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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后，程项垣的声音才轻轻响起，他直直的看着路平津，没有一丝一毫回避对方的视线。
“我没有任何想法，他想怎样......我都依他。”
路平津微微一怔。“都依他？”
“是，如果他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我依他。他不想儿子以后和我见面，我也可以答应，只要你们能善待小九。他想怎样，我都依他......但是，我也有底线。我只能保证不和小九联系，不和小九见面，或者，让小九一点点疏远我，但是，我却不想他恨我。”
这一瞬，路平津心底震动，看着面前的程项垣，看着那双清澈，坚定的眼睛，却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这样的。
他的手头有很多程项垣的资料，有对对方性格的评论，描述。
但是，再度的描述，纸上文章，却比不上这样面对面时的......真实感觉。
尤其，在对方说出“都依他”这三个字的时候，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觉得有点酸。
有商场上混了几十年，路平津虽然平时都是好好先生，而且，也早早的把公司都交给了儿子打理，但是，若论心肠，绝对是很硬的，至少，也是不会输给同行的那些人。
但是，在刚才的那一瞬，他忽然想跟周婉华，自己的夫人说一样的话。
“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你喜欢桦殇，桦殇也喜欢你的话，我们做父母的，不会反对。”
这是他夫人的态度，他一直并不赞同。
可在刚才的一瞬，他想如此答应。
许久的沉默后，路平津终究是没有答应。也没有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只道：“好，都依他，程项垣，你记住自己说的。”
程项垣点头。“我知道。”
路平津最终没再说什么，而程项垣，也礼貌的道别了。
下了车，透过林子看着上面并不算太明朗的天空，程项垣努力想要勾起嘴角，笑一笑，最终还是失败了。
这时，周婉华牵着孩子的手慢慢往这边走来。
程项垣蹲下身，张开了手。
小孩收到了信号，大叫了声。“爸爸！”
然后，高高兴兴的往这边冲来。
程项垣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不是勉强，而是真心，他的目光也是无比的柔和。
下一刻，程项垣把小孩抱了起来。
小孩双手勾着程项垣的脖子。
“爸爸，你和......爷爷说好了吗？”
“嗯，说好了。”程项垣微微的笑了笑。“爸爸得走了，小九，你在这里......靠着爷爷奶奶，要听话，知道吗？”
“我知道爸爸。”小孩认真的点头。“爸爸，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听话的，我已经越来越大了，我一定会学习很多知识，听话，帮爸爸的忙的！”
小孩纯真的言语像温暖的阳光一样照进了程项垣的心底。
程项垣唇角边的笑容再度扩大了两分......
有这样的儿子，就算......自此以后自己孤独一生，也什么都值得了吧？
十多分钟后，程项垣跟着王青祥走出了那片林子，然后又跟着王青祥上车。
上车后，王青祥一时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静默了好一会儿后，终于看向了程项垣，道：“程项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项垣点头。“可以，队长，你问吧。”
王青祥听着对方如此爽快的答应，倒是反而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问了，那毕竟是对方的隐私。
想了想，王青祥最终只道：“也没什么......不过，我有两件事情要交代你。”
程项垣闻言立刻点头。“好，我知道了，队长你说。”
“今天我带你来见到了路先生和路夫人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听清楚了，是任何人。”
程项垣抿了下嘴角，点头。“我知道了。”
“另外......我有一件其他的事情要你去做。”
“队长请说。”
王青祥拿出了一样东西。“明天中午，你会和奥格一起下山，我要你不着痕迹的将这东西交给琉克斯。你记住，只能给琉克斯，不能让路桦殇知道。这是路先生和路夫人的要求。”
程项垣闻言却是没有一口答应了。
他只是看向王青祥手上的东西......那个，像是小型U盘。
那东西里面存放的，自然只可能是资料。
只是，为什么却不能告诉路桦殇？
尤其，路平津和周婉华出现在这里......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这件事情的本身就很怪异！
“你不答应？”王青祥看程项垣沉默不言，顿时挑眉。
程项垣轻轻抿了下嘴角。“我想知道什么事。”
“关于路桦殇？”王青祥眯了眯眼。
程项垣点头。
王青祥遗憾的耸了耸肩。“那么我也只能说抱歉了，我不能跟你说，就现在而言......我所说的话，你可以生气，但是，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因为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你手中的金钱，人脉以及其他等等，你帮不上忙。”
程项垣脸色微微僵硬了下，片刻后，他缓缓垂下眼睑。
王青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缓缓的吸了起来。
“程项垣，这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我所在的环境，更是一个非常现实的环境，这一点，你如果身处其中，很快就会明白的。我喜欢你身上的纯粹，并不想污染，但是，你这样的纯粹，无法在染缸里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项垣没有说话。
王青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之间也没有开口。
许久后，烟雾缭绕之下，程项垣甚至有些看不清王青祥的脸庞。但是，他的声音也终于响起。
“我并不完全知道队长说的染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队长所说的环境里能生存多久，但是，我老头子教我，大山的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管做什么，想要做什么，都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别让外面所有眼睛能看到的一切，把自己的良心给埋没了。”
王青祥一怔，然后身形一僵。
程项垣继续轻轻的说了最后一句。
“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想努力往上爬，我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如果我就此停步，碌碌无为一生，我也会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的起自己的选择。”
王青祥完全无言。
程项垣不再开口。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王青祥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两边的窗户都打了开，让烟味飘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