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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体内真气运转,毒素却不能导出,情形已经凶险难言。他目光向那宫墙之上,苏慕华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目中全然是他能看得明白的疏离。
叶温言怎知,此刻在苏慕华心中,他陆酒冷便如那只碗一般,已经放下了。
他伤他至深,恨意也深,只怕在他心中比起那曾经的大哥还要不堪。
陆酒冷仰天哈哈一笑道,“不错,你这只瓮中的蠢王八总算没有太傻。”
叶温言目光一寒,手中金刚杵带上风雷之势。
胸口的骨头都勒得发疼,陆酒冷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得碍眼。
叶温言低叱一声,“如此,我便成全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先杀你,再杀他!”
苏慕华此刻站于宫城之上,隔着微蒙的夜雨,遥遥见陆酒冷吐了血,心中一时钝钝的,不知是何情绪。
他说了放下,却仍忍不住为这人挂心。
秦永立于他身旁,低声问道,“陆酒冷还在场中,如何?”
苏慕华淡然道,“不妨事,他知道此阵,知道如何应对。”
秦永立不再多言,低喝一声,“试锋,放箭。”
箭矢如潮,十三张弓发出的箭一齐射来,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都往叶温言身上射来。
叶温言此刻又怎会将这弓箭放在眼中,手中金刚杵当胸一横,拨落迎面的箭矛,也不管其余的,手中兵刃掉转头,竟不管不顾,仍取陆酒冷。
陆酒冷早窥了一个空子,向后退却,叶温言却不肯放过他,追了上来,如影随形。
苏慕华看着二人,缓缓抬起手中的弓。
后发的箭矢穿过雨点,撞上先前的箭羽,轰然一声巨响,炸开碎片,灿烂若一场烟花盛放。
叶温言为气浪所掀,退了数步,握了降魔杵的右手手臂为绝别离牢牢缠住。他低喝一声,左手如钩,勒向陆酒冷的喉头。低叱道,“放手。”
陆酒冷脸上露出笑容,手中紧握不放,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道月白的身影在炸响的烟花之间,携雪亮长刀而至。
叶温言惨呼一声,他亲眼见到一幕恐怖的场景。
在那比三月春雨还要温柔的嫣红刀光中,他的右臂离体而去,带着降魔杵落于地上,血肉尽碎。
“小苏…”几许温柔的笑意凝固在陆酒冷的唇边,眼前的世界已是一片黑暗。
不过瞬息之间,叶温言断臂,陆酒冷倒下。
“放开他,叶温言你已无胜算,若你束手就擒,念在以往,我不杀你。”苏慕华负刀而立,春雨一点点落在他的足下。青年凤眸之中全无半点温度,他本也是个能狠心的人。
叶温言忍不住放声大笑,本是斯文的人,此刻血披半身,看上去如此疯狂。他唯一的左手牢牢握住陆酒冷的喉头,“慕华,你我相识多年,我可是怕死之人?纵然只有了这只手,我也只须轻轻一用力便能捏碎陆酒冷的喉咙,你信不信?”
苏慕华静静地看他,“你要如何才肯放手?”
“我…我要如何?”叶温言笑得怆然,“我已一无所有,还能如何?我不过到了今日,想要讨回一些自己一直不敢要的罢了。要我放了他也不难,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刀,自封穴道,慢慢走过来。”
苏慕华看着他,权衡着。
“你不必担心我食言,以我现在只能带走你们中的一个。”
苏慕华点头道,“好。”
风吹着地上的落叶,一场雨后,枝头犹有新绿。
天色已白。
躺在床上的人轻轻动了下,睁开了眼,映入眼睛是一扇花窗,窗外有一棵花树摇曳。眼前的景象竟有几分熟悉,陆酒冷自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心道是了,这不是春风得意进宝楼中小苏的房间么?
门为人推开,任情儿站在门口,喜道,“你醒了?”
陆酒冷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无一不痛,内息更是一会火热,一会冰寒。他喉头为叶温言所伤,声音低哑道,“我如何会在这?”
赵云剑跟在任情儿的身后,一起走进屋,道,“你负了伤,春风得意进宝楼的总管谢若之让你在这里养着。”
任情儿将手中捧着的药碗递与陆酒冷,道,“这谢总管也是个奇人,他配了一些以毒克毒的方子竟真能遏制蛊王之毒,这用毒的水平勉强能达到我的水平了。我可给你熬了三个时辰了,赶紧喝下。”
陆酒冷接了碗,笑了笑,便喝了。
能让任情儿夸上一句用毒水平不错,这谢总管也确实有些本事,本来就是,小苏身边的人才自然不差。
“外面如何了?”
任情儿冷哼道,“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我们白忙活了。”
陆酒冷皱了皱眉道,“怎么?”
赵云剑道,“逼宫之人皆是令出叶温言,连那假孙晟都是叶温言安排的,全无证据此事与太子有关。”
陆酒冷道,“我听小苏说过,东府是太子的幕僚。”
“是啊,太子也就得个识人不明,不该结交居心不良的江湖人的罪名,被禁足宗人府。”任情儿冷哼道,“而燕王被训斥没管好飞羽骑,引了自己的弟弟涉险,又被贬往边关了,这几日便要动身。这天底下,连皇家都没有公理,哪里还有什么青天,说起来都让人气破肚皮了。那叶温言还…”
陆酒冷狐疑地看着他,“叶温言怎么了?我记得他为小苏重伤,应该逃不走的。”
任情儿道,“他…”
赵云剑道,“叶温言挟持了苏慕华逃走了,谢总管正带了春风得意进宝楼的弟子寻他们的下落。”
“怎么可能?”陆酒冷猛然坐起,手撞在床柱上,他却浑然不觉得疼,“叶温言已经断了一臂,怎么可能擒住他?莫非是…”
他那时落入叶温言手中,本已料着必死无疑,存了同归于尽的心。
赵云剑道,“是小苏自愿封了穴道跟他走的,叶温言才放了你。”
任情儿急了,“喂,你要去哪?陆酒冷,你现在内息乱七八糟的,毒性也是暂时克制,真不要命了。”
陆酒冷结束好衣衫,提起兵刃道,“我当时与叶温言相斗,想着不能为他逃走,将闻香蝶下在他身上,我有寻到他们的办法。任兄,赵兄请你们助我。”
绥远镇是京师近郊的一处不大的集镇。这处集镇上,有一处不大的医馆。
这一日时近中午,开医馆的刘守财才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那客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年龄不大,可惜一只袖管空空荡荡的,一看就是没钱的主。
“这位小哥,你要治些什么病?”刘守财懒洋洋地捡着药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那客人道,“掌柜你可有伤药和止疼药?”
“伤药?川芎、三七和白药有一些。”刘守财自角落提出几个袋子,一一解开了口。
那客人用手取了一些,“掌柜,你这都受潮了。”
刘守财道,“便这么些了,你爱要不要。”
那客人手在袋子边缘紧了紧,道,“那便要了,多少银子?”
“都是一两一钱银子。”
“你这怎么比济世坊的卖的还贵?”
“你爱买不买,一看便是买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