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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长峰在原地站了很久,就到百花街歇市,街道两旁的灯笼被逐一熄灭,街道上挂着零星的小灯笼,那是给打更人和夜行客留下来照明用的。
钱长峰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中,文安伯府的黑漆大门在十个灯笼的映照下,灯火明亮。
钱长峰站的太久了,久到即使他站在街角的隐蔽处,还是引起了文安伯府夜巡护卫们的注意。
他们警惕的看了钱长峰一眼,其中两个对视一眼,向他走了过来。
钱长峰见到他们,此时心情不太好,并不想搭理这些人,他便转身,离开了角落,顺着有些空挡的街道往外走,一直走到拐角处,转了弯之后,确认后面的护卫看不到他了,他才停下脚步。
那两个护卫见他走了,狐疑的站在原地。
“那个人站了多久了?”
“不知道,之前没注意这一边。”
“要不要报给七哥?”
另一个护卫由于了一下,才说:“先关注一下,看他一会儿还回来不回来。”
两个人往回走,但却没有往别的地方去,就守在文安伯府大门周围,警惕的看着的钱长峰离开的方向。
钱长峰来到一个客栈跟前,他刚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一个客栈,准备在这里住一晚。
贤王并没有让他赶紧离开,所以他可以在京城多逗留几日。
回到客栈房间里,他把行李放下,又换了一身暗色的束身衣,比较方便他在夜间行动。
然后,他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包袱藏在了床底,便推开窗户,从二楼直接跳出去了。
他趁着夜色又来到文安伯府那条街上,果然看到刚才的两个护卫在大门周围巡视。
文安伯府的护卫还算有些警惕,他心想着,便从怀里拿出一张京城的布局图,在上面找了找,找到了这条街道,然后看了看路线,将布局图收起来,他走入黑暗中,转到另一条小巷子里。
从漆黑的巷子里走到尽头,是另一条街道,他绕道了文安伯府的背面,想也不想,就悄无声息攀上了墙。
他不知道陈知许住在哪里,但是他猜测,文安伯府内如今没有伯夫人,听说文安伯只有两个随身伺候的通房。
也没有其他孩子,就只有一子一女,都是原配生的嫡系,文安伯府的内务,都是他们的大小姐在打理。
所以他们的后院女眷住的地方,就只有陈知许一个主子。
但是后院那么多,他要怎么找?
他小心的避开了文安伯府的暗卫,然后站在后院的围墙上,小心避开了围墙顶部的尖利的铁片,心想这文安伯府的防卫做的真的很到位啊!
连围墙都不放过,围墙它又做错了什么!
钱长峰正准备下去一个个院子转一转的时候,突然就看到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虽然听不太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是钱长峰几乎立刻就辨认出了,那是跟在陈知许身边的两个丫鬟的声音。
这么晚了,她们就在那边,那么陈知许肯定也在哪里。
钱长峰立即往那边赶去。
如花和似玉这个时候出来,是要吩咐厨房的人给自家小姐炖点热汤喝。
自从随七过来汇报了关于祁岁蓉被贤王请去喝茶的消息的时候,陈知许就睡不着了。
天色越黑,她就越紧张,不为别的,就担心贤王信了她们互换身份的事之后,把祁岁蓉给办了。
当然不是杀了她的那种办,咳,是床上的那种办。
陈知许坐在屋里,看着烛火,越想越惭愧,在这一点上,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贤王虽然在京城被皇帝打压,但是他的势力和心计还是不容小觑。
从皇帝看他不顺眼,却又偏偏忍让了他这么多年就能看出来了。
陈知许坐了一会儿,又着急的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不多会儿,似玉端着一碗热汤回来,放在桌上,轻声说:“小姐,多想无益,不如先喝碗热汤吧,你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
陈知许闻言,便走到桌前坐下,看着似玉,忧心忡忡的问:“似玉啊,你觉得,贤王他绑岁蓉回去,是为了什么呢?”
似玉连她们互换身体的事都不知道,此时就更不懂了。
她猜测道:“或许,是他们以前就认识?”
陈知许摇头:“不可能。”
似玉又说:“那就可能是贤王见色起意?”
毕竟祁岁蓉的模样是真的挺标致的。
陈知许就是担心这个,她道:“应该不至于?”
贤王生来尊贵,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会缺女人吗?
如果是贤王在这里,就会告诉她,他当然缺女人了,特别是可靠又能干,还能合他心意给他侍寝的女人,那可真是太缺了啊!
陈知许叹气:“罢了,等明日一早,我去求见贤王,看看能否问出些什么来。”
她端起碗,将刚炖好的燕窝粥喝完,便准备睡觉了。
似玉刚把碗端下去,窗户就被撬开,陈知许警惕的回头,就看到窗边蹲着个人,那个人身形高大,将窗户都给挡住了,他背后映照着院子里朦胧的烛光,影影绰绰的树影在他身上摇晃。
陈知许惊的后退两步,待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后,才捂住嘴,把惊呼咽了回去。
“你,”她愣了一会儿,又赶紧走过去,这下看清了钱长峰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她有些震惊。
钱长峰有些不好意思,他蹲在窗户上,有些拘谨的说:“来看看你。”
顿了一下,他又小心的看着陈知许的脸色,问:“我能进去吗?”
他扫了一眼陈知许的闺房,宽敞,精致,他刚刚撬窗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他的先不说,光是这窗户,用的都是梨花木,上面的凤眼纹清晰可见,凑近了还有淡淡的木香。
屋里的布置就更不用说了,书画摆件他分不清真假,但那扇牡丹屏风,他在烛光下都被亮眼的银光闪到了,金丝银线绣牡丹,这就是京城贵府的牌面吗?
所以他蹲在窗棂上,迟迟没敢下来,万一把人家珍贵的地板给踩脏了怎么办?
陈知许被他这个问题就问笑了,她拉住钱长峰手,说:“你快下来吧你,真是的,也不怕被人瞧见。”
钱长峰本想说,我看我媳妇,为什么怕被人瞧见,然而在看清了陈知许的脸后,又立马闭嘴了。
她是伯府小姐她是伯府小姐,可不能跟以前一样随意轻薄人家了,你配不上了配不上了!
钱长峰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显露本性,在这处处金贵的小姐闺房里把陈知许给办了。
话说回来,他分神的看了一眼屋里摆着的圆桌,这贵府里的桌子,应该很结实吧?
咳。
陈知许把他拉下来后,又探出头去看了看院子里,发现没有人后,才把窗户门重新关上。
她回转身来,低声对钱长峰道:“你等我一会儿。”
钱长峰便乖乖站在原地不动了。
陈知许走到外间,看到如花正在整理床铺,她看到陈知许,便立即从床榻上下来,说:“小姐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陈知许道:“今夜不用你,你去和似玉一起睡吧。”
如花有些迟疑:“可是,小姐你没有人守夜可怎么行呢?若是夜里有个什么需要,可怎么方便呢?”
陈知许摇头,也不解释,便说:“你去吧,听话。”
如花犹豫了一会儿,又不能不听话,便拿着自己的衣裳,打开门走了出去,临走还回头道:“小姐,真不用婢子守夜么?”
陈知许:“不用,你去吧。”
说着,便把门关上了,还把门栓也插上了。
如花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陈知许回到屋里,看到钱长峰还在原地站着,有些好笑。
她发现自从自己变回陈知许之后,钱长峰对她就便的十分拘谨了。
仿佛以前时不时就要耍耍流氓,说那些让人脸红的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占有欲那么强的一个人,竟然也变的这么克制拘谨了,陈知许一时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她走回来,看着钱长峰,说:“你还站着干嘛呢?坐呀。”
钱长峰这才板着脸坐到桌前,看着这个圆形的桌子,他下意识就伸手轻轻敲了敲,咦,真的很结实的样子啊。
陈知许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已经在开始对她耍流氓了。
她坐在钱长峰旁边,拿过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说:“渴不渴?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钱长峰这一晚,还真没吃东西。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看着陈知许,心里还有些委屈,他低声道:“饿,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
陈知许顿时有些心疼,但是现在太晚了,府里的下人们都休息了,如花和似玉刚被她打发走,再叫回来弄吃的也不合适,主要她也担心钱长峰被人发现。
孤男寡女夜间会面,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到时候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她便拿了些糕点过来,说:“你先吃点这些,垫垫肚子。”
钱长峰便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又喝了几杯茶,这才停下来。
陈知许拿出手帕给他擦嘴,叹气道:“你怎么就来京城了呢?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呢?”
钱长峰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当然就不能说是被贤王召回来的,他只能道:“有事经过,正好也想来看看你。”
陈知许看着他,问:“就看看?”
钱长峰看着她,眼神幽深,没有说话。
陈知许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个眼神,又让她想起之前在祁家祖宅的时候,钱长峰刚刚跟她表明心迹那段时间,就总是时不时的用这种目光盯着她看。
她不自在的说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钱长峰道:“说了来看你,当然要多看几眼了。”
不然岂不是白跑了吗?
这次回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呢!
陈知许被他这话气了一下,不高兴的说:“你就只看?没别的话想说?”
这个木头,有时候真是木的叫她生气,
钱长峰闻言,倒是沉默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来见你之前,在对面的街口站了很久。”
陈知许看着他。
钱长峰试探着开口:“我怕你不见我,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陈知许好奇的说:“我为什么不见你?”
钱长峰就看着她,语气低沉下来:“我们之间,并不般配。”
世人讲究门当户对,他这样一个糙汉,没家世没地位,怎么跟一个伯府小姐谈婚论嫁?
就算陈知许愿意,他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以他这样的身份,真是有个伯府小姐给他娶,他也不是想去就能娶的。
至少,他得保证陈知许嫁给他之后,不被世人多嘲笑,他要给她好的生活,至少不能与伯府相差太多。
他要对她好,让她衣食无忧,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能过的快乐。
如果这些都做不到,他凭什么敢娶这么一位贵府小姐?
那还不如趁早放手,至少嫁给她还能找到一个与之门当户对的人。
钱长峰想了很多,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和陈知许说。
陈知许听到他说这些话,有些不高兴:“什么般配不般配的,我刚离开的祁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说的可是,如果她能去南陵定居,两个人就要在一起的。
钱长峰:“......”
当然,是男人就要说话算话,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没有食言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陈知许看着他,叹气:“担心我以后会后悔?担心我看不上你?还是担心我的家人反对,担心他们瞧不上你的身份?”
钱长峰沉默,都有吧,这些都是问题。
不过,他来见陈知许的时候,可不是为了跟她说这些的。
怎么两人说着说着,就又扯到了这些呢?
烦闷。
钱长峰突然站起身,走到陈知许跟前,双手撑在她椅子两边的扶手上,低头凑近陈知许,压迫感十足的问:“那你呢?你怎么想?你会后悔吗?”
陈知许微微仰头,看着钱长峰的双眼,坚定的说:“不会。”
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了钱长峰,人生头一次心动,即使他们两人的未来可能并不美好,可能会遇到重重的阻碍,遇到重重困难,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作为女子,想要找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并和他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
她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听到她坚定的回答,钱长峰立即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呼吸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