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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正事不会做,倒会在这些花花肠子上下功夫。”沈氏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一扫方才的不快,笑着朝一旁的严氏道。
“湛儿身子不好,渊儿又年幼,湘儿一贯是老爷最为器重的儿子,为老夫人尽孝是应当……”严氏附和着点头,只是她话刚说到一半,却见宁湘急匆匆从外边冲进来,扑通一声在寿安堂中间跪下,满脸的义愤填膺:“湘儿有要事,还请祖母和母亲做主!”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一屋子的人全部愣住了,沈氏更是满脸诧异,可还不待她问话,宁湘却已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宁渊,“三弟,你好狠的心,怎么能对身边人下这样的毒手!”
“湘儿,你发什么疯呢,别在老夫人这胡闹。”柳氏第一个站起身,冲宁湘斥责道,“还不快起来跟祖母赔罪!”
“娘,孩儿方才出去,结果撞见了一桩不吐不快的事情,今次若不向祖母问个明白,便是枉读圣贤书了。”宁湘脖子一梗,满脸大义凌然地表情,一双眼睛却怒火熊熊地盯着宁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湘儿,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到底有什么不吐不快的事,和你三弟又有什么关系?”沈氏奇怪地问。
“湘儿笨嘴拙舌,怕说不清楚,还是请祖母自己看吧。”说完,宁湘起身,朝门外喝到:“快把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便扶着一个模样极为狼狈的女子走了进来。
屋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姨娘们,但凡见到那女子的脸,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用锦帕捂住口鼻。
只因那女子不光浑身污秽不堪,发髻散乱,脸颊更是肿成青紫色,嘴角还挂着两条下流的血水,进来后,见着这一屋子人,她先是“呜呜”叫了半晌,然后对着柳氏一边涕泪横流地磕头,一边指着宁渊,嘴里“呜呜”个不停。
“湘儿,这里可是老夫人待客的地方,你无端弄进来一个浑身发臭的疯子做什么,存心找老夫人的晦气吗!”柳氏装模作样地朝宁湘喝到。
“咦,这丫头怎的看着那般熟悉?”宁萍儿看着那女子的脸,忽然惊呼一声:“哎呀,这不是在三哥身边伺候的夏竹吗!”
“夏竹?”柳氏眼珠子一转,似也认了出来,顿时变了脸色,“果真是夏竹!”然后又抬头盯着宁渊,“渊儿,你的近身丫鬟,怎的变作这副模样了?”
“还能怎样,分明是被人虐待至此的!”宁湘脸颊上抽动,似是愤怒急了,好像这夏竹是他的骨肉血亲一般,“祖母,我们堂堂武安伯府里,居然出了主子肆意虐待下人之事,兹事体大,一旦处理不好,只怕府邸上下数百下人都会心寒呐,因此孙儿惶恐,父亲又不在府中,只能即刻带了人来,请祖母和母亲拿主意!”
这柳氏母子三人一唱一和,倒把这出戏给唱全了,宁渊见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二哥的意思,夏竹丫头如今变作这般模样,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在虐待她了?”
宁湘愤愤盯着他,“她是你院子里的人,若不是你做的,难道还有别人不成!你做出这般天理难容的事情,若传扬出去,我们宁府的脸面是要还是不要!”
面对宁湘的指责,宁渊不急反笑,“二哥,这俗话说的好,捉贼要拿赃。夏竹虽说是我院子里的人,但这颠倒是非污蔑黑白栽赃陷害的事情谁都会做,你这样一口咬定是我,总该有些真凭实据才好,难不成是夏竹亲口向你控诉,是我把她虐待成这幅模样的?”
宁湘冷哼一声,“你自是知晓夏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才这般有恃无恐,但你不要忘了,竹宣堂可不是只有你一张嘴巴。”说完,宁湘又朝门外唤了一句:“把那个丫头带上来!”
很快,便又有人领着个丫头入了内厅,宁渊抬眼看过去,果真是自己竹宣堂的粗使丫鬟——翠云。
“你以为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惜纸向来保不住火,你是怎么折腾夏竹的,早被翠云看见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宁湘话音一落,翠云便对着沈氏磕头如捣蒜,“请老夫人做主,老夫人做主啊!夏竹姐姐太可怜了,我们做下人一直勤勤恳恳,小心侍奉,谁曾想三少爷竟然有一副那样狠毒的心肠,夏竹姐姐忠心为主,反遭此横祸,天理何在啊!”说的是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柳氏听闻后面露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宁渊,“渊儿,你怎能对身边的丫头做出这般残忍的事,你让姨娘怎么帮你说情!”她倒惯会把握时机,沈氏尚未发话,她却已经盖棺定论了。
其实柳氏心里也很疑惑,方才有丫鬟进来向她通报夏竹的事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宁渊居然有胆子惩治她的人,气得她立刻就要发作,还是宁萍儿拦住了她。依照宁萍儿的意思,宁渊这是挖了个坑自己往下跳,那么好的把柄送到他们手里,不好好利用实在可惜,便索性直接将夏竹带过来,当着沈氏的面好好闹一闹。
虐待下人,对于向来注重名声的高门大户来说是十分不体面的事情,又有他们在旁边煽风点火,不愁沈氏不会重罚宁渊。
于是宁萍儿迅速定出了一条计策,又让脚程最快的宁湘去办,为的就是要赶在这里的人散场之前,把戏唱出来。
果不其然,这么一闹腾之后,沈氏面色已变得不太好看,压着声音朝宁渊问道:“渊儿,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宁渊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对沈氏行了一礼,“祖母,请容渊儿先问二哥几句话。”
见沈氏点头,宁渊挺直了腰板,对宁湘道:“三弟我很是奇怪,二哥你不是回自己的院子取东西了么,怎的你的东西没取来,反倒将我院子里的丫头拎过来了,难道是外边雪太多,晃得眼晕,走错了路?”
宁湘冷笑一声:“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是这翠云丫头跑到我那里求救,说你对院子里的丫鬟滥用私刑,还将人关在柴房里不给吃喝,若不是我去得早,只怕这夏竹,此刻连性命也无了!”
“哦,原来是这样。”宁渊露出了然的表情,点点头,缓步渡到翠云跟前,扬起手,“啪”的一个耳光抽在她脸上。
“呀!”翠云一声尖叫,料不到宁渊会突然打她,捂住脸往宁湘背后躲。宁渊这一动作也让其他人膛目结舌,柳氏脸上气势更盛,只当宁渊是无从辩驳,开始气急败坏了,当即便喝道:“放肆!宁渊,你当这寿安堂是哪里!胆敢当着老夫人的面嚣张!”
“柳姨娘,你误会了,渊儿不过是在惩治自己院子里不懂规矩目无尊卑的奴才而已。”宁渊慢条斯理地将柳氏的话顶了回去,转身又对沈氏道:”祖母,渊儿料不到这翠云居然如此放肆,完全不把祖母与母亲放在眼里,实在是气急了才会动手,还请祖母体谅。”
“三哥,你失心疯了不成,这翠云丫头不过是说了几句对你不利的话而已,你不光不知悔改,反而动手打她,还诬赖她不敬祖母,就算祖母再宽宏大量,恐怕也见不得你这般胡搅蛮缠啊。”宁萍儿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还是早些向祖母告罪,诚心悔悟,祖母应当也不会为了个奴才重罚你的。”
“总听别人称赞萍儿小姐冰雪聪明,怎的却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看不明白。”坐在不远处的姨娘庄氏忽然开了腔:“我看三少爷这一巴掌没打错,这丫头委实可恶,就算要找人伸冤,放着老夫人的福寿园不来,却舍近求远的跑去二少爷那里,难不成在这丫头眼里,如今宁府已是二少爷当家,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作数,只有二少爷才能替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