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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先示范爬塔要领给他们看,塔比较高,虽然安全设施还算完备,不过爬到最高处,如果遇到大风天气,检测起来也相当困难。
两个小嫩犊子都没见识过这个阵仗,顿时傻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李哥,要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公司会对我的下半生负责不咱过来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公司给你们投了五险一金,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赔偿金很可观的。”香山一边脱外套,一边故意吓他们。
“李哥,你咋还脱衣服呢,这得多冷啊。”金扬光站在这片空地上,任由风来回呼啸张狂,脸上就跟被刀割被冰刺一样生疼,忍不住用手捂着,没想到香山居然脱得只剩一件打底薄毛衣。
“穿的太多上去了没法操作,这样轻便。”香山把绳索套在身上,现在这已经够安全的了,他也就是跟这些孩子闹着玩儿。当年香山刚毕业的时候,包括前两年在郊区工厂,真正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就这么爬上爬下。最多也就是蹭破过一点皮,抹点药膏几天就好了。
“你们仔细看着,一开始慢慢来,不要求速度,尤其是冬天刮风,或者夏天日头烈,一定要更加小心。”
齐一恒始终一言不发,金扬嗷嗷直叫:
“李哥,我不要上去,我的人生还很漫长,不应该葬送在这座无名塔下。”
香山笑了笑,自己在空地上把手脚活动开,五分钟后开始爬塔。
一路观摩下来,金扬又有了信心:
“李哥,我看过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咱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伤得起。”
金扬说着这话,就开始跃跃欲试,绑好了绳索,试着踏了踏脚下的垫石。
等到他真正爬上去的时候,越爬越没底,脚下空空,头顶还有老高的一段塔,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北风一吹,简直异常惨烈。
“李哥,我……我能不能现在下来,风太大了,根本没法往上爬啊。”金扬为自己刚才那一番豪言壮语感到脸红,冷风灌进他喉咙里,连说句话都不太利索,他惆怅得双手牢牢抱住塔身,不愿意再动了。
香山忍住笑意,仰头冲上面喊:
“我家天天都比你爬得快,小心我拿鞭子抽你!”
金扬抹抹鼻涕眼泪,继续往上爬,心里想着,说不定齐一恒比自己表现还差呢。
“快到塔顶放慢速度,注意检测目标。”香山提醒他,不过这时候金扬哪里顾得上这些,手上一个没抓稳,往下滑了一小段,吓得嗷嗷直叫,哭爹喊娘,连齐一恒都在下面笑他。
“别怕,死不了人,继续!”香山知道安全措施到位了,这小孩平时油嘴滑舌,关键时刻尽掉链子,是要锻炼他一下。
“李哥,老师!我不行了,我快死了!”金扬在塔上无所顾忌地乱叫,香山快要愁死了。
好不容易等这孩子下来,他看了看时间,没憋住笑:
“平时不爱锻炼吧,用了一个多小时。”
“不是,我可爱跑步游泳了,就是恐高。”金扬还在一边低声解释,话还没说完,齐一恒就上了,他看人家爬得有板有眼,一口气堵在胸口,更伤心了。
他比金扬缩短了整整一倍时间,不过检测结果不近如人意,香山最后又爬了一趟。这时候正好顾汐要离开公司,跟何平一起去郊区分厂视察,走到这片儿地方,停住了仰头看香山。
他看起来特别单薄,毛衣也不贴身,随风鼓动。顾汐捡起香山丢在地上的外套,轻轻扑了扑上面的尘土。
两个年轻人只认识何平,但是看老总对顾汐的态度,多少也能猜出一点端倪。
“这……这是老师的衣服。”金扬还没从爬塔的恐惧中缓过来,说话依旧不利索,动作倒是挺快,伸手就要把外套接过来。
“等他下来,我给他。”顾汐抬头,默默望着香山一步一步往上爬。
单这样看着,并不觉得香山动作有多快,他只是每一步脚踏实地,到了塔顶,把各项结果都默记下来,又给设备做了一些调整。
他的腿结实有力,爬塔的动作行云流水,浑身充满潜在力量,身姿绰约,顾汐眯着眼看,周围都是沉默。
大家只觉得他慢条斯理,不像刚才齐一恒上阵,那速度太快了,似乎才一晃神,人就到了塔顶。不过金扬在旁边偷偷给他们记了时,等香山下来,忍不住叹道:
“老师只用了一刻钟!”
连顾汐都惊诧,想到那天香山的表现,脸上发烫,默默把头扭开了。
香山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拿过齐一恒手上的纸,把结果都默写下来。一回头看到顾汐,有些出乎意料:
“过来多久了?”香山一边拆身上的绳索,一边问他。
顾汐神色不太自然,半天才走近他身侧,低声咬牙切齿道:
“下来绕了一圈,最后才注意到我。”
香山知道他别扭傲娇的毛病又犯了,索性不说话。
顾汐看他穿得少,又一阵心疼,捉住他一只手,摸了摸衣袖的厚度,不由自主就皱起了眉。
“你以为自己还年轻?看看人家小伙子都比你裹得严实。”不由分说就给香山把外套穿上了。
香山身上暖和了,顾汐给他整理衣领,还想再唠叨几句,但是周围有人,香山说了句“谢谢”,客气生疏地让开了。
顾汐心里难受,像给细针刺了一下,痛感不明显,但是慢慢体会之后,仿佛因这一针血流不止,后劲儿太厉害。
何平跟那两个嫩牛犊子站的地方离他们有些距离,这时候他走过来打圆场:
“顾先生,时间到了,咱们先去西郊?”
顾汐没说话,默默看了香山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李哥,刚才那人是谁,连何总都要看他的脸色?”金扬凑过来,没外人在场的时候,他还是习惯这样称呼香山。
顾汐快走到大门口,想起香山宿舍的钥匙没带,今天他算好了时间,打算早点去市场买只新鲜母鸡,熬汤给他暖暖身子。
他让何平先去停车场取车,自己找香山拿钥匙,从西郊回来也不过才4点多,他肯定比香山早到家,钥匙放身上更方便一些。
“原来是大老板,难怪何总处处听他的。”金扬唏嘘感叹。顾汐才走到拐角处,就看他们一行人收拾好了装备,往这边走过来。
香山笑了笑,把包重新背到身上,一直没开口的齐一恒这时候也忍不住问:
“您似乎跟他挺熟?”
香山想了想,摇头否认:
“也不算,我们是老同学,很多年没见了。做这行的,工作上难免有接触。”
顾汐直直站着,又往大楼里侧退一步,心口很闷,但是说不出一句话。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沉默地看着他们从面前经过。
香山这天在公司呆到很晚才回宿舍,顾汐把饭菜热了好几遍,自己一口没动,先喂天天填饱了肚子。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人一狗从沙发上惊起,目不转睛盯着大门。
天天先冲到门口,香山一开门,小家伙就凑上去,摇着尾巴要主人抱。
“天天……”香山一把将它抱起来,照着尖耳朵使劲摸了摸。
“吃饭。”顾汐起身去厨房热菜盛饭,言简意赅语气冷淡,香山觉察出了不寻常。他也为自己把好好一顿晚饭弄成夜宵感到愧疚,但是他觉得顾汐应该吃过了,按他的作息,这个点都该睡了。
所以看到顾汐也坐下来一块儿吃饭,他特别不好意思。
顾汐欲言又止,他没有立场责怪香山,这本来就是他的家,他也没义务非得陪着自己吃饭。
“让你不要那么拼命,你倒好,变本加厉。”顾汐把饭碗递给他,也许是热气蒸腾,他的语气又软下来。他对着香山,难过的时候只能自己生闷气,舍不得冲他发火,憋在心里更加郁结沉重。
顾汐今天时间充裕,做的菜也很丰盛,木须肉、椒盐大排、香菇青菜,还有一锅老母鸡汤。他吃了几口饭,就转身又去了厨房,半天才端了一碗汤出来:
“趁热喝。”香山接过来尝了一口,很清淡。顾汐刚才进去那么久,特意把浓浓的油脂撇掉,又撒了少许盐花。
“喝了祛寒,就不会那么冷了。虽然鸡汤要油多才香,但是大晚上的,还是清淡一点好。”顾汐看着他喝汤,拂了拂香山额前的碎发,又撕了个鸡腿放进他碗里,让他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