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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伟感觉胃部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 在不停的,故意折磨一般的搅动着,疼得他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陈岭扯了张卫生纸递给他, “你忍忍, 我马上帮你找医生。”
吴伟伟用纸擦了擦嘴,那味道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没有东西能在被吐出来, 他翻身, 无力地靠坐在马桶上,看着陈岭打电话。
陈岭的个子算是中等偏上, 但此时却因为仰视的缘故, 吴伟伟觉得他陈哥高大得不像话。
灯光自上打落下来, 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模糊,数不清的黑色绿色的光斑点缀在四周, 让他的身形虚化得越发厉害。
不但如此,就连对方打电话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渐渐地, 竟然连嘴边微小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吴伟伟的眼前,已经彻底被光斑遮挡, 绿色减少, 最终黑色光斑逐渐扩大, 侵占了他的一切视野。
隐约间,他听见陈岭在叫他,声音起初近在耳畔, 但很快就拉远了,像是来自于十分遥远的山谷。
吴伟伟心想,陈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隔那么远对我说话呢,我都听不清内容。
好困啊。
但是也好痛。
妈的,死了算了。
“吴伟伟!”陈岭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人,急得团团转,他尝试着拍了拍他的脸,掐过人中,拉着他的耳朵大喊过。
办法用尽,闭着眼睛的人始终没能给出任何反馈。
陈岭心慌意乱,正想着打电话叫老祖宗来帮忙,会馆的医疗团队赶到了。
打头的正是之前跟吴伟伟见过一面的年轻医生,进门一眼就认出了倒在地上的人,他没有耽搁,立刻指挥同行的医生和护士帮忙把人放上担架抬出去。
陈岭紧跟着走出去,快要出门才想起落了个人,脚下一转回到窗边的座位前,拉上人就走。
江域看向躺在担架上的人,“吴伟伟怎么了?”
陈岭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在卫生间里吐了一会儿,突然就晕倒了。”
江域皱了皱眉,大长腿迅速往前跨了几步,追到担架旁。
吴伟伟两眼紧闭,脸色发黑,嘴唇毫无血色,眉宇间偶尔痛苦的皱起,像是再被某种疼痛或痛苦侵扰。
男人眸色一暗,单手捉住吴伟伟耷拉在担架上的一只手,指腹贴着他的手腕内侧。
在前方带头的年轻医生注意到后面,挑了挑眉,以为遇到半个同行:“你学中医的?”
江域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却越发难看,放下吴伟伟的手,落后几步回到陈岭身边。
陈岭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伟伟他怎么样?”
“不太好。”
陈岭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怎么会呢,他一直挺健康的!”
“应该是被什么下了咒。”江域说,“呕吐和晕厥是邪咒在他身上发生反应后所表现出的身体症状。”
从出发到现在,除了他跟江域单独泡汤,吴伟伟独自去会馆其他地方闲逛之外,其余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
如果是半路上出的问题,老祖宗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就是吴伟伟在离开别墅后,遇见过什么。
“既然是被下咒,就算送去医院也没办法。”陈岭仰头看向男人,“他严重吗?”
江域:“初期,不严重。”
那就好,至少不会马上有生命危险。陈岭说:“不管怎么样,先找机会帮他解咒。”
江域没有意见:“都听你的。”
换做之前,陈岭要么害羞,要么大着胆子逗两句,眼下却一点兴致也没有。
说话间,前方的医疗团队停了下来。
陈岭这才发现,忽然已经到了会馆的医疗中心。
因为考虑到前来度假的人中不乏某些位高权重的人,中心内配备了各种医疗设备,和足够的医务人员。
刚一抵达,吴伟伟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情况不算严重,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人被推了出来,送进病房。
病房是单人间,正好方便陈岭操作。
出门在外,除了背包里的符纸,他没带清香一类的东西。
见他望着背包发冷,江域提点:“用普通的线香也可以,外物不过是术法的一个临时载体,是什么并不重要。”
“我知道了。”陈岭松开背包跑出去,连续问了好几个人才从一个保洁大妈哪里拿到一根卫生间用的檀香。
他回来,气还没喘够,闭上眼睛开始回忆破邪咒的咒语。
片刻后,青年睁开眼睛。
只见他左手无名指压住中指背面的第二关节处,食指指腹则尽量压在无名指的指甲盖上,大拇指的指腹从下方往上按住中指第二节关节内侧,小拇指伸直。
此为左手祖师爷诀。
左手完全掐诀,右手拿住线香,准备虚空画符。
陈岭看了江域一眼,不需要说话,男人便默契地将吴伟伟从病床上扶起来,后背对着陈岭。
燃烧的檀香冒着浅淡的烟雾,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
陈岭吸了口气,镇定心神,嘴里念道:“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乾坤明,气即道,环吾身,通神灵,显神威,我去昌,彼遭殃。”
这是破咒解邪的万能法咒。
先后念了两遍,直到最后一遍,他手腕一动,红色的火星随之流转,经过的地方组成起来,便是一个完整的破咒解邪符。
虚空中的符由“罡”收尾,陈岭睁开眼,拽下脖子上的黄神越章印,抬起手至欲将其咬破。
江域的手指忽然伸至青年唇边,白色的牙齿重力咬下,当即出血。
没察觉到痛感,陈岭垂眸一看,“你……”
“别废话。”江域将指尖上的血摸到法印上,抓着青年的手,将法印落在了吴伟伟的背心正中央。
耷拉着脑袋,仍旧昏迷的人一下子挺直了后背。
他僵硬的在病床上坐了会儿,从脚尖开始抖动,身体也跟着抽搐,然后又猛地挺直,脑袋夸张的往后仰着,脖子拉出一条弯曲的弧度。
陈岭看见,他胸口处是有活物爬过,随着那东西的移动,皮肤被拱了起来。
“呕……”吴伟伟嘴里发出一点声音。
他睁开眼睛,飞快爬向床缘,脑袋拼命地往下埋了埋。
一团黑色的东西随着他嘴里流出来,全数落到地上,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连续又吐了几团出来,他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有气无力地一头倒回病床,望着天花板回不过神。
陈岭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吴伟伟说话慢悠悠的,随时都会断气似的。
从急救室推进病房起,他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腹腔难受,脑袋发蒙,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扶起来,玄妙的咒法盘旋于耳,身体里的那种痛苦突然就停顿了。
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当那块儿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压上自己的后背,又拔开的瞬间,一切痛苦卷土重来,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更甚!
可是很快,那些疼痛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全都聚集到了一起,从他的脚尖到四肢,又从四肢游向他食道、咽喉、口舌。
吴伟伟张了张嘴,冲陈岭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谢谢陈哥。”
陈岭看他现在也没力气说话,冲他摆了摆手,留下江域在这里看着,独自一人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见青年敲门进来,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陈岭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那倒没有。”医生说,“只是觉得你们和普通家属不太一样,出了急救室第一时间不是询问病人病情,而是把我们这些医务工作者都给赶了出来。”
不赶人难道留着你们一起看我跳大神么。
陈岭扯了扯嘴角,没打算多做解释,只是问:“伟伟他的病应该没有大碍了,今晚就能出院吧。”
“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事儿?”医生十分吃惊,短暂的错愕后,他整理自己的表情,严肃道:“吴先生的确没有大的毛病,只是单纯的肠胃不舒服。但你也看见了,他的呕吐物中带有血丝,我建议今晚留下来观察两天。”
想到青年急于带人出院的另一种可能性,医生说:“当然,如果你是不放心我们团队的医术,那你也可以去楼上办理转院手续。”
“我没有那个意思。”陈岭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那今晚先留在这里吧。”
医生嗯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水杯侧身喝水,赶人的意味明显。
陈岭离开办公室,正想回病房,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啊”地一声,随之便是焦急的呼喊。
有个女声担心的叫喊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陈岭没怎么在意,准备转身,又听见“啊”地一声,随之便是惊惶的叫喊:“你吐血了!”
他眉心一跳,快速朝走廊尽头跑去。
那是女卫生间。
陈岭迟疑了下,敲了敲门,问:“你好,需要帮忙吗?”
一阵呕吐声在安静的卫生间内响起。
陈岭心头预感不好,说了一声“我进来了”便直接走了进去。
女卫生间的洗手台前,两名一高一矮的女护士正挤在洗手盆前。
其中高个的护士脑袋几乎是埋进洗手盆中,而另一个正红着眼睛给她拍背。
知道陈岭进来,拍背的矮个护士顾不上搭理他,着急地向面色惨白的同事说:“你在这里的等着,我去叫李医生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呕吐不止的高个护士白眼一翻,往后踉跄至墙边,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
这一幕太熟悉了,就在两小时前陈岭亲眼目睹过。
他扭头看向洗手池内,一堆黄色的胃液中,夹杂着一缕血丝。
和吴伟伟的症状太像了。
再次看向那两名护士,陈岭眉心一皱,忽然想起这两人是之前到珍馐楼接吴伟伟来医疗中心的护士!
他垂眸思索一瞬,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拿起洗手台上烧至一半的檀香,掐诀念咒。
最后,他指尖掠过在水龙头上沾了一点水,擦过黄神越章印。
已经干涸的血了湿润起来,随即被按在了高个护士的后背上。
矮个护士傻了眼,等青年拿走法印,看见自己同事白色护士服上的带血的印记,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尖叫着将人护在自己背后,质问道:“你做什么!”
陈岭没说话,紧抿着嘴唇看向那名身体不舒服的护士。
跟吴伟伟一模一样,她的身体也抽搐了起来,片刻的痛苦之后,一口黑色的东西从她嘴里涌了出来,直接喷在了矮个护士的身上。
同样的症状,同样的破咒方式,这说明护士和吴伟伟患的是同一种“病”。
而后者的“病”很可能是被吴伟伟传染的。
高个护士只呕吐了一次就舒服了不少,她身体虚软,但也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勉强扯出一抹笑,“谢谢你。”
矮个护士神情讷讷的,她看了看自己同事,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青年。
低头扶住靠墙的人,她确认道:“你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高个护士摇了摇头。
矮个护士仍旧不放心:“要不让李医生给你开个单子,我送你再去检查一下。”
“这……”高个护士迟疑了下,看了眼陈岭。
她家乡那一带总是有很多民间传说,当然,附近的村子里也的确出过许多莫名其妙的故事,无法用现代科技手段解决和解答的事情。
自小长辈就教导她,对于未知的东西得需抱有敬畏。
高个还是坚定的摇头说:“不用了,我真的没事了。”
说完又对陈岭说了声谢谢,由同事搀扶着,慢慢走出了卫生间。
陈岭立在原地,目光停在地上的黑色呕吐物上,想起什么,他转身追出去,叫住快要走到护士台的两人。
“你又有什么事?”矮个护士不太耐烦,总觉得刚刚卫生间那一幕神叨叨的,特别像以前跟父母回乡下时,偶然碰见跳大神的。
陈岭手里拿着法印,“我看你们关系很好,担心你也被传染,所以……”
说着突然卡壳,总不能说我能不能在你身上盖个章吧,这也太奇怪了。
矮个护士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旁边病恹恹的同事忽然拉了她一把,“先生,你是想给我同事一张符吗?那我代她先谢谢你了。”
“我身上没带符纸。”陈岭捏紧了手里的法印,试探性的问,“你给我一张白纸吧,我在上面留个法印,你们随身携带。”
矮个护士翻了白眼,阴阳怪气道:“大师,我们都是工薪阶层,没钱买你的法印。”
高个护士暗中踩了她一脚,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背后挡住,免得那张破嘴继续冲撞人。
矮个护士被拽得手腕发疼,狐疑地打量着前方同事的背影。
奇了怪了,刚刚还要死不活的呢,怎么突然力气变大了,这么快就恢复了吗?
疑惑间,她见闺蜜从护士服的大口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递给了那名青年。青年翻出两张空白页,一页上盖了一个章,将本子递送回去,转身就走。
矮个护士嘀嘀咕咕:“他是忘了收钱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啊,怎么就走了。”
高个护士转头瞪她,“管好你的那张破嘴巴,整天叭叭叭的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
“本来就是骗子嘛,还不能说了。要是真的念几句咒病就好了,那还要医院干嘛,都去当和尚道士念经得了。”
“你啊……”高个护士不想再跟她理论,只是把那张印有法印的白纸叠起来,塞进她的口袋中,叮嘱道,“揣好,别丢了。”
“哦。”矮个护士拉着声音应了一声,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满不在乎。
陈岭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回到病房时,吴伟伟的精神已经彻底恢复,正捏着鼻子,用卫生纸擦拭自己吐在地上的东西。
江域抬眸看了眼青年:“又遇见了?”
“什么都瞒不住你。”陈岭走到男人旁边坐下,将自己在卫生间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伟伟听完愣了好半晌:“竟然还能传染?”
江域嘴唇抿直,随即松开,说了两个字:“疫疠。”
吴伟伟:“什么?”
陈岭眨了眨眼,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的确很像!
他解释道:“就是传染性高,致死率高的传染病。”
“瘟疫?”吴伟伟反问。
“差不多吧。”就吴伟伟和护士之前的那种情况,如果继续发展下去,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这跟邪咒有什么关系?”吴伟伟也是想不通。
江域瞥他一眼,双腿交叠起来,身体靠在沙发上,冷淡的解释道:“疫疠只是邪咒被种在你身上后的一种具体反应。”
吴伟伟张了张嘴,嗓子发干,过了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我是遇到瘟神了吗?”
“不是。”江域抬眸,看向吴伟伟问道,“你在离开别墅的两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伟伟老实说:“从别墅出来后,我先是在山道上遇见了几个路人,随后就是跟几个大叔一起在公共汤池泡澡,再然后……对了,我泡完温泉去冲澡的时候,听见女淋浴室有呼救声,就进去了帮了个忙。但是在这过程中,我听到了一阵笑声,嘻嘻嘻的,挺诡异的。”
陈岭眉头皱的死死的:“看见是什么东西了吗?”
“看见了。”吴伟伟一想起那细脚伶仃的孩子就浑身发毛,他说,“把那姑娘扶出来后,我在女淋浴室的侧墙外看见了一个孩子,眼睛和嘴巴都很大,鼻子很小,是凹进去的……”
“什么打扮?”江域忽然打断。
吴伟伟迅速答道:“黄色的衣服。”
江域冲陈岭微微抬了抬下巴,问:“想到什么了吗?”
陈岭眨了眨眼,在心里将吴伟伟的说辞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脑海中闪过一行书本上的内容,脱口而出:“是黄父鬼!”
古籍山说,有个叫黄州的地方有一种鬼,名为黄父鬼。
他出生即为邪祟,整天就爱穿个换色衣服到处乱蹿。兴致来了,便对人张口发笑。被他笑了的人,一定会患上疫疠,即瘟疫。
病人的患病时间长短无定。
有的一天两天,有的两三个月,但他们的结果都只有一个,暴毙而亡。
而与这些病人相近的亲人,若是八字较轻或者本身就气运不好、晦气缠身,便也很容易被传染上疫疠。
吴伟伟心中后怕,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密集的冷汗浸湿了:“那,那如果被下咒的人死了呢?疫疠就没了?还是会随着尸体一起被带入土里。”
这个陈岭还真不知道,书上的记载很少。
他看向江域:“你知道吗?”
江域放下闲闲交叠的长腿,倾身向前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陈岭,这才说道:“死后邪咒会吸收你身体里的死气和阴气,长成新的黄父鬼。”
吴伟伟怔了怔,好家伙,这他妈不就是科幻电影里的异形把孩子种在人类的身体里吗!
一想到刚刚吐出来的东西会在他的身体中凝聚再长成畸形的鬼胎,他就……就他妈恨不得捶地大骂一声你大爷!
陈岭帮他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所以黄父鬼其实是在借腹产子?”
吴伟伟快哭了。
江域:“可以这么说,但并非每一个都能成功。死气不够阴气不足的,自然无法成胎。”
吴伟伟再次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太惊险了,真是到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那种恶心玩意儿!
他吐出一口浊气,想要对那恶心玩意儿再多了解一点,“那他还有什么别的特性吗?”
陈岭:“哦,他们还喜爱扒人墙头偷看,见到有人倒霉就会幸灾乐祸,放声大笑。
吴伟伟听到这儿,怒了:“还是个偷窥狂,大色鬼?”
“传说他们很好美色,但不是色鬼。”陈岭说,“黄父鬼虽然带有一个鬼字,但并不是鬼,应该归为精怪类。他们身形不定,可随意变幻,有时候是稚童,有时候是女人、男人或者老人。”
中途停下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他继续道:“而且黄父鬼不像其他邪祟精怪,需要时不时出门觅食,只要他们愿意,可以数十年不现身。所以很难被抓到。”
吴伟伟一下子从病床跳到地上,“他现在不是已经现身了吗!咱们现在就去抓!”
陈岭看了眼他的光脚丫子:“先把鞋穿上。”
吴伟伟跑回去穿上鞋子,又跑去换下身上的病号服,着急忙慌地推着陈岭往外走。
夜晚的会馆较为静谧,附近草丛传出响亮的虫鸣,每每有微风拂过,总是让人忍不住抱住胳膊。
山间的温度比城市里低了许多,陈岭揉了揉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旁边经过的人立刻看了过来,瞅见青年那张脸时,着实愣了下 ,开口喊道:“陈先生!”
陈岭是扭头,“仇助理?”
仇助理跟旁边的同事说了一句什么,折身走过来,目光落到江域脸上时顿了顿,变得拘谨起来。
“江先生。”他向江域微微点头,吞咽了下,抑制不住的紧张。
江域微微颔首:“江盛行也在?”
仇助理点头说:“江总明天才来,我是提前过来做安排的。”
吴伟伟想起下午公共汤池里的对话:“所以明天晚上在这里开庆功宴的公司是横江集团?”
“是的吴先生。”仇助理说着看向陈岭,温声询问道,“陈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明晚的庆功宴可以来看一看。”
双方接下来都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没有多做停留,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分路各自离开了。
在吴伟伟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女淋浴室外。
淋浴室内昏黄的灯光照出来,洒在草地上,能将周围情况看个大概。
陈岭拨开面前的灌木,回头问其他两人,“我这边没东西,你们那边有吗?”
江域负手而立,淡声说:“没有。”
吴伟伟也摇头:“也没有,肯定已经跑了。”
陈岭想了想,拿出一张禳妖邪符点燃,火势正常,烟雾轻轻往上飘,说明黄父鬼根本不在这附近。
“那东西一旦躲起来就很难找到。”将烧纸尾部的黄符吹灭,苦恼地看向江域,“江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域拉起青年的手,将指尖沾上的纸灰拂去,“静观其变。”
空手而返,三人进到别墅,各自进了房间。
吴伟伟狐疑地看了眼江域进门的背影,伸手拉住要继续往前走的陈岭。
“怎么了?”陈岭问。
吴伟伟一脸八卦:“你们不睡同一个房间?”
陈岭老实道:“不睡,怎么了?”
“你们都到那一步了,晚上还分房睡啊,不会是因为有我在不好意思吧?”吴伟伟顿时觉得自己的瓦数更大了,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搬到山下的普通客房住。
陈岭一脸茫然:“哪一步?”
吴伟伟啧了一声,仔细端详对面那张脸,半分钟后,他抬起两只手,一手大拇指与食指相抵,比了个圈;另一只手比了个一。
陈岭蹙眉,摇头。
“啧。”吴伟伟把“一”插|入“圈”中,挑起一侧眉毛,“懂?”
陈岭:“……懂了。”
“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跟你江哥现在还处在纯洁的手拉手上幼儿园校车的阶段。”说完吸了口气,按住吴伟伟的左边肩膀,语重心长道,“没想到,你一个直男比我还懂得多,不愧是你。”
吴伟伟谦虚道:“我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好的坏的多少都见过一些……其实,其实也就比你知道的多了那么一丢丢。”
陈岭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抬脚继续往前。
刚要开门,吴伟伟跨上来,“陈哥,你刚刚那语气什么意思啊,我是直的,真是直的。”
“我那是正常语气,你慌什么。”陈岭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凳子上,还丢着之前泡汤起来后穿过的白色浴袍。
吴伟伟帮他捡起来,解释说:“我没慌,我不就急性子么。”
陈岭从他手里接过浴袍,拿进了浴室,抬手按住点灯开关时,手背被什么给碰了一下。
心头一跳,他手指用力往下压,被光亮的充斥着的卫生间角落里,躺着一个白纸叠成的小人。
陈岭将小人拿起来,没察觉到什么不好的气息。
吴伟伟探头看了眼,“这种东西一看就不吉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