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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斐稳稳抓着手里的后领,他注视着雄虫已然张红的面孔:“可即便是在说胡话,也是需要为发表不实言论而道歉的,‘胡话’与‘醉酒’并不是妄言的挡箭牌,也成不了事后将代价一笔勾销的特赦令。”
“我道……道歉!”雄虫连声道,“我不该……不该那么说,我错了,对不起!”
齐斐下手其实极有分寸,他把握的正好,既让手里的对象难受至极,丧失反抗气力,又不会让对方真正窒息。
被提着的雄虫只觉自己像徘徊在生死线边缘,他已经感受到了呼吸空难的可怖,声气微弱,但其余感官均清晰无比,成倍放大了他的难受与恐惧。
听了雄虫真心带上悔意的道歉——尽管那悔意是出自惜命的恐惧,齐斐偏头看了眼已从池台后方绕出来的言,他倏地松手,雄虫只觉脖子一松,双脚刚一重新踩上地面,就难以承重似的软了下去,直往地上跌。
一旁呆站了半天的同伴如梦初醒,一个跨步上前就要去扶快要倒地的雄虫,但旁侧里有一条手臂比他动作更快。
齐斐单手稳住了雄虫快要跌倒的身体,雄虫神色惊俱的扭头看他,像看只心情变幻无常的凶兽。
齐斐看着因腿软而更矮了一截的对方,他轻轻一推对方肩膀,手动帮雄虫转了个向。
雄虫就像只过于庞大的陀螺,在齐斐手中滴溜溜转了小半圈,他在一阵头昏眼花后才看清自己面向了谁。
言正站在他正前方。
历经一番窒息危机,雄虫的脑袋没有因为窒息感而昏沉混沌,反倒比平时转的更快,他迅速领悟了齐斐的用意,也猜到了自己先前大放厥词时第五军团军团长恐怕就在旁边,他的酒意已随着冷汗打毛孔里四散飞出,尽数散了个干净。
雄虫一咬牙,朝言低了头,再一次道了歉。
齐斐在他向言又道过歉后才完全松开手,示意他的同伴将虫接走。
同伴望向齐斐的神情与雄虫如出一辙,都是看凶兽般的小心翼翼,他在齐斐看向他时缩了缩脖子,仿佛是在担忧自己也会被抓着后领拎起,见齐斐叫他去接虫,他原地矗了数秒才走上前,扶过虫后也不顾对方这会是否走得快,两虫互相攀着肩膀,一溜烟地逃离了这一方有齐氏凶兽驻扎的区域。
齐斐那张极易带给他者“此人绝非善类”观感的脸,在方才将其威力发挥了十成十,他拎着那只重量级雄虫半晌,周遭渐渐围过来的围观群众不少,但竟是一位主动上前劝阻的对象也无。
围观群众全不约而同,全站在一条无形的安全线外,仅有闻讯赶来的左恩安莱奥维奥宁等虫勇敢跨过了“安全线”,站到了距离齐斐和言更近的地方。
齐斐放出言不逊的雄虫离开,无疑是个事件已然结束的标志,从小到大参与过无数场宴会的左恩担负起了暖场工作,围在这一处角落的虫族各自散开,很快,宴会场内又恢复了一派欢声笑语的平静表象。
原本有心与齐斐攀谈的几虫在大部队到达时就钻回了虫群里,将事件始末告知给后来的不知情虫族,有关齐斐是因何大发雷霆及他将加入第五军团的消息迅速在宾客间传开,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虫族互相交换着视线,交换着彼此的看法与消息。
身为宴会主虫,在自己的宴会上与宾客动起手,这乍听上去应是极其有失风仪的行为,但结合前因后果再来看此事,宴会场内的绝大多数虫都认为,齐斐的忍无可忍完全是情有可原。
“换做是我,我也未必能忍,平日里自己怎么看自家的虫,那都是家务事,但换了其他虫族当着我的面抨击我家雌性不好,呸,什么东西!”
“可这两位的关系不是还没确定?关系都还不明朗就这样维护,难道不是在刻意攀关系?”
“得了吧,S级血脉的雄虫需要去攀谁的关系?你是没瞧出来今晚的宴会虫手布置?左家是协办方,奥家是安保负责方,这两大世家都已经与齐斐搭上了线,他日后难道是会缺关系的对象?”
“那倒也是。”
“撇开这些不提,你们不觉得他的力量大的惊虫?我刚才留心观察了很久,两百多斤的成虫能单手提起又放下,跟提小虫崽们玩得充气弹力球似的,这也太可怕了!”
“可怕?我倒是觉得很钦佩,原来S级血脉的力量是这样,普通虫真是羡慕不来。”
“我也觉得挺钦佩……”
卢游是“齐斐做得对”和“齐斐力量可敬”言论的忠实支持者,他在齐斐最初将雄虫提起来时呆然了数秒,接着便陷入到对齐斐的敬仰崇拜中,他在宴会场重新恢复“平静”后四处转了转,像台自走情报机一般四处收集了消息,将自己探听到的内容汇总给齐斐。
齐斐的终端每隔上几循环分就要震动一回,信件箱里放满了卢游发来的信息,他在看过又一条来自卢游的最新信息后抬眼看向跟在他身旁的言,方才的事件约莫相当于一次“宣示主权”,言这会不必再避嫌,故意站在与他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可以大大方方站到他身旁。
“我刚才向酒店管理确认了一番顶楼的平台上是否有虫在,管理回复说没有,我预约了两循环时的平台专享服务。”齐斐说,“和我一起上去休息一下?”
言微微一愣,他不着痕迹的朝后瞥了一眼,猜测齐斐应是想换个更安静的地方说话,颔首道:“好。”
将那些追逐着两虫的探询视线抛在身后,齐斐带着言去了最近的电梯间,电梯带着他们直上顶层全景平台,平台在确认过来访者信息后自动解锁,打开了大门。
齐斐本是和言一同出的电梯,他的雌朋友却有意无意落后他一步,走在他身后。
“今晚天气不错。”齐斐环视了一周视野极其开阔的平台,凉爽夜风拂过周身,带走了些衣领上难免沾染的酒气,他正想继续说句什么,身后的雌虫忽然快速上前一步,缩短了先前那拉开的距离。
言将自己黏在了齐斐后背上,他什么也没说,只紧紧贴着齐斐,伸臂环住齐斐的腰,把脑袋抵在齐斐的肩膀上。
第七十章谈恋爱的老干部十
齐斐觉得,他仿佛是成了块活体粘虫板之类的东西,某位虫长官一步不挪地贴在他背后,还一声不吭,交流未果的他拍了拍对方手臂,试图让对方松一下手,那双手臂立即环得更紧了些,紧到他几乎要以为言是对他的现有腰围不满,想要帮他再收收腰。
齐斐想了想,没有再上手,只说:“至少让我翻个面?”
抵在他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偏了偏,些许发丝蹭过齐斐的颈侧和耳廓,言似乎是歪头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才“痛快”松了手。
双臂仍然环在齐斐身上,两条胳膊圈成的“手臂环”并未打开,仅是减少了双臂部分交叠面,让整个“手臂环”扩大了十公分直径,将将够环里的齐斐转个身。
齐斐刚一转朝向言,圈着他的手臂环就“嗖”的一下又收紧了。
仿佛突发性失声的虫长官继续一声不吭,只安静向心上情虫讨一个拥抱,齐斐满足了言的小心愿,伸臂环过对方后背,手臂绕到雌虫后方,安抚地揉了揉雌朋友那一头褐毛。
就这么安静相拥了片刻,“突发性失声”的言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他倒是忽然想通,不准备继续拿齐斐当块粘虫板了。
言松开抱了齐斐许久的手臂,小心拉过齐斐先前提起过那只雄虫的手,仔仔细细从手指尖到手臂都摸索一遍。
齐斐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言是在检查什么,他用没被拉住的那条手臂拍拍雌虫:“我很好,别担心。”
言默默抬头看了齐斐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直至亲自确认完齐斐的手臂的确一点事都没有,指关节没有因受到重力压迫而酸疼,很是负重了一会的肌肉也没有僵硬,他才稍稍安下心,再次抬头看向齐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其实可以自己处理。”
不过是一只醉虫的酒后胡言乱语,醉酒为对方增添了胆量与勇气,让对方将平时只敢在私下场合里说的话公然搬到了明面上来。言听过不少比那更难听的攻击,他早已深谙应对之道,更清楚该如何回击。
自觉自己给齐斐找了麻烦,言将齐斐的那只手捧到脸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就那么将脸贴了上去。
“我当然知道你可以自己处理,”齐斐任由雌朋友撒娇般贴着自己的手,他想了想,难得做了个在他看来已是比较“逾矩”的动作——用手背摩挲了一下言的脸颊,“但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我不太支持‘你现在是我的,你整只虫都该归我管’这样的论调,试图在一段感情里当绝对的掌控方,要求支配伴侣的一切,这未免过于霸道,不过我希望像今日这类事件,我都能参与进其中,我们是在以最终结为伴侣为目的谈恋爱,‘伴侣’本就该同甘共苦,这些事件里应当有我一份,我不可能对它们坐视不管,”
“……”言怔怔看着齐斐,好似又一次突发性失了声,他片刻后将脸埋进齐斐掌心,再次一言不发。
齐斐在夜风里主动单臂环住了他再次暂时“失声”的雌朋友——他的另一条手臂还受着对方的牵制,手被对方捧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