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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宁闻言,欲言又止,眼生暗淡,似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转而摇摇头,苦笑道:“你……不会懂的,毕竟,你与我不一样!”
“咿呀!是么?哪儿不一样我不知道。但你不说我自然是不懂,难不成得靠梦?靠猜?”羽川调侃道,从没见过如此烦琐的人,可真就是有生罕见。
“唉——既然你不肯说,那不妨让我来猜猜好了!”
羽川正过目光,淡视一眼。还不等裴宁回过神来,便一把抓过了他的手腕,只见另一只手迅速将那衣袖整个掀起。膛目!一片惨不忍睹的淤青映入眼帘,那青紫色的淤痕与伤口,不免得让人感触与揪心!
“你……被人欺负了,对吗?”羽川惊疑道,眼见那一整条白皙稚嫩的手臂上,足有四成爬满了淤青。甚至很多已经肿胀了起来,光看着便已是心疼不已。
肉眼可及,遍布瘀伤,羽川看得有些惊愕,他不敢保证少年身上其余的地方没有相同惨状!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这个问题在羽川的脑海内不断盘旋。
他之前便已察觉到少年隐隐有着淤伤在身,可怎么也没成想竟会如此惨烈!若非是亲眼所见,他怎的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裴宁却很淡定,恐是早已见惯了那满身的伤痕。他将手收了回去,忙又用衣袖遮盖住了骇人的淤伤,而后有些唯唯诺诺的说道:“对不起,让你看见了这么吓人的东西。”
“你不用说对不起,该说的应该是我才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帮你。”羽川带着歉意说道,很是愧疚,方才的惨像仍历历在目,仿佛刻在了脑海里,难以磨灭!
天际,微风轻拂着流云,在空中迤逦出丝丝缕缕的云丝,犹如一道道忧郁的皱纹,布满长空。曦阳更是衬景,隐隐的躲却在了云后,染上了沉闷的忧伤,风儿的寂寥,摇曳着平地的花草,更摇动着深藏已久的心弦!
“呼~谢谢你!或许,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裴宁盘坐在枯树下,长舒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什么,他第一次露出了笑颜,原本那灰暗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他转头望向羽川,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或许,仙子的笑容也不过如此。
羽川怔怔出神,心想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长得这般悦人?明明笑起来很好看,为何整天摆出一副阴郁的神色,那样的悲沮,那样的黯然!
枯树下,二人并坐,气氛幽静,裴宁淡淡的叙述着自己的身世以及那份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与悲惨,羽川仅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聆听着一个苦命人的境遇。
从话中得知,他的父亲在几年前的一次狩猎中不幸牺牲了。死于异兽的口中,最后连尸骨也未能保留下半点,极其凄惨!
按树村的规矩,人死之后必须将其置于祭台焚化,而后埋于村内的族地之下,方可安详!若是曝尸荒野,那么死后将不得安宁!成为大荒内的一缕孤魂。
男人死了,可却留下家中的妻子与年幼的裴宁孤苦相依,二人生活的十分艰苦。大荒内一个女人没有丈夫,那就好比雄鹰没有了翅膀,鱼儿没有了尾巴!
更难遭受的还有来自外人的流言与眼光,本来他的母亲并不用遭受这么多,只需找个男人改嫁便是了。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原因自然是“裴宁”。
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却独自扛下了一个破碎的家,果真是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从他的口述中隐隐便能感受到他对母亲的敬仰与心疼,这份情感之真无庸赘述。
接着,他顿和片刻,眼神稍显黯然,低眉间,他开始讲述起了自己为何满身伤痕的原因,句句压抑,字字扎心!让人既心疼又气愤,难以平复!
难道就因为他没有父亲,所以就应当遭人冷眼?难道就因为他心地善良,不愿与人争斗,就理应任人欺辱,殴打取乐?仅仅是忍无可忍的一句顶撞,竟就如此痛下狠手。
“畜生!”
羽川心中暗骂出声,拳头捏的死死的,牙齿更是咬的咯吱作响。他不敢想象眼前少年的经历有多晦暗无光,只知道他远比外表上要坚韧的多。
“好了,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说出来了,感觉好多了。”
裴宁欣然一笑,像是释然,他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羽川,而后转身欲要走。
“你等等!”
羽川急忙叫住,他同样站起身来,走至到了裴宁的面前。他心叹一声,一脸认真的望向裴宁,道:“我不做什么保证,但你以后要是再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别误会!那个,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裴宁一怔,前面的话全都忘了,只记得后面那一句,“朋友!”他眼神有些慌乱,不知该看向哪里,片刻冷静后,他忐忑的点了点头,似是应答。
“是么?那太好了!”
羽川很兴奋,脸上溢出了笑容,情不自禁间握住了这个眼前新交到的朋友。
“啊……疼!”
裴宁疼叫出声,一张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许狰狞,他下意识的畏缩收手。
羽川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满脸歉意的上前查探,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没事!”
裴宁将手藏于身后,对着羽川轻轻一笑道,似是不想羽川过于内疚,他淡淡一笑安慰道:“没事的,只是一点淤伤而已,很快会好的!”
看着裴宁一脸满不在意的样子,羽川心里很是担忧,他知道裴宁的伤绝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简单。若真像他说的能够好转那便无事,可若是伤口恶劣,怕是会留下病根,到那时可就难办了。
临走之际,羽川与裴宁约定明早在这儿碰面,裴宁想也未想的便答应了,二人就此相别。
天际,夕阳渐落,红霞漫天如那喷溅出的鲜血一般妖艳,给人以神圣庄严的感觉,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喷薄而出,将一切都渲染得无比辉煌。
它仿佛预示着一场盛大的屠杀即将开始,那山脉内的凶兽似已耐不住体内躁动的杀意,野性的兽嚎遍地响起,仿若是开场前的插曲,让人心神不宁!
暗夜!是属于野兽的专场,屠戮、厮杀、嚎叫、震动,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大荒内的“天道法则”,在这里兽性即是一切,实力便是真理!
古树林内,一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站于一棵古树之上,他身穿豹衣,脖带骨链,手持一杆长矛,矛头由锐骨镶嵌,十分的锋利!
此刻,中年男子满脸平静的望向夕阳如血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族长,林子周围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很快!另外一名男子手持长矛,几转跳跃从一棵树上跳到了另一棵树上,身形敏捷,如灵猿一般肆意穿梭于树木间,毫无阻挠。
“确定都仔细察看过了吗?”
被称之为少族长的中年男子一脸认真的问道,十分的严谨!他们的任务是要巡查古树林内设置的触发陷阱,这不是一件小事!要是有野兽进入林内,那么很有可能对村子造成危险,届时就是一场惨案。
因此,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人们选择在林内制造出了一些陷阱用来提前预知危险的来临,也好事先有个准备,不至于狼狈应对,这也是吸取了惨痛教训后得到的宝贵经验!
“确定都察看过了,陷阱没有松动,周遭也未发现有野兽的踪迹!”
那男子一脸严肃,如实回答道,此事容不得一点懈怠,不敢作假!每一个地点都要仔细查看,疏忽乃是大忌!
见男子确认过后,被称之为少族长的中年男子脸色稍作缓和,扫视了一眼四周,停顿片刻后,他便与男子离开了林内。
夜色降临,原本喧闹的山脉内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起来,犹如无底的深渊那般诡秘无比。原本存在的风声,吼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弥漫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
夜空中,一丝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枯枝败叶,映在了一只鸟的瞳孔中,而后,乌云慢慢的开始退出天空,一点一点的将月亮呈现,揪着人们的心。那月亮是,红色的,泛着鲜血的红色!
“吼……”
突然,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震碎,紧接着,整片山脉瞬间沸腾了起来,各种撕吼不绝于耳,剧烈的打斗声猛然响起,整片大荒都陷入了震荡之中。
树村,广场中央,一白发苍苍的持拐老者,满脸低沉的望向那天际的红色血月,有些喃喃道:“这……难道是祖籍上记载的异象么?”
老者惊疑不定,有些不敢相信,握着拐杖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神情飘忽不定,思绪复杂!
正思索时,几个男子突然跑到了他的面前,领头一名男子有些喘息的,道:“呼~族长,外面……外面妖兽……”
“我知道了!”被称为族长的老者沉声说道,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天际的红月,旋即面相众人,正色道:“快!通知下去,告诉村里所有的老幼妇女都呆在家中别出来,留一部分男人看守村子,其余的都随我去村口集合,今晚就别想安宁了!”
老者苦叹一声,众人连忙四散开来奔赴各家通告消息,很快!各家各户便都已传达,得知消息!妇人们皆是面露担忧的目送着男人们离开,孩子们也是面面不解,很是好奇,这么晚了自家的阿爹是要干嘛去?
“孩子他爹,一切小心!”
林婉靠在门口,手抱于心,满脸忧心忡忡的望向即将离去的羽渊道。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放心吧!”羽渊暖意一笑,说道。
接着,他转目望向门后的羽川,嘴里含笑道:“我不在,家里就剩你一个男子汉了,可要替我照顾好她们呀!”
羽川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毫无动摇!二人目光传递间达成了约定,皆是心澈,没有多言!
羽渊满意的点点头,而后背起长矛,头也不转的便离开了,远远望去,背影宽阔,像是一座大山立于面前,温暖而勇敢,仿佛能驱走人内心的害怕与恐慌!
三人望着背影,久久不语,直至人影彻底消失后才缓缓回到屋内,但脸上的忧心丝毫不减。因而,他们隐隐能够感觉到今日的危机与以往大不相同,一股不安感愈演愈烈!起今多少次的狩猎,都未曾有今日这般强烈,此刻,全村的老弱妇孺们皆是心绪难安!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红月孤零零地盘旋在天际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
高大的树木被黑暗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般诡异渗人!黑暗的森林里满是腥红的眸子在不断闪动,低沉的吼声似厉鬼缠怨般凄厉,真正的犹如修罗烈狱,令人心魂巨颤!
村口处,几十名男子齐聚于此,为首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木拐,一脸郑重的望向众人,道:“此刻,我将大家召集于此,想必,你们也应该都猜到了!今天变异象,山中异兽癫狂,恐大荒内又要发生什么大事!唉——”
老者长叹一声,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族孱弱,难经大浪,须将危险阻之门外,单凭林内的陷阱怕是对付不了陷入癫狂的凶兽,可不管如何,必须要将危害御之门外,身后即是家园,其余的话我便不多说了!”
“族长放心!凶兽虽强,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想过林子,先问问我的大弓答不答应!”
一名手持长弓,背负箭袋的中年男子冷厉说道,男子名叫孙林,是队伍里有名的神箭手,箭术高超可谓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算得上是狩猎队伍中的一把好手。
“就是,凶兽而已,不是没杀过,再说了这可是咱们的地盘,还能怕它欺主不成?”
另一名手握巨大板斧的壮硕男子,点头附言道,紧了紧手中的斧子,男子眼中满是无畏之色,他的名字叫作程刚,耍得一手大斧,性子刚烈,在队伍里担任冲锋陷阵的角色。
几句话一出,众人顿时振奋了起来,皆是心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提刀搭箭与凶兽碰上一碰!
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自人群中响起。
“胡闹!你们几个毛躁小子哪来的自信?莫以为猎杀过几只异兽就敢如此蛮横无脑!那是你们运气好,没有碰上那些个血脉纯真的大凶兽,不要仗着有点本事就可以忘了我平时对你们的教诲!我遇过的险比你们走过的路都要多…………”
训诫的是一名白须老者,只见他一脸怒气的呵斥众人,眼中的怨怒丝毫不加修掩,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而众人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得低着脑袋受训,完全没了之前那副气焰高涨的样子。
老者名叫白严,众人都尊称他为白老。眼前的一群人当中有一多半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其性格就如名字一般严厉无比,可没少让他们受罪。
而即使是现在有了家室,他们也依然发自内心的尊敬老者,不为别的就因为眼前之人教会了他们如何在大荒中生存!
“呃哈哈!白老!就是给大家伙儿打打气,没别的意思,您看!要不就算了吧!”人群里一男子干笑两声,忙上前讨饶着说道。
闻言,白老那是气不打一处来,蹙眉不减,便要继续开训,而这时,老族长却是突然开口了。
“老白啊!差不多行了,事情要紧还是赶快前往吧!外面的躁动越来越大,万一有凶兽不小心闯入林子,光凭守林的几个人怕是对付不了!”
白老闻思,当即点了点头,立刻带领众人赶赴向古树林。
“快!加紧速度!”族长与白老等人面色焦急,唯恐前面已然发生惨斗!
林内古树繁茂,根若蟠龙稳扎于深土之中,粗壮惊人,树冠耸入天际,枝梢交错着,伸展出碧绿的枝叶,好比遮天蔽日的大手一般,给人一种压迫感。
至于一些藤蔓则如巨蟒般粗壮,像是龙一般盘绕在树上,给人一种藤蟒难分的错觉!
一群人一路狂奔,已经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古树林。可越是靠近,那恐怖的声响越是摄人,令人十分压抑!距离如此之远还能动人心魄,这要是面对面岂不是更加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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