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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走到安置北堂琰的地方,紫幻蓦地回身,将北堂烈一行人拦住。
“七公子,隐瞒此事,全是属下私心所为,待找到公主之后,属下听凭发落!只不过”
他向他恳求道“能不能饶过十二公子,属下敢以人头担保,他绝对不会伤害公主的。丫”
面色无澜的男子往隐约传出淡光的山洞内看了一眼“听你说来,琰的腿没有治好?媲”
紫幻脸容一僵,更加愧疚“属下无能!”
“这不怨你。”
谷中训练素来严苛残酷,每一场打斗都要拼尽全力,那时他们不过都是孩童,怎晓得如何拿捏轻重?
“既然十二弟得你相助,活至如今,若他安分,我自不会再为难他,只是还有一事,我尚且不明。”
紫幻抬头一瞥,看北堂烈的目光中只有耿耿衷心。
再听他问道“你说那本无暇决,是你足月前在赤都与一江湖中人比试得来,可你是如何发现其中弊害的?这是否与十二弟有关?”
亦是此次入谷,北堂烈才知紫幻机缘巧合下得来这本秘籍,更在这么短的时日内,被他研习出其中弊害。
无暇决乃沐州皇族至宝,哪里可能轻易现世?
当日铁城一劫,谷中几人来林中接应北堂烈和无忧时,北堂烈已经觉得蹊跷,他们是如何知晓修炼无暇决会久不将亡?
加之此时,才得知他那绝顶聪明的十二弟还活于世,就更要探寻个一清二楚了。
紫幻眸中一动,就知道自己不说,北堂烈也早就怀疑。
“属下确实是与人比武得来无暇决,本以为是假的,就未曾放在心上,哪知回到谷中,与四公子看过后,才确定为真。”
北堂幽也说来“输于紫幻手下的,是菱城宝琴山庄少庄主,在江湖上有些声威,至于为何会有无暇决,派出去的探子还未回报。”
对此事,他也早就有所怀疑。
看向紫幻,北堂烈猜测说道“在这足月中,你将无暇决抄了一份,带给十二弟,希望他练此武功,但十二弟生性狡诈多疑,加上这些许年,为了治好双腿,你们自然会一起研究医理,依照他的性子,在练之前,肯定要先研习透彻,如此,无暇决的弊害才被发觉。”
听他说完,且是猜得分毫不差,紫幻唯有拜服“七公子明鉴!”
如今只得一个疑惑,得来无暇决,当真只是个巧合?
“烈,关于菱城宝琴山庄,你有何看法?”北堂幽问道。
近来变数太多,不得不小心谨慎。
今夜袭谷之人,佯作夏国暗人,可鬼谷是朝炎皇族最隐秘之所在,为保此地不为外人传,甚至连入谷受训的皇子都毫不留情的抹杀,哪里可能轻易被敌国知道?
依此刻局势所看,从宝琴山庄流出的无暇决,很可能为人利用,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北堂烈沉吟了会儿,什么也没说,只给了北堂幽一个眼色“先见了十二弟再说,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
正说着,忽而他敛声看向前方!
浓雾弥漫的暗夜中,急促的步声越来越近
所有人均是提起戒备,手中武器伺机待发——
“七公子?”
忽而,花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之火光燃起,将此地照亮。
“花雕,怎么你一个人?!”紫幻跑上前去,往她身后看了又看“公主呢?还有十二公”
“别提了!”
直径来到北堂烈跟前,花雕苦着脸将手中的信条交给他“七公子,是我没用,被十二公子击晕,待我醒来,他们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这个。”
接过信条展开来看,上面只有一行字。
可足矣让北堂烈头痛。
——七哥,你的心肝儿我暂且带走了,欲救,便来猜我的心吧——
夜漫漫,不知前路。
出了沼泽,雾便渐渐淡了,无忧推着北堂琰,一边按照他指的路行,一边将赤宫中的事告诉他。
自然,当中她还是做了保留的。
“如此说来,沈媚茹设计你一场,是为了让她的儿子继承帝位?”
这回,北堂琰没有再冷哼了,而是扬起脸对着那轮已经能够看得清晰明月叹息道“我那十三弟蠢笨如猪,若真做了皇帝,他日朝炎必定被沈氏一族操控,亡国之祸,不久将来。”
他摇头,叹惋朝炎十三皇子愚蠢不堪。
无忧倒从没听说过已经在封地上的那位亲王,便问道“真的有那么笨?”
至少她见过的朝炎皇族,北堂烈睿智深谙,北堂芙冰雪聪慧,北堂幽稳重隐忍,包括眼前的北堂琰,虽性情古怪,但论才识头脑,绝对不输于当朝宰相苏璟晨。
可见他将自己的弟弟贬低成如此,也不禁好奇起来。
况且,那还是沈媚茹唯一的儿子。
回首望了她一眼,北堂琰道“听花雕说过之后,你也该知道历代能继承朝炎帝位的皇帝,无不是精挑细选,为了有更多的皇子,后宫必定充裕,那其中的明争暗斗,必不可少。”
这一点,无忧自当有心得体会,本身她也是皇族之人,百姓憧憬向往,其中危机和心酸,只有各人知。
且不说夏宫里的妃嫔单纯为了争宠而使劲浑身解数,更之余崇尚权利到了极致的北堂一族!
“我与十三弟年岁相当,当年御医几乎同时为我母妃还有沈太后安胎,我的母妃纳兰淑妃,曾在后宫风云一时,自妃嫔怀上龙种,便是皇位争斗的起始,母妃得知沈媚茹与自己几乎同时怀孕,都是第一胎,对方又为皇后,彼此手段相当,那就是一场较量,成王败寇。”
听北堂琰说到这里,虽然无忧没见过那位纳兰淑妃,但也不难想象,能够与沈媚茹旗鼓相当,更风云后宫,必定是个风华绝代之人。
“所以你的母妃,设计陷害了沈太后,让她生下一个傻儿子?”
“沈媚茹那一胎本保不住,若不是好命把妙手天医请到宫中来,今时今日,哪里还有什么裕德亲王?真是要笑死人了!”
北堂琰对自己兄弟,是丝毫可怜之情都没有的,更不会对他母妃的所作所为而愧疚半分。
“沈媚茹拿儿子当借口,争权夺利,满足私欲,还不是想把持朝政和天下?”依他看来,他的十三皇弟连出生都是个错误。
“真不知道老天让她保住一子,是恩赐还是惩罚。”
“你信天?”无忧听他语气中无奈叹息,叹的是这天。
天意弄人,造化弄人。
“我不信。”北堂琰肯定道,话语又一转“可不信又如何?曾经我以为就算我做不了朝炎的国君,也必定能成为历代夜军中最出色的统领。”
一场小小的比试,让他完全失去了任何一种可能。
“我以为我会死,却又被紫幻所救,活了那么多年,呵”他凄然一笑,俊秀的脸容充满了哀伤“天命不可违,既然让我活着,就一定有为之而活的价值。”
无忧停下脚步,不再走了,北堂琰又回首去看,便得一张被他惆怅情绪感染的小脸。
他轻飘飘的哼了声“傻的不是你,断了腿的也不是你,你难过个什么劲?”
“哦”他似作了然的点点头“你想起命不久矣的七哥?那是他自己选的,没有人逼他,而他如今也得到了这天下,所以,他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看上去胜过无邪白雪的俊容,露出刺眼的冷漠,北堂琰淡漠的对那女子,再道“况且他若死了,你必追随,还有整个后宫的妃嫔为他殉葬,此一生值得了!”
说罢,无忧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看尽世事的唏嘘。
“你错了,我并非为烈难过,但你说得没错,他若死了,我必定追随到底,所以我没什么好难过的,只是听你说了那么多,我觉得”
她觉得
拧起眉头,欲言又止。
要如何说呢?
“你觉得生在北堂皇族,是莫大的悲哀,可你又无法否认,若非如此,你根本不可能与我七哥相遇,相知,更相爱。事到如今,你已经无法弄清楚,到底如今的命运,得到的一切,是福祉,还是祸端,但”
北堂琰幽幽的弯起唇角,笑得有几许惨淡“你无法不走下去,其实,我们是一样的。”
到底统治着朝炎的皇族有多残酷?
为了成就那番大业,不惜牺牲无数子孙的性命。
无情的法则,冷血的选择,一统中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算征服了西逻,打败了苗域,甚至将蚩尤高原,东邻诸国,还有碧渊海也一并纳入朝炎的版图,又有何意义?”
在无忧的心里,能够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即便粗茶淡饭,平静度日,育女生儿,就足够了。
可那个男人爱她,也要天下。
这是北堂一族烙进血脉里的使命吗?
所以终有一天,新夏还是会覆灭在她心爱的人手中?
所以,只有待到朝炎将整个中土统一的那一日,她才能彻底得到北堂烈的所有,才能够与他厮守?
太难了,太难了
北堂琰没有回答她这问题,只随她一并叹道“夏无忧,我和你一样,都恨这个国家。”
战祸太多,天下不太平。
真正向往颠时之权的人,追逐河山永固,他们身为北堂皇族的传承,终是逃不过这宿命。
若想得到解脱,唯有一死。
“既然你恨,为何要我带你出来?”
夜深如此,两个人在深林中的说话,显得格外寂寥突兀。
无忧愁眉不解的问他,既然他都有重新再活的机会,为何还要让自己再入囹圄?
北堂琰似有一怔,没想到这人儿如此清晰,随即,他嚯的笑道“我与你不同,你向往的平淡日子,并非我所追求,我恨朝炎,恨整个北堂皇族,所以我要出来,这,便是我活下来的意义!”
“你——”
无忧脸容微漾,终于察觉他心思!
“没错!”北堂琰毫不回避,大方承认道“我要朝炎亡!”
不待女子回应,他又极快的说“这对你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七哥本来就活不长了,去争那天下做什么?不如早些亡了这国,你和他双双避世隐居,岂不妙哉?”
“你”无忧还是用那双被不可置信占据的眼眸望他,小心翼翼的质疑“可是,光凭你一个人,行么?”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纵使北堂琰是这代皇子中最为聪明的第一人,那亡国一说,还是要亡自己的国,谈何容易?
听了她的说话,北堂琰倒是未曾动怒,相反,他笑得更加阴森,盈盈月光下,那张讨人欢喜的脸容怎生诡异。
“小公主,我不是还有你么?”
他的主意早就打到夏无忧的身上来。
“我看得出来,七哥对你痴心一片,煞费苦心想要发兵西逻,不愿意挥军南下,你,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我才不会帮你!”无忧气道“朝炎若亡在烈的手中,他不会好过!”
北堂琰反问“难道你认为他能在死前一统中土,铁蹄踏平你们新夏?”
“他答应过我,只要明谦哥哥不发兵,他就不会发兵!”
“你哥哥不顾自身安慰潜入铁城,炸毁堤坝,为的是什么?”说夏之谦没有那样的心,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那、那”无忧无法再同他据理力争,这本就是她都逃避的事。
“别说了罢,继续走,愣着做什么?”北堂琰对她摆摆手,催促她赶路。
“与其你跟在他身边,成日忧愁不定,还不如狠了心,助我毁了朝炎,到时候天下之争,与他再无关系,他余生便都是你的。”
无忧双手推着轮椅,继续往前,心里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北堂琰这破罐子破摔,突然杀了出来,又这般聪明绝顶,没准真能让他侥幸成功,那到时候
看他本性坏不到哪里去,且是石林阵那面的吊桥被断,北堂烈他们肯定追不过来,此刻自己受制于他,索性,无忧便问他“那你同我说说,你有何妙计?”
“你不信我?”
他大笑了声,猖狂得天上地下,无人能敌。
“我知道你说话对我有所保留,不过就凭你同我说的那些,本大爷心里已有定数,且就带你去见见世面罢”
他手一挥,将无忧当奴才使唤“往东面走,再过半个时辰便能看见官道,我们回赤都去,会会那想要置你于死地的沈媚茹!”
才是陶醉说完,身后推轮椅的人又停下了。
北堂琰不耐烦的‘啧’了声,回头怒道“你怕她?没出息!赤都里还有明相苏璟晨在,他可是七哥的心腹,你不信我,也得总该相信他会拼死保你吧?”
“难说!”
小人儿鼻子朝天翘起“苏大人只为烈夺天下而尽忠,没准他最巴不得我死呢。”
“你的小聪明真让本大爷意外,也好,这样省去不少麻烦,我还怕你太笨。”北堂琰连说夸奖的话都带着让人郁闷的贬低!
“不怕实话告诉你,沈媚茹为夺权设计你,除去七哥,过了多日,只怕慕家之乱早已平息,她便只能借你哥哥水淹铁城之事大做文章,要七哥死是必然,可——”
他眼眸光彩流泻,锐利得很!
“鬼谷之事,沈媚茹绝不可能知道,除非有人告诉她。”这便是他最为介怀的一点。
“你为何如此肯定?”
在无忧看来,沈太后权倾朝野,连北堂烈都不能将她尽除,知道鬼谷夜军的存在,又有什么奇怪?
“这点你就想错了。”北堂琰对此深谙于心。
“沈家早在我皇爷爷时就盛极,沈氏又做了皇后,你以为父皇没有看出沈媚茹的野心,对她防范有加么?”
北堂振,可是朝炎最为彪悍,最具谋略,最心狠手辣,更是最有野心的皇帝!
“不怕告诉你,当年母妃怀我之后,与沈媚茹明争暗斗,若不得父皇默许,怎敢毒害她腹中的胎儿?自朝炎开国以来,鬼谷夜军便是只得当世国君才能知晓的秘密,父皇绝对不可能让那个女人知道!”
这其中厉害,互相牵制,分毫不差,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满盘棋子,满盘皆输!
无忧听得惊心动魄,表面上装作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你父皇都死了。”
哪知话才脱口,便见北堂琰摇头否定,语气飘然的说“也许父皇没死呢?”
他平静的态度,衬出无忧与之相反的大诧!
“方才我也与你说了,鬼谷的存在,若当沈媚茹知道,便已是威胁,此刻她急于杀了七哥,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今夜有人假扮夏国暗人,夜袭深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七哥死。这简直显而易见,可,是谁将此秘密告知她的呢?”
提唇淡笑,北堂琰再用疑似安抚的口吻对身后的人儿道“不过你别太担心,这些只是我的推测,所以我才要你随我去赤都,走吧,天都要亮了。”
无忧没想到这其中千丝万缕,竟然如此复杂!
如果北堂振还活着,烈知道吗?
见她愣着不动,轮椅上的男子不高兴了“这便被吓到了?”
他还没告诉她,他的父皇,可是连死了都让兄弟几人,无不为之惧怕的,更别说他尚在人世!
“有一点。”
偶时,无忧最大的优点就是胜在不伪装,不知就是不知,怕就是怕!
身边聪明的人太多,就算她有心想要掩饰,也不可能逃过这些擅于谋略、攻于心计的人的眼底,那又何苦为难自己?
这点让北堂琰舒展了剑眉,看她的眼色柔和些了“会怕是人之常情,可是逃不掉了。”
“所以我也没有逃啊。”无忧回他一抹淡笑,脸容坦然“只是没想到你单凭我告诉你的这些,就推测出这样多。”
她已经很惆怅了。
对于北堂烈来说,眼前的人,不知是敌还是友。
倘若真如他所言,要毁了朝炎,那么今后,不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是否会与烈站在对立的一端,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来。
若是这样的话,这个北堂琰,可是相当棘手呢。
“担心?”洞悉她心底,北堂琰不动声色的煽动她“那你最好与我一起,呵本大爷的提议,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人——
无忧无奈得瞠目望天。
当真狡猾!
三日后。
铁城的守卫军,早已换成赤都沈太后本家长兄顺抚将军沈钰的沈家军。
隅中刚过,正南门外,来了一对奇怪的主仆。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头鬓发别了一朵小巧的白花,身着素衣,一看就是奔丧来的,可是她轻纱掩面,遮了容貌,因此被当作可疑之人,拦在城门外。
“军爷,妾身乃西缰边城徽县人士,六日前收到夫君身亡铁城的消息,彻夜赶来,只为将他遗骨带回家乡去。”
虽看不见女子容貌,单她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好似含着一汪化不开的春水,令人神往。
那娓娓道来的话语声就更动听了,简直字句酥心。
“我们徽县有个习俗,妇人亡夫,三年内都需以纱遮面守节,若揭开面纱,便是对亡夫不敬,妾身自幼孤苦,是夫家将妾身收养,十六那年又迎我过门,他此一去,我那公公已伤心得卧床不起,妾身好容易到这铁城来,却不得入内,纵然太后在此地,万金之躯不容冲撞,可我一个断去双腿的有疾之身,又能有何危害呢?”
她说到伤心处,垂下臻首,抬素手拭去热泪,好一个亡了夫的可怜人!
守城的侍卫军不忍驱赶她,更难厉声让她摘下轻纱。
西缰边城的徽县与西逻接壤,那一带确实有此习俗,若硬要亡夫的妇人在三年里摘下面纱示人,比辱她不洁更加严重!
围在周遭的路人议论纷纷,好些同是来为家人收尸的外乡人为之叫起屈来!
丈夫都去了,来收个尸而已,早闻沈太后在朝中与吾皇争斗不休,难不成沈家军当真霸道成这样,如今皇上生死未卜,太后便要夺权?!
周遭非议声渐起,那轮椅上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娇弱得随时可能晕厥过去。
侍卫军长见情况不妙,心想他官职再大,也只是个守城门的,方才他也敲过那女子的膝盖,确实是个残废,便一挥大手,给她们放了行!
由始至终,无忧半句话都没说,推着扮作女装的北堂琰,如此堂而皇之的进了铁城。
十日过去,被大水淹过的铁城,仍然随处可见破败狼藉。
几乎家家户户门外都停着棺材,哭声不断,白事不尽,染着这方天空都积压着浓浓的伤愁。
“真惨啊”行在被棺材占了一半的街道上,无忧由心而发的说道。
轮椅上的‘佳人’,此刻眸中早无泪痕,本性毕露的讽刺道“这可不是拜你的明谦哥哥所赐?”
这两日与他混在一起,无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立刻对其回敬“你不是想朝炎亡么?反正都是要灭,才是被我哥哥毁去一城就心疼?”
眼风一挑,北堂琰口吻中尽是嘲讽“好你个夏无忧,本大爷最讨嫌之处都被你学了去,你可是想通了?”
“与你一起完成你的‘大业’就是想通了?”无忧坦然回之“那我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开。”
“那倒是,一边是国,一边是情,左右为难是人之常情。”
毒舌公子泰然处之,辗转来到铁城,终于等到了要出手的时候,心情自然是不错的。
无忧看准时机,哀嚎——
“是啊,我好为难啊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你也看出我多苦恼了。”
低首靠近他,她小声问道“既然你那么想我帮你的忙,不如你先告诉我,离开山谷时,你给烈留了什么口信?”
北堂琰斜目冷飕飕的望了她一眼“你想知道?”
无忧迫切的把头点了又点,脸上堆满献媚讨好。
北堂琰哼了一声,毫不领情“不巧了,本大爷最喜欢看别人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惨样儿,看到你难受,我就高兴。”
所以她想知道?
那也只能想想作罢。
“不说就不说!”无忧推着他,故意往不平的路面行。
“就不信你一个人还真能成了大事!你不告诉我,他就不会来了?我看若他不来,你才是最急的那一个吧!欸你现在可是亡夫的妇人,别老回过头来瞪我,露陷了怎么办?忧伤点!接下来去哪儿?”
北堂琰被她堵得死死的,想回头骂她,还真有所顾及。
发作不得,他只好紧握轮椅扶手,在轻纱下暗自咬牙,吐出三个字“郡守府!”
就在他们前往赤都的半道上,听闻路人说太后忽然去了铁城,二人又折返回去。
北堂琰更加确定他之前的推测。
沈媚茹已经知道北堂烈藏在鬼谷,才会派沈家军伪装成夏国暗人去刺杀,可她没有必要亲自到铁城来。
此举只能说明,她在躲什么人!
能让当今朝炎呼风唤雨的太后惧怕的人,这世上可不多啊铁城慕家,因叛乱而被诛其九族,入城时,城门上还吊着一排慕家人的尸首。
无忧抬头一瞥,立刻认出那些尸身上的伤痕是沐君白惯用的招式,不知道他此刻可还在城内。
还有北堂烈,此时他是在前往西逻边境的路上,还是在找她呢?
这三天和坏脾气的十二皇子相处下来,自觉他不会伤害自己,可是这日又逢十,入夜之后,他会给她蛊毒的解药吗?
郡守府内,最大的一间寝房内,沈媚茹才将起身,用完早膳。
新上任的铁城郡守,跪在屏风外将昨日城中大小事务上报完毕,得她沉思片刻,才挥手让他退下。
房内方是安静下来,沈媚茹紧绷的心,却一刻都未舒缓过。
派去刺杀北堂烈的暗人一个都没回来,这线索又断了去,宫中又有那人暗中把持,她被吓得慌了,才借故跑到铁城来避。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下一步棋该如何行?
北堂振告诉她鬼谷所在,难道真是为了借她之手除去自己一手扶上皇位的儿子?
不,那是他知道,北堂烈没那么容易死!
他只是借此机会,向他的儿子暗示了什么,一定是这样的
黛眉紧蹙,难以舒展,北堂烈一日不死,她更无机会博得重臣支持,发兵新夏,
而这些如今早已不是关键!
北堂振未死,她,还有北堂烈,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太后娘娘。”才将退出去的新郡守,又滚了回来,跪怕在屏风外,颤声道“府外府外有人求见太后娘娘”
听他话语声已是七上八下,若非她沈家此时无人可用,她才不会让这废物执掌铁城要职!
抬起香茶,小饮一口,按捺下心头的烦躁,沈媚茹问她本家的侄儿“何人吓得你如此慌张?”
“是、、是一对主仆,那主自称自称十二皇子、北、北堂琰!”
午时才过,铁城里又是一片喧嚣。
凤驾匆匆整顿,急急启程,往赤都归去,留下城中飘散不尽的亡魂,是何事,让沈太后走得如此急切?
城外掩藏在人群中的某一行人,望着那长长的队伍移了出来,红漆金顶的马车里,坐的当真是朝炎地位最至高的女人?
这会儿,花雕更看不明白了。
那夜在谷中,她将北堂琰的口信交给七公子之后,便立刻决定去赤都,路上听闻沈太后在铁城,又一路赶了过来。
这才刚到城门口,却见那个老女人匆匆离开,回皇宫去了
这一来二去,到底是在做什么?
见那凤驾远去,周围的百姓又各自散开,北堂烈二话不说便准备入城。
花雕拉住正欲跟上去的紫幻,小声问道“为何七公子如此确定十二公子将公主带到这儿来?”
那她最先看到,就凭一行不明就里的字,还能传达个意图出来?
莫不是七公子真的能猜了人的心去?
“我开始也不明白,不过看到沈太后急匆匆回赤都”
紫幻拉长话语声,等待花雕神情里的好奇到达极致,才道“仿佛是十二公子和沈太后已有交手,并且,说服了她什么吧。”
他一直都知道北堂琰的心思,看来这一次,他真的要去做了。
内不平,何以安外?
又至郡守府。
走了沈太后,这里面最大的就是那位长相俊美,却身体有残疾的年轻公子了。
郡守对死而复生的十二皇子恭敬有加,狗腿的献上美食和香茶之后,便识趣的领着下人退出雅致的大厅。
看来伺候人的本事,相当在行。
只剩无忧与毒舌十二,女子也就懒得再伴他丫鬟,身子一转,自得的寻了张椅子坐下,喝茶!
“你倒是自在。”北堂琰斜目看她。
不知刚才是谁,连在沈媚茹面前露一面的胆子都没有。
无忧冲他摊了摊手“太后都被你打发走了,此刻不就等着你迫切想见的人来吗?”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北堂烈,她岂止自在?
“别高兴得太早了。”驱动轮椅,移到摆满佳肴的桌边,北堂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沈媚茹见了我父皇,才吓得跑到这里来躲,派沈家军扮作夏国暗人夜袭鬼谷,也是父皇的命令,眼下除了和七哥联手,她没有别的选择,况且”
若北堂烈真的能猜准他的心,此刻那兵分两路的另一行人,该活捉了封地上的裕德亲王。
想罢,他抬眸去寻坐在厅堂那端的小人儿,唤她过来道“你不来吃些么?入夜之后,你的蛊毒可就要发作了。”
一想到那要人命的毒,无忧噌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心里再不安稳了。
“你不是说会帮我解么?!你不是说,没有我帮你,你成不了事?”
“是啊,我可稀罕你得很!”北堂琰乖张的笑起来,心情大好的饮下一杯又一杯。
他看夏无忧的眼睛里绽放着阴谋的光彩,冷飕飕的同她道“我还打算等着七哥来,借花献佛,送他一份大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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