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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德捏了捏眉心,心底一万个想放弃,但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遍那份上锁档案的大致内容,忽然改变了想法。因为他发现那份文件的案发地点就发生在纽约,也就是说,纸质的那份档案现在也锁在纽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于凯德这个潜入档案室的惯犯来说,这比黑掉数据库来的简单多了。
恰好档案室换了前台,新来的小姑娘显然没什么经验,天天都在花痴局里来来去去的肌肉帅哥,“太阳当空照,小哥对我笑”这句话横着写在脸上。
然后她就看到凯德对她笑了一笑。
“抱歉,打印机没有墨条了……”凯德指着隔壁笑得一脸无辜。
小姑娘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去修打印机了。等人走后凯德掏出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卡刷进了档案室,按着编号一路摸到了那份十五年前的卷宗。
他猜的不错,这确实是一起间谍相关的案子,其中女主人当初就是一位来自俄罗斯的间谍,但是在爱上了自己的任务对象之后她也就放弃了工作,从此隐姓埋名相夫教子,再也没有活跃于相关活动。
入室行凶的是一个三人小队,或许是因为男主人是警察,三人小队全军覆没,其中有一人死于子弹穿颅而过,但一家三口也没能幸免。这起案子最终被简单归类为歹徒入室行凶,但鉴于这一家人复杂的背景,凯德实在对此结论难以信服。
凯德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死者档案,当他翻到第三页死者照片的时候顿时头皮一麻,心脏狂跳了起来。
第三页的死者是他们家八岁的女儿,叫“亚历山德拉·诺兰”。凯德这才想起来“萨沙”恰好是“亚历山德拉”的小名,而小名是不会被记进官方文件的。
此时凯德已经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但他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点,于是便生出了偷走档案的念头。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又翻了一页,发现这家竟然还留了个活口——亚历山德拉的哥哥。
或许是出于未成年人保护,档案里并没有他的照片,只是提到他叫“布拉齐尔·诺兰”,当时只有十岁,事发后被同在纽约的姑妈一家收养了。
他一时看得太投入,都没有发现转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凯德猛地抬起头,用力把档案一合,浑身都瞬间绷紧了。
不过等凯德看清来人的时候他就送了一口气,马丁是局里出了名的老人,传言是说他比这里最古老的档案箱还要年长一些。
“哎,紧张什么呢?我又没看到你。”老人瞪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再说了,放久了的纸可经不住你这么用力。”
马丁多少算是知道一些凯德那几个不愿意说给人听的小秘密,但又挺喜欢这个小伙子,也就乐得帮他两把。
凯德对他感激地笑了笑,收好档案转身就要走。但老人忽然在他身后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来FBI,但是卡斯帕,我真和你说一句实话,这里真的没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凯德一怔,马丁自然不会知道他现在调查的事情,但被他这么一说,凯德才恍然发现自己一心沉迷“艾瑞克”已经很多天了,竟然把以前心心念念的小工程都搁去了一边。
☆、45
十五年前,纽约城郊,居民住宅区。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碧空如洗,阳光慵懒地洒进一座座枝繁叶茂的小院子,绿油油的一片葱茏。
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一个九、十岁模样的小男孩跑过居民区空荡荡的街道。他一身运动服全湿透了,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又跑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扭头看向身边那只黑白相间的边境牧羊犬:“露比,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轻轻地“咕”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小男孩手中的网球,拿额头正中那条白色的花纹蹭了蹭小男孩的膝盖。
“好吧,”小男孩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最后一次哦。”
牧羊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吐出舌头哈赤哈赤地喘气。
说着小男孩扬起手,再次把网球扔向远处。露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脖子上的银色吊牌清脆地打着金属项圈。它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那道绿色的抛物线,一跃而起,一口咬住落下的网球。牧羊犬抖了抖毛,邀功似的转过身向主人甩了甩尾巴。
小男孩吹了一声口哨,喊道:“回家啦!”
露比嘴里叼着球,得令似的往家的方向蹦跶了过去。大概是四只脚跑的就是比两只脚的快,小男孩是靠翻栏杆偷偷穿过邻居家的院子,抄了小路才赶在露比之前跑回家的。
一看到自家车库门开着,小男孩在心底雀跃了起来——爸爸已经回来了!平时爸爸总是上班到很晚,今天竟然提前回家了?
倒是露比表现的有些反常,牧羊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自己狗窝,就连嘴里的球球都丢在了一边。露比低头在车库里左闻闻右嗅嗅,一对耳朵尖尖地竖着,喉咙里发出了不安的“呜呜”声。
“露比?”小男孩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牧羊犬龇了龇牙,忽然对着屋子里吠了起来。它向来是不怎么乱叫的,偶尔家里来了生人才会汪几声。
小男孩心想莫不是爸爸带来了客人回来,连忙在狗狗脑袋上撸了一把毛:“嘘——”
露比很乖地闭上了嘴巴,但是原地打着转儿依然显得十分焦躁。
“爸爸?”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拧开了车库里通往客厅的门把手,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妈妈?”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奇怪了,家里客厅一个人都没有。砧板上的芹菜切了一半,烤箱显示灯也还亮着,但是妈妈好像并不在厨房里。
“萨沙——?”小男孩又喊了一声。他顺手推开旁边琴房虚掩着的门,却如同瞬间被当头泼了一大桶液氮,从头到脚都结了冰。
钢琴前倒着一个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金色的大波浪长发瀑布似的披在肩上,但她半个身子都软软地趴在键盘上,背心一个血窟窿。而在小女孩身前,地上的血泊里躺着她的母亲,她还围着围裙,蔚蓝色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睁得老大。
血溅得到处都是,原本雪白的钢琴,雪白的墙面,雪白的连衣裙——那片殷红狠狠地灼伤了他的眼睛。小男孩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钉在原地,灌了铅似的双腿无法动弹。
“哈,最后一个。”一个男人轻声说着从车库门里缓步走了进来,他食指划过手中那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最后停在了小男孩的脸上,按下一个血指印,“终于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一只牧羊犬怒吼着跳起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子弹打了门框上。忽然回过神来的亚奇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上了楼,尖声喊着爸爸。
当时他的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只剩下了爸爸两个字。爸爸在哪里?爸爸不是一个警察吗?爸爸每天都在抓坏人——爸爸一定有办法!
但是他身后那个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子弹沿着他脚下的台阶乒乒乓乓一路追了上去。绝望中亚奇忽然想起妈妈曾经说过家里一楼二楼中间的暗盒里藏有护身的东西,急中生智,他连忙把楼梯间装饰的小柜子移开往楼下推了下去,胡乱打开了柜子后面的暗格,从中摸出一把手|枪。
“不许动!”十岁大的孩子硬是学着电视里大人的模样双手举|枪瞄准了楼下的男人,胸口上下起伏不停。
虽然亚奇举|枪的姿势竟然有那么几分意思,但男人一眼就看出那小鬼连安全锁都没有打开。他嘴角微微一笑,故意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有恃无恐地先把卡在楼梯中间那个碍事的柜子给扔了下去。
可是很快亚奇就发现了问题。他先是发现扣不下扳机,然后也不知道是自己胡乱拨了个什么按钮,扳机忽然可以按下去了,但子弹却怎么都打不出来。
他只见过人在电视里开枪,却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亚奇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方才摸到抢时那种抱到救命稻草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小男孩着急乱扣扳机的样子,男人忍不住仰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