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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我么?”
“喜欢,只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阮静河没有说话,静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
周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下的情景,好像并不适合再呆在同一个房间里,可是他就这么出去,又怕让阮静河伤心。
如果房间里的人换一个,换另外一个人,不是阮静河,他或许想也不想,扭头就走了。
他的心里,对阮静河有超于其他人的怜爱之心,他不想伤害了这样一个可能正经历自己迷茫期的男孩子。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终于还是走了出去,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外头的冷空气迎面吹来,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却突然糊涂了。
有那么一刹那心想,像阮静河这样内向自卑的男孩子,突然这么有勇气地向他表白,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白,心里该是有多么强烈的爱意,才会让他突破自己,这么执着。
他一个人出了供电所,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前走,外头路上一片雪白,庄稼地也是一片雪白,出了灰色的天,黑色的树木,天地间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他却不觉得冷,心里头有一团火,灼烧着他。
被人爱着,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是一件,隐隐约约让他觉得得意的事,正如同阮静河说他自己的那样,他的内心深处,何尝没有阴暗面,对着阮静河这样的年轻的,甚至不谙世事的男孩子,一腔热情爱着他,他心里何尝没有一些变态的,阴暗的,邪恶的想法,放纵一下自己。
第38章分别
阮静河一个人躺在床上,半天没动弹。
如今他也已经没有脸面再继续在这里呆着了,一个人像另一个人告白,却遭到了那个人的拒绝,很难相信这样的两个人,还有办法继续独处,还要继续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
他的心都要凉透了,也不是不后悔,但是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早点离开,避免两个人都尴尬。
他起床,收拾好自己的包,扛在背上就出了门。
外头冷的厉害,天还没有亮,看门的老大爷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看到他背着包出来,非常吃惊,就打开门走了出来,问说:“小伙子,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阮静河有些尴尬,心里还有些泛酸,说:“我……我要走了。”
“怎么走了?我刚才看见你叔出门去,好像往镇上去了。”
“哦,”阮静河把帽子戴上,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说:“我要到别的地方去……就不跟他一路了……”
他不会说谎,说完这些立即就走,老大爷“诶”了一声,站在大门口,看着阮静河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地里头,朝镇上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有些纳闷地看了一会,外头太冷了,他搓着手回到了屋里,将电热扇给打开了。
阮静河走了老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果断和勇毅的人,他心里头有那么一点点,希望能有个人出来叫住他。
可是这满世界除了风雪,就什么都没有了。远处的村庄带着朦胧的黑,前面的道路雪白,一点痕迹也没有。
积雪太厚了,走起来非常吃力,天又冷,冻得他手脚发麻。可是如今的他,就是有一种受虐的心理,好像肉体的疼痛和不适,可以让他短暂忘了心里的痛苦。
旁观者看起来,这事多么愚蠢的一种行为,就像谈恋爱的两个人,男人伤了女人的心,女人气的不吃饭,闹绝食,或者四处去勾搭人,或者要伤害自己,想要男人看见了心疼,或者后悔,或者可怜。可是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就只是伤害了自己。如果那个人爱你,你这样做让他心疼了,也伤了心,最后不也只是两个伤心人。
阮静河走的时候,周正并不知道。他从供电所出来,沿着公路走,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走起来很费力。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往哪里去,就去了镇上一趟,去那里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通行的办法。
这一场大雪,让镇上也陷入了完全的寂静里面,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小镇却依然在熟睡当中,没有一家店开了门,全部大门紧闭。
只有街角有一家卖包子的,炉火烧的很旺盛,却没有什么客人。他去那里吃了早饭,想要给阮静河打包带回去,又怕带回去包子就凉透了。
想了想,还是打算让阮静河自己过来过。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街上零零碎碎也有了路人。他回到供电所,打开房门一看,阮静河已经起来了。
房间里并没有人,他朝洗手间叫了一声,也没听见阮静河回答他。他就过去看了看,发现阮静河根本不在房间里。
床上已经没有了余温,旁边的椅子上,他的行李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唯独少了阮静河的包。
他立即就有了预感,于是赶紧出来。他到了后院,我到了正在烧水的老大爷,老大爷说:“他已经走了啊。”
老大爷站起来,说:“走的时候我还问他呢,他说他跟你接下来不是一路,我还有问别的,他就直接扛着包走了,我以为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彼此都知道呢。”
王姐也起来了,拿着脸盆过来接热水洗漱,听见了这话也很吃惊:“怎么走的?走路?晚一点走嘛,我找人送他。”
周正也顾不得听了,赶紧跑到了大门外头,只需朝路上一看,就看到阮静河的一双脚印。
可是也就只有脚印而已,朝路上看,茫茫雪色,除了路边的树木,还有远处的山峦与村庄,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正赶紧追了上去,顺着阮静河的脚印一路走,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在其中的一个脚印的旁边,居然看到了零星的血丝。
他就想到了阮静河受伤的那条腿。
说真的,周正心里头有些生气。他觉得这样的阮静河,实在太任性了。
可是气归气,还是要找。
只是走到相邻村庄的分岔路口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岔路上两条路都有脚印,而且不止一个人,因为积雪比较厚,那脚印都是深陷在积雪里,想要靠脚印辨别哪个是阮静河的影子。
周正就担心起来,摸了摸口袋,又没带手机。
周正简直要急死了,心想阮静河这个人,也太任性了,又生气又担心,还有一点懊悔。
他回到供电所,给阮静河打电话,居然也不接,气的他一把就将手机扔在了床上。
手机在床上扔了半天,忽然叮咚响了一下,他又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阮静河发过来的短信:“周叔叔,我自己一个人先走了,不用担心我。”
他立即就回拨了过去,手机居然已经关机了。
阮静河故意将手机关了,他坐在车上,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心里头多少有那么一点念头,类似于故意闹失踪那种,想要周先生担心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报复的心理。前头的老大爷问说:“小伙子,冷不冷啊?”
阮静河摇摇头,说:“不冷。”
说不冷是假的,他的裤腿早已经湿透了,坐上车之后风一吹,就结了冰,冻得生疼生疼的。
不过他还算比较幸运了,因为他走到村口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卖香油和杂粮的老头,老头有个车,骡子拉的,阮静河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骡子了。老人家跟县里的一个超市做买卖,定期往城里送香油,因为下大雪,昨天的就没送去。
“这么大的雪,难道不能等几天再给他们送过去么?”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说:“小伙子,你不知道详细。我家这香油生意,是祖辈传下来的,都靠磨香油过活。可是如今这哪里都有了超市,不像以前那样了,有些人就乐意到超市去买东西。如今生意不如从前好做,村里有家有个亲戚在县城开超市,知道我这香油不错,就跟我搞合作,我这香油主要就是兑给超市,今年秋上超市换了负责人,那人……唉,那人一直不是很想跟我合作,说我这香油,还不如外地进来的卖的好,你说我们这关系,又不是那种黑子白字定的合约,他们这是要为难我呢。”
老爷子冻得脸色通红,那瘦骨嶙峋的手上冒着青筋,,阮静河心里本就很伤心,看到这个,不由心里又难过起来,觉得他跟着老爷子一样,都是可怜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是富二代,有车有房,不用为生活操心,有些人却直到年纪一大把,却依然在为生活奔波。有些人爱情事业都得意,为什么他却这么悲惨,一辈子可能都形单影只。
雪厚路难行,骡子累的气喘吁吁,他们一直走了五六个小时才到,阮静河裹着衣服,冻得鼻涕都流出来了。
他们到了县城,阮静河要请老大爷吃饭,被老爷子给拒绝了。他去县城的车站问了问,他们说有车,但今天发不了,要明天,只有上午有一班车。
阮静河就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住下来之后,他先吃了一顿饭,身上暖了,才回旅馆开了手机。
果然一溜的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
阮静河看到那些短信提醒,心里头有一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