上献艺的时候,当着老太君的面,却是一点不敢再藏拙。
自小她的教席师傅都是由老太君亲自挑选,她与大姑娘的技艺都是在老太君的亲自监督下练成的,她有多少的斤两多少的本事,老太君的心中甚至比她自己更清楚,若说在别的府中覃晴或许还能故意放水,自有人乐得她出丑,可在老太君的眼皮子底下,却是不再敢玩弄手段。
特别是上回诗会的事情已叫老太君怀疑她故意捧覃韵出头,若是这回她还敢出状况,便是坐实了上回的事,如此一来,恐怕四房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寿宴喧闹,宾客盈门,宁国公的寿宴来的自都是些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论平时斗得如何你死我活,这会儿却是言笑晏晏,仿佛一团和气,方开席不久,便由大夫人起了头,叫覃依第一个开了场。
按照安排,先是覃依的屏风作画与覃涵的笛子欢快流畅,再是三房覃瑜的鼓上舞热烈澎湃,最后才是覃晴的古琴高山流水平静淡泊却叫人沉浸曲意之中,引得满堂喝彩。
“姑娘真是厉害。”下了场到了屏风后头,浅春听着前头的夸赞之声不由替覃晴高兴,可算是出了上回在诗会时叫其他人冷嘲热讽的恶气。
覃晴却是冷笑,这宁国公府姑娘的技艺,向来琴是排在第一位的,再者是诗书,其余的那些皆是排在杂学一类,覃依擅书法,覃涵善舞,覃瑜其实不学无术,也就琴技好一些再能画两笔画,覃晴身为嫡支的孙女自是擅琴擅诗书。
老太君今日这样的排法,竟也是与当日她在诗会中一样,拿了其他所有姑娘为陪衬了。
可覃依议亲在即,覃瑜同为嫡女身份,她却离及笄都还有几年,如此近似弃车保卒之举,可也真是下得去狠手。
“走吧。”覃晴淡淡地说了一声,可冥冥中却觉着身后有什么,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撞上了一张淡笑温文的面容。
言朔。
覃晴的眸光沉了一沉,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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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一世一般,宁国公的寿宴在满堂尽欢和乐融融的的情况下平稳落幕,叫人丝毫瞧不出宫里的覃贵嫔才小产的打击,只有在笑谈的间隙,才能偶尔看到老太爷与老太君眸中飞快闪过的阴霾。
后院女宾自有三房的夫人们一起主持招待,覃晴也不似上一世般处处想拔尖儿,带着浅春浅夏找了个角落躲了一日的清闲,安安稳稳地将寿宴过去了,却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当一夜过后宁国公府的六姑娘以高超的琴艺在京中一夕之前声名鹊起,名声大震的时候,覃晴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碎了一只价值百金的御贡官窑的彩釉茶盏。
“姑……姑娘……”浅春浅夏都吓了一跳。
“是谁传进来的消息?”覃晴问道。
“是杨三儿……”浅春道。
消息是覃子懿给他传进来的,覃子懿昨夜住在府中老晚才和覃子恒懒洋洋回的书院,才进书院的门儿就叫人围城了一个圈,没过多久,就着人与有荣焉似的回来给她报信了。
覃晴跌坐回椅子上,心中纠成了一团乱麻。
“姑娘……”浅春觉着这是好事,怎么姑娘……
“别说话。”浅夏察觉其中必定有不寻常,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看着覃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不过两三个时辰,昨儿个因操持寿宴过度劳累而显得有些沉闷的国公府中便也传遍了消息。
霎时覃晴便叫请到了上房,叫老太君拉着手好一阵的夸,当场拿了奖赏,所有的人围着她不停地夸赞,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就好似大姑娘进宫为妃的旨意下来那日……
“府里又有一个姑娘有出息了,都是老太君教导有方。”三夫人满面的笑容,隐在袖子中的手却因捏得太紧微微颤着。
“咱六儿从小在老太君手里教导大的,自然聪慧些。”温氏的面上是掩不住的得意,这可是轮到她出头了!
大夫人在旁笑了笑,看着温氏的眸中透出一丝没掩住的讥诮,“六儿这般有本事,也是咱们府里的福气。”
“对!”三夫人连忙接上应和了一声,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来,“说不得咱府里以后还能再出一个同贵嫔娘娘一样有福气的呢!”
“呃……”温氏的神色不由一僵,“那也得有大姑娘的福气才行……”
“好了,”老太君开口道,看着覃晴的眼中笑意是直达眼底的,“不用你们说,咱六儿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
呵。覃晴心中冷笑。
相比于老太君与温氏的喜上眉梢,大房三房的强颜欢笑,覃晴此刻的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若说上一世能得这样的名声,她必定是真的欢喜,毕竟她前世削尖了脑袋争了许久,可依旧只混的个略有才名,这京中书香世家的才女多了去了,他们宁国公府这点儿子底蕴怎么和人家比?
但这么好听的名声如今再落到她头上,却无疑是一道催命符,将她更加牢牢锁在了老太君手中棋子的处境里头。
再者,这宁国公府中琴艺最好的姑娘并不是她,若覃韵如上一世一般默默无闻地锁在宁国公府中不曾出去,或许别人将她的琴艺说成宁国公府中最好的还情有可原,可这一世覃韵明明在武阳候府的诗会上以她的琴艺获得过满堂喝彩,才过去几个月的工夫,她不信那日诗会上的贵妇贵女会这么健忘。
这京中贵女圈子里的那点儿才名向来是一场不见血的厮杀,谁能放任她人轻易爬到上头,覃晴不信在有过覃韵之后她还能赢到这种名头,除非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