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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十一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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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见过张居正,便拿了折子回后宫,就见着李清漪趴在榻上写着什么东西。他摆摆手挥退宫人,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然后忽而往前伸手,一把把人给搂到了怀里。

    李清漪手上还拿着笔呢,笔尖轻微一颤,很快便掉了一滴墨水下来,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李清漪写到一半的字自然也没写成。

    李清漪很有些羞恼,拿着毛笔恨不能在皇帝那张笑脸上画几笔,故意板起脸详怒道:“你做什么啊?我才写到一半呢!”

    皇帝反倒是笑着凑过去吻了吻她的红唇,缠绵片刻,方才探过头去看她适才写的那些东西,好奇的问道:“你在写什么?”

    李清漪瞪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道:“皇家学堂的功课表啊,”她顿了顿,把手上那张宣纸完全摊开来,呈现在两人面前,“你看......”

    皇帝垂眼看去,果然看见上面列了许多科目如:经史课,算学课,地理课,科学课,骑射课......其下则有李清漪特意列出的几本主要书目。

    皇帝细细的看了几眼,不由笑起来:“他们小孩子家家,用得着这样认真吗?”在皇帝看来,如今儿子还小,先学些简单等,等大了开府找大儒上课便是。

    李清漪瞥了他一眼:“教育要从孩子抓起。再说了,皇家为天下表率,这般一来,天下自然也有也会有要效仿的学堂。如此一来,才能引得大明的学问家对欧洲的各门学问起了兴趣。有兴趣才会有争论,有争论才会有交流,有交流才会有发展。百家争鸣,才能有百花开放。”

    皇帝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反正对于自家皇后偶尔的奇思妙想,他一贯都是纵容的——只要她想,只要能行,那就随她好了。他替李清漪把笔墨放回桌上,随后又把这张居正的折子递给她。

    李清漪翻了一下,果然看到不少自己要求过的书册,心中微微有些高兴,然后又看见了器具一列下面的钢琴,不由指着里面的钢琴笑起来:“我要这个。”李家是武将人家,女儿屋子里有几本书已经算是不错了,自然也没什么乐器。所以,李清漪见着钢琴这种熟悉物种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皇帝也跟着看了眼:“啊,这是乐器啊,那还得再找个西洋乐师来教你。”

    李清漪笑着和他说了几句乐器上头的事情,然后又很是随意的往下翻了几页,不由叹气道:“只可惜各国对于铁矿都把持的严,要不然倒是希望他们多送些铁来。”哪怕是现代,中国也要因为铁矿质量问题而从国外引进铁矿,古代没有现代那些便利,若真是要从外头买铁,不仅要考虑到两国交情还需要顾及那昂贵的交通费用......

    又是钱!

    李清漪现在一想起“钱”这件事,整个人都不好了。说来也怪,随着她的身份越来越高,手中可以支配的银钱越来越多,她反倒越是忧心这方面的事情。

    在李家的时候,几十两银子已经是大笔支出,可那时候衣食无忧,她并不怎么操心钱财;后来嫁到裕王府,裕王穷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可到底是亲王,维持面上光亮的银子也是有的,至多不过愁愁怎么维持门面而已;如今乃是皇后,她觉得自己过得简直比在裕王府的时候还穷。

    说起来,这次外使来朝,商谈商贸之事,想来若是谈好了也是一大笔收入。

    自从开了海禁,东南沿海的各个港口的关税确实是一大笔收入,可到底时间尚短,一时能拿上来的银子并不算多。而且可朝中各处都困苦已久,就算是得了这笔意外之财,仍旧是不够用。而造成朝廷财政窘迫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大明的税收制度。

    要知道,就连现代都是这样定义税收的:“税收是国家组织财政收入的最重要的收入形式和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一般占到整个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所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税收都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税收制度乃是重中之重。甚至决定了一个国家的财政。

    按照普世原则,所谓税收制度,虽然人人有责,可穷的人肯定要少交些,富的人也应该多交些。可什么人算是“富的人”?自然是王公官绅、富商巨贾。

    但是事实上,王公官绅他们拥有特权,直接的体现就是他们手下的田是不用交税的,甚至有很多为了逃避沉重赋税的农户会把田挂在他们的名下。如此一来,国家在农税上头收入就已经少了一大半还多,真正在交农税的反倒是那些穷得只能靠自家田地的农民。

    而对于富商巨贾所主要征收的商税就更是明朝人人皆知的大笑话——明朝太.祖爷他瞧不起商人,他觉得商人低贱,在他手底下是发不了财,所以他规定了商税税率只有1/30。要知道,在宋朝可是“每五抽一”。而那些奸猾的商人也都顶着太.祖这面大旗整日里拖避税费。家资百万者不少,各个富得流油,富可敌国,可国家依旧穷得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起。

    所以,要解决财政问题就必须从税收制度上面改革,偏偏,这大明的税收制度让人举步维艰,不知如何下手。

    李清漪叹了口气,主动说起正事来:“我听说高阁老提了‘一条鞭法’的事情。”

    这一条鞭法的决议最早是在嘉靖九年,当时的内阁阁老桂萼提出“将通省丁粮,均派一省徭役,以一切差银,不分有无役占,随田征收”,也就是说以田定税,彻底省却大明各种繁杂的税赋。这说法也曾经获得了先帝的支持,当时的户部尚书还为之献策定计,最后定于几个试点试用。只可惜先帝后来只顾修道,顾不上这个,朝中对此的看法也不甚相同,故而执行上面很有些问题。

    高拱上位以来就一直很是支持这项税收改革。只可惜徐阶在上头压着,理由也很确切“有钱的富商很多都没田,有田的穷人怕是交不起税”,故而依旧只是选了个几个地方试行。如今徐阶一去,高拱便越发活跃起来,立刻又重提了这件旧事。

    皇帝听到李清漪说起这事,不由也叹了口气:“是啊,不过这折子我还没批。”他也简单直接的说了自己的苦恼,“改革之事出发点一贯都是好的,只是历来改革都少有成功的。我就怕这一出错,殃及全国,如今财政上面本就已经难以支撑,若真是出了事,怕是悔之晚矣。”

    李清漪沉吟片刻,伸手握住皇帝的手掌,轻声道:“等外使的事情结束了,就让张居正入阁吧。由他与高阁老一起推行此事。这两人皆是一时之才,想来也能互相弥补一二。”

    皇帝点点头,见她面色仍旧不好,便说起好事来:“正好兵部的大船造好了,过几日就叫张居正带哪些使臣去看看,也好叫他们知道我大明的军威。”

    李清漪点点头:“这是好事,有了畏惧才能维持住两国之间的贸易。”她深深吸了口气,靠在皇帝怀里,抓着他绣着龙纹的衣袖,轻声叹气道,“也不知怎么的,这几日特别容易累。”

    皇帝一听这个,立刻就紧张起来了,神经绷得紧紧的,顾不得说几句温存话,立马扬声叫人:“快,请太医过来,就说是皇后身子不舒服。”

    李清漪简直又羞又气,狠狠的抓了他的袖子一下,颇有嗔怪:“都说‘春乏秋困’,如今九月里,我略觉得困些又有什么关系?这般大惊小怪,岂不惹人笑话?”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在她发顶上落了一吻:“好了好了,看一看又没什么要紧的?再说,谁敢笑话你或是我?”

    李清漪也只好闭了嘴,等着太医院里的太医过来。

    只是,连李清漪都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检查倒是检查出了一件大事来。

    这件大事很要紧,以致到了晚间一家三口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准太子朱翊钧发现他爹他娘看他的眼神都怪。

    朱翊钧往常捧着自己的小碗小勺子能吃两大碗,结果被上头父母盯着,吃了一碗就觉得饱了。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为什么都看我?我今天很乖啊,早上看过故事画册,还写了几个字,中午乖乖睡午觉,也没有贪玩挑食......”他眨巴眨巴眼睛,声音更小了,“是有什么事吗?”

    李清漪和皇帝对视了一眼,她想了想,先柔声问儿子道:“你吃饱了吗?”

    朱翊钧连饭都不想吃了,把饭碗一推,肥嘟嘟的脸蛋上面很是郑重:“嗯,吃饱了。”

    李清漪对他招招手,把人叫到跟前来,很是细心的给他擦了擦汗又递了茶水漱口。等到怀里的儿子神色轻松缓和了,她这才和皇帝一起郑重其事的把这件意外的大事告诉朱翊钧:“你要做哥哥了呢。”

    朱翊钧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我把父皇桌上的折子拿来垫桌脚的事情被发现了,要没收我的玉签呢。”他睁大眼睛,看着李清漪,很是好奇的问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他/她现在在哪里啊?我可以先看看他/她吗?”

    李清漪对他笑了笑,杏眸莹润,笑意温温:“乖,先不说这个,咱们说说你把折子拿去垫桌脚的事情。”

    朱翊钧