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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阴婆婆却不领情,抢先道:“老侯爷先别说我,我老婆子坦的说,可不是冲著你才救这娃儿的。我老婆子,当时一者看不惯那阴狠毒辣的贱人,再者,也是这娃儿与我老婆子投缘,使我老婆子一见便生了喜爱之心,立意要将这娃儿收归门下,继承我和老头儿两人,这一脉的大雪山的绝!”
罗天赐一听“大雪山”三字,心中霍地一动。
但阴婆婆却似又引起了说话的兴头,竟不容别人插嘴,又自接著说道:“当时,我猛的自树上一跃而下,举手之间,点了那个鬼丫头的穴道,本待不予解救,让她这贱人自生自灭,但我的乖茜倩,猛然见我由树上跳下来,吓了一跳,陇呼一声,便自晕绝过去!”
苏治泉听这阴婆婆,口口声声,骂自己女儿,心中又恨又惭,不由又十分焦急,怎的苏瀚与金羽,还不回来!
阴婆婆不知他想的什么,只见他呆在一没,一声不啃以为他心里惭愧,想想自己的话,对他的女儿,确实也太不客气,心中微觉过意不去,却仍是不肯住口,继道:“老婆子心中痛惜,上前将那娃儿抱起,细一品脉,竟发现这娃儿经脉之中,偎藏著先天阴寒毒气,已只剩年余的寿命了。”
张云达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并未插嘴。
罗天赐暗叫一声:“惭愧!”心想原来这老婆婆果然是与茜倩有缘!
败事老人显然亦觉得这事儿大出意外,嘻嘻一笑,插言道:“娘子,这话可真?”
阴婆婆白眼相加,瞬目一笑,道:“我老婆子,几时骗过你老头子?这支娃儿,其实不仅隐含阴毒,同时更具在一付上好的练武骨格,只是,这般笨材不会教养,自白糟掉了十多年”
张云达至此,不能再不说话。他长叹一叹道:“阴婆婆有所不知,老夫一生仅此一女,平日爱她胜逾性命,只是她打从五岁开始,就罹此疾,老夫曾为她奔走各地,延医求治,均未如愿”
阴婆婆得意一笑,插嘴道:“老侯爷虽则费尽心机,但所求均是世俗庸医,他等怎识得,这乃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瑰宝?”
败事老人嘻嘻接口道:“娘子说得不错,这脉潜隐先天阴毒,看来似病,实则乃是先天赋予人的一种潜能,只是多数人不得其法,加以利用发挥罢了!”
罗天赐不由插言问道:“敢问婆婆,所习的可是六阴神功吗?”
众人一闻言,均不由吃了一惊,尤其是败事老人夫妇,不由均瞪大了双眼,齐齐盯住罗天赐,追问:“小娃儿怎的知道?”
张云达、苏治泉,虽然未问出口,但心中也同样有此疑问。
其实,这败事老人夫妻,威名传播于甘陕两省,一直未逢敌手,而其武功的深浅与渊源,也很少为人所知。
这“六阴神功”乃是失传已久的绝学,相传乃是百十年前,那亦仙亦侠的蟠龙剑客杨小春,晚年为他的女儿所创,非坐具六阴鬼脉之人,不能学练!
那杨小春之女杨瑾春,练成之后,果然是声震当世,威名凌驾于江湖各门各派之上。
但后来不知怎的,竟然忽失其踪,自那以后,江湖上不但未曾再见过“六阴龙女杨瑾春”同时这六阴神功,也跟看失传于世!
因此,罗天赐一点破败事老人与阴婆婆所习六阴神功,不仅败事老人夫妇惊奇,便是张云达与苏治泉两人,也大大惊讶,这六阴神功居然仍在人世!
罗天赐不明其故,见他们都直直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朗声道:“以在下所知,茜倩禀受的先天阴毒,除百年前六阴龙女杨瑾春所传的六阴神功可以收归已用之外,别无他法,故此晚辈猜想,婆婆必是那杨老前辈的传人”
他一语未竟,败事老人双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头子与娘子行走江湖,凡四十余年,被人看出来历的,尚只你小子一人,高明!高明!”
说著,连连大笑,高呼痛快不已!
张云达深知六阴神功来历渊源,此际闻得此言,不禁深深为女儿的生命庆幸,他忍不住喜笑颜开,洪声对败事老人,阴婆婆拱手笑道:“原来两位乃是六阴龙女的传人,失敬失敬,小女茜倩,侥天之幸,得遇两位肯将她收归门下,老夫著实高兴”
说著,看看天色,已近五鼓,继道:“此刻时已不早,敬请贤伉俪光降舍下,让老夫稍尽地主之谊如何7”
阴婆婆扭头看了苏治泉一眼,冷“哼”一声!
苏治泉眼看自己的后援未至,目前这四人又复搭上了交情,六阴神功虽未见过,想来威力亦是无可比拟,既然张侯爷,未向自己找碴,何不乘此时机,打道回寓?
故此,他一见阴婆婆对自己面色不善,不等地开口,立即干声笑道:“老侯爷说得是,婆婆既收了张大小姐,做为衣钵传人,自应与老侯爷亲如一家。如此,在下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至于小女冲动无知之处,在下除在此向三位致舐外,决定回去之后,再于严责”
阴婆婆冷笑不断,接口道:“如此甚好,贵场主回去告诫你那爱女,今后行为,千万要行力止正,否则,便是我老婆子不管,老婆子的乖徒儿,也定要找她讨教一番!”
这话用意分明,不但带有威胁之意,同时也暗示出,日后张茜倩学成之后,必会找她,雪洗今夜之耻!
苏治泉既怒且愤,同时又觉得理亏势弱,不能挑开战端,因此便只好冷笑一声,不接这个碴儿,道:“苏某就此告退,后会有期!”
说著,不待别人答话,竟自转身向山下走去。
张云达此时虽知茜倩被劫的缘故,但一来茜倩因祸得福,二来他生性素不欲与人结怨,故而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转邀败事老人夫妇,往金泉园中小住。
阴婆婆见这老侯爷,肯答应将女儿拜在自己门下,心中自然高兴,闻得邀请,立时答应一声,将背上包袱解下,对罗天赐招招手道:“小子,你过来替我抱著,但可不许把她叫醒,她已服下我老婆子,千辛万苦,培制而成的雪莲固本丸,非晕睡一个对时,方能让药力行开”
罗天赐迈步上前,抱住了外裹锦毯的张茜倩,鼻中隐闻阵阵的奇妙幽香,垂头一看,张茜倩面色红润,鼻息均细,果然大异从前。
阴婆婆将茜倩交予罗天赐,一手拘著败事老人的膀子,笑道:“老头子,你不是一向羡慕金泉园中的胜景与名酒吗!走,我们今儿个打扰老侯爷,让你饮个烂醉。”
败事老人哈哈大笑,连道:“好,好。”
张云达笑说声:“请。”
四人齐施轻巧,去如飞云赶月,直向山下掠去?
黄昏时节!
落日的余辉,撤在金泉园中的“藏龙潭”上。
潭上银鳞万点,中央品字形冒起三股泉水,激射尺余。
潭边,南面是一环状的半壁小山。山崖壁立,直上卅余丈,寸草不生,岩石均作赤色。
岩石间,开著许多大小不同的方洞,由上到下,由左至右,不知有多少!
小山两端,各有一石骨伸进潭去。石骨雕凿,如同一双怒张的龙头,各自口中,喷射出两股清水,成弧形射落潭里,不但激荡起“哗哗”水声,同时那激起的蒙蒙水气,映著落日,幻出两条七彩虹影,罩在潭边,更衬得这深潭瑰丽之极!
一叶小舟,由山崖下划出!
张茜倩半卧半坐的坐在船首,玉颊嫣红,双颊含笑,温柔深情的望着对面鼓桨的俊美少年!
鼓奖的正是罗天赐。
他轻轻鼓动双桨,虽未用力,而小舟直射如箭,驰入潭中,瞬息间已然接近那中央的三股喷泉!
他放下双桨,抬头望着这一片惊魂动魄的美景,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满足,又似是惋惜的气。
张茜倩颊上笑容霍减,颦眉询问:“公子何事不乐?”
罗天赐抬目一瞧,瞥见她那满面关切的神态,顿时展颜安慰她,道:“茜倩你不要乱猜,我之叹息,乃叹天地造物之奇,”
张茜倩这才放下芳心。展颜嫣煞,长吁了一口气,笑着说:“我晕睡一天一晚,人事不省,醒来以后,爹爹不明不白的要我拜什么师父,说那位婆婆是什么成名的侠客,曾救了我的性命,能为我医好隐疾怪病,教我练好武功,我虽觉得父命难违,但若是公子不愿意,我也决不拜师,所以当时才问你,应该如何去做,那知你竟也赞成”
说著,顿了一顿,执起一个玉钵,探出船外,接了一钵由潭中喷出的泉水,捧给罗天赐,示意要他品尝,又接著道:“其实,我真希望你当时会说“不”字。”
罗天赐接过玉钵,就口一尝,那泉水不仅香冽清凉,更还含著一阵淡淡的酒气,不由讶疑,道:“这泉水怎么也有酒味啊!我怎能说“不”字呢?不要说阴婆婆确具异能,曾救过你的性命,是一难得的良师,更是冲著岳父的面子,我也不能说不啊!”张茜倩要过玉钵,自饮一口,笑道:“这泉又名酒泉,就因为此。至于说为什么有酒气,那只有天知道了!”
她放下玉钵,又道:“方才公子一叹,我便疑心你适才口虽碍于爹爹的面子,答应让我拜师,心中却不愿意其实,我自己真不愿意,公子你不是说能够治好我的痛?教练我练武的法子吗?那我何必舍近求远,拜那阴婆婆为师?”
罗天赐操起双桨,缓缓的划离喷泉,一边笑道:“这原因细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我虽能医好你的阴毒,不但十分吃力,而且对你我均有极大的害处,再说习武一道,必须有明师在旁细心教正,方有成效,否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万一不巧,更有走火入魔之危。因此,我主张你拜在阴婆婆的门下,让她老人家来为你医病传艺!”
张茜倩“啊”了一声,双眸中射出疑问的光芒,望着罗天赐。
罗天赐解释道:“茜倩你体内的阴毒,普天之下,只有阴婆婆一门与众不同的“六阴神功”
,不仅可将你经脉之中的阴毒,化于无形,更可使之化成潜力,收为已用。故此,你拜在她的门下,医病习艺,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蓓倩惊喜交集的道:“真的吗?那太好啦!但”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瞬时间一腔喜意,尽化乌有,明媚清丽的脸颊上,同时也罩上了一层黯然之色,幽幽的,迟迟疑疑的询问:“我要跟他们走吗?”
罗天赐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一及素手,安慰她说:“这倒是不一定,若是败事老人与阴婆婆,喜欢住在这里,你大可以去求他们,在此地住上三年”
张茜倩闻言,霍的升起了一股希望,但颊上方露喜色,却瞬又消失,幽幽再问:“那么,公子,你呢?”
她两字一顿,出语极轻,若非罗天赐耳力聪灵,大异常人,根本就听不见。
罗天赐心中暗叹,抬头一瞧,祗见张茜倩,双眸泪光盈盈,一脸依恋关注之情,不由得更加感动。
但,他怎能欺骗她呢?虽然这骗语可使她快乐一时,等到拆穿之后,则必更令她痛苦!
罗天赐念头百转,毅然道:“茜倩,前两天我不是已告诉你,要到中原去吗?如今你既然因祸得福,拜在阴婆婆门下,只要是肯用心,不出三年五载,必有大成。因此,我也不愿在目前多耽搁大好时光”
张茜倩瞥见罗天赐,神色亦甚黯然。心中虽然酸楚,却不愿再去增加他的痛苦!
因此,她张自忍著,悄悄抹去泪痕,勉强展颜轻声道:“公子不必说了,贱妾我别无所求,但盼公子此去,一帆风顺,贱妾我无论身在何地,必日日默祷上苍,保-公子平安,三年之后,贱妾无论是否学成,无论是身在何处,必然回归此园,静候公子平安归来!”
罗天赐见她这般说法,心中大为感动,忍不住伸臂抱住张茜倩的纤腰,轻轻的将她拉在自己的怀中,频呼道:“茜妹放心,罗天赐既承蒙你顷心委身,置死绝不敢忘,此去中原,三年后必遵所嘱,遄返此园,到那时,妹妹你若已学成绝艺,咱们俩不正好并肩联辔,再入中原吗?”
张茜倩绻伏在罗天赐的怀中,芳心里喜多于羞,苦却也多于乐!
她悄悄的合上眼睛,让泪水自由自在的奔流而出,芳心之中,同时被目前即将来临的别离,与日后重逢的快乐搅和著,矛盾的,一时不知到底应该为目前悲伤呢?抑或为日后的希望而快乐?
罗天赐第一次经过这般软香温玉抱满怀的场面,他的本能,受著异性的接触与磨擦所产生的奇妙刺激,而有点心摇目眩。
而他的感情,同时也被这少女的纯情陶醉了!
在他的意识上,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伟大的,他觉得自己,不仅已完全长大成人,而且亦有了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另一个生命,被另一个生命依赖信托!
因此,罗天赐忘却了四周的一切,忘却了处身何地。
他像是饮了过量的美酒,魂灵儿飘飘然的,尽情地陶醉在的心灵交溶,缠绵无限的拥抱之中天幕渐渐的拉下,光亮渐渐的减少!
渐渐地,缓缓地,东方升起了皓洁的圆月与闪闪的星辰!
黑暗笼罩了大地,笼罩了他们!
也幸亏这样,否则,当他们从温柔的陶醉里醒来,当他们发现,小山壁间,开著的许多方窗里,有那么多的眼睛,窥视著他们在舟中拥抱之时,将是多么的难为情啊?
罗天赐跨上银牛,施施然离开了肃州!
他的心里,已无过去来时的平静,虽然在外表上,他仍是了然一身,但在内心里,他却时时忆起张茜倩垂泪送别,呢喃叮咛的一举一动!
因此,他的心,浸淫在陇愁里,免得这滋味是苦涩中又含著丝丝的甜蜜,几次使得他,冲动得想再转回去。
但“男儿之志”是“志在四方”的啊“他怎能这般缱恋妻子呢?何况,下山之际,两位恩师寄于的厚望,尚等他去完成,自己的梦想与壮志,也等著他自己,去实现呢!
罗天赐如此的鞭策著自己,为了排遣掉对于茜倩的思念,他强迫著自己去回忆,与恩师作别时,戚右戚左的淳淳叮嘱!
当时,罗天赐记得,戚右戚左将他送出青松谷外,除给了他许多金银之外,尚给了他一个密封的锦囊和一张简图!
戚右不让他拆看,只命他小心妥存,道:“天赐,你此去中原,初履江湖,一切千万要自己当心,不要自满,也不可自傲,遇事小心谨慎,三思而行,必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但有一点,为师颇不放心”
罗天赐当时追问,有何足令戚右不安之事,戚右摸摸他的脸,笑道:“为师不安心者,乃是你长得太以英俊”
罗天赐只当戚右取笑,羞红著脸,嚷著要戚左评理,那知戚左这一次竟与戚右站在一条线上,竟而也正颜对罗天赐说:“老大这话不错,太美和太丑,犹之于过与不及。为师我两个,太丑太怪,致使凡尘俗人不能见谅。至于天赐生得太美,则不但会引起男人的嫉忌,同时也可能引起女人的追逐!”
戚右接口道:“老二之言,也正是为师所要说的,为师不放心的,就是怕天赐你敌不住美色的诱惑,沾惹上满身倩债。俗语云:“天下女人皆祸水”夫子曰:“唯小人与女子是难养”皆是至理名言。天赐你千万谨记于心,以免被情债牵累,弄成身败名裂的惨局!”
罗天赐当时唯唯以应,却并未十分在意。
但如今回想起来,才下山不及月余,便已发生了苏巧燕,张茜倩之事,不由觉得这问题确实十分严重!
想到这两个人,罗天赐不禁暗恨苏巧燕不仅无耻,同时也狠毒得怕人!
“她不应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用那种无耻的手段的,”罗天赐这么想:“她根本没有权利仇恨茜倩。”
想到张茜倩,罗天赐不由感先到一阵荡气回肠的温柔气息!
“她实在太柔弱,太可爱了!她那么温柔,又那么体贴,虽然她的身体,非常软弱,却坚持要侍候我的一切,尽她作妻子的本份!”
罗天赐禁不住这么想,忍不住喃喃的重覆“茜倩”这个名字!
直到他跨下的银牛“-”的一叫,才将他惊醒!
罗天赐抬头望望四周。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不但是人迹,便是马迹,也看不见。唯一的,能令他感觉到的,是天上炙热的太阳,与耳旁急掠而过的风声!
他忍不住拍了小银一掌,责备他不该打断自己的冥想。小银受掌,回头瞧瞧主人,以为他责它脚程不快。
“-”的又是一声长鸣,鸣声中四蹄加力,更比前快了一倍,疾如飞矢一般,向前驰去!
罗天赐哑然失笑,暗责自己的失态!
同时,他又想:“我怎的这般迷恋茜倩。但她随阴婆婆学艺会快活吗?”
想了一半,他自己打断了这种念头,重新回忆师父的训示!
当时戚右嘱咐完了这事,又忽然提起锦囊之事,说:“中原地广人稠,人物聚萃,你自幼常处边塞,初去自不免目迷五色,不知何去何从。所以我特意为你绘成一幅简图,图中除注明中原各派的驻地,可供参考外,还可以作为你行路的依据。你此去在路上无事不必多作停滞,可直赴江南苏杭一带,到了那里,再打开我的锦囊,其中自然有所指示!”
少年人免不了好奇与性急的,因之罗天赐追问戚右,锦囊里到底封的什么?
戚右故意卖关子,他说:“其中之物是一个谜,是一个有关于你终身,未来的谜,所以在未到苏杭以前,千万不能拆开,否则便不灵了!”
罗天赐当时将信将疑,到现在还猜不出其中的谜底。他知道,戚右近年来,进入百兽仙翁的洞府之后,多数的精力,是化费在研究占卜上,因之不由信了几分。
但他也怀疑,恩师在短短年余时光里,真能参透玄妙,洞彻未来吗?
只是,无论如何,信也罢,不信也罢,罗天赐总是一直谨守著师训,不曾拆开那个锦囊!
然而,如今,罗天赐不禁深信冥冥中-有主宰,掌理著人们的命运了!
因为近数天来,一切的事故,都发展得那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禁想:“如果我看不见那张红纸,便不会到金泉园丢。如果不是吃醉了酒,便不可能与茜倩成婚。啊!茜倩,茜倩,如果不是苏巧燕因嫉成恨,劫去你欲致你于死地,你便不可能遇上阴婆婆。阴婆婆便不会强欲收你为徒,岳父他也不致于眩露武功,误打误撞的遇上阴婆婆,追上胭脂山,准许你拜她为师的啊!
”
他这么想着,对于苏巧燕的恶感,不由减少了几分,他觉得苏巧燕这么做,或者亦是受了冥冥中主宰命运之神的拨弄,而非是出于本心!
罗天赐不自觉的,抬头四顾,他似想寻找出那位命运主宰的所在。
但眼前黄沙如浪,绵延起伏,一望无涯,除却他突然注意到,北方沙脊上,出现了一列兽影!
骤见之下,罗天赐以为那是一行驼队,可是仔细一瞧,那行列行动如飞,光凭这惊人的速度,便知非是普遍的骆驼能及!
罗天赐大为讶异,直直的凝视有顷,方看清那行列,竟而是一群梅花大鹿!
罗天赐大吃一篇,一颗心霍地紧张得提上腔口。
须知,黄沙中水草奇缺,寸木难寻,那能养活这一大群野鹿?错非是错非是他心底突然泛上了一丝羞愧,他自觉如同做错了事倩一般,有点儿“羞见故人”!
他一催坐下银牛,欲想赶快遁走避开,然而,银牛才前驰不及三丈,罗天赐却又直拍著它的左颈,指挥他向左转右,往那疾驰而来的野鹿,迎了上去!
银牛的脚程,天下无双,而鹿群奔驰亦疾,瞬息间,罗天赐方才察觉,对面当先两鹿之上,跨著两个人影。还未看清两人的面貌,及方已然相距,近在十丈之内了!
罗天赐一瞥鹿上两人,不待看清,便猜其中必有梅花仙姑在内!
过去在祁连山内,罗天赐领教过梅花仙姑的脾气,孤僻生硬,毫不讲理。
此际猜出有她在内,罗天赐虽不惧怕,却不愿与她纠缠!
但对方相距已近,待要避开,已然是时不我予,罗天赐方一皱眉,打主意如何应付,便听那人影一声胡哨。
百十头梅花大鹿,霍然间分成数行,兜圈向罗天赐身边跑来!
罗天赐一拍牛头,银牛如响斯应,霍然四蹄齐住,凝立在黄沙之上,恍然如山屹岳停,除却那簌簌劲风,自后向前,倒卷起一阵黄沙之外,直似一牛一人,原本便立在当地,一直不曾移动过般!
罗天赐嘉许的轻抚著银牛的颈肌,一迸用目打量!
祗贝那百十头梅花大鹿,就在这刹那之间,已然在距他三丈之外,布成了一方阵式!
而正面,对著他的两头大鹿上,跨骑著的,其中之一,果是梅花仙姑,但另一个,不仅非是他时常牵挂的韩茜茜,而且是一个比梅花仙姑还老还丑的陌生道姑!
罗天赐大为失望,一催银牛,欲要闯出鹿阵。
对面的梅花仙姑,原本因银牛脚程太快,只见一道银虹,贴地滚来,根本未看清是人是兽。
她大为惊诧,故才发令,设下鹿阵,而自己挡在前面,准备看见机而行,迎头施击!
那知那银虹,霍然停住,顿时现出一人一半,不是别个,正是数年前,到她鹿谷前捣乱的年青小伙子!
梅花仙姑惊诧下,霍又勃然大怒,祗见她头上银发,根根直竖而起,乌黑的脸上,顿现青紫,发出夜枭般尖细的声音,戟指骂道:“好小子,你还没死了”
罗天赐闻言愠怒,忙即止住银牛的奔势,朗声侃侃而言道:“在下自信,素敬仙姑是个前辈,并无得罪之处,仙姑何故出口伤人?”
梅花仙姑闻言老脸一红,瞬即一跃下地,叱道:“本仙姑骂你还算客气,想当年你小子竟敢乘本仙姑不在之时,诱骗本仙姑的徒儿,本仙姑当时不为已甚,不与你小子一般见识,故而率徒他迁,那知你小子阴魂不敬,月前竟寻至本仙姑隐居之处,拐去了本仙姑的徒儿,害得本仙姑,”
罗天赐初闻梅花仙姑的前半段说,虽说并非真个诱骗过韩茜茜,但终究确实是乘那梅花仙姑不在之时,曾与韩茜茜倾谈订交!
故此,以他这等诚实不欺的君子,内心里却实有点惭愧!
然而听到后来,不由惊惑交集,未待梅花仙姑说完,便即抢先接口道:“仙姑休要误会,在下方自祁连下来,未及一月,更不知仙姑隐迹何处,怎会诱拐仙姑令徒?”
梅花仙姑被他打断,已自不快,这会听他还不肯承认,更自暴怒,跳脚骂道:“臭小子你还敢在本仙姑面前花言巧语?本仙姑往日暗自窥察吾徒行动,常见她终日喃喃自语,呼唤你的名字两月前本仙姑出外访友,归来时又见你小子自本仙姑禁地之内,疾跃而出,才仙姑当时因两地相距过远,追赶不及,立时回谷,将吾徒唤来询问,她当时抵死不说,惹得本仙姑火起,痛责了她一顿,想不到当天夜里,她便突然的逃出禁地,嘿嘿,以她当时的情形,行动不便,若无你这臭小子暗中相助,她怎能走得了”
罗天赐见她愈说愈是激烈,一付狠毒怨恨之色,完全呈现在她那乌黑泛紫的丑脸上,心中大起反感!
同时,再细听她所说的,分明是对徒儿,不仅毫不信任,更似无一丝情意!
罗天赐忆起从前,初见韩茜茜之时的情景,那时节她还是一个未经事故,天真未凿的小女孩。
但即使在当时那种年龄,她已经深深的感到寂寞,如今五六年后,她已是亭亭玉立,情逗初开,又怎能不对花伤春,对月忆旧呢?
罗天赐本来的一丝惭愧,如今已完全消失了!
他觉得,虽然武林中人,讲究的对师门忠义不二,但像这般拿徒儿不当人,动辄打骂由之的师父,不要也罢!
故此,他不但不再觉得惭愧,同时内心中也暗为韩茜茜庆幸。认为她这么做,不仅无背勃情理之处,同时也已是理所当然!
祗是,有一点,促使罗天赐闷闷不乐。他猜不出那帮助韩茜茜的人是谁!
不知怎的,他觉得无论那人是谁,是好意抑或怀有用心,都是不该去亲近韩茜茜的!
还有,他也有一点怨怪韩茜茜,因为她既然心中还有罗天赐,为什么又去接近第二个男人呢?
当然,这完全是感情的酸素作用,罗天赐当然没有用理智考虑!
否则,他会责备自己的不该,倘又会羞愧!为著自己的毫无权利的嫉柘心!
梅花仙姑-烈的骂著,数说著罗天赐的“罪状”先见他默不出声,以为自己的话,正揭穿了他的罪状,颇为得意。
但仔细一瞧,发现罗天赐双目虽看着自己,却显然露出一付心神不属的样子,像似在想什么心事!
梅花仙姑这一来更如同火上加油,怒上加怒。
她住口不言,心中暗骂:“这小子功力虽高,却也不见得高出本仙姑多少,倘显出这付模样,若不是故意做作,表示他不把本仙姑放在眼内,便是”
这正是大好的机会啊!
对梅花仙姑而言,若想除去这年轻的,诱拐她徒儿的恶徒,岂不是最有利的时机吗?她凶睛一转,声音稍低,叱道:“小子你还有何说,还不供出巢藏我徒儿之地,待本仙姑超渡于你!”
你字出口,发现罗天赐,仍然是那付神色,不待音落;双肩一恍,陡地拔空而起,直似那翼张的巨枭一般,往罗天赐当头扑去!
她这里发难,行动快逾电闪,不待扑下,双掌连劈,隔空打出七股威势凌厉的狂台劲风,同罗天赐全身罩去。
兴她同来的老道姑,见状不但不以她这等偷袭暗算的手段为耻,反而暴声喝彩,道:“师妹功力果已精进多多,这一招“落梅齐飞”分明已被你彻悟玄奥,”
她与梅花仙姑同一心思,皆以罗天赐无论功力再高再绝,也绝对躲不过,这出其不意,迅逾闪电,疾如奔电的奇幻一击!非得落个重伤身死不可!”
罗天赐果然未料及像梅花仙姑这等成名江湖多年的前辈,会施出这等令人齿冷的卑鄙手段!
他适才心意外驰,沉入玄想之中,根本不知梅花仙姑后半段话,说的什么?
他沉陷在下意识的幻景之中,直到眼前一花,失去了梅花仙姑的人影之后,方才霍然惊觉!
但,事实上,两下相距不足三丈,罗天赐又一直跨坐在银牛之上,一直未曾下来。
故此待惊觉劲风袭体,不要说出手还击,便待运气护体,撤身走避,均已无及!
他情急之下,双目突然暴张,奇光一闪,煞时间祗见他的双目,就在这转瞬之间,陡地亮如火炬!
梅花仙姑身悬半空,与罗天赐四日一触,突然吃了一惊,手中不由得缓了一缓!
那本来跟随在狂台劲风之后,直取罗天赐两眼的双手,霍然下移二分,改抓他两肩“肩井”大穴!
罗天赐就把握住这分毫一线之机,猛提用丹田真气,上护五官胸臆!
同时双膝微磕银牛之腹。
那银牛小银,久经训练,已能深探会意,就在他一磕之下“惚”的一声,猛地向前冲去!
银牛脚程天下第一,它猛地一窜,罗天赐猛一仰身,梅花仙姑以一招“落梅齐飞”打出的七团狂台劲风,有六股擦著罗天赐鼻尖掠打,打在适才银牛所立的地方,掀起了一片黄沙。
只有一股“砰”的一声,击在罗天赐左肩胛上,差一点将他掀下地去!
另一个发话的老道姑,赞语说了一半,银牛小银一冲而至。
因此,她顾不得再说,单掌一举,对准小银的巨额,猛的一拍,狂台霍作,疾撞过去!
同时,嘴里改口喝道:“畜生那里逃!回去!”
她劈空打这一掌,原以为银牛必定会应手而毙的。
孰料,那银牛受过训练,红睛一瞪,霍然顿蹄,引颈“-”声怒鸣,低头献出一对玉角,竟图硬接下她这一掌。
老道姑勃然大怒,暗忖:“好个畜生,当真是不知好歹,”
想着,掌上陡加了七成真力,意图一击将小银牛毙在当地。
那知,堪堪掌风撞及银牛的脑门,小银猛一甩头,倏忽间,竟然避开正锋,转至侧路,闪电般,一头向老道姑身上撞至。
老道姑不意会有此事,见状大吃一惊,得要收掌抵御,已然无及!
只得用左掌.一按跨下鹿背,拔空而起,在间不容发的危机之中,躲了开去!
但,她本身躲开,那头梅花大鹿,却没有这份急智与本领。
祗听得“砰”的一声,那巨大的梅花鹿,连声都未出,便被小银撞得腹破肠流,飞上了半天!
鹿群本惧怕银牛的威风,此际望见同伴被他挑死,一个个引颈惊鸣,放开四蹄,四散逃去!
梅花仙姑一击未中,-落下地,见状又惊又怒,正待嘬层作响,镇压惊鹿的情绪,罗天赐却已然翻身下地,轻举步飘然凝立在她的身前!
梅花仙姑不由得大惊失色,万万料不到罗天赐中了一掌,不仅安然无恙,看样子功力又已经大异于前!
以前,梅花仙姑曾以计引诱罗天赐与她文比,梅花仙姑一掌击去,也仅把罗天赐打飞开去,并未能使他受伤!
那时节,罗天赐既知要硬接一掌,必然早以运气护身,做了准备,故此尚不稀奇!
但如今,在骤而无备的情形下,竟亦安然无伤,岂非是有点邪门!
因此,梅花仙姑怔怔的望着罗天赐俊拔不群的身材,涨得通红的玉颜,又惊又骇,一时怔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罗天赐心中既怒且恨,同时右肩上奇痛如裂!
虽然,他自己知道,并未折断,但由于未及运气保护,痛苦却也不轻!
但,他不愿表示出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飘然翻落,凝立在梅花仙姑的面前,双目放闪著奇光,注视有顷,方才缓缓朗声道:“在下一向敬重前辈是个人物,那知表现得却处处有失于你的身份,今-复以这卑鄙下流的手段,暗算在下,所幸在下生得硬朗,否则,岂不当时便横尸此地?”
梅花仙姑颜色格外狞厉,但心中却存怯意,故意厉声“嘿嘿”冷笑,道:“小子,本仙姑与你有夺徒之仇,正要制你于死,方才那一招被你傍幸躲过,算你命长,但本仙姑心头之恨,那能便解?”
罗天赐霍然仰大“哈哈”大笑,其声如同有质之物,直刺入梅花仙姑的耳鼓之中,隐隐生痛。
梅花仙姑,又是一惊,高声叱道:“小子你只躲过本仙姑一招,便这般得意,便以为能赢得本仙姑姊妹吗?”
罗天赐划然住笑,炯炯双目,直盯住梅花仙姑,道:“在下,向来不愿与人为敌,但今日你实在欺人太甚,在下若不给你点厉害,日后不知因这种阴癖卑鄙的性格,去害多少人呢!”
梅花仙姑勃然“啐”道:“小子,你乳臭未干,就敢这般夸口,那还得了,师姐,你别和畜生耍了,快过来听听这娃儿的狂言”
原来,那老道姑是梅花仙姑的师姐。
此际,她已然撤出了一柄金丝拂帚,正与银牛打得有声有色!
银牛小银,自幼生长在罗天赐身边,日夕受他教导,虽因四蹄无手,不能教习拳法,但它那前后四蹄、头、角、长尾,均各学会了许多出人意料的奇招!
尤其它身躯灵活,力大无穷,皮毛坚韧,刀剑难伤,更因此去了好多顾虑!
故此,适才那老道姑,一意轻敌,几乎被银牛一头撞著,百忙中拔身避开之后,仍以为银牛,除了能以头抵人之外,别无所用。
因之,她身在空中,一见罗天赐翻身落地,心中一动,震地拳脚攒腰,意欲落在银牛背上,杀了它出一出气。
那知,脚还未沾著银牛背上的皮毛,猛然间,忽觉得小腿上劲风袭至!
老道姑大吃一惊,以为是罗天赐已然出手。
霍地开声吐气,双脚齐蹴,倏然间,下肢倒竖而起,才算是救回来两条腿!
老道姑闭目一瞥,罗天赐好端端凝立在三丈开外,并未移动分毫,而那袭她双腿的,却是条长可六尺的牛尾!
那年尾带著“惚惚”劲风,自她的身上扫过,看声势,其厉害不下于一条钢鞭!
若真个打在腿上,便不当时打折,也非得痛上几个时辰不可!
老道姑心中既怒且凛,同时,也免得面子上也实在太没光彩。
她犯了脾气,暗忖:“我若是连你这畜生也拾不下来,日后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称名道姓?
想着,飘然翻出丈外,双手拍下背上的闪闪有光的金丝云拂,默声不响的,向银牛直逼过去!
银牛未得到罗天赐授意,不敢无故伤人,但它瞥见这一对道姑,对主人毫不客气,又闷声不响的动手就打,不由得也被她引发了牛性!
它怕惊动了罗天赐,故而亦是闷不作声,但却施出混身的解法,头撞、角抵、前蹬、后踢、尾扫、轻跃、巧避,七个诀窍,与老道姑的一只云拂,斗在一起!
老道姑十招出手,连银牛的皮毛没打著,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里想:“牛已是这么厉害了,主人还用说吗?”
但,偏偏就在此时,梅花仙姑出声招呼她,要他放弃了牛,过去对付牛的主人!
她微一迟疑,银牛倏忽冲至,前蹄、玉角、与后尾、齐施、头撞前胸,蹄踢小腿,尾扫中腰,正是上、中、下三路齐至,比诸任何武林高手的招数,毫不逊色!
老道姑凛然一惊,疾向右方横跨三步,手中云拂猛抖,抖起一蓬金雨,直往银牛的腰部扎去。
那知,堪堪拂尖将触及银牛皮毛,那银牛宛如腰上也生了眼睛,倏然向里一弯,后腿一踢。
不仅将她这一招,藏避化解,后腿一蹄,更煞似少林的弹腿一般,,在一片黄沙掩护下,无声无息的向老道姑膝上踢去!
那一片黄沙,乃是银牛奔跑的疾风带起,沙头足有丈余,直扑向老道姑的身上,扰得她视界大为迷糊!
罗天赐与梅花仙姑,此际立身二丈之外,正注意著这一面,双双均已望见。
罗天赐忍不住为他亲手调教银牛,放声喝彩。
而梅花仙姑却忍不住惊叫-告:“师姐小心下面!”
但她这一声警告,为时已晚,老道姑云拂再展,光顸拂打沙尘。
开声惊觉,右膝上锐风袭至,慌忙中抽腿后移,未及一分“叭”的著了一蹄,顿时只觉得一阵巨痛,摈心而入,眼前一黑,腰上一紧,迷里迷糊的,已似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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