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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煜在西泠没扑到汪元,心里却不急,因这暗卫报来的消息是汪元竟然火速逃到了江南一带。汪煜向来鄙夷这个胆小如鼠的弟弟,从小到大,总是他撵着汪元跑,长大了也一样。
汪煜一直享受着和汪元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有时候明明暗卫已经将汪元控制住了,但汪煜却有意无意地又把汪元放跑,每次都是差一点就能杀了汪元,但每次都能让汪元逃了去。这真是又爱又恨的兄弟情。
就在田志武问斩的次日,汪煜来到了天香楼。
掌柜亲自相迎,因这天香楼最上头的主就是汪煜。汪煜来西泠的目的有二,一是杀那弟弟,二是尝尝这和顺王朝从未有过的凉皮。
掌柜把汪煜引到顶楼,从这里放眼望去,西泠一览无遗。汪煜夹了一口凉皮,虽面无表情,却也微微点头。掌柜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汇报西泠的新鲜事,当说到新来的女仵作破了几起轰动西泠的案件,而这凉皮又是这女仵作创造之时,汪煜停住了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城北。
这天,我又不愿做饭了,溜溜达达就往天香楼去。就在我刚迈进天香楼大门时,一个伙计迎了过来,而另一个伙计飞快地跑上楼去。不一会儿,我就被带到天香楼顶楼了。
一上楼梯,就看见靠窗的桌旁坐着一位身穿明黄色蟒袍的男人,正是昨日差点把我掐死的那位皇子殿下。
我心情差到了谷底,不知道他把我喊过来是什么意思,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我习惯性地扑通跪下,颔首低眉:“参见殿下。”不过这次少了惊恐,多了份面对死亡的淡定。
汪煜见我神情淡定,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次不怕了?”
我依旧跪着,直了直身子,看着地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汪煜冷哼一声:“杀你,易如反掌。”
我心里真是一万个无语,好想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可是不敢,话到嘴边就成了:“殿下真棒!”
汪煜微微一愣,而他身后掌柜的额头已经冒出密密的冷汗。好一会儿,汪煜才开口,声音依旧冷冷冰冰:“本宫要亲眼看你做一遍凉皮。”
“是。”只要不是要我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不多时,做凉皮的材料一一摆在了我的面前,洗面团的水已经沉淀好了,还有一口小火炉和配套的小锅。有权有钱就是好啊!
我娴熟地烫了几块面皮,将面筋蒸熟,飞快地调好酱料,嘿嘿,就是故意不让你们记配方。
约莫两刻钟,一盘红的绿的白的凉皮就摆在了皇子殿下的面前,看着甚有食欲。
汪煜端着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小尝了一口,说道:“果然天香楼的凉皮差了点味道。”
此话一出,汪煜身后的掌柜扑通一声,跪得比我还狠,惊恐地喊出声:“殿下饶命!”
我站在一边,幸灾乐祸,而我这副表情,正好被汪煜抓个正着。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想看本宫杀了他?”
我头摇成了拨浪鼓,又扑通跪下:“不不不不不。”
“无趣得很呐......”汪煜慵懒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脚步下楼的声音。
待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我和掌柜瘫坐在地,冷汗连连。我发誓,一定要远离这些皇亲贵胄,心下甚至有了搬家的念头。
闹了这么一出,我已经没有胃口吃饭了,飞也似地逃离天香楼。
出了天香楼,往西走了十来分钟后,我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在一处宅院门前叽叽喳喳地议论。我凑过去一看,门上是一块烫金匾额,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映入眼帘:田府。门前两边是威武的雄狮,想来这定是个大户人家。
人群之中就有人说道:“田志武真不是个东西,让两个白发人送两个黑发人。”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就是可惜了田老大那媳妇儿,听说长得那是丰满可人,现在成了寡妇,不过寡妇是最知道疼人的。”说罢,几个人均是猥琐地大笑。
原来这就是田家啊,我扬脖看了眼关着的田府大门,刚想离去,却见大门忽的打开,几个年轻力壮的长工抬着两副黑漆漆的棺材就出了田府的大门。棺材边跟着的是披麻戴孝的田老爷,田夫人和那寡妇,以及几个伺候的丫鬟。
人群又议论开了:“听说棺材里的这两位死的不光彩,田家不能按正常丧事操办,只能装了棺材找个地儿就给埋咯。”
“听说这样死的还不能入田家祖坟呢!”
人群一阵唏嘘,而我看着那个寡妇,好像有点眼熟。定睛一瞧,发现正是我不小心撞了一身油的那位女子,也不知道这命运怎的这般折磨人,哎。
我一路跟着发丧的队伍来到了城外的荒山野岭,也跟着磕了几个头后,就过去扶住了田家媳妇儿。
“姐姐,是我,那天撞了你一身油的,你可还记得?”我声音诚恳。
“是你,我记得。”女人疲倦悲伤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
我又向田老爷和夫人鞠了个大礼:“田老爷,田夫人,对不起,您两位儿子的死,多多少少都跟我有点关系。”
这两位老人眼泪又溢出了眼眶,田夫人哽咽地说道:“孩子啊,不怪你,都是命啊!”
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又联想到我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就如泄洪般倾泻而出。这下又惹得这三人抱头痛哭。
天色渐暗,我陪着他们到了田府,偌大的田府,没有了来回走动的奴仆,此刻显得格外阴沉。
这时,一个老管家前来相迎,声音十分沙哑:“老爷,夫人,大夫人用膳吧。”
我扶着老夫人的手刚想放下,老夫人拍了拍我的手背:“丫头,你也一起吧。”
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自觉看了眼田家媳妇儿,她也朝我微微点头,我这才紧了紧扶着老夫人的手,跟着大家到了偏厅。老管家又摆了一副碗筷出来,恭敬地站在田老爷身后。
我也实在饿得慌,一天都没吃饭了,等田老爷发话之后,我那个狼吞虎咽啊,把几个人看得直摇头,不过都是微微笑着的。
我鼓着嘴,边嚼边说:“你们家的饭菜好香啊,有家的味道。”
田老夫人一脸慈祥地看着我说:“那就多吃点,慢点,别噎着。”
我乖巧地点点头,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出来了,我吸了吸鼻子,埋着头扒着饭,有些哽咽地说:“我好久没吃过娘亲做的饭菜了。”
我这句话就像一根针,扎在了失去儿子的田老夫妇、丧夫的田家媳妇儿心头。
他们善良,是真的善良。
田老夫人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丫头,你要是不嫌弃,做我的干女儿肯不肯?”
我惊讶地抬起头:“当然肯,当然肯。夫人,不,干娘,我父母不在了,现在是一个人在西泠讨生活,干娘不要担心,我会赚钱,会赚好多钱孝敬您和干爹的,还有,嫂子。”
说罢,我看向几人,田老爷捋着白胡子,面露笑意。而田老夫人则是高兴地给我夹菜,我那位小嫂子,叹了口气,随后也像是释然了,笑着说:“好妹妹。”
田家只有两个儿子,如今都没了,一家人好久没有这样吃饭了,我就觉得今天这顿饭格外香。
田老夫人非要我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我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干娘,我每天都会来看您的,只是我那房子,原本是赵钱的,找赵钱和他媳妇儿的牌位都在我那供着呢。我搬得,他们搬不得。”
田老夫人很是理解,只得不舍地让我回去了。
我还有点不相信,我这是,有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