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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首琴室看了依旧无人,他正觉心慌时,听到了小白猿应和般的叫声。
它被关在外面,挠门无果后只得委委曲曲地睡在了外面吹冷风,但刚才他只顾寻欢颜,好像也没看到小白猿?
他冲了出去,沿着外面的走廊循声过去寻找,终于弯向东面的回廊里看到了小白猿。
然后,看到了散发赤脚穿着小衣坐在地上的欢颜。
她面颊赤红,正失神地向东方微微的晨熙凝望,根本没注意到匆匆寻来的萧寻。
萧寻微愠,问道:“你一大早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欢颜怔了怔,这才转过眸子,低声道:“没什么,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地上这么冷!”
萧寻上前拉她,触手便觉不对。
她的手冷得像冰,而双颊火赤,再去试她额头,竟是滚烫。
萧寻又惊又怒,一边将她抱起往回走,一边问道:“你到底在那里坐多久了?你不要命了?”
莫非她根本就没睡,待他睡着了便跑出来了?已入八月,白天还很和暖,但夜间已着实冷了。之后再这样单薄地坐在地上一整晚,不生病才怪。
他忽然顿了顿身,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太阳升起的地方。
东方,吴都,许知言。
他和她成了夫妻没有用,他占了她的身子没有用,他带给她成夜欢愉没有用,他让她说喜欢他同样没有用。
她的心里还是没有他,只有远方那个优雅淡漠的绝世男子。
只有许知言。
他忽然间异常沮丧。
并且,异常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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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后,欢颜便被搬回了凤仪楼。
萧寻没有给她传大夫,只向她道:“三天后我会准时出发去吴国。如果你到时病没好,就在这府里呆着吧,哪里也不许去!”
那位小美人阿紫即刻退送回去,让赏些银子,嫁娶由她父母自便。
又令人收拾他在凤仪楼的常用之物,全搬回猫眼楼去“太子妃要养病,不宜打扰,我住别处去吧!”
然后一连几天,再也不曾踏足凤仪楼一步。
夏轻凰看出其中不妥,过来看护欢颜,并令雪团、绣球先把欢颜东行需要预备的行李打点好。
欢颜在第二日晚上便退了烧,只是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夏轻凰悄问道:“欢颜,你和太子怎么了?”
欢颜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不知道。”欢颜沮丧道“明明是他欺负了我,为什么他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我都没放毒虫咬他呢”
床第间那些微妙的事儿自然没法跟至今未成亲的夏轻凰讲,讲了她也未必懂。
于是,夏轻凰再也问不出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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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欢颜准时上了出使吴国的马车。
欢颜所乘的马车是为太子和太子妃预备的,外观虽不是很挑眼,其间陈设却豪华舒适。然而太子喜欢自在欣赏民情风景,便令夏轻凰在车内陪着太子妃,自己骑着马走。
各处驿馆住宿时,太子也令夏轻凰陪着太子妃“太子妃正伤着风,别把病气传给我”、
等到了吴蜀边境,开始弃车登船时,萧寻再用同样的理由和夏轻凰说时,夏轻凰终于爆发。
“太子爷,太子妃是伤风,不是伤寒!即便是伤寒,这么些天熬下来,不是死了,就是好了,没那么严重吧?真的处处嫌弃太子妃时,属下给你找个麻袋来,趁着夜间无人注意,把她套上扔江里淹死可好?到时就说太子妃自己熬不过病痛跳江了!”
萧寻便不再言语,和欢颜上了同一条大船,住入同一个船舱。
萧寻在船头看了半天风景,又在前舱喝了半天茶,至夜间也只得回船舱去。
夏轻凰刚从她房间出来,见了他纳闷道:“这丫头居然晕船呢,吃了药睡了一天,这会儿刚好些,估计一晚上不用睡了!”
萧寻道:“那我还能睡么?看她半夜吐我一身”
夏轻凰道:“吐你一身总比吐我一身好。我还是到过去和那几个侍女们挤几晚吧!”
她扬长而去。
萧寻更觉自己长一张给人欺负的脸,磨了磨牙,硬着头皮走
了进去。
船再大,舱再大,也没法和府里相比。
欢颜面里卧在床上,黑鸦鸦的发铺了一枕,露出一点腻白的侧脸和脖颈。
他心头一荡,顿有旖念散开,急忙敛了心神,四下打量时,别说软榻,就连大点的椅子都没有。床侧有个矮几,下面铺着两张茵席,可以仿古人跪坐饮茶;但要跪坐着睡一晚,估计他明天可以趴在地上不用起来了。
正想着要不要冒着被人嘲笑的风险也跑去和护卫们挤一晚时,那边欢颜侧着头,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
萧寻不由地走上前,问道:“你说什么?”
欢颜大半的脸庞藏在被子里,又说了一遍:“我又没放毒虫子咬你”萧寻忽然间便挪不开脚步,一晃身坐到了床榻上。
从前欢颜不知说过多少次,若他进她的房间,她放毒虫子咬他;若他欺负她,她放毒虫子咬他
但他重伤时,她仔仔细细地照顾他,给他明里暗里占了多少便宜去;册太子妃后,两人一直共处一室,他更是找到机会便百般挑。逗;再到那一晚,她虽哭得那样,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可她的确没放什么毒虫子咬人。
她的蛊虫虽不致命,可也挺凶猛。当年成说等那样的高手,不留神着了她的道儿,还不是当即便昏迷过去,六个时辰后才自行苏醒?
若她真的不乐意,弄点手段也让他倒上三两个时辰,包管是神不知鬼不觉,他也将有苦说不出
于是
他心中的怨恚之意不觉间消散无踪,伸臂轻轻抱起她,揽到怀中。
欢颜默默依在他怀里,眼角湿润,眸光却甚是宁静,丝缎般的黑发柔顺地垂落,握于掌心时异常舒适。
“小白狐”他无奈叹息“我又想欺负你了,你不乐意便放毒虫子咬我。”
他低头亲上她。
从额际,到鼻尖,到淡红的唇。
齿关撬开,他绵绵地品尝她的清甜。
她静默地承受,眸光低垂,略显苍白的面容泛起微微的红晕。
柔软而乖巧,毫无放只毒虫咬他的意思。
萧寻揉着肩,低低笑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欢颜垂着头,没有说话。
萧寻叹道:“有点喜欢我,只是更喜欢许知言?跟我在一起了,觉得对不住许知言?”
欢颜终于说话了:“我没有对不住他。”
萧寻垂眸,仔细看着她的神情。
欢颜霎着眼睫,声音有些空落:“能给的我都给了。哪怕是我的命,若他说一声,也顷刻间可以拿去。可他没要。那时,我想了好久,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忍心把我和孩子一起舍弃想得多了,我整晚睡不着,前面的路再也没有勇气走下去我和我娘的体质差不多,去南疆的一路我都在出血,几次差点小产,亏得沉修师父在旁救护。好容易熬到生他的时候,我差点死去,就什么也不敢再去想,只想着还他一双眼睛”
萧寻身躯僵硬,好久才低沉问道:“其实,你一直最计较的,不是四年分离,而是他的舍弃?”
欢颜黯然地笑了笑“娘亲比我幸福。她知道父亲心里始终有她,所以安然地等了两年,又满怀希望地寻找了近二十年可我呢?治好他的眼睛后,我用什么信念去支撑那段只剩了我自己的感情?我原想着自己去给他治眼疾,然后看看他,看看他在有了自己的家室后,还保有多少对我的感情也许娘亲是对的。他在四年前便已决定舍弃我;他正幸福着。如果我治好了他的眼睛,他也许会留下我可那不是原来的情了吧?”
夹杂了恩情的恋情,于他是弥补,是施舍,于她是索报,是乞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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