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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金没接话,在看见郑哲后头的人后有点紧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勺子照了一下脸,还抿了抿嘴上刚涂的唇彩,放下后,俩人正好落座,艾金仿佛忘了郑哲的话一般,冲着顾铭一笑:“哎,好久不见诶……”
其实郑哲也很紧张。
他踏进饭店的一刻甚至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艾金这个要求,顾铭这么合群,不善言谈,跟艾金吃这顿饭不定冷场成什么样,上次李庭云那么好说话的人都尴尬成那样,自己凑这个饭局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郑哲已经做好了一人肩负整场饭局的准备,他故作轻松的给自己点了烟,一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哪里有好久……”
他话还没说完,顾铭居然接了话,还冲艾金抿了抿嘴,像是微笑:“咱们那天不是还见了么。”
艾金翘起二郎腿,佯装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哎呀我想你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来你不如我想你想我啊……”
郑哲赶忙插嘴,却不是回艾金这句废话,而是问顾铭想吃什么,趁着俩人说话的功夫,艾金又眨了眨眼,懊恼着等太久忘了滴眼药水,彩片有点干了,总觉得磨的难受,然而他又实在懒得去洗手间,看俩人点菜点的专心,就干脆掏出眼药水,扒着眼皮就往里滴。
郑哲把菜单一合,看见艾金上眼药就来了一句:“你怎么还掀上眼皮了?”
艾金滴的有点多,他眨了两下眼,滴下一大串泪来:“你也好意思说,你看你那个巴结劲,我看你能不闹眼睛么。”
郑哲话里有话,便宜从语言上大占特占:“你懂个屁,巴结对象是中国男人的传统美德。”
艾金捏着深红的餐布吸掉脸上的眼药水:“又跟我抬杠,你还想不想要你嘱咐我给你买的好东西了?”
郑哲一脸茫然:“什么啊?”
艾金从旁边的包里翻出一只润滑,直接扔给郑哲:“你知道这个牌子多难找么?”
艾金扔的力道有点大,郑哲好容易接住了,却又从手里滑出来,紧接着旁边的人抬手一推,顾铭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不知道是真不认识还是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牙膏,牙膏,”郑哲将东西放好,连忙转移话题:“你在阳光百货找到的?不该吧……那地方我去好几次了,没这玩意啊?”
艾金起了坏心:“对,就是牙膏,这牙膏对牙刷要求高啊,刷小嘴儿的时候记得多用点啊,”看郑哲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艾金又一撇嘴,“你快别提阳光百货了,我以为多高端呢,商场外头比里头人还多,赶上促销那一帮帮的啊,人家擦了粉底去的,硬生生给一帮农村女人挤花了妆,倒霉死了。”
郑哲松口气:“人这是大城市,哪来的农村人……”
艾金懒得搭理他,他不是来跟郑哲扯淡的,于是他的目光自然又转到顾铭身上。
他很仔细的打量顾铭两眼,微微抬下颌:“哎,那天不好意思啊,跟你那个大脸朋友吵架,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口条细内心糙,不过话说回来,你那朋友也够能吵的,我有日子不站街对骂了,他这么给劲我也挺受伤的。”
顾铭淡淡的跟他解释一句:“没事,我其实也第一次见他吵架。”
艾金把头发掖到耳后:“唉,我跟你说啊,我其实很理解他,他是护主心切,我是替我六哥着急,你说我眼看着我六哥受委屈我能不着急么,我跟我六哥那可真是光屁股玩到大,当然了,还是比不上你俩玩到光屁股,哎,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害羞,我跟你说,我六哥,那,绝对是好人,老专一了,而且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很痴迷,打小就能看出来,他连喜欢的明星都从来不换,也不许别人说她的坏话,有一回他在那儿听磁带,我闲着没事骂了一句杨钰莹是婊子,他直接蹦起来指着我鼻子操了我全家,连我三舅姥爷都没放过,真事儿,哪像我啊,小时候喜欢费翔现在喜欢贺军翔,我深爱过的男人不要换太多呀,我跟你说这年头这么专一的男人太少见,姑娘要好好珍惜啊。”
顾铭听了艾金的话很是消化了一会儿,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倒是继续接话:“他还追星?”
艾金仔细的观察顾铭的反映:“那也跟追你没法比,你要说杨钰莹是婊子他能蹦起来把连磁带和录音机都焚了,遇见这样的傻逼你可不要放手啊,过了这个村真的很难遇见这种极品了,认识他是我的不幸,你的万幸啊。”
“杨钰莹挺好的,我听过她的歌。”
“哎呦那正好,你俩算是臭……香味相投,”艾金紧盯着顾铭:“对了,我记得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挺看不上他的,整天跟他打架,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在墙头嗑瓜子,你俩在底下打,他还穿你的小红袄,可不要脸了,你可不知道你俩在我家旁边住把我妈烦的,后期我不在我妈每天给我打电话骂你俩,说隔壁那俩小孩崽子打架打的都动刀了,实在扰民,你说你俩关系差成那样,怎么现在又搞在一起了呢?你忘了你多烦他了啊?”
说完艾金在郑哲费解的眼神里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还跟他眨了一下眼。
菜已经陆续的上全,顾铭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吃,而是很认真思考了一会:“我对那时候的事都不太记得了,你现在问我,我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哎呀,你快少来吧你,别用这种粗鄙的方式欺骗纯洁姑娘,你哪里会一件都不记得。”
顾铭沉默片刻,他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奇怪的神色,郑哲眼看着,却觉得不应该是尴尬,这小子脸皮厚的很,从来就不知道不好意思。
顾铭微垂了眼:“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跑路前把存折给我,我怕丢给藏起来了,然后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我走的时候穿了一条裤子,结果存折在那个裤兜里……”
艾金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感兴趣,他别过头跟服务员就红酒,碎嘴子似的念叨喝红酒美容,要顾铭跟着一起喝,郑哲就算了,还要开车,酒驾容易出事。
郑哲听见顾铭说这个的时候,脑子里的血瞬间就涌上了头。
这事他可记得清楚,不过却是一个不明真相的版本儿,他倒也没觉得多委屈,本来也想着不计较,不料如今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但得知了原因,还得到了道歉,顾铭转过脸跟他说对不起,还问怎么补偿。
他心里羞涩,面儿上无赖:“那是你的卖身钱,没得赎。”
艾金要了酒,死活要让顾铭陪他喝,顾铭也没推辞,俩人推杯换盏,聊忆当年,直听的郑哲提心吊胆,但更多的是喜不自胜,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顾铭这么给面儿,艾金又这么刁钻,他坐在一边乐的简直合不拢腿:“好了好了,差不多行了啊,注意措辞啊哈哈。”
然而吃到尾声的时候郑哲来了个电话,因为艾金嗓门太大,他嫌吵就直接起身出去接,艾金也很自然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他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上脸,眼下处在一个比较兴奋的状态,出了不少汗,使得脸上浮起一层白粉,显得脸有点脏。
艾金很仔细的凑到顾铭脸前,啧啧两声:“哎呀,你这皮肤,毛孔真细,平时擦什么?”
顾铭酒量很好,虽然喝多过几回,但这么点红酒还是不在话下,他脸越喝越白,嘴唇却是殷红:“不擦,就洗个脸。”
艾金已经有点微醺了,早就忘了初衷,他稍一撇嘴,本性毕露:“呵呵,你那意思你肤白如玉是天生丽质,我等花岗岩脸敷着SK-II也只能望而却步喽?宝贝儿,做人不要如此骄傲,脖子仰的太高,除了让你更高人一等,也离臭氧层子更进一步呦?”
顾铭实在接不下去,就没说话。
艾金扫了他两眼,试探着问了一句:“我能摸摸你的胸……肌么?你放心我隔着衣服摸。”
“可以。”
“天呐好小一点也不鼓,”艾金脸上有了笑意,品一口红酒,抿出个大红嘴唇子:“多跑跑健身房,也许你还有救。”
郑哲打完电话回来,就开始扒拉艾金:“起来,你坐我位置干嘛?”
艾金不动地方:“你上一边儿去,我们交流心事有你什么事?哎对,你怎么没叫李庭云呢,你不是很喜欢跟那个母鹌鹑一起玩么?叫他俩正好咱们分成两派。”
“我看你是不是喝多了啊?不能喝别喝了,”郑哲的手指伏在他头顶,摁的艾金一缩脖子:“而且你老叫他干什么?竟瞎胡闹,难不成你看上人家了?”
艾金瞪圆了眼睛:“妈呀老娘已经是个娘炮了,还要另一个娘炮干什么,那会让我觉得我是在搞拉拉。”
顾铭问他:“什么是拉拉?”
“就是女同性恋。”
“可你是男的。”
“操,我是男的啊,我他妈一直以为我是个母货呢。”
顾铭笑出了声:“你挺有意思。”
艾金看他一张脸在灯光下映的粉白粉白的,眉清目秀,就一挑眉,很郑重的给他下结论:“其实你人还行,比你的长相讨人喜欢多了。”
顾铭对这句评价反映不大。
他的双眼发茫,像是发呆,更像是远眺,而后他又重新对上郑哲的眼,吐出了一个名字,当场震的艾金酒醒:“李庭云。”
李庭云跟身边的一位魁梧的男士耳语两句,接着只身过来。
他来的早,吃过了饭,喝尽了兴,早就成精英变成了金喜鹊,他穿着最新款的纪梵希,领子微敞开,往外散着腾腾的热气儿,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本来先看见顾铭,点头过后,发现艾金在,他顿时生出些别的心思来,特别是眼看着小婊子喝的披头散发一脸妆泥,寻思着自己怎么能不过来问候问候呢。
艾金看李庭云坐台头牌一样,居高临下,俯视全场,心里登时喷出了万丈烈火,他别过头装着没看见李庭云,转而凑上顾铭耳边:“石女来了。”
李庭云跟郑哲招招手,却是没看他,只盯着顾铭:“好巧,你们怎么跑这边来吃饭了?”
接着又去看艾金:“怎么一头一脸的汗,我差点没认出来是你。”
“跟顾铭聊天呢,聊的热血沸腾,”艾金直起腰身,后又拉着顾铭的手,亲昵的捏了捏:“唉,顾铭,总之你就珍惜眼前吧,有人疼你就是他的雪莲花小婊贝,也省得挺大岁数只能孤单闯荡野炮战,咬牙坐废三千根jī巴死乞白赖登顶女王宝座后头的歪脖树,最后也只是成了枝上的黑老鸹,多说两句都要被人嫌烦呢。”
李庭云刚在包间里喝多了助性酒,这时候也是有点失了态,加之品出了针尖麦芒,他当机立断,拉过一把椅子便在顾铭身边坐下。
他之前就在嘴唇血迹问题上就觉得顾铭不对劲,这会倒也放得开:“怎么,顾铭,遇上感情问题了?我跟你说,你是真年轻,也有自己的事业,又不是徐娘半老着急找靠山,凡事还得三思而后行,万一碰个伪人渣再搞的自己三十出头就成了灭绝师太,长一张血菊嘴整天就知道诅咒人家生男代代为奴,生女世世为娼,多可悲。”
艾金正捏着高脚杯正抿红酒,听他这话险些呛出了口,他强忍着咽下去,而后抬手搂住的顾铭的肩膀:“顾铭,还是听我的,快感来了不要停,你是他的自慰杯,他是你的大飞机,多好多美满,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爽么?也省的无爱滋润最后干巴成了千年的蜈蚣精,逢人就前后左右的摆动他的怪臀,多招人膈应,到时候我要是还认识你,肯定一口吐沫淬在你脸上让你个老妖孽速速退下!”
郑哲都听呆了,他竭尽全力插了一句嘴:“你们说什么呢……那什么,艾金啊,你喝嗨了净瞎说,李哥,我觉得你可能对顾铭有点误会……”
李庭云已经完全停不下来,他活了三十八年,从未受此侮辱,他原先是神志不清,现在几乎可以算得上失去理智,他的手放在桌面儿上,姿态悠然:“顾铭,日子是自己的,决定也是自己的,别人的意见终究是别人的人生归纳,只不过我想奉劝你一句,你在取经时也的该看看给你灌心灵鸡汤的那个人混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