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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桥打量着他道,“不错,这位公子得罪了,你既然已经知晓此事,便只能和我们一起去河间府。待事情了却,我等自然会送公子平安离开。”他向着船老大道,“这位船家也只能与我们一道了,待事情了却,在下自有一笔船资奉送。”
众人正说着话,忽觉船身一阵摇晃,案上气死风灯滚落于地,船舱中顿时暗了下来。片刻又是一声巨响,似什么重物倒下的声音,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兵刃交接之声。
船老大骇然失色,“糟了,这船要翻了。”
唐尧道,“走,出去看看。”
话语方落,他便当先走出船舱。
此刻船身已然倾斜,唐尧、唐灵和宋桥都已使出轻功稳住身形。船老大也曾练过几日功夫,虽远不如他们,但在水面之上站得却比他们更稳。只余了苏遥一介书生,一手还拖了一个小童,船身一摇晃已经脸色煞白。
“小心些。”唐灵扶了他一把。
苏遥感激地朝她一笑道,“多谢姑娘。”
彼时,星月皆隐,船身在江面摇晃,船首灯光映照江面,光线明灭不定。众人中眼力好的已经看清桅杆上站立了一人,江风猎猎,船帆顶端本就难以立足,此人也如浪尖的一叶孤舟般,然而风再大,也未能将他吹落。
那人稳稳站立在桅杆上,手中一柄雪亮剑锋是浓黑夜幕中唯一的亮色。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中,先更一节,周末再恢复正常更新
☆、第三十章江湖波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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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袂飘飘,浪水涛涛,此人身影立于高处何等潇洒,虽看不清面貌,但看身形,让人感觉是个年轻的男子。唐灵看得心喜,笑赞了一声,“好轻功。不知是何方少侠?”
苏遥与她并肩而立,手中轻摇折扇,虚心请教道,“姑娘,何以断定此人为侠客。”
唐灵道,“那是自然,你看此人身形洒脱,不似那般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喂,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么?”
苏遥含笑道,“对,姑娘话语自然是极对的。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在下闻姑娘之言甚觉有理,是以微笑。”
“任情儿,你这拜月教余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声音自暗影之中传来,说话的人青衣白袖站在风帆之下。此人似身居暗中的蝙蝠,若非此刻开口,几乎无人看见。唐灵虽然娇纵任性了些,但也并非是全无江湖见识的,一瞧之下便已知道此人追踪与隐匿的功夫极为了得。似这般身手的人,若非杀手,多半是吃公门饭了。当下讶道,“拜月教的任情儿?”她当日好奇心起闯入拜月教的禁地,但那时拜月教主水流月已经死于苏慕华手中,而这拜月教的左护法任情儿不在,否则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走脱。
任情儿竟是这般模样,不觉又多看了几眼。
任情儿笑语自高处传来,“裴恶人,我既没强你妹子,又没睡你老婆...你追了我十日,莫非是看上了我,想尝尝我的风月手段,做我的入幕之宾不成?”
唐灵也曾听闻任情儿之名,传闻中任情儿便是这般男女不忌,中原武林中人对苗疆的拜月教的毒术和蛊术很是忌惮,毁谤之言颇多,任情儿当年与赵云剑的那段往事更是说得能有多难听,便有多难听。
任情儿长笑一声,双足踏在桅杆上,哗啦一声巨响,桅杆竟然从中折断。
唐灵见那船帆如蝙蝠展开的双翼一般,将天幕都遮了大半。
“想走?没那么容易。”
任情儿身在半空,却已为人缠上,举剑与身后的人再战。无奈怒道,“裴恶人,那么多草菅人命之徒,祸国殃民之辈,你不去抓,为何偏要纠缠着我。”
宋桥讶道,“西南总捕裴是非?竟然是他。”
裴是非是西南三省一府的总捕头,虽然身份地位比不上居于京中,掌督察院的秦决议。他出手狠辣,全无人情可讲,在江湖人心目中,要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秦决意更为可怕。
不喜他行事的人,私下都唤他裴恶人。
裴是非道,“裴某不管是非,只管奉命捉人,你跟我回去,自然有人能断是非。”
任情儿冷笑道,“裴恶人,我原来敬你还有几分英雄之气,竟然甘为人鹰犬?”
裴是非道,“裴某行事一向如此,天底下有能辨是非的人,自然也便该有为鹰犬之人,阁下又何必多言。”
兵刃交接之声不绝,夜色笼罩之中,哗啦一声响声在呼啸风中突然响起,似重物沉坠入水,可不正是武当那道人的尸首。
宋桥目光触及,脸色一变,人就已经掠了过去。
任情儿比他更快,身在空中,他突然如一只大鸟一般堪堪一折,向着水中坠去。手在船舷一按,已拉住了那冰冷湿滑的重物。
船身怎经得起如此折腾,已是剧烈摇晃,灌进不知多少水来。
任情儿只手扣在船沿稳住身形,见宋桥追来,道了声,“接好了。”
宋桥此刻眼见师弟尸身落水,走得甚急,突然见任情儿将一物向他抛来,伸手去接,却脚下跌滑。
风急浪险,那重物沉入江中,江水茫茫,无处可寻。
船身剧烈摇晃,船老大忙叫了起来,“快走,这船要翻了。”
唐尧一手拉了宋桥,道,“道长勿难过,待明日天明,多派些人手总能找到。”
唐灵已经挽了苏遥的手,踏上一块浮板,方立定足,便有一人攀了边沿爬了上来。
唐灵见竟是任情儿,此刻在近的距离她方才看清此人的面貌。
只见这人眼波含情,竟然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果然是一副颠倒众生的妖孽相。
任情儿手轻轻一托,便已立足于浮板上,不惊微尘。他抬头正见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好奇地望着他,看得连眼睛都不眨上一眨。
唐灵笑呵呵地道,“你便是江湖传说中的任情儿,可实在不像。”
任情儿笑得不能更愉快,道,“哦?哪里不像?”
唐灵想了想道,“我说不出哪里不像,便觉得哪里都不像。但现在看起来,偏偏又觉得哪里都像。”
任情儿敛了笑见礼道,“请教姑娘芳名?”
唐灵摆了摆手道,“我姓唐,单名一个灵字,灵巧的灵。”
任情儿道,“在下记下了。”
他说得慎重,唐灵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任情儿继续道,“第一个称我为侠士的人,我总要记住她的名字。”
“你...你听见了?”唐灵吐了吐舌头,“我不...不是...”
任情儿却笑道,“姑娘知道了我是谁,自然便不认为我是什么侠士了。”
唐灵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我...你...总之并非什么宵小之辈。”
她说得混乱,任情儿却笑得很温暖,他解下腰间的一个葫芦掷与唐灵,“我们拜月教的百虫酒,姑娘可敢喝。”
寻常女子若听了百虫酒这三个字,就算不晕过去,也会有几分花容失色,但唐大小姐自然不是寻常女子。
她应道,“自然敢的。”接了葫芦,一口入喉眼睛便亮了,“多谢任公子。”
她仰头饮了几口,递与苏遥,“苏遥,这酒中的蝎子长虫,纵然不是习武之人喝了,也能解沉疴,强筋骨,你且喝一些。”
任情儿目光落在苏遥身上。“苏遥?”
苏遥将折扇在手心轻敲,“在下一介书生,姓苏名遥。这位任公子幸会了。至于任公子的酒我是不敢喝的,在下胆小,这百虫酒三个字听着就渗得慌,实在无福消受。”
小书童拉着苏遥衣袂,朝着任情儿探出头来,小声道,“我也不要喝,很难喝。”
任情儿瞪着他,“你胆小?我怎么半点也没看出来。”
苏遥笑道,“阁下岂不闻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