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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眼泪几乎能落下来,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自己用这么重的心思,她什么也给不了人家,她心里很愁苦,无以为报的愁苦。
霍许看她一上车,就头顶着车厢,目光沉沉看了一会,看她越发萎靡不振,说道:“你在和车厢比赛谁的头硬吗?”
南音紧紧握着自己的行李箱扶手,希望那东西能赐予她力量,她抬头,望着霍许,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就一个人?她不敢问,出口变成:“你要去哪儿?”
霍许看着她说,“你说呢?”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南音从他的话里听出这句意思来。她绝望地又恨不能用头去撞车厢。这叫什么事,她努力令自己镇定,过了会,又找到一句话问他,“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安全没有问题吗?”
霍许怔了一下,看她一直紧紧抓住那行李箱把手,纠结不已,表情惨烈,没想到想了半天,问了自己一句这个,他淡淡嗯了一声。
南音傻看着他,这嗯,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霍许仿佛没看到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反淡声说,“你看样子玩的挺开心,听说每天在酒店就是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南音半垂着眼,没有接话,这话太耐人寻味了,他这样说,绝对不是说漏嘴他派人跟她,他能这么准确地出现在这车上,他一定是派了人跟踪她!
所以他说她在酒店吃吃喝喝,到底是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她和他也没可能,真是连做朋友,都嫌没可能。她看向他,尽量严肃着脸说,“你派人跟踪我?”
霍许看着她,好像有些无语,顿了一会,才说:“你在国内的事情,现在闹的沸沸扬扬,认识你的人挺多,你这样在国外晃荡,也未必安全。”
南音直直望着他,“沸沸扬扬?——真的?君家有没有被我连累?”君显不让她上网,她这段时间旅行,更是疯玩的没时间上网。说她没关系,她早有准备,只怕连累到君家。
霍许看去窗外,“什么标准的连累?他们答应接你去他们家的那天,就应该知道,自己以后会面对什么。”
南音愣愣看着他,想反驳不是这样,如果她今天已经足够有权势,别人一定不敢用她的出身做文章。但争执这个没意思。拿出手机来,想立时打给君显问,又想到,君显一直都不过来,一定是家里有事了,他不说,她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问。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她看向霍许,神色有些戚戚然。
自己真是害人精!
霍许看她只是关心君家,一点不关心自己,说道:“你不问问自己的情况?”
南音摇头,“有什么好问的,无非是吵着要赶我出主流鉴赏界,文博界,口气一个个比天大,好像他们可以代表全世界!”
霍许略意外地看着她。
南音对视着他,“我才不在乎,怕他们不过是怕失去别人的追捧,我又不在乎他们的追捧。”她看着霍许,也许一开始,没有这个人,别人也不会追捧她。她现在还在师父的博物馆默默无闻。
她望去窗外说,“以前我的生活我最喜欢,每天简简单单,看一件东西,也不用考虑后面的利益,现在,我给别人看一件东西,就得七想八想。”
“七想八想?”霍许好像觉得这词有点不可理解。
南音头枕着车厢,看着他说,“你想想,我看这东西,要是谢阁老也看过,他已经给了鉴定意见,我胡乱说,说的不好,是不是得罪人。”她坐直了,拉起帽子盖在头上,又靠向车厢旁边,说道:“沾了名利两个字,就是累。”
霍许的眼神定定凝在她脸上,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
南音感受到他的目光,猛然想到这人刚说,“你这样在国外晃荡,也未必安全。”原来他派人跟踪自己,是怕自己出事。毕竟是好意,她低头低声说,“谢谢。”也不知道要不要交代,以后别派人跟踪了,那不尊重自己。可好像又知道,就算说了,对这人也是无效的。
他怎么会听别人说。
却忽然听那人说,“现在不用cheers,代替谢谢用了吗?”
啊!南音被说的一怔,随即呼啦一下,脸像着火了般。她不可思议望着对面那人,看他冷着脸,要不是就他们两个中国人,她一定不相信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一头撞向旁边的车厢,再也不理他了。
霍许看向窗外,外面的光不断闪在他的脸上,神情莫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94章
一周前,君海川的书房。
丁主席接过茶杯,看君海川在对面坐下,他说,“你们俩早该想开些。开博物馆,等于是把自己的秘密摊开来和公众见面。竟然把自己摊在明处,就得给自己找个好靠山。”
君海川板着脸满心郁闷。最近网上声讨君海川博物馆的帖子很多,不明真相的网民最容易被煽动,有人说他们窝藏一个作假师父,让这师父做假文物展出,骗大家买门票,简直能把君家人气的吐血三升。
丁主席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以前咱们国内的藏家,谁不是是藏着噎着,收了什么好东西,只有相熟的朋友才能知道,恨不得捂到被窝里。但开了博物馆毕竟不同,其实现在开国内博物馆的也多,也算是顺应大时代修成正果。”
君海川拧着眉头,曲着手指敲了敲桌子,慢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的错,我以前想的太过简单。觉得我们的博物馆和他们的不一样,别人是借壳敛财,而我们,最多传播传播文化。决定开博物馆的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丁主席市工商联主席,自然知道别人背后的弯弯绕绕,闻言说道:“问题就出在没有想那么多,你看看现在国内开的大,开的好的那几家博物馆,哪一家不是在艺术品之外大做文章,就连和你们相熟的陶庆为,现在也换了玩法。”
君海川没由来的心里一慌,看着丁主席,“这话怎么说?”
主席摆摆手,“哎,这个事情,是咱俩关系好,我这里给你透个底,他上了这条船可就回不了头了。你知道他搭上的是谁的线?”
君海川凝重地摇头。
丁主席靠近他,低声说:“莫笑声!”
君海川眉头紧紧的皱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他以前都是躲着莫笑声,毕竟惹不起……”
丁主席摇头,“今非昔比……”
君海川也很快的回过神,还不是为了陶保,以前陶庆为最怕的是别人背后那看不见的人脉,现在不同,唯一的儿子丢了,陶庆为想靠的,大概也正是莫笑声背后那看不见的人脉。他的心里说不出什么心情,那么精明有钱的一个人,现在不得不去傍着别人。他摇着头说,“物伤其类,我竟不知该说什么。”语气很是凄凉。
丁主席说,“你也想开些,也许是好事,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找到儿子。不过话说回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其实玩古玩,大家都知道,以前是祖上得传这个脉络下来,但想真正的发财站稳脚跟,谁背后没点依仗!”
君海川看着他,知道这位老友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他提起桌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儿的水壶,给丁主席杯子里续了点热水,“老丁,有话你就直说吧!”
丁主席端起杯子,却没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了,跟你说这事到底对不对?但是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走这条路,也是走投无路。
如果这条路通了,以后,你们博物馆的专家,可以作为他们那边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的收藏顾问。而且他们负责帮你们找地方,最为你们博物馆的馆址,你们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搬来搬去。”
君海川知道,丁主席牵线的,背景一定是带颜色的,这可等于是政治投资,他忧心忡忡地说:“我以前一直不想沾这个,但现在……”
丁主席点头,“知道你是明白人,只不过放不下心里那跟线,艺术品市场这块大肥肉,这边是刚准备涉足。正是缺门路的时候,我这样跟你说吧,对方给我透个底,也准备像别的地方一样,这次事情要是成了,新的这家私人博物馆,将来给你们换一块地。”
君海川心中一震,他知道有人这样做,有门路这样做。可一直以来并没有人把这样的门路送到自己面前,他看着丁主席,“对方要什么?”
丁主席微微笑道:“这事情,倒不是为难的事儿,可是不用你,用的是妍珊。”
庄妍珊,君太太的闺名。丁主席和他们几十年老朋友,叫习惯了,君海川略微一想,带着几分闷气说:“想用我岳丈的关系?”
丁主席笑着点头,“你岳丈家在沿海一带也是有办法的人。你也知道,往外偷渡,这几十年来往进出的门路都是一样的,也是那么固定几票人在做。”
君海川当然晓得岳丈家里有这门路,他不解道:“只是这个门路,和古玩市场有什么联系?”
丁主席叹气摇头,信息化时代什么都得与时俱进,他说:“其实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这里有缴获的生坑货,需要路子弄出去,然后从那边再弄回来。”
君海川一听,吊在嗓子眼的心脏落在了实处,这倒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生坑货运到了国外,再打上火漆印儿进来,就成了正宗的海归货,到时候无论是上拍卖,还是摆在博物馆都更加好看。但走这条路的人很多,他们毕竟没做过,有些犹豫道:“最近家里的事情接二连三,我确实不想铤而走险,万一……”
丁主席明白他的顾虑,一个人出事出多了,胆子就小了,他说,“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之所以出这么多事儿,正是因为背后没有依仗的关系,如果有了依仗,谁还敢轻易打你们家博物馆的主意。”
博物馆是君海川的命根子,他想到现在自己家真的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就算想退也已经退不了,人人都知道他有这么多东西,就算不开博物馆也是死路一条。
丁主席说,“这是大势所趋,在这世上,独木难支,谁背后,不得靠片林子。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
君海川想了想,又仔细问了问,到底是走集装箱还是货柜,问清楚了,他放下心来,慢慢地说,“这个……还真的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对妍珊家,确实不算什么事。”
丁主席说:“这件是小事,主要是以后,靠上这条线,如果你们愿意以后合作,那么现在你们家这件事,可以立刻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