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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归生气,但当时的亚奇对丽贝卡却毫无办法,只好用实际行动表示愤怒。比如在乔治的枕头里撒尿,比如在外面抓甲壳虫放进乔治的睡衣,再比如拿马桶浸泡丽贝卡的化妆品等等。
于是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请了好几次社会工作者来协调矛盾。
丽贝卡是一个能把表面工作做到家的女人,时间久了,大家反而觉得是亚奇不懂知恩图报,难以融入家庭。
当时亚奇十一岁的年纪,出门打工都找不到敢付工资的人。不过由于学校风气不好,亚奇获得了一份帮人藏大|麻的工作,毕竟没有警察会去怀疑一个长得十分乖巧的白人小孩。这笔“不小”的收入显著地提高了他和露比的生活质量,狗粮有了,零食也有了。
但是好景不长,小康的日子没过多久,亚奇眼看着露比东西越吃越少,经常拉稀,原本抱起来肉呼呼的大家伙变成了毛下的一把骨架,出去玩也没精打彩的,走几步路就要爬下来喘一喘。
但是露比一直很乖,从来不乱叫唤,半夜偶尔会“呜”两声然后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亚奇。亚奇知道她肯定是不舒服了。
起先亚奇试着喂露比吃了一点抗生素,但病情没有好转,他就带着露比去看了兽医。自从搬去了姑妈家,露比的健康保险也没了,给露比看了两次病以后亚奇就花完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化验结果出来兽医说露比得了直|肠癌,亚奇听的一知半解,只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可以动手术,但那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在手术之后露比就要一直使用粪袋了,行动十分不便。
主要是狗狗已经十岁大了,医生说预后没有任何保障。鉴于露比的年龄,兽医的建议是安乐死。
亚奇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狗狗,大脑一片空白——可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啊。
露比是一只警犬宝宝,因为刚出生时个头比同胞都小了很多,就没打算留训成警犬。刚好那段时间亚奇家也刚添妹妹,他爸爸就把小露比带回了家一起养。
所以露比就比亚奇小了两岁,基本算是和亚奇一块长大的。但是,为什么他还是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小孩子,露比就已经老了呢?为什么时间这么不公平?
亚奇一想到这里,泪珠就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兽医见过为宠物伤心难过的,倒没见过反应这么大的,心想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我真的很抱歉,”她安抚似的摸了摸亚奇的脑袋,“但你也不必太伤心。安乐死是没有痛苦的,而且你总可以让爸爸妈妈再给你买一只新的呀。”
“说起来,你的爸爸妈妈呢?”
亚奇颤抖着嘴唇根本说不出话。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默默地看着露比,而露比也默默地看着他,不会说话。
“如果……不安乐死呢?”
“那最多也就只有三个月左右好活了。”兽医叹了一口气,“但是你看,她没力气,吃不进东西,活着反而痛苦,你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呀。”
宠物店有□□和戊|巴|比|妥|钠两种安乐死法,兽医解释说前者比较便宜,是让心脏停跳,而后者是在催眠之后停止呼吸,比□□要贵一点。
兽医好心提议:“一会儿我们就要用□□安乐死一只猫,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亚奇恍恍惚惚地就答应了。
下午安乐死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猫咪,主人家可能也是不愿意目睹药死它的过程,把病怏怏的脱毛猫扔下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麻醉剂没有打够还是怎么的,药品注射了一半,金属台上的猫咪忽然全身肌肉抽|搐了起来,足足抽|搐了一分多钟,四肢尾巴才僵值地伸得老长,屎尿流了一地。
不管兽医如何强调抽|搐是肌肉的正常反应,动物其实并不会感受到痛苦,亚奇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不信,不能不做这个。
回家想了几天,亚奇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那把父亲留下的枪。当时亚奇不想它被收成证物,便偷偷地把枪藏了起来。
书上说只要脑干被破坏,生物几秒内就不会失去知觉并死亡。亚奇去图书馆找来了牧羊犬的脑部解剖图,研究了半天。
但是万一射偏了呢?那一瞬间亚奇觉得自己紧张得满手心都是汗。
“别害怕……”亚奇一遍又一遍地撸|着牧羊犬的脖子,但其实看上去唯一需要被安慰的人是他自己。
“露比,你想去看萨沙和爸爸妈妈吗?”亚奇低声说着说着,视线就模糊了起来,“但是去了以后你可能就见不到我啦。”
牧羊犬倒是没有一点不安的样子,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还是那样安静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轻声呜了两声。
“但是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露比像以往千万次那样试图逗亚奇开心一样舔|了舔|他的鼻尖。
“我爱你。”亚奇闭着眼吻上了牧羊犬两眼之间的白纹,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打湿|了露比的毛发,“我真的好爱你。”
牧羊犬两只前爪左右搭在亚奇的肩上,探头舔|去了亚奇脸上的泪痕,然后她又蹭了蹭亚奇,乖巧地把脑袋靠进了亚奇怀里,靠上了亚奇手中的枪口。
直到很多年以后,亚奇还是觉得那天是上帝握着他的手扣下了扳机。
听到枪声后丽贝卡冲了进来,就看到亚奇一手拿着枪,一手抱着露比,血淌了一身。
男孩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但是已经没了泪水,他幽幽地开口:“姑妈,再也不用养狗了,你开心吗?”
丽贝卡尖叫着跑了出去。
女人的尖叫声让亚奇猛然在审问室里惊醒,窗外天还是暗的。他听到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金属声,似乎是有人拿着一大串钥匙。
亚奇揉了揉自己被冻抽筋的肩膀,而这个时候,门锁“咔擦”一声,房间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亚奇立马眼睛一闭,身体一僵,侧卧在地上尽职尽责地装起死来。
清晨五点半准时来上班的保洁推开门,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
“诶,这里窗户怎么开着?”他推着保洁车走了进来,自言自语,“我还以为是暖气坏了呢。”
进门后他才发现这个窗户大开的房间里竟然还躺着一个人,大呼小叫地跑了过去。
或许是见了亚奇脚上的链子,保洁员起初并不敢接近他,只是远远地喊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保洁员才小心翼翼地蹲下,摸了摸亚奇的手。那只青白的手冷得简直没有人的温度,保洁员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刚想给保安打电话,却见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开,地上人飞起一腿踢在他的脖子上,他顿时就没了意识。
亚奇从他身上摸出工具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锁,然后和保洁员换了一身衣服。他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一大串钥匙,心满意足地推着清洁车走了。
☆、51
这个点楼道里几乎没有人,亚奇用保洁员四通八达的钥匙打开IT支持部的大门。他换上了一身修电脑的行头,深蓝色的夹克后面写着“FBI-IT支持”几个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