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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倒不介意被当成棋子利用,陈烈短期或许不会关注到他的处境,而陈青又下定决心要给他教训,他在铁流岭有用处总比没用处要好,关键他要将柴氏、柴荣以及宗阀弟子、寒门弟子在铁流岭错宗复杂的关系先理顺了……
想透这些,陈海故作无所谓的朝周钧摊手说道:
“柴师兄那这真要是针对我动什么手脚,我大不了上阵就认输,他们能奈我何?”
听陈海这副光棍的口气,周钧都禁不住拍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姚师弟能这么想,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陈海心里冷笑,他夺别人肉身,神魂留有暗疾,是先要加紧修行保住小命,但也不会甘心轻易就认输,他此前那么说,也只是试探周钧的真实意图。
看周钧如此神色,陈海知道他的猜测没有偏远,就顺着周钧的口气又问道:
“我见识粗浅,即便柴氏是蒙邑的大族,族中有多人在铁流大营担任要职,但道院毕竟不受铁流大营的节制,道院到底是谁给他撑腰,才叫柴荣胆敢如此妄为?”
“铁流岭传功长老张怀玉,是柴家的女婿……”周钧压低声音说道。
陈海心想难怪说弟子比试周钧插不上手,就是监院赵如晦也插不上手啊,也难怪葛同好意站出来提醒他一句,他的同伴都一副惶恐怕事的样子,监管铁流岭所有道兵弟子修行的传功长老,原来也是柴阀的人啊。
铁流岭道院平时的大小事务,都以监院、传功、天刑、典兵四大执事长老为尊,其中典兵长老,又是武威军在道院的代表,确保道院的弟子培养,是为武威军输送基层武官,实际上由铁流大营在附近城池的屯驻校尉兼任……
陈海又拉周钧聊了一会天,才知道铁流岭四百多修入通玄境的玄衣、紫衣道兵弟子,柴氏以及与柴氏家将出身的,就将近百人,多年来与周钧这些寒门出身的弟子明争暗斗得厉害。
虽说陈氏一族在太微宗及河西诸郡的影响力,还要强过柴氏一头,但子弟都主要集中在太微山脉北麓的微江大营及翠清峰道院,而且这些年来陈氏与柴氏又有宿怨,多年一直都不和睦。
如今陈族突然将一名子弟,安排到铁流岭大院来,难免会引起柴氏一些人的紧张。
陈海这时候想明白过了,陈青将他赶到铁流岭,用意就是要借柴阀子弟收拾他。
搞清楚这些,陈海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暗感他以前还是看轻了陈青。
但陈海转念又想,陈青的心思,或许没有那么复杂、恶毒,也有可能是苏紫菱这婢女暗中唆使,至少苏紫菱更令他担心,暗暗猜测苏紫菱定是知道以姚兴的暴戾脾气,到了铁流岭后不会忍气吞声,一旦跟柴阀子弟起激烈冲突,处境就不仅会变得艰难,甚至还会变得危险。
陈海肚子里也是破口大骂,别人穿越到异世,吃香喝辣的,想到前世又是被苏倩利用而死,穿越到异世却还是要被两个恶毒的女子玩弄到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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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钧,陈海也没有心情修炼,也就随手关上院门,拿块布包起螭龙镇纸,第一次往山下走去。
虽然道院没有在山下刻意建造城池,但道兵弟子有两千多,都集中居住在东麓主峰与蒙邑城之间的山谷里,大小院落上千座,实际上在蒙邑城外形成一座规模不小的集镇。
弟子互市,在诸多院落的中心区域,沿着一条石街,渐渐形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坊市。
陈海就想着拿螭龙镇纸多换些丹药修炼,即便以后不能在道院立足,但也希望在被赶出去之前,能打下一个基础。
微雨初歇,石街浸润,天色如黛,两侧木楼青砖黑瓦,建造颇为整饬,有七八家铺子颇为热闹。
陈海看到这些铺子里,掌柜伙计多为凡民,也颇为讶异,他之前还以为道院真是独立于蒙邑城及铁流大营管理呢。
经过一间门脸很小的铺子门口,陈海意外看到葛同正站在里面的柜台前,正看掌柜摆放出来的两件铜器;柜台后的掌柜,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寻常绸衫,但腰间系一根绣有玄雁图纹的黑色腰带,竟也是铁流岭的弟子,还是具备候补武官身份的玄衣弟子。
陈海走进铺子里,跟葛同招呼道:“葛师兄也在这里啊!”
葛同神情颇为冷淡,并露出没有此前出声提醒时的古道热肠跟热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葛同在铁流大营执役五年,才刚刚返回道院继续修行,就遇上陈海受柴荣欺负;他看不惯柴荣的为人,才出声提醒陈海,此前并不知道“姚兴”也是一个声名狼籍的宗阀弟子。
葛同这时候已经听同门说过“姚兴”的种种劣迹,再看到“姚兴”,态度自然就冷淡下来了,不愿与他有什么交集。
陈海见微识著,从葛同前后不一的反应,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此时在道院孤立无援,此时绝不能知难而退。
陈海假装看不出葛同的冷淡跟疏远,笑容洋溢的走进铺子里,挤到柜台前,笑道:
“我在铁流岭只能说是初来乍到,周钧师兄是颇为照顾,但平日连一面都难。我平时都找不到一个能指点修行的人,以后对葛师兄若有叨扰的地方,还请葛师兄莫要为意……”
葛同也是尴尬之极,毕竟他刚刚才好意提醒人家小心柴荣的报复。
这时候他虽然不想与这样的宗阀弟子有交集,但脸皮也薄,做不出直接袖手而走的事情来,也只能站在柜台前有一茬没一茬的跟陈海搭着话:
“我的修为也是粗浅,不日就将离开宗门,绝不敢谈指点二字!”
陈海心里很清楚,陈青将他赶到铁流岭,是想将他丢入柴氏子弟的狼群里,而周钧、赵如晦也只是想要利用他,他想要在道院立足,葛同这种古道热肠的性情中人,才会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即便葛同都流露出不耐烦,恨不得立马袖手就走,但陈海在地球进入古玩圈后,学问没有什么长进,脸皮则是实实在在的变厚了,暗道烈女都还怕缠呢,就不信葛同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陈海装作一见如故的欣喜,连拖带拽一定要邀请葛同到隔壁的酒楼饮酒,而葛同性子介直,在军营也是清心寡欲的修行,都没有家室,哪里见识过陈海这种粘上来就不松手的不要脸手段?
他满脸的不情愿,偏偏没有借口发作……
却是铺子里的掌柜,看出葛同的为难之处,插话说道:“葛师兄,你看这两件铜器,要不要我都给你包起来,劳您亲自费神拿回去,我就不安排人送到你住处了。”
葛同眼神一亮,心想他将柜台两件铜器买下来,恰好能将眼前挥之不去的“姚兴”摆脱掉。
虽然太微宗藏有能飞天入地、排山倒海的强大法宝,但柜台上的两件铜器,都是寻常起居都能用得上的器皿。毕竟就算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日常生活起居所用的器物,都不可能件件皆是威力强大的法宝。
柜台上的一鼎一壶,都有两尺高矮,形制、纹饰、古篆铭文都极其精美,器身上还有一些金红色的锈迹,铜器本身也有旧色,像是前人使用过多年的旧物。
“这壶跟鼎,乃是顾逸景真人所用之物,也是顾逸景真人坐化后,后世子孙不屑,维持不了家业,才将这些封存五百年的祖宗珍物拿出来售卖。这次得亏葛师兄识物,不然还不知道要蒙尘多年,才能遇上赏识的新主……”掌柜见葛同非常爽利要将这两件铜器拿下来,高兴之余,又兴奋的吹嘘了两句。
陈海起初还以为这家店是经营日常起居所用的铜器,没想到这两件铜器竟然是“古玩”。
他不知道顾逸景真人是谁,但观葛同的神色,顾逸景真人应该是他景仰的一位玄修前辈,是一位很了得的人物,那他坐化后所遗留下来的起居器物,即使不是法宝、法器等灵通之物,价值也极其不菲。
“这壶能否借我一观?”看到掌柜要将壶鼎都装入一只大檀木匣子里,陈海伸手将铜壶截了下来,手指在铜壶边角的金红锈迹上搓了一下,就搓下一抹锈色,再看整只铜壶的旧色也谈不上温润均匀,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太微宗门内,竟然都有造卖假文物的。
这可是他的老本行!
“掌柜,我觉得你这壶不该卖给葛师兄!”陈海不知道这家铺子后面有多深的水,不直接揭穿,将铜壶放回柜台,跟柜台后的掌柜笑着说,“要是掌柜的不嫌我抢贵店的生意,我这里有一件玩物,或许更能叫葛师兄喜欢……”
陈海揭开背在身后的包袱,将从溅云崖带下来的螭龙镇纸,摆在柜台上。
虽说螭龙镇纸也不是什么异宝,但作为陈族核心子弟所用的器物,经陈烈把玩这么多年,与铜壶放在一起,却有一种难言的灵韵,高下立见。
掌柜从陈海几个动作,便知道遇到行家了,但陈海没有直接揭穿,已经是给他留了颜面,讪笑说道:“兴公子这方镇纸,确实不凡,那我就不献拙了……”当下顺势就将铜壶、铜鼎都收了起来,不敢抱怨陈海坏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