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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诧异的瞥了我一眼,邪气的笑道:“夜心软了么?”
我微笑着摇头,道:“今天特殊!”
玥闻言一愣,随即眸光便渐渐柔和下来。
“我知道了。”他无奈的轻叹。拇指指甲在中指指尖上一刺一划。弹指间,一滴血珠便震到了纪缨的伤口之上。纪缨的身躯一颤,低低的呻吟声中,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最后只剩下一颗绿豆大小的血痣。
“跟着我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血毒之誓完成之后,玥对纪缨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先以我交给你的指刀为凭,自己想办法躲过追捕,去这个地方求见一个叫凌玄的人。然后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你就根本不配叫我主人。”说着,玥随意的撕下一幅衣摆,沾着纪缨身上的血色写了几个字交给他。
“夜,我们走吧。”玥拉了我便转身离开。
“找到那个凌玄便能留在主人身边了么?纪缨还不知道主人的名字呢。”纪缨跪在原地急忙扬声问道。
“等你表现得足够有用的时候,自然会见到我。我叫零!”玥头也没回的开口。
“就这么走了么?”我也没有回头,只是压低了声音笑道。
玥向天翻了个白眼,闷声道:“我准备先让玄部探探这小子的底。等没问题了再让嗣部测测他的潜质。若当真是个值得培养的,我也不会吝啬。不过夜你最好不要再帮他说话了,我会感觉很困扰。那小子……哼!”玥越说表情越是狰狞,我的笑意却不禁越来越浓。原来他的在意竟比醇酒更能让人沉醉。
“好!”我低低的笑着,一丝甜热自心头泛起。
“还有……”玥忽然凑到我耳畔轻声呻吟道:“夜也别再笑得这般惑人,看得我快忍不住想立刻将你拖回去……唔!”
“闭嘴!”我大感狼狈,慌忙捂上他的唇低喝。待发现玥的黑瞳中充满了笑意,这才发现自己扑压在他怀中的举动看来实在有些暧昧。我的耳根瞬间热辣。但没等我缩手,玥就将其抓下,牢牢捏在了掌心。
“快走吧。你我虽然不惧官兵的缉拿,但若被他们撞上可就没的玩了。”
没等我想好该不该挣扎,玥已飞快的将我拖走。就这么任他摆布么?我认真的思考着。被他调侃过的笑纹再次缓缓的爬上眉梢。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我便任由他拖着我四处流窜。东市的摊档、南市的杂耍,城墙脚下斗虫、茶馆里听书……
在他口中,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小民的生活,全都真实而又生动的展现在我面前。我听得出玥正借着闲聊告诉我一些君王之道。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却不代表接下来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事。
“夜……有件事我想你有权力知道。”玥原本探入怀中的手忽然抽出,一把搂住我的肩低声说道。
“什么事?”虽然身体的僵硬大部分是因为他的贴近,但玥古怪的神色让我紧张起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夜的身上除了这身衣服还带没带别的东西?”玥肃然问道。
“废话!”我大羞。甩开他的手,狠狠的一眼便瞪了过去。“难道你还……哼!”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不甘的哼了一声。
“那就有点麻烦了。”玥抓了抓头发,嘿嘿的干笑了起来。“我把钱袋扔给纪缨的时候好像太痛快了些。”
“什么意思?”我茫然。微一转念,眼睛蓦然瞪大。“你不会是说……”
玥郑重的点头,道:“扔给他之前,我忘记拿一点银两出来了。平日练习暗器准头和手指灵活度所用的铜板也只剩下四、五枚,连这壶茶的钱都不够。”
“那……要怎么办?”我怔愣的开口。平日这些银钱之类的小事自然有侍从办理。生平从未遇见过这种问题的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解决。
“夜的功夫还没有荒废吧?”玥突然笑了。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笑容邪气得让人冒冷汗。
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我如实回答道:“荒废还不至于。不过我对敌的经验太少,当真与人动手可能会很糟糕。”
“不用和人动手,夜只要会跑就行了。”玥的笑愈发灿烂。
“跑?咦,跑?!”我目瞪口呆。
“对,就是跑!”玥忽然一把捉住我的手,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喂……站住!你们还没给钱!喂!抓住他!……他妈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跟着紧拉着我的玥发足狂奔,将呼喝和咒骂远远的抛在身后。
一路跑出城外,在城南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累不累?”看着我紧促的喘息,玥的笑容十分志得意满。
“玥你居然拉着我逃走!”等不及调匀呼吸,我便难以致信的开口。
玥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轻扣着我的下颌理直气壮的说道“夜,我再教你个乖。你我方才这种行为就叫做吃霸王餐。”
“但……但是,你我本就用不着……总之,应该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吧?”玥贴得极近的呼吸搅乱了我的思绪。但我怎么也不能想像玄武国的君王和摄政王落荒而逃的原因竟然会是在自己的都城吃饭不给钱。倘若此事让旁人知晓,玄武国的脸面岂非都让我们给丢尽了?
“可是,这样很有趣不是吗?”玥轻轻的挑眉,笑得狡黠而又邪魅。
有趣?有趣么?好像……真的……
“呵……呵呵……哈哈……”低笑声溜出喉咙,与玥的笑意相互共鸣、逐渐壮大。原本在心头千兜百转直至郁结的心思,在我和玥肆意的笑声中忽然为之一畅。
闭上眼,我倾听着溪水流淌时吟唱的歌声。自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逐渐流遍全身,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玥!”我轻唤。微微侧目。
“嗯?”他挑眉。毫无顾忌的伸开手臂,帮我承担着我的重量。我笑了,干脆将全部体重都交了过去,就像数年前在断崖上的时候。但我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接住我。
“没事,只是觉得……真好!”我笑着,用玥最喜欢的表情。
有你在身边,真好!
溪水的波光在玥凝视我的眼瞳中跳跃,然后他单纯到只剩下淡淡喜悦的笑容便柔和的荡开。
“是啊,……真好!”他说。
番外之昊天一
“昊天,该你了。”棋盘对面一手拈着棋子一手托着酒杯的人笑得云淡风轻,可为什么我这么想冲他俊美之极的脸狠狠揍上一拳呢?
“该死的,又是陷阱!零你是什么时候就算到我要下在这里的?”强行抑制住抽搐的嘴角,我咬牙道。
“咦?难道昊天没看出来么?没关系,认输的话我马上就帮你回忆。”零缓缓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斜睨的视线里装满了促狭。
“鬼才要认输!”我恶狠狠的开口,心头却抑制不住的掠过一阵火热。内心深处再一次懊恼的大叫,我怎么会让他激得答应那种赌注的?
“我可是教过你怎么样赢我,是你自己不愿照做就是了。”把玩着掌心的空杯,零笑得暧昧之极。
“少废话!”我不禁怒道:“你叫我下棋的时候脱……哼!那跟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险些又让他哄得说出那些疯话。但就算没说出口,我现在的样子依然取悦了他。
“怎么会没区别?”零那家伙放声大笑。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输了,我能做的事会更多。我可以……”
“零!”我急忙大喝一声,打断他忽然变得低魅惑人的嗓音。只是双颊上的热辣让我无法掩饰我那刹那间的窘迫。
“我的昊天难道……”正在这时,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让零立刻停止了调侃。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是元西么?”零扬声道。
“是,主子。”元西夹杂着淡淡愉悦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赤烈有事要求见主子,主子要见么?”
好机会!我不等零回答,飞快的伸手将棋局拂乱,道:“看来这盘棋下不完了。我们以后再下……”话没说完便急匆匆的冲出了房间,根本不敢再看零装满了邪气笑容的黑瞳。
“昊天大哥下棋又输了么?”元西笑嘻嘻的倚在门口说道。
“谁说的?”我尴尬的瞪起眼。脚下一错,闪身便出了院落。
即便是离开了零的视线,我依然平息不了胸内隐约的燥热。一转身,我干脆纵身跃上庄后那棵高大的栎树。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好。手指压在舌前打了个呼哨,将青衣楼的近卫全数撤掉。我略扯开衣襟。倚靠着树干,隔着层层叠叠的枝叶仰望天空。春天微凉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草香气扑面而来。这似曾相识的气息让我的心神一阵恍惚。刹那间,一股令人厌恶的感觉袭上心头。
若玉死的那一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摘下一片树叶咬在口中,我将双手枕在头后,闭上眼细细咀嚼。淡淡的苦涩滋味在舌根蔓延开来,就好像脑中突然涌出的记忆。
这真的很奇怪!我不禁苦笑。我以为当时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不会再痛。却原来我并没有全然忘记那个曾经如花般娇艳的女人。
最初遇到若玉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给红裳苑里的姑娘梳头的小丫头。而我正在接受成为凌奴的训练。
训练无疑是艰苦的。只不过别人都可以嫌苦,我却不行。因为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场训练,还是我的命!而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凌法曾对我说的话。
“昊天,你记住。无论是怎样的训练你都必须成为最好的一个。否则我就杀了你!”
凌法那个老家伙当然是认真的,但我却不能怨他苛刻。因为我,昊天,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灭世之妖。他肯给我活的机会已经算是仁慈了。可笑的是,我之所以成为灭世之妖,仅仅是由于我有一双与旁人不同的眼睛,一双金色的妖魔之眼。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训练单独交给了凌嗣负责。等到集体测试或是出任务的时候,凌嗣会让我服下一种芡基草制成的药剂,借以改变我的瞳色。那东西的效果远远比不上赤家的易容丹。不但会让人感到肌肉抽痛,药力持续期间,服药人的功力也会相应被削弱约莫两成。所以后来当零得到赤家易容丹的时候,我对那玩意的接受度才会高得让零惊讶。殊不知即使是比那差得多的东西,我也是吃惯了的。
芡基草压制功力的负作用,让我在对上其他接受凌奴训练的人的时候毫无优势可言。每一次例行比试的胜利几乎都是我用性命拼回来的。因为他们可以输,而我不行。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狠!我可以硬生生挨上一刀换取一次进攻机会,他们却不肯让自己与我同时受伤。哪怕那伤比我轻得多也是一样。所以胜利者一直都是我。这样的比试并不能说是公平的,但我却无可奈何。凌嗣曾严重警告过我,青衣楼不可能为我这个妖孽与整个天下作对。所以除了暗八部的首领之外,一旦有人知道了我灭世之妖的身份,要么我杀掉所有知情者,要么就由八部首领出手杀掉我。是啊,听起来很好笑对不对?全天下的人都想要我死。而当时的我,不过是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
那一年,若玉十四岁……
番外之昊天二
十四岁对于女子来说正是如花蕾般的年纪,可我看到她的时候,若玉却只是一朵俯卧在后巷垃圾堆里的残花。褴褛的衣衫和肢体上遍布的青紫伤痕让她看起来破败不堪,但她并没有死。至少在看到我的时候,她还能艰难的向我伸出一只手。
之所以会遇到她是因为我正为了一项麻烦的任务而被人狙杀。任务本身并不麻烦,但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任务中故意给我制造困难。显然凌嗣的单独训练和我平时表现出的孤傲狠辣让许多人看不顺眼。可谁又知道,我做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任务中受的伤再加上芡基草的毒,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痛得就像是要一块块碎裂开来。我很清楚除了以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凌嗣身边之外,这种糟到不能再糟的状况绝对不适合做其他任何事。但我还是鬼使神差般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或许是那双死死瞪着我的眼睛中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想到了我自己。
明明知道绝不会有人认同我的存在,却还要抱着微薄的希望挣扎着活下去的自己,在别人眼中也该是这么狼狈而又可悲的模样吧?我其实很想笑,只可惜脸上的肌肉僵硬得扯不出一丝笑容应有的纹路。
不管怎么说,那一刻我决定带走她。
等到将她安置妥当,我已是遍身的冷汗。现在回忆起来,恐怕大多数都是紧张和恐惧造成的。在那种情况下带走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当时的我实在是猖狂了些。幸好我并未因此而丧命。
“叫什么?”见她睁开双眼,我简单的问道。
“……若……玉。”她艰难的回答:“你是……”
我摇头打断她的话,干巴巴的说道:“听着!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也不关心你是什么人。更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人丢到后巷垃圾堆的。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活吗?”
“想!”尽管吐字艰难,若玉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好。这里有些银两,你收好了。应该够你用上一段时间。药我会交待伙计每日熬好给你送来。我或许会回来看你,或许不会。所以想活的话,就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是,若玉明白……”
当时听到她的回答,我只觉得心头的包袱一松。却没想到这句话在以后竟成了她的行事准则。最后更是讽刺的将我和她推入了深渊。
受伤对于训练中的我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我给若玉用的也都是上好的伤药。经过大半年的调养,那些看来严重的伤势并未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而我口中虽然说得淡漠,却时常在训练之余跑去看她。即便在她伤好之后也不例外。
在十几岁的我眼中,若玉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子。青春健美的身体、甜美的笑容,再加上她骨子里已经隐约透出的那一丝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伤好后的若玉就像是香甜的蜜汁,在娇嫩花蕊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但这些并不是我会去看她的原因。让我忍不住贪恋的是她在看到我的一刹那,目光中迸射出的喜悦光芒。
我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不是吗?虽然现在想起来,那样陶醉在虚假信赖中的我,十分可笑而愚蠢。但却不能否认若玉带给我的被认同感,对当时的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渐渐的,我去若玉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学会倾听她的故事,吃她为我准备的饭菜。除了不肯在她面前摘下遮挡我瞳色的纱笠,我甚至为她买下了一个小院落,让无依无靠的她可以真正的安顿下来。因为不想独自面对冰冷的月色,有时我也会在她那里过夜。我从未要求过她为我做什么,但她却总是将我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这让我对若玉那里隐约生出了几分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